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的樂天這會兒也睜了眼,看到顧淮南後委屈的癟嘴,“沒鑰匙,進不了門了。”

暮晚忙拉了拉他的小胳膊,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小樂天卻全然不懂暮晚的意思,捂着唇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後低垂了眼,“好困……”

暮晚突然想起,這個霸道且完全不講道理的男人似乎有她家門的鑰匙來着,之前還無數次想過換鎖甚至換門,現在想來,好在自己沒換。

“你……”暮晚尴尬的垂眼看着自己的腳尖,磕磕絆絆的問,“鑰,鑰匙借我……用,用。”

“沒有。”顧淮南似完全看不出她的窘迫一樣,語氣平靜,一派看熱鬧似的閑适。

暮晚有些惱,卻又不好發作,顧淮南明顯是故意的,想看她在門口蹲一夜?

似看出暮晚的想法一樣,顧淮南聳聳肩,“真沒帶,不然早進去了,何必在門口等。”

暮晚不知道他的話可不可信,可眼下如果他也沒鑰匙,就真的只能在門口坐一晚了。

“你手機,能不能借我用一下。”良久後暮晚輕聲問。

“幹嘛?”顧淮南雙手抱胸冷冷的看她,“打給你的姘頭,然後順理成章住到他家去?”

“你什麽意思?”暮晚怒目而視,覺得眼前的人簡直不可理喻到極致。

“妙,真是妙!”顧淮南拍拍手,“我是不是壞你好事兒了?”

“不想幫忙就請離開。”暮晚怒不可遏,一手攬着樂天強壓住心頭火,冷冷的開口。

顧淮南卻似看不到她臉上的怒意似的,彎腰摸了摸樂天的小臉,“走,叔叔帶你睡覺去。”

樂天猶疑的看了看暮晚,而後搖了搖頭,“我要跟暮媽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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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南擡眼看她,“現在你有兩個選擇,第一,抱着他在門口蹲一晚,就像剛才那樣,不過那樣的後果不用我說你自己也應該知道,聽說今晚可能還有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暮晚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沒說話。

“至于第二嘛,能讓你開口找我借東西,看來也的确是找不着人了,不如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計前嫌的收留你一晚。”

“謝謝,”暮晚咬了咬唇,“我可以自己想辦法。”

“你的辦法就是在門口蹲一晚麽,”顧淮南毫不留情的拆穿她,“你可能受得住,你覺得他一個孩子,能扛得住這天寒地凍?”

不得不說,顧淮南的這句話讓她猶豫了。

她把樂天從海寧帶出來的初衷,不過是想多給他一些溫暖,讓他覺得自己有家、有來自親人的關愛,有一個好的生活,如果大過年真的像顧淮南所說,那她真是罪過了。

坐進那輛另她臉紅心跳的卡宴時,暮晚的心跳得跟恰恰舞似的,一下下敲擊在她胸口,提醒着她在這輛車裏,他們之間有過最親密的行為。

她故作鎮定的抱着樂天,小腦袋靠在她臂彎裏,幾乎是一上車就閉上了眼,這會兒已經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暮晚輕輕摸了摸他的小臉,車裏的暖氣還沒這麽快散開,她準備脫下外套搭在他身上。一件淺灰色羊絨大衣從前面扔過來,準備無誤的落在她手邊的空位上。

“用這個。”顧淮南發動車子,頭也不擡的說。

暮晚沒有拒絕,不管他是出于好心也罷,還是說突然起了什麽憐憫之心,反正冷的不是她。

車子駛出一段距離後暮晚突然開口,“随便找個酒店旅館什麽的停吧,借我點兒錢就行。”

