第97章

瞬間武帝臉唰拉一下白了, 他有點羞恥的套上衣服,不知道自己從什麽時候起,變成了一個沒羞沒臊的人。周雲見見他不說話,心裏壞水兒又冒了出來, 摟住他的脖子趴到他身上笑眯眯的繼續問道:“皇上,臣……是不是松了?您不說話, 是不是體驗沒有以前好了?不喜歡臣了?”

武帝:!!!!!!

朕他娘的娶了個什麽千年老妖精!

他左思右想, 伸手将周雲見摟在懷裏,一個翻身居高臨下的看着他道:“竟還有力氣問出這些廢話,看來是朕沒能滿足皇後。”

直至日暮, 後院兒的門都沒能打開過。

書侍坐在後院兒門前快急死了, 他本來已經死心了, 早就死心了。若說畫侍失蹤後他有沒有找過,那是自然找過的。畫侍與江湖第二高手于東海之濱決戰, 後來雙雙失蹤。後來書侍找到了他的紫毫筆, 以及他貼身的玉佩。那玉佩是書侍送他的, 但凡有半點意識,他也不會将這随身的重要信物丢棄。

畫侍與那人的屍身均未找到, 畢竟兩人最後都跌入東海。東海中食肉的魚類有很多, 打撈上來的機率很小。即使如此,書侍也派人打撈了整整三個月。三個月後,他安葬了畫侍的衣飾于源水村先教主衣冠冢之前。好好的一個司水教,就這樣死得死,殘得殘。

斷了一條腿的秦老鬼抱着剛剛一歲的琴侍, 發誓一定要為教主報仇血恨。

可是,如今卻又讓他見到了畫侍的真跡……還是新畫!這讓他怎麽敢相信?但他卻又有點不敢相信,畢竟這世間模仿畫侍畫跡的人不在少數,誰讓畫侍的畫值錢呢?如果只是個仿品,未免失望。但書侍又搖了搖頭,心道不可能,有誰能将畫侍的畫跡模仿得那麽相像?

正如他的真跡,在坊間也多有仿者。但只要他看一眼,便能斷出真僞。畫侍也一樣,有一次他拿一幅自己幾乎認不出真為的仿品找畫侍評斷,他卻一眼便認出哪幅是真的,哪幅是假的。

想到這裏書侍笑着捋了捋胡子,這世界上真的有一個人比你自己還能看懂你自己,也許這就是知音吧!

這時身後的門終于從裏面被推開了,書侍立即起身,迎面走來的卻是衣冠整齊的武帝。他朝武帝行了個禮,并問道:“殿下在裏面嗎?”

武帝點了點頭,對他說道:“殿下睡了,有什麽事明天再找他吧!”

書侍:……哦。

望着讓殿下睡着的罪魁禍首,書侍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回了自己房間。他将那幅畫再次展開,上面是先教主的遺容。先教主和他們年紀相仿,他們都是一同長大的。說是教主與下屬,其實大家之間沒什麽從屬的顧慮,甚至比好友還要親密無間。

他們也都是師兄弟,依次排名是琴棋書畫,酒色財氣。秦老鬼最大,畫侍第二,接着是書侍,棋侍,別看酒侍一副老态龍鐘的樣子,其實他排行第五。氣侍最小,卻讓他抱得了美人歸。色侍在衆男兒中自然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追過她的不少于三個。最後嫁給了氣侍,出事時兩人才新婚沒幾個月……

血海深仇,怎能就這樣算了?這一路追來,晏淮也好,晏海也罷,都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一出事便自缢的晏海,不可能有這樣的謀略和計較。五年前較量過的晏淮,也不過爾爾。倒是在暗地裏幫他們的那個人,藏頭露尾,不知道什麽來路。

他将那幅畫收了起來,打算第二天一早便去見教主。他敢肯定畫這幅畫的人就是畫侍!他絕不會認錯!

可惜教主着實能睡了點兒,有可能是真的累了,竟從昨天傍晚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快午時。書侍一夜沒合眼,又坐在書房裏幹等了半天。直到門外琴侍跑來通知他:“教主起床了!”書侍才飛一般的跑去見教主了。

一邊穿衣服周雲見一邊埋怨:“怎麽不過來叫醒我?有急事就叫啊!你們這不是耽誤事兒嗎?萬一書侍前輩有急事呢?快讓他進來吧!”套好外袍,書侍便拿着畫進來了。

周雲見一看那畫便知道了,他立即說道:“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我知道前輩想問什麽,您跟我來!”說着他拉着書侍便往外走,書侍還沒問出口的話,生生給咽了回去。

琴侍和元寶也跟在了後面,幾人又來到了上次那個賣畫先生所在的鬧市。這次十分幸運,遠遠的便看到那戴着半個麻布面罩的畫師在那裏作畫。他手裏拿着一支看上去十分普通的毛筆,正在勾勒一片黍田。雖然只是在作畫,但周雲見看着那畫,都仿佛感受到一片蛙鳴起伏的黍田。一片生機,顯然是個豐收年。

此刻卻異變陡生,幾個家丁打扮的人上前便奪了畫師的筆扔到一邊,一把将畫給撕了個粉碎。一片田園風光瞬間在周雲見眼前消散,那幾個兇神惡煞的謾罵聲傳入耳中。

周雲見皺眉,問道:“怎麽回事?”他話音未落,書侍已經上前。對付幾個家丁,都不需要出武器。幾個閃躲,幾腳下去,家丁們已經被打到了地上。書侍呵斥一聲:“光天化日之下,你們随意欺辱百姓,是何用意?”

