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春花秋月何時了
2.春花秋月何時了
景哲把車停在大學門口,落下車窗來抽煙,煙還是小男友上次坐他的車留下來的,小小一盒,細長條,有點像女士煙,草莓味爆珠,甜膩膩娘嗖嗖的。當時對方細長而白的胳膊,唇間含着一口煙像是吃一朵霧氣凝結的玫瑰,看得他熱淚盈眶詩興大發,腦內把夜莺藤蔓秋山流轉的紅葉滄海一輪明月的意象轉了一遍,眼前的小美人俨然已經成了洛神賦性轉男主角
下午的太陽還很曬,教學樓的茶色玻璃窗把一道光砸在他臉上,他被刺了一下,暗唾自己停車停得不是個地方。景哲胳膊肘挂在窗邊,叼着煙越抽越嫌棄,這草莓味怎麽那麽惡俗呢,當初是怎麽就覺得那作精甜蜜又可愛來着。
他自打性向覺醒開始,就永遠吃這一套。膚白貌美,身嬌體柔,要是再有點小任性小刁蠻就再好不過了,一套他一個準,有時候明知道對方只是玩玩,還是忍不住做了裙下之臣。這套審美老套惡俗亘古不變,被他某個基佬朋友嗤笑,說他是基佬中的直男癌。
再直男癌也不能為了養小孩綁一個人上婚姻凹凸不平的馬車不是。
景哲把前男友的煙抽完,考試結束的廣播也響起來了,他把煙摁滅在便攜煙灰缸裏,抖了抖外套,下車等人。
方得月出了考場,剛開手機,周茵茵給他發了十五條短信,蹦出來全是感嘆號,“家長證那條別碰了,有人被點了!”“考完試給我回複!!!”,還有一張她和別人的聊天截圖,大意就是業內小姐妹爆料昨晚有機構碰了家長證被端了的事情,方得月看了一陣,默默回複了一個“哦”,他走到校門口,擡頭掃了一眼,校門口泊着幾臺車,他轉身拐去了學生食堂。
他也沒多想接,只是可惜了那麽多錢。
原來這家食堂還能收現金的,量大便宜,他經常來蹭飯,現在也非學生卡不能買,好在桌椅板凳還是免費的。他找了張四人桌坐下,在油膩的桌面上把筆記本攤開,拿出一只0.5的水性筆,馬不停蹄開始默題。這場試原來他沒打算去的,只是一個培訓機構急着要題目,給他的報酬比市場價高了一倍。
方得月快速地默完題,揉了揉手,拿出手機一頁頁拍下來發給了對方,準備收拾東西走人,突然發現鄰座一個黑框眼鏡男生一直在看着自己。
“兄弟厲害啊,也是來這裏複習的?我看你寫得好快!”那個男生給他比了一個大拇指,“考研加油!”
方得月心裏想現在大學生怎麽這麽多話,嘴裏卻也是笑着的,說:“你也加油。”
他背着書包晃蕩着出去了,準備回去吃泡面。
人約黃昏後,景哲等到華燈初上,等到望穿秋水,等到校門口從歡快的放學大學生變成了歡快的夜生活大學生,也沒等來小方,景哲站累了,跑到駕駛室坐着觀察,不要說是出來個男的,出來條公狗他都要多看幾眼想着是不是小方。他等到九點半,心裏突然咯噔一下,不會吧,只是想在違法邊緣試探生活就立刻給了他一個下馬威,他怕是遇到了江湖騙子,這難道就是所謂的仙人跳?
看來代考機構也沒有比不靠譜的前男友要省錢多少,前男友送了古馳還會給張笑臉,這邊兩萬塊錢連毛都見不到一根。
景哲做了二十多年的守法好公民,第一件事就是想着報警,他氣得哆哆嗦嗦拿起手機卻轉念一想,這不是報警抓自己麽?警察來了,他要怎麽解釋為什麽會給那個騙子小方和騙子客服兩萬塊錢,會不會被拉入終身禁考的黑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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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哲心裏嘔血。
他突然聽到有人敲車窗,吓了一跳,差點把手機砸了。景哲把車窗拉大,冷風灌了進來,有人扒着車窗問他,“王先生?”
聲音不緊不慢,像一根未上緊的弦。
景哲擡頭,車窗邊趴着個男生,只穿着件秋款的連帽衫,風把他的頭發吹得蓬蓬的,橙黃的路燈光印在他的睫毛上。
啊,夜莺藤蔓秋山流轉的紅葉滄海一輪明月。
“那什麽……”景哲差點不記得自己在電話裏聲稱自己是一個早年在海外打拼,由于前妻挾資格證限制他和兒子見面,所以不惜重金求代考的離異王姓富商,他腦子裏打結,舌頭也打結,“你們考試結束得好晚。”
“不是。”小方縮了縮肩膀,“是我單純不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