顧淮南沒理會她,直接一腳油門踩到了底。

下車的時候樂天睡得正熟,暮晚往車窗外望了望,像是個小區。

顧淮南沒給她時間琢磨這裏哪裏,直接打開了車門,彎腰探進車內,示意她把樂天給他。

君悅在桐市可謂是個寸土寸金的地方,這個小區裏面所住的人大多非富即貴,一層樓只住了一戶人,慕辭心曾不止一次跟她提過,等她大紅大紫了,首先就要在這裏給自己買套房。

沒想到暮晚也有幸能到這樣的地方來,站在君悅門口,穿着臃腫羽絨棉服和毛拖鞋的自己顯得那麽的格格不入。

“愣着幹什麽,你當自己也是小孩兒呢,也要人抱?”顧淮南往裏走了兩步,見暮晚沒跟上,轉頭不客氣的說。

暮晚往前挪了兩步後又停下,不用想也知道,這裏是顧淮南的家,現在的家,與她無關的家,可她今晚真的要住到他家去?

那豈不是又跟他牽扯不清了?

這樣不清不楚的關系讓她迷惘的同時又很害怕,怕自己剪不斷理還亂,到頭來又被傷得體無完膚。

顧淮南見她走走停停不由有些生氣,沒什麽表情的的臉上隐隐閃過一絲怒容,所以,到門口了矜持起來了?

“是跟我上樓還是在這兒站一晚,随便你。”

顧淮南冷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暮晚垂在身側的手僵了僵,等那人轉身擡腿準備往前走時幽幽開口,“你到底,把我當什麽呢?”

顧淮南愣了一下,緩緩轉過身,以一種半疑惑半打量的姿态看着她,卻未說話。

“我們離婚了,可卻還經常見面,甚至……甚至上床,這不合邏輯,這完全超出了我們的關系所發展的範圍,如果你還是如以往一樣,覺得新鮮、刺激、好玩兒,那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找別人吧。”

第080:你是豬啊?

暮晚自以為冷靜的說出這些話,心裏卻像掀起了一波波浪潮般澎湃不已,這些話從他們第一次失控糾纏在一起後就該說的,可她沒有勇氣,想繼續保留心裏那顆被摧毀了無數次的少女心,可在得知他們結婚的真相後,這些用她的自我說服力組建起來的少女心瞬間崩塌甚至瓦解。

她害怕了。

“你想太多了,”顧淮南冷冷的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輕蔑,“我只是好心收留你一晚,并沒有要跟你上床的打算。”

暮晚:“……”合着她說了大半天,人家壓根兒沒挑重點答。

“還是那句話,”顧淮南轉身,“不想站一晚就跟上。”

暮晚局促的站在門口,低頭看着自己毛毛兔的拖鞋腳尖。

顧淮南仍下一句‘鞋櫃裏自己找鞋’就抱着樂天進了其中一個房間,暮晚猜想,應該是把人放到床上了。

暮晚彎腰打開鞋櫃,裏面除了簡單的居家拖鞋外并無其它鞋,暮晚掃了一圈兒,最後将目光定格在一雙粉色棉拖上,心裏不由咯噔一下。

她停下自己的胡思亂想,躍過那雙鞋拿了旁邊的一雙灰白格子男士棉拖。

顧淮南的家很大,在這樣獨門獨戶的小區,兩層的躍式複層,暮晚站在客廳往四周掃了一圈兒,雖然不知道樓上是什麽樣,但也大概能估出這房子的大小來。

這麽大的房子一個人住多寂寞,暮晚忍不住想,這想法只在腦海裏回蕩了一秒就被眼前那雙粉色拖鞋給擊碎了,一水兒的玻璃碴子全撒她身上,紮心的難受。

沙發很寬大,不像她家的那個小布藝沙發,連個人躺下去腳還露一截在外面。裝修風格偏歐式,色調是典型的白色和淺灰色為主調,看得出是按顧淮南的風格裝修的。

東西排列有序,整潔得體。

顧淮南一邊脫身上的大衣一邊往外走,眼角掃過暮晚腳上明顯大了好幾號的拖鞋時閃過一絲不悅,“一樓有浴室。”

