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春日不暖雪紛飛
春天已經來到了。
嬌豔的花在山裏林間競相開放,鳥兒也睡醒了,叽叽喳喳地在吵鬧。
綿柔的春風,和煦的陽光驅散了冬日。
“要去京兆了嗎?”病梅問道。
“是時候要去了。”黎貝回答。
春日已經來到了,但是田野間不見勞作的人。
戰争要開始了。
冷冰冰的刀劍将溫暖的陽光凍住。
紅豔豔的春花被熾熱的烈火焚燒。
春天真的來了嗎?
硝煙在荒蕪的大地上彌漫,透着一股冷凄凄的慘意,北風一吹,春日飄雪。
“日子稍微才暖和了不久,又下起雪來了,今年的春天也太怪了些。”農婦慶幸自己還沒開始播種,不然這雪一下又要把剛出頭的嫩苗給凍死了。
“娘親!娘親!”小兒聒噪着的叫喊,“娘親,我知道!這叫倒春寒!”
“你知道個什麽!”農婦笑着罵道,“還好我們有遠見,早早地屯好了糧食,不然這冬天也不知道該怎樣熬過。”
她笑着笑着,面容又轉愁了。
“就算這寒春過去了又怎麽樣,這兵荒馬亂的,也不知道糧食還能不能種了。”她滿腦子都想着家裏的一畝三分地,就怕這寒春過去,就要打仗,這仗要是一打起來,別說糧食能不能種,就是這命也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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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娘親!”小兒又開始在叫。
“你叫什麽叫!”農婦這回可是真生氣了。
她的丈夫被拉去當壯丁,家裏就只剩下自己和自己的小兒子,她在想着要不要收拾收拾趕緊跑路,可是一看到丈夫平常穿的蓑衣又把這個想法推卻了,自己在想什麽呢?
她男人回來,家裏不能沒人啊。
本來幾個王爺打架就夠他們受的了,現在呢?
一個女人起兵造反了,帶着各地都蠢蠢欲動,都想占山為王自己當個土皇、帝。
就是苦了像自己一樣的平常人了。
她又開始怨恨了。
雖然這個人跟她沒什麽關系,但是她就是怨恨。
好好的一個女人,不在家裏操持家務,跑出來造什麽反啊?
肯定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降災到我們的人間的。
農婦嘆了一口氣,看向窗外的雪。
雪下得很大。
一粒一粒一片一片,越來越大。
“南方是不常下雪的,”病梅伸出手接下了一片雪花,雪花融在她的手裏,化成了水。
“春日下雪,不祥之兆。”黎貝搖着頭說。
病梅笑了笑,“你還信這個?”
“我什麽都信。”
雪下得太大了,阻擾了他們的前進,黎貝他們不得已,只能在原地停下休息。
“今年的雪下得大了,那明年的雪就下得小。”病梅說了一句。
“你還信這個?”黎貝拿了病梅的話去反駁她。
倒春寒,倒春寒,明明是可以開始播種的季節,寒冷的北風一吹,又把人高昂的興致吹散。
“爹!爹!下雪了!”幼兒口齒還不清楚,這是他記憶中的第一場雪,下在春天。
“是啊,下雪了。”發出聲音的人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披着一件棉披風走了出來,“下雪了,天氣又要冷了。”
“嘉兒不怕冷。”小孩子撲進了男人的懷抱,“屋子裏暖和,嘉兒進屋就不冷了。”
男人伸出手溫柔地摸着孩子的頭,“可是外面冷啊。”
“進屋不就暖和了?”孩子眨眨眼睛說道。
“屋裏為什麽會暖和呢?”男人問起了這樣一個問題。
“這個我知道!”小女孩的尖銳的聲音從屋子裏傳了出來。
“哦,豔兒知道那就豔兒來說。”
小女孩從屋裏跑了出來,與小男孩争奪父親的懷抱,“因為屋裏在燒着柴夥。”
男人點點頭,“對啊,只有屋內燒了柴夥屋裏才能夠暖和。”他看向遠方,接着又說到,“千千萬萬的百姓燒不起柴夥只能住在冰冷的屋子裏,甚至會被活活凍死。”
“那他們為什麽不燒炭啊?”男孩天真地問。
男人的表情變得悲怆起來,“嘉兒木炭是由什麽東西做的?”
“木炭是由柴夥做的。”
“所以連柴夥都燒不起的人,哪來的木炭啊?”
小男孩似懂非懂,從父親的懷抱中起身,跑到了屋子裏去,再出來時,身形搖搖晃晃,手裏抱着一堆木柴。
“我們家有多,我去給他們送過去。”
說完就跑進了大雪之中。
他的年紀太小了,還沒走兩步就摔在了雪地之中。
鹿鳴見了,只能無奈地搖頭,抱着黎寒豔把鹿嘉從雪地中拎起走進了屋子裏。
“爹,你讓我去送柴夥吧!”鹿嘉央求道。
“這麽一點哪裏夠啊?”
“不對不對!”這次發話的是黎寒豔,“萬一明天雪就停了呢?這一把柴夥萬一幫助他們度過了這個晚上呢?”