吓得縮到畫布後面的小童上前來,解釋道:“先生,是他們家大官人想讓我們家先生去青樓作畫。先生不肯,他們便出高價收買。先生仍然不允,他們便處處刁難。已經砸過我們很多次攤子了,這都半年過去了,還是不依不饒不肯罷休。我們先生只是靠畫畫糊口,并不欲發這樣的橫財。青樓污濁之地,先生并不想去,也不願污了自己的筆杆子。”

書侍轉身,便與那戴着半塊粗麻面罩的畫師互相對視着。那一刻,直擊心底的感覺讓書師瞬間确認,那就是畫侍。他上前去拉畫侍的手,對方卻瑟縮着躲到了一邊。書侍皺眉,問道:“一方……”畫侍本名水一方,是他們的師父在領養他們的時候所取。

但畫侍的眼神卻十分空洞,并不看他,只是閃躲着想要藏起來。一旁的周雲見看出來了,這位畫師可能有點問題。估計是大腦有些貴恙,說難聽點就是腦子有問題。

小童這會兒又上前解釋道:“先生別見怪,我們家先生自來時便是這樣,別吓着先生了。”

這小童看上去也就不足十歲,倒是比一般的小孩子懂事不少。書侍立即問道:“那敢問小先生,你們家先生……是什麽時候來到這裏的?”

小童搖了搖頭,說道:“不記得了,我那時還小。是我娘浼紗時在江邊撿到的他,我爹便把他背了回來。他病了好些天,我和我娘都以為他活不成了。可他還是熬過來了,就是不太說話,而且……還一副癡癡傻傻的樣子。不過他會讀好多書,畫得畫也很漂亮。我從小跟着先生認字學畫,他教了我很多。後來我爹娘在一場瘟疫裏死了,就剩下我和先生相依為命。”

原來如此,書侍看着畫師有些不知所措,周雲見看得出他的雙手有些顫抖,卻不知該如何讓他相信自己不想傷害他。可能是自己剛剛的殺傷力把他吓到了,可是他沒想到,畫侍如今竟會變成這樣。當年他與那個比武完成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又是怎樣從東海跑到杭州的?

周雲見上前對小童說道:“小朋友,這位畫師是我們的家人,我們已經找了他很多年了。你們現在住哪兒?不如收拾東西,和我們一起走吧?”

小童歪頭想了想,問道:“你們怎麽證明你們是先生的家人?之前有不少人冒稱是先生的家人,他們不過是想讓先生給他們畫畫,當他們的搖錢樹而已。先生畫畫,只是為了糊口,不想賺錢。我們兩個在鄉下生活習慣了,也不想過什麽大富大貴的生活。”

周雲見很是驚奇,畫侍都已經癡癡傻傻了,教育出來的小孩竟然都能如此懂事,可見他正常狀态下是怎樣的一個君子。

書侍看了看仍然躲他躲得遠遠的畫師,以及對他不太信任的小童,微微嘆了口氣,便彎身撿起剛剛被他幾名家丁扔到地上的毛筆。重新撐起畫紙,提筆在簡陋的桌案上畫了起來。

一開始周雲見和小童都很不解,後來直到書侍畫出了一個雛形,兩人才恍然大悟。原來書侍在畫剛剛畫侍未完成的那幅黍田蛙鳴圖!每一筆,每一劃,都仿佛是照着畫侍之前的筆觸畫出來的。甚至每一筆都嚴絲合縫兒,沒有任何出入。

若問這世間真正能将畫侍的筆觸模仿得全無出入的,那便是書侍無疑了。他畫完一幅畫,再轉身看向畫侍,對他輕輕一笑,招了招手。

畫侍終于放下了戒備,看來他很欣賞這個能将他的畫作全部模仿出的男人。他上前,接過筆,繼續這畫了一半的畫作。黍田,青蛙,楊柳,孩童,池塘,鴨群……

周雲見嘆為觀止,他第一次有一種欣賞一個人作畫,仿佛在看一部電影的感覺。他十分佩服這世上的兩種人,一種是畫家,一種是作家。他們能憑空的,便帶你進入一個虛構的美麗世界。

圍觀作畫的人也越來越多,因為這是畫先生畫得最完整的一幅畫了。偏偏這時有人跑來煞風景,一群人兇神惡煞的圍了過來,為首的大斥一聲:“連安郡王大舅子家的家丁都敢打,我看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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