丢下這麽一句,連正眼都沒給她就匆匆上了樓。

暮晚到嘴邊的一句‘謝謝’終是沒能說出口,她嘆了口氣,轉身走向顧淮南所說的浴室。

看得出一樓的浴室主人并不常用,雖然所到之處依舊打掃得很幹淨,東西排放也是井然有序,但卻沒有主人生活的氣息。

洗臉臺上倒扣着兩個玻璃杯,暮晚掃了一圈兒卻沒找着新的牙刷和牙膏,準備去問問顧淮南,想想又算了。

她随手擰開水龍頭,用手捧着洗了把臉,而後走出浴室。

在客廳轉了一圈兒後還是猶猶豫豫的打開了冰箱,果然在裏面找到了一瓶漱口水。

樂天蓋着被子睡得很熟,唇角甚至還泛着淺笑,暮晚輕輕摸了摸他的臉,掀開被子爬上了床。

剛躺下沒多久就感覺有些不适,眉頭不自覺輕輕蹙起。

之前一路都挺緊張,胃裏的不适感就被自己給忽略了,這會兒放松下來,這才覺得胃裏一陣陣鈍痛襲來。

側身躺了一會兒,那種隐隐的痛楚并沒有減輕多少,她幹脆坐了起來,微彎着腰用拳頭死死抵着胃。

她沒有手表,也沒有手機,不知道過了多久,度秒如年的時候,胃裏才沒之前那般痛了。她舔了舔幹涸的嘴唇,眉頭輕蹙間起身下了床。

忍着不适在客廳裏轉了一圈兒也沒找着飲水機,想了想擡腳往廚房走去,她沒有心思打量這間寬大的廚房,雖然覺得未經允許擅自用了主人的東西不太好,要她實在是太渴了。

廚房的展臺上倒是挂了不少杯子,喝咖啡的、喝酒的、喝水的一應俱全,暮晚想了想沒動這些,從廚櫃裏拿了個碗出來,正準備倒的時候眼角掃到一抹灰影。

“你在幹什麽?”

手上一哆嗦,茶壺裏的水就灑了幾滴出來,有一滴正好滴在她拿着碗的手上,滾燙的觸感讓她沒來得及多想,條件反射的就丢掉了手裏的碗。

‘呯’的一聲響,碗碰到堅硬的地板發出破碎的聲音響徹整個廚房,暮晚被這聲音驚醒,忙放下茶壺彎腰就準備去撿,“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就想喝點兒水……”

“別動!”顧淮南沉聲阻止,暮晚肩膀輕顫了顫,準備撿碎片的動作停了下來。

“你是豬變的啊,這東西能用手去撿嗎?”顧淮南有些生氣,微挑着眉瞪她,随後出了廚房。

暮晚蹲在地上,撿也不是,不撿也不是。

果然今晚就不該厚着臉色跟過來,不管是蹲一晚還是站一晚,總比在這裏不尴不尬的要好多了。

這麽一想,就不免有些委屈,忍不住就想到這樣的節日裏,沒有親人的歡聲笑語,更加沒有新年裏的熱鬧喜慶,這樣帶着冷意的年夜,就這樣快過完了。

如果當初她早些實破顧淮南的糖衣炮彈,沒有被他的表象所迷惑,如果母親沒有病逝……如果如果,太多的如果,卻離自己越來越遙遠。

“起開,”不知何時,顧淮南從哪裏拿了幹淨的掃把過來,輕斂着眉頭沖暮晚道,“去客廳裏坐着。”

暮晚忙站了起來,許是站得有些急了,頭有些暈,她一手撐在了竈臺上,緩了兩秒後才抱歉的走出了廚房。

坐到客廳的沙發上,暮晚對剛才的失誤做了個總結,肯定是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她的大腦無法負荷,所以就當機了。

顧淮南出來的時候手裏拿了着玻璃杯,掃了眼沙發上的暮晚後神色微變,“怎麽不披件兒衣服就出來了。”

暮晚裏面只穿了件打底的白色緊身毛衣,顧淮南只說了浴室在哪兒,連牙膏牙刷毛巾之類的都沒拿給她,她也不指望拿什麽睡衣,想到那雙粉色棉拖,別人穿過的東西,她也不想去碰。

