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噩夢

有人想要他的命!

宋白大腦足足停擺了半分鐘才回過神來,愣愣道:“誰?”

什麽叫有人想要他的命?難道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得罪了人而不自知?還有買/兇/殺/人什麽的, 難道不是電視電影裏才會出現的情節?

還有居然不是石樂志, 那是誰?

他将從小到大的人際關系在腦子裏繞了一圈, 沒找出來跟他有什麽深仇大恨到想要他命的人。

或者有什麽他不知道的內情?

“是誰?”江璨和祝瑾神色一凜。

是非直接探頭去看亞歷克斯的手機。

亞歷克斯道:“被抓到的人說有人聯系他,讓他殺掉你, 而且交代必須做出意外的樣子,事成後會給他一大筆錢讓他出國,詳細口供等消息發過來……”

正說着一聲震動, 對面發來了資料, 他幹脆直接群發給幾人。

“意外?”江璨手指輕點桌面, 問宋白,“你保險的受益人是誰?”

宋白還在沉浸在有人買兇殺他的玄幻消息中, 下意識道:“我沒買過保險啊……”

他根本沒有需要受益的人, 又何必多此一舉。

不過現在倒是可以考慮買一份, 就是兒子太多, 反而不知道該寫誰了。

“那如果你出事,你手裏的財産會給誰?”這種重要時刻, 祝瑾被祝沛琪強制下了線。

宋白知道他是懷疑他那些親戚, 道:“不是他們, 當初我父母去世, 他們上門來鬧的時候我當着他們的面找了律師, 如果我去世,我名下的所有財産都會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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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江璨也知道,之前警察上門的時候他說過。

“不為財, 那就是……”祝沛琪言語未盡。

“為情!”是非積極補充。

宋白脫口:“我沒談過戀愛!”

說完收獲四道齊刷刷看過來的目光,頓時一股熱氣沖上臉,神色窘迫,憋了憋,幹脆破罐子破摔:“看什麽看,沒談過戀愛有什麽稀奇的嗎!”

談過戀愛了不起啊!還不是他給的!

瞪了一圈,最後落到是非身上,“你不也沒談過。”

躺槍的是非用力點頭,一臉美滋滋:“是啊,我和哥哥一樣呢!”

宋白噎住。

剩下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亞歷克斯笑得最開懷,沖着宋白來了個飛吻:“哈哈,寶貝兒,你太可愛了!”

沒談過戀愛的單身狗宋白捂着一顆中箭的玻璃心不想搭理他們,低頭看起了手機裏傳來的資料。

資料上說,想用花盆制造意外殺死他的人叫何安,G省人,半年前剛剛服完刑出獄,前科是過失殺人。

何安坐牢七年,妻子帶着兒子離婚改嫁,父母接連意外身亡,等他出來只剩一堆不待見他的親戚。

表面上說是來安市重新開始,實際上他兒子得了白血病,需要一大筆錢,正好有人找上他,用醫藥費換取他來殺害宋白,并且約定事成後送他出國。

于是三個月前他來了安市,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對宋白進行觀察,然後動了手。

據他交待,他本來是想弄成車禍的,這樣簡單有效,誰知道宋白是個死宅,每天除了家就是零食鋪,頓頓外賣,連馬路都不過,他又不能将車開進小區去,車禍的想法只能胎死腹中。

宋白看到這只有一個感受:死宅保平安。

何安一個月沒動靜,背後的人催得很緊,他焦急之下,恰好碰上宋白出門經過他租住的小區,靈機一動,抱了樓下鄰居的花盆看準扔了下去。

警察一開始沒有調查出來,是因為他本來就住在那個小區,當時就是瞅準這棟樓沒有監控拍到才住進去的。

他都想好了,車禍是意外,花盆砸死人也算意外,如果被查到只要他咬死說不是故意的,到時候賠點錢就能解決,再說他調查下來也知道宋白基本算孤兒,那些親戚估計也樂得拿到賠款。

