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短廊燙酒
“這是什麽情況？”李新月拍拍一旁醉醺醺的小胖，小聲問道。
小胖搖搖頭，酒竟然醒了一半。瞪着倆眼睛，打量着兩人。
蕭薇終歸沒有回答明子言的問題。
開始氣氛火熱的場子在安靜沉寂了一二十分鐘後，衆人腳底抹油麻溜地跑路。
不一會兒，客廳裏就只剩下了明子言，蕭薇，還有陳安三人。
蕭薇看了兩人一眼，也終歸離開。
只是那回眸一瞥，讓明子言感到，仿佛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隔了有一個世界那麽遠。
終歸還是如我所願麽？明子言靜靜地低下頭，看着地面。那熟悉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咚咚”聲，此刻終于從他耳畔變小，然後消失。
明子言行屍走肉般地起身，走向卧室。随着“砰”的一聲響後，再也沒有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陳安微微愣神，看了一眼滿地的垃圾和那扇緊閉的門，那雙天真無邪的眸子頓時變得委屈巴巴。
……
明的這幾天的休息和藥物的控制，病情有所緩解。早上鬧鐘響起，明就從昏昏沉沉中起床。臨走前，猶豫了片刻還是帶上了床頭櫃裏的小藥瓶。
九月初，正是開學的日子。數不清的從天南海北來這個城市上大學的年輕面貌為這個城市帶來活力的同時，也造成了交通的擁堵。
在車上看見一對對并肩的男女，明子言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和蕭薇走在這麽擁擠的街道上的時候，正值年關。
還記得蕭薇發來略帶吃味的短信：你看別人都在秀恩愛，人家也要發照片。
一時沒反應過來的明子言回了一句：那你發呀。等來的卻是手機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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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街上本應該平靜的街道卻是異常的熱鬧。明子言記得擠着小客車從城南到城北足足三個多小時。
他還記得當蕭薇歡聲雀躍地知道自己竟然來找她，電話裏傳來的不敢相信和驚喜。
穿着毛茸茸衣服的蕭薇緊緊地挂在明子言的脖子上，猶如一只考拉緊緊抱着它賴以生存的大樹。
“謝謝你，明。”
蕭薇摟着明子言的脖子。在冬日難得的溫暖陽光裏，那一雙清澈的眸子閃耀着十分認真的光芒。
明揉了揉太陽穴。他們的愛情被他親手撲滅，但記憶的溫度卻一直在熊熊燃燒并且灼燒着他。
一大早來到公司，還未坐下，這群做雜志工作的八卦精便已圍繞在身旁。
在李新月的慫恿下，小胖的嘴就沒閑過。
“你就是Boss口中的前男友？”
“這事兒你以前怎麽沒說？”
“她好像對你還有感情呢！”
“不過如果這樣你怎麽會和陳安在一起？”
……
明子言轉過頭。
“你知道嗎？我恨不得擠破你的肚皮，把你的腸子拉出來纏着你的脖子一圈一圈又一圈用力一拉，然後手起刀落，整個辦公室都清淨了。”
明子言故作猙獰地道。
“一大早就殺豬，這麽油膩。”
不知是誰嘀咕了一聲，然後被小胖“追殺”。周圍人也陸陸續續散去。
還未到中午，明子言接了一個電話。雖然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是沒能忘記那個在自己手上輸了三把棋後出于“報複”把自己灌得大醉的中年男人。
他們約好的是公司附近的一個小咖啡廳。裝潢并不奢華，但卻很靜雅。
又見薇父，後者卻是蒼老了許多。雖然才過去不到三年，但是兩鬓的絲絲白發和眼角的皺紋卻勾勒出實實在在的老态。
簡單的問候過後，兩人沉默地相對而坐。直到半晌過去，以複雜目光打量明子言的薇父終于開口。
“聽說你病了，好些了嗎？”
明子言微微一滞，嘴角有些苦澀。
“謝謝叔叔關心，這個病能不能好實在不好說。”
“為何這麽說？”
薇父眉頭微皺，他不認為明子言會是一個博取同情的人。
“叔叔，我知道你今天找我的目的。”明子言雙手捧着桌上的水，不管杯子如何傾斜，裏面的水總是和大地平行的。
“我并非喜新厭舊。我一直都愛着薇。只是我不能和她在一起。”
“那你就能和陳安在一起？”
薇父面色有些微怒，長時間處于上位者的氣場讓這一張桌子仿如蒙上了一層陰影。
明子言很平靜。“我和她在一起只是個交易。我利用她讓薇對我死心，她利用我達成一些未知的目的。要說起來，也只是徒有其名，未有其實。”
信仰是什麽呢？信仰就是毫不留情地回頭，牽起其他女人的手，只為今生，你可以過得更好。
“或許我和薇的過去對她的影響只是短暫的快樂，而換來無窮無盡的痛苦和長嘆，但是如果有一天她徹底忘記我，她會很幸福的。”
對他來說，即使承受着不如死去的折磨，能夠遇到她，真的很好。
明子言直視着薇父的眼睛。“我一直很愛她。也一直很敬重您。也怪我回來後一直沒去拜訪。但現在的我，最好的結果就是少一些牽連。”
“可是我看她現在的狀态很不好。”薇父眉頭皺了皺，以前的女兒精靈古怪，他一直要求她穩重一些。現在沉默寡言了，他卻希望看到她以前的樣子。
“不妨給她介紹男朋友。”
說這話的時候他心中一痛，好像心裏什麽破開了。真是諷刺。
薇父直直地看着明子言的眼睛，目光裏的光芒似乎要探尋到對方的心底深處。後者不躲避，只是靜靜地和他對視。
半晌，薇父仿佛洩下氣來。
“你得的究竟是什麽病？”
明子言抿了一口杯中的水。
“起初問了很多醫生，都沒有結果。最後親戚讓我去試試心理科，沒想到一下就中獎了。”說到這裏，明子言笑了笑，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悲劇降臨到自己頭上才是最要命的。人吶，總歸逃不過一個命運的“命”。
都說一件災禍發生時，人會經歷四個步驟：不敢相信，抗拒，痛苦，接受。
明子言擡起頭，眸子裏平靜如水面，他明亮的眼睛眨了一下。
“我得了抑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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