“不好意思啊,剛打碎了你的碗。”暮晚答非所問的道着歉。

顧淮南嘆了口氣,把手裏的熱水遞給他,暮晚忙伸手去接,兩人距離很近,顧淮南這才看到她略微濕濡的劉海和鼻尖上細密的汗珠。

一樓沒有開暖氣,客廳裏還挺涼的,而暮晚只着了件單衣,臉上卻冒着細密的汗。

顧淮南也沒多想,伸手探到額間,暮晚微怔,慌忙就想閃躲。

“別動。”像是看出她的舉動,顧淮南出聲制止,停了幾秒後微微蹙眉,“沒發燒啊,你不舒服?”

暮晚愣了一下,這才道,“有點胃疼……”

“怎麽不告訴我。”

暮晚:“……”怎麽可能告訴你,告訴你又能怎樣?你是醫生嗎?

“這會兒已經不怎麽痛了,”暮晚舉了舉手裏的溫水,“喝點兒熱水一會兒就好了。”

“你平時在家也這樣?”顧淮南随手拿過沙發上的駝色小毛毯遞給她,“披上。”

暮晚不好拒絕,接過來随意的搭在了肩上,反正喝完就回去睡了。

顧淮南微微蹙眉,伸手将她左肩一側快要滑落下來的毛毯一然放前拉了拉,暮我見狀,忙伸手自己去拉,一擡手間便碰到了一抹溫熱。

她急得想縮回,顧淮南卻反手一把抓在了她手上,纖長白皙的五指被他抓在手心裏,顏色鮮明。

這是幹什麽?

暮晚神色微斂,想起前兩次自己被他一步步引上歧途的誘因,心裏不由得有些打鼓。這是他的地盤兒,在別處她都沒能逃脫,現在到了他的地盤,還不是像條案板上的魚?

“你很緊張?”顧淮南緊緊抓着她的手,一字一句的輕問,語氣卻透着平靜。

“沒……”暮晚低垂着頭,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因五指輕顫而微微漾開的水波。

這樣的顧淮南像回到了三年前,那個剛與她結婚不久,恩愛纏綿溫柔以待的男人。暮晚使勁告訴自己,這些不過是他布下的陷阱,千萬不要被表象迷惑。

顧淮南松開她的手坐到沙發一角與她正對着,“你的胃病很嚴重?”

這是要跟她聊天兒?

“還好……”暮晚完全沒有想要跟他聊天兒的興趣。

“你說樂天的媽媽對你有恩,所以你才對他這麽好,”顧淮南卻沒看出她不想聊天兒,繼續道,“什麽恩值得你背上單親媽媽的名頭這麽辛苦的活着。”

暮晚喝了兩口水,将水杯放到面前的茶幾上,這會兒已經調整好情緒了,她擡眼看向對面正一臉探究的顧淮南,大方的笑道,“救命之恩。”

顧淮南微微一怔同,似是沒想到這恩情會這麽重一樣,近乎呢喃着重複,“救命之恩……”

暮晚顯然不想多說,起身笑了笑,“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我早忘了,如果不是你這麽問起,我可能根本不會想起。”

顧淮南顯然不信暮晚的話,會為了救命之恩把別人的孩子當成自己的一樣來養的女人,怎麽可能忘記自己養他的初衷?

“能忘?”顧淮南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當然,”暮晚笑笑,“人得往前看,總記着以前的事只會絆住自己的雙腳,我既然還活着,就不能老想着過去。”

第081:撞個正着

這話是告訴顧淮南,以前的一切她經歷了,傷了痛了,但不會想着報複,只會抹平過去的記憶,讓自己活得更好。

同時也是提醒自己,她跟顧淮南之間的所有過去,都不是她該一時念着記着的,他們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即便在那場游戲裏,她是個不折不扣的lower,可她也該有自己的生活,如果顧淮南把她這番放聽進去了,不再跟她糾纏不清,那麽她也會感激不盡。