鹿鳴一愣,這他倒沒想到。
他以為一捆柴夥,無異于杯水車薪,但是一杯水可以撲滅火苗,一捆柴夥未嘗不能給人以生的希望,他以為他很聰明,但細細想來,他竟還沒有一個孩子來的通透。
“是父親錯了。”他起身,吩咐下面的人雇來了一輛馬車,叫人往周邊的村莊送一點木炭糧食。
“爹,你不去嗎?”
“你爹現在不方便露面呢。”
雪依舊下着,越下越大。
“爹,為什麽我從來沒見過我的娘?”黎寒豔趴在桌子上問道鹿鳴,“院子裏的小孩都有娘,為什麽我沒有?”
鹿鳴用手抵着腦袋,将眼睛閉了上去,似乎是在回憶着什麽。
“豔兒,你記得你剛剛說過什麽?”
“我要給他們柴夥取暖。”
鹿鳴摸着黎寒豔的頭,說到,“你年紀還小不能走出家門,你的母親代替你,幫着你給世間窮苦人家分發木炭呢!”
“好哦!好哦!”黎寒豔興奮地拍起手來,“等我長大了,我就去幫娘發柴夥!”
“你娘啊,”鹿鳴睜開了眼睛注視着他的一雙兒女,“你娘啊是一個很美麗的女子,她。。。”
屋內的木柴燃燒着,一個大人兩個小孩就縮在這個小小的天地之中,享受着這片刻的寧靜。
黎貝怕冷,但軍中除了病梅無人知曉她的這個小毛病。
“你呀!”病梅為她披上了一件披風,“怕冷就多穿一點。”
黎貝搖頭,把病梅給她的披風扯下,搖頭道,“既然是在打仗就要有打仗的樣子,穿成這樣實在是不方便作戰。”
“不方便?”病梅朝外看了幾眼,嘲諷地笑道,“下這麽大的雪去哪裏都不方便,這一夜你要是能走一裏,吾就跟你姓。”
“可是我們必須要在班曦昭回京之前到達京城。”黎貝發愁了,“不然白費了這麽好的時機。”
病梅牽住了黎貝的手。
黎貝的手很冰很涼。
她一字一頓認真地說到,“黎貝你相信吾,吾有越城留下的軍隊與財富,任何人無法匹敵,而吾只認你。”
黎貝感到她的手很溫暖,卻還是将手抽離。
寒夜雪飛。
“對不起,我。。”黎貝還想開口說些什麽,一根食指抵住她的嘴唇。
“噓,你什麽都不用說,越城有天下太平的願望,她的軍隊為你所用,她的願望為你所有。”病梅的樣子很認真,是她少見的嚴肅模樣。
“哈哈,越城這個人真的厲害啊。”黎貝轉移話題說到。
“這個天下一直都是男人的天下,只是因為我們女人不去争!”病梅看向外面的春雪,“越城無法在史冊上留名,只是因為她最後一刻的心軟。否則這天下是誰的還不一定呢!”病梅投轉了目光朝向黎貝,“吾相信你是不會心軟的人。”
黎貝開玩笑道,“比起我那沒良心的爹,我的心還算是軟的。”
雖然雪還是下着,但氣氛總算輕松了一點。
神州大地遍地飄雪,這大地上的戰火不會被大雪澆滅,反而愈燒愈烈。
餓了一個冬天的豺狼等了一百多日也沒能等到開春,只好在大雪紛飛的春日跑出來尋找食物。
草原上的狼,在雪地上踩出一個又一個腳印,随後又被大雪掩蓋。
豺狼會餓,人也不例外。
這突然的倒春寒,也連累了草原之上放牧的族群,草原上的雪已經下了六個月了。
前兩日剛剛暖過,這些天又回冷了,凍死了成千上百頭的畜生,愁死了草原的首領。
“祭司,祭司!神明可有說過什麽時候雪會停?”草原首領匈奴王者單于烈問道他們的祭司。
祭司眯着眼睛搖頭道,“大雪不會停止的。但是神明給我們送來了一樣禮物。”
禮物?
單于烈疑惑不解,是神明的神力讓幾千頭死去的畜生複活嗎?
帳篷裏的牛糞燃燒着,帳篷裏的大雪飄蕩着,此時靜谧是在恭候神明的禮物嗎?
飛得紛紛揚揚的大雪,呼嘯的風。
就在這暴雪之中,一陣清脆的牛鈴響起。
釘——铛,釘——铛。
“這是什麽聲音?”年輕的匈奴王問道。
“這是神明賜予我們匈奴的禮物。”
釘——铛,釘——铛。
哞——
暴風雪之中,一個面蒙輕紗的女子靠近了王賬。
一頭黑色的秀發,在暴風雪中飄揚,一雙黑的不見底的眼睛,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
釘——铛,釘——铛。
牛鈴聲越來越接近。
美貌的女子帶着漫天暴雪而來,恍惚之間猶如天女下凡救世。
這就是神明賜予的禮物嗎?
單于烈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