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自難忘

你送我回家吧。大家散去，只剩下他和叫薇的女孩兒。蕭薇小臉通紅，幾根頭發散亂的搭在額前。看上去就像雨夜的玫瑰，有着超凡脫俗的魅力。

明子言把微醺的蕭薇送到她說的地方。門打開了，是蕭薇的父親。戴着黑框眼鏡，穿着白襯衣，斯文中又有些威嚴。

明子言緊張地解釋了始末，這才讓蕭薇的父親板着的臉略微松懈。看到明子言緊張的臉色，臉蛋通紅的蕭薇毫不掩飾地哈哈大笑。薇的父親邀請他進屋喝喝茶，明子言連忙擺手回絕。他可不想在喝茶的同時被審問。

這下子在他爸那裏的誤會可大了，下樓梯的明子言晃了晃腦袋。不過我怎麽看也不像壞學生吧，打量了一番自己的首尾，帶着一股淡淡的憂傷踏上了回家的路。

明子言記得那晚他回家時買了許多啤酒，具體是幾罐他也忘記了。不過清晰的是在白色泡沫咕嚕咕嚕往上冒，地上空空的罐子多了一個又一個的同時，他的視野變得搖晃，但腦子裏的卻是清晰無比，他清晰地感覺到那股沖動越來越強烈。氣泡微小密集，可僅僅幾分鐘就破滅消失，他害怕一切終究虛幻一場。

窗簾外透進來的陽光灑滿了整張床。而這時枕邊的手機卻響了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熟悉的天花板頓時映入眼簾。明子言打開手機，那是一條短信：我答應你。

答應我什麽？僅僅疑惑了一剎那的明子言驟然間跳起來。

有人說真愛的第一個征兆，在女孩身上是大膽，在男孩身上是膽怯。或許他沒有考慮到酒精的作用有多強大。

“我喜歡你，第一眼見你就喜歡你，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明子言讀着自己昨晚發出去的短信，無地自容的同時又內心狂喜。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可他覺得這比龍卷風還快。以往他做決定前都會幻想一下事情如果這樣發展會發生什麽，那樣發展又會發生什麽，而這一次他還沒來得及幻想，結果就已經出來了。心裏除了是驚喜還是驚喜。

薇，仿佛只有黑夜才能給我安寧。我知道我是孤獨的。

他總是和蕭薇在深夜聊起一些特別的東西。他猶如将自己剖開，将五髒六腑放到陽光下，将一切□□裸呈現到薇的面前。他感覺到自己的生活越來越輕松和自在。

明子言搖了搖腦袋，那些記憶的确能給他很多觸動和情緒上的感染。不需要太多技巧上的修飾，他就能将心中的感動通過文字傳遞給其他人。他不希望這些回憶在某一天自己沒有記憶後消失在茫茫塵世，他希望很多人看到它們，猶如那些回不去的日子在世界的各個角落一遍又一遍地重演着。

記得以前看一本書上說過：寫作，不是全部自我的表達，而是超越自我的表達。明時常想，現實中的他和文字中的他難道真的是兩個人嗎？

夜晚是黑暗的，你看不到其他外物，所以容易集中精力。夜晚也是安靜的，大部分人都沉入夢鄉，猶如貪念那個虛幻的烏托邦。夜晚的一個人，很大一部分感受是孤獨，但那一點小到快被人忽略的享受卻讓他找到了宛如□□般的快感。或許他已經習慣。

陳安的書已經在公司出版。火熱的銷售和居高不下的人氣讓陳安一次又一次出現在電視訪問和雜志中。

明子言有認真閱讀過她寫的東西。文字是簡單而又潇灑的，宛如風中的精靈讓人很安穩。她寫到了愛情，孤獨，流浪。但明子言感受到的卻是她對一切的冷眼旁觀和默不作聲。明子言想，這個女人肯定絕情而又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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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子言第一次見到陳安是在發布會結束後公司舉辦的酒會上。小白長紅越女腮，肩若削成，腰若約素。她同樣有着驚豔的容貌。

蕭薇舉着酒杯走到明子言的身旁。唇色朱櫻一點，比酒杯裏的酒還要紅。她喝了一口酒，眼睛徑直地看着明子言，用着奇怪的語氣說道。

“這個女人很厲害。”

“的确很厲害。”明子言瞟了一眼在名流之間輕松應對的陳安，點了點頭。“如果你敢有點兒壞心思，哼哼。”蕭薇走之前看了一眼陳安的位置，然後對着明子言這樣惡狠狠地說道。

明子言看着蕭薇的背影，那向來古井無波的黑色眸子裏浮現出好久不見的溫柔。

當酒會結束時已經八點多，外面除了路燈覆蓋的地方都是一片黑暗昏沉，不過遠離紅酒咖啡的空氣卻要清新太多。明子言走了出來，不過沒多大會兒，蕭薇就小跑着從後面跟了上來。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的噠噠聲仿佛鼓一般給明的心髒打着拍子。

一年後的每一次見面，他都有些緊張。宛如初戀。

“跑這麽快幹嘛，都不說一聲。”蕭薇的語氣有些嗔怪。

“太晚了，早點回家吧。”明子言不知道該說什麽。

“其實我們都還喜歡着彼此不是嗎？”蕭薇直盯盯地看着明。夜風下，她的發絲飄在前額，她的臉蛋紅撲撲的。

“為什麽你一直躲着我？為什麽我們不能像在學校時那樣？”

借着燈光，在蕭薇長長的睫毛下，有着晶瑩閃爍。她突然一把抱住他。她緊緊地摟着，越摟越緊。明子言感受到懷中人的啜泣，那輕聲的嗚咽，仿佛讓明子言看到這一年來懷中瘦弱的女孩所受的委屈。她應該有一個可以照顧保護她一輩子的男人。

“醫生說，病情嚴重時會狂躁，發瘋。我不想你以後跟一個瘋子生活在一起。”明子言的聲音很溫柔。他輕輕地地摟住蕭薇，溫柔地撫摸着她的腦袋。他将臉緊緊地貼着她。這種感覺多好啊！

“可是我不在意，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蕭薇的聲音在啜泣中有些顫抖。

當一個人不能擁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記。是的，她從來沒有忘記。從來沒有。

“我知道你愛我，我也愛你啊。正因為如此，所以你才不能跟一個瘋子在一起啊。”明子言微笑着道，可是眼淚已浸濕面龐。他的聲音溫暖而又和煦。

梧桐樹葉子嘩嘩作響，有些殘敗的葉子在風的鼓舞下落了下來，離開了它這一生最溫暖的地方。明子言輕輕地推開蕭薇。

“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我。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緊緊地握着蕭薇的手，還是和以前一樣，她的小手總是冰冰涼涼的。

風适時地吹來，燈光下，兩道影子越拉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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