“所以,你想斬斷跟我的過去?”顧淮南挑挑眉,聲音漸寒。

“您現在是顧氏大老板,而我只不過是一個小老百姓,我跟你之間要不是因為那層關系也不可能再有什麽牽連,”暮晚說,“如果你能高擡貴手放我一馬,我自然是感激不盡的。”

這話說得很是心平氣和,顧淮南曾要她心平氣和的跟她談談,那時的她剛知道真相,情緒激動無法自控,這會兒算是想開了不少,也算是滿足了他的要求。

可顧淮南臉色卻并不好看,他輕斂濃眉,一雙黑眸像鷹般直直的盯着她,良久的輕輕啓唇,“我放你一馬,誰又來放我一馬呢?”

暮晚躺在軟軟的大床上,腦海裏反反複複都是顧淮南最後這句話,心裏被他這句話标了個大大的問號,她需要放過他什麽?

正思襯間,房間的門鎖響了一下,暮晚以為自己幻聽,斂眉看了一眼,下一秒顧淮南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口。

她慌亂的一下坐了起來,“你……”

話還沒能說出口,眼前一黑,什麽東西罩到了她頭上,兩秒後滑落下來。

“穿這個睡吧。”顧淮南說。

暮晚低頭看了一眼,是一套桃粉色的絲質睡衣,料子在手背上輕輕摩擦而過,即便暮晚從未穿過,也能從手感上感覺得出來這東西絕非一般睡衣。

又是粉色,暮晚輕蹙眉頭,雖然她念書的時候挺喜歡這個色的,可今天再次看到這個顏色撞進瞳孔時,卻有種前所未有的厭煩。

“不用了,”暮晚将睡衣擱到一邊的床頭櫃上,“我不習慣穿別人的。”

顧淮南準備關門的動作一頓,雙眼微眯,良久後才道,“新的。”

暮晚看着緊閉的房門,心裏還想着顧淮南的話,視線忍不住就瞟到了一旁的睡衣上,手不聽使喚的摸了過頭。

暮晚輕輕摩擦着睡衣料子,指尖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她好奇的伸手從裏面拿出來,居然是一張未剪的吊牌。

心下不由有些複雜,新的睡衣,也不知是給誰準備的,這會兒居然到了她的手裏。

毛衣和打底褲穿着睡覺終覺不舒服,而且在外跑了一天,褲子也不知道幹淨不幹淨,在別人床上和衣滾一晚終究是不太禮貌,暮晚想了想,老實把睡衣換上了。

許是睡得太晚,暮晚這一覺睡得特別沉,直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頭還昏昏的有些沉。

習慣性的摸向一旁的床頭櫃,除了指間觸碰到的布料外并沒有摸到手機,她緩緩睜眼,看到自己的衣服整齊疊在床頭櫃時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昨晚睡在顧淮南的毫宅裏。

這麽一想她猛的就清醒了,屏氣凝神的聽了聽外間有無聲響後,這才慢吞吞的坐了起來。伸手準備叫一旁的樂天起床,觸手一空,這才忙扭過頭,哪有樂天半點兒影子。

暮晚當即慌了,也沒顧上別的,下床開了門就往外走,邊走邊叫樂天的名字。

“暮媽媽……”樂天聽到喊聲後高聲回應,幾秒後從廚房跑了出來,張開雙臂撞到暮晚大腿上,“懶豬,居然比樂天起得還晚。”

被樂天這麽一說,暮晚還真有些不好意思了,本來想開口逗他兩句,擡眼就看到廚房門口正靠在門框上一臉戲谑看她的顧淮南。

暮晚臉瞬間有些發紅,她身上還穿着昨晚他給她的睡衣,不自覺低頭看了一下,臉瞬間燒得更厲害了,也不顧樂天還抱着她的腿,彎腰掰開他就往房間裏跑。

太丢人了。

“換好衣服出來吃早飯。”顧淮南帶着笑意的聲音被她甩在了身後。

暮晚把自己昨天的衣服換好後又将睡得一團亂的床鋪理了理,這才走了出來。

顧淮南跟樂天已經在飯廳坐好了,見暮晚出來順手指了指浴室,“給你拿了新的牙刷和毛巾,還有……”顧淮南頓了一下,“你的頭發……”

這話沒說完,想來也不是什麽好話,暮晚也沒給他說完的機會,一頭紮進了浴室。

鏡子裏的自己臉頰還帶着不正常的紅暈,平時短而幹練的頭發有一小撮兒往天上沖着,暮晚頓覺尴尬,難怪顧淮南會對她笑呢,敢情是在嘲笑她。

她用水将那撮頭發往下摁了摁,雖恢複不了原狀,但好歹比剛剛沖天而立的樣子順眼多了。看着面前幹淨的毛巾和還未拆封的牙刷,暮晚眉頭輕斂,顧淮南一天一個樣兒的性格她至今還是沒得摸透。

顧淮南煮了小湯圓,裏面加了醪糟、枸杞和大棗,看着很有營養和食欲。

暮晚舀了一勺吃了,味道果然不錯,輕微的粘稠,味道也不甜不淡,暮晚不由得一愣,連最常見的番茄炒蛋都不會做的顧淮南,居然能煮好這個。

“怎麽樣?”顧淮南看了她一眼,問。

“挺好吃的,”暮晚毫不吝啬的誇贊,“手藝不錯。”

“喜歡吃就多吃點兒,鍋裏還有。”顧淮南說。

這個溫馨的早晨是自他們重逢後所沒有過的,暮晚覺得,如果以後他們回歸到陌生人的狀态裏,能有一個這樣平靜的結束,也是不錯的。

可惜好景不長,暮晚剛吃了兩口,門口就傳來了門鈴聲。

顧淮南也聽到了,眉頭輕蹙,起身對暮晚和樂天道,“你們先吃着。”

幾乎是門剛開暮晚就聽出來外面那人是徐嘉穎,聲音甜美長得漂亮是她作為藝人對外宣傳的兩大特色,她說話聲音挺大的,聽得出很高興。

暮晚吃湯圓的動作頓時一僵,有種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的尴尬感,心裏隐隐有些不安。

這樣的不安在徐嘉穎笑嘻嘻的說話聲戛然而止的瞬間敲定了。

“知道你嫌早不會去老宅吃,所以我一早就給你送過來了,”徐嘉穎把手裏的保溫桶遞給開了門站在一邊蹙眉看她的顧淮南,“我是不是很貼心啊?”

說着彎腰打開了鞋櫃,正準備随便拿一雙鞋出來換上的時候眼睛不經意瞟到一雙女士拖鞋,後根還連着線,她彎了彎眼角,手肘在顧淮南小腿肚上碰了碰,輕聲道:“終于舍得給我準備雙鞋了?”

說罷也不待顧淮南反應便拿了出來,“剪刀呢?”她扯着連接兩聽拖鞋後根的線問。

“不知道放哪兒去了,”顧淮南掃了眼飯廳裏正吃飯的一大一小,語氣頗為不耐,“你先随便拿一雙穿着吧,等找到剪刀了再說。”

徐嘉穎笑了笑,赤着腳熟門熟路的走到茶幾旁,彎腰拉開底層的抽屜,拿着剪刀沖他揚了揚,“還是我給你買的呢,放在這裏估計你也沒用過吧。”

“有點兒小了,湊合吧。”徐嘉穎穿上鞋後環視一周,視線定格在飯廳裏暮晚的背影上,神色微變。

顧淮南提着她手裏的保溫桶往飯廳走,與徐嘉穎擦肩而過的時候說道,“你吃沒,沒吃吃點兒?”

徐嘉穎緊了緊五指,跟了上去,“她怎麽會在這裏?”

這話聲音說得有些大,足夠暮晚聽見了,她忙放下手裏的勺子,轉身沖身後的徐嘉穎打招呼,“徐小姐。”

場面挺尴尬的,未婚妻給自己的未婚夫送愛心早點,卻在家裏碰到了他的前妻,這樣的事放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想必都會惱羞成怒吧。

可徐嘉穎只一瞬的怔愣後,随即臉上便揚了笑,“原來是暮小姐呀,我還當是誰呢這一大早的,是你我就放心了。”

暮晚:“……”

“正吃呢,”徐嘉穎往她碗看掃了一眼,“我帶了海鮮粥,嘗點兒?”

“不用了,我吃這個就好。”暮晚笑着婉拒了,小聲提醒樂天快點兒吃,吃完回家。

“這是阿南做的吧,”徐嘉穎笑笑,從顧淮南手裏接過空碗,擰開保溫桶倒了些到碗裏,推到顧淮南面前,“一看這搭配就知道了,老三樣都不會變的。”随後又沖顧淮南道,“趁熱,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顧淮南微蹙了眉,“你自己吃吧,我碗裏還有湯圓兒呢。”

徐嘉穎臉色微變,“我大老遠的拿過來,你居然嘗都不嘗,這還是一大早奶奶叫我過去拿的呢。”

“你去老宅了?”顧淮南問。

“啊,奶奶昨晚就打了電話給我,說讓咱初一一早過去吃早飯,我想着你肯定起不來,就過去拿了順便過來跟你一塊兒吃了。”

“誰讓你去老宅的?”顧淮南聲音有些冷,似強壓着火。

“我……”徐嘉穎掃了眼暮晚,暮晚忙低頭吃東西,全當沒看見。

“好啦好啦,別生氣了,還有外人看着呢,”徐嘉穎臉上帶着笑,伸手拉了拉顧淮南的胳膊,“先把粥吃了,奶奶一早就起來做了。”

“擱着吧,一會兒吃。”顧淮南說。

“不行,就先吃粥,”徐嘉穎似跟他擰上了,劈手奪了他吃了一半的碗,“正好,我嘗嘗湯圓兒。”說罷也不等人反應,拿着勺就舀了口喂進嘴裏。

暮晚臉色微變,正巧樂天放了勺子,扯了扯暮晚的衣袖,“吃飽了。”

“啊……飽啦,”暮晚回過神,把他坐椅子上抱下來,沖還正較着勁兒的兩人道,“那個,謝謝的招待,我們就先回去了。”

顧淮南臉色一直不大好,不曉得是不是讓徐嘉穎撞見了她在這裏怕她不高興,暮晚說完客套話,見兩人都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拉着樂天就準備走。

路過徐嘉穎身旁時,眼角掃過那抹粉色,心髒不知明的某處微微抽了一下,暮晚緊了緊拉着樂天的手,不動聲色的斂眉往玄關走。

“你沒鑰匙怎麽進門?”不知何時顧淮南已經從飯廳走了過來,看着正彎腰換鞋的暮晚說。

“沒事兒,我一會兒給阿心打個電話就成了,她那兒有備用鑰匙。”

暮晚不善于說謊,卻在再次遇到這個人後,習慣性的尋找并追逐着一個又一個謊言。

“她不是回老家了麽,”顧淮南沒什麽表情的看向她,“等着。”說罷也不給暮晚反應的機會,轉身上了樓。

暮晚不知道他要幹嘛,出于對留宿她一晚的禮貌,她站在門口沒有動。

第082:我不要的,你卻當成寶

“暮小姐,能說說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出現麽?”徐嘉穎緩緩走過來,在距暮晚兩步之遙的地方站定,雙手抱胸冷冷的看她。

那眼神裏飛出的小刀嗖嗖的,許是常年演戲的原因,暮晚感覺從裏面看到了殺意。

暮晚覺得,從前兩次她跟眼前這個女人的接觸來看,她的話也許她并不會信,或者說,她之所以這麽問,并不是想要暮晚給她一個什麽滿意的答案,要的不過是一個勝利者對一個失敗者蔑視的機會。

“這個你還是問顧先生吧,”暮晚笑笑,“我的話徐小姐不一定會信。”

“都沒說怎麽知道我不信?”徐嘉穎冷笑出聲,眼角閃過一抹輕蔑,“還是說,你是在拿阿南壓迫我?”

暮晚覺得這個女人的想象力也真真是一流了,這樣的想象力不當編劇偏當演員,簡直浪費了資源。

“我并沒有半點兒想要拿什麽來壓迫徐小姐你的意思,我先前就很明白的跟你說過了,你所看重的東西,并非人人都那麽想要。”

徐嘉穎神色微變,有些激動道,“你的意思是我在撿你不要的?是嗎?”

暮晚覺得這個女人曲解他人意思的功力真的是太過深厚了,但此時,如果不做點或者說點什麽,徐嘉穎會覺得她暮晚怕了她。

所以暮晚想也沒想就道,“是的,我不要的東西徐小姐你卻如獲至寶,我倒開始有些可憐你了。”

徐嘉穎因憤怒而扭曲的臉因好這句話瞬間變了變,不到兩秒就恢複如常了,速度快得堪比四川的變臉王。

她輕輕攏了攏身前的大長卷發,側過身朝右手邊的方向笑道,“阿南,可聽到了?”

暮晚臉色一白,擡眼間,正好撞進顧淮南幽深如潭的黑眸裏。

顧淮南面無表情的從樓上緩緩走下來,一步步像踩在暮晚心尖兒上似的,顫栗而忐忑,她有些驚慌,卻又說不出為什麽慌。

徐嘉穎雙手抱着靠站在一旁,跟個看戲的圍觀群衆,就差給盤瓜子嗑着了。

顧淮南将手裏的鑰匙放在了暮晚左手邊的鞋櫃上,冷冷的吐出兩個字,“出去。”

暮晚身體一僵,幾乎是一把抓過鑰匙逃也似的奔出門外。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可出來的時候心裏卻裝着滿滿的負罪感,她不願去想這些陌生的情緒從何而來,也不敢去想,害怕越想就越信,越信就越怕。

小區門口的保安看了她好幾眼才把她放了出來,暮晚帶着樂天倉皇的從君悅跑了出來,站在馬路邊兒上,這才覺得放松不少。

“剛剛那個阿姨是誰呀?”樂天扯着暮晚的手指,仰着小臉兒疑惑的問,“她為什麽為在顧叔叔家?”

她是顧叔叔的未婚妻,以後會住在一起的人。

可這樣的回答勢必會有後續,那麽她呢?她又為什麽在那裏?以什麽樣的身份哪種存在出現在那裏?

好在暮晚兜兒裏還有幾塊零錢,轉兩趟車剛好夠,到家時已經十一點了,家裏客廳和廚房的燈亮了一整晚。

看到屋裏簡單的陳設,暮晚突然有些不知道該幹什麽,這一天一晚讓她有種活在夢中的錯覺。

手機安靜的躺在電視櫃上,暮晚伸手摁了一下,屏幕沒亮,已經沒電了。她找了充電器接上,開機的瞬間手機響了好幾下,基本都是短信。提醒昨晚好友來過電話,還有同事的拜年短信,中間還雜了一條汪敏的。

暮晚沒有回電話的心情,樂天一回來就把自己的玩具拿出來玩兒上了,跟個沒事人一樣。也對,有事兒的只有她而已。

第二天一早,暮晚把樂天送到了錢坤那裏,然後搭車去了第一女子監獄。

寧樂比上次看到的時候氣色好很多,頭發也長長了,暮晚沖她笑了笑,“漂亮了。”

寧樂隔着厚玻璃一點兒沒給面子的翻了個白眼,“來損我的吧?”

“沒,”暮晚笑笑,“給你帶了些吃的,還有……”暮晚從包裏拿出那張樂天準備給邱老師看的照片,她來之前跑了好幾家照相館,終于找到一家開門營業的,就洗了兩張出來。

暮晚将照片貼在玻璃上,“我知道你肯定也想他,所以就私自給你帶了張過來。”

寧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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