失敗也沒關系,他抱的別人家的花盆,走的也是樓道,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不怕被查到。

他做了兩全準備,事實上也确實成功了,就是亞歷克斯手下的人,也花了半個多月才将人查到。

宋白不知道有人想要他的命,恰巧發生了主角找上門這種事,以為是石樂志,立刻跟江璨到縮到了江寄園,何安找不到人,像無頭的蒼蠅,那邊兒子等着續藥費救命,他一着急露出了破綻。

然而他并沒有交代出背後指使的是誰,因為他也不知道。

所有一切都是通過電話聯系的,每一次都是不同的號碼,用過就廢。

“我已經派人去G省了。”亞歷克斯道,“去盯着醫院,看是誰給何安兒子繳費,何安這邊會讓他拖延。”

宋白翻到最後,何安交代為了不留下轉賬記錄,每次繳費都是對方派人親自去醫院,也是為了給他壓力。

“對方能派人去,肯定有恃無恐。”祝沛琪卻不怎麽看好。

江璨道:“順藤摸瓜,說不定就能查出來,之前是敵在暗我們在明,現在有了何安,對方更不清楚我們這邊的情況,未必不能将人找出來。”

亞歷克斯表示贊同。

“到底是誰啊?”是非只關心這個,他好奇的抓心撓肝,“不是謀財,不是情殺,難道是仇殺?”

他支着下巴天馬行空猜測:“哥哥的爸爸開公司的時候陷害了合夥人,這個合夥人有一個後人,他長大功成名就回來報仇,結果發現哥哥爸爸已經死了,所以就将恨意轉到了哥哥身上,咦,難道不應該是接近哥哥跟你談戀愛然後分手然後後悔然後再和好嗎?”

宋白:“……小說少看點。”

江璨捏了塊泡泡糖塞到他嘴裏堵住了他的嘴。

是非呸呸呸吐出來,撕開包裝嚼了進去。

“也有可能。”祝沛琪沉吟道,“說不定伯父當年與人結了仇,你年紀小不知道,可以往這方面查一查。”

宋白想到什麽頓了頓,沒有反對。

是非吹了個泡泡,吧唧破掉黏在了嘴上,含混道:“哥哥媽媽那邊的親戚呢?怎麽都沒聽哥哥提起來過?”

說完就收到三道飛刀,外加江璨一個“愛”的腦崩兒。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是非捂着腦袋一臉委屈。

宋白瞧着他淚眼汪汪的模樣,笑道:“別怪他,這不是什麽不能提的事,我外公外婆在我媽小時候就去世了,她嫁來安市後,就沒有回去過。”說到這頓了下,“好像是有一個爺爺,我應該叫太姥爺吧,以前我媽提過她跟太姥爺住,不過應該已經去世了。”

江璨三人對視一眼,委婉道:“要不要幫你找一找,說不定還能找到?”

宋白看着手裏的麻将牌,怔了怔:“好。”

·

叮咚叮咚……

有悅耳的鋼琴聲響起。

是寬敞幹淨的客廳,鋼琴擺在明亮的窗戶下,外面有潔白的雪花簌簌飄落。

彈鋼琴的是個五六歲大的男孩,雪團般可愛,一本正經像是在演奏什麽世界名曲。

“錯了。”

一道女聲響起,溫軟如水,畫面裏走進來一個穿着長裙的女人,溫婉秀美,那雙杏眼與男孩如出一轍。

“對不起。”男孩停下來道歉,重新從頭彈了起來。

片刻後。

“又錯了。”

男孩手一抖,鋼琴發出一道重音:“……對不起。”

又從頭彈起,這一回明顯緊張了許多,終于快要順利結束,男孩松了口氣,卻因為放松一個失誤又錯了。

不用女人開口,他抖着手指停了下來。

“對不起。”

“我錯了。”

“媽媽。”

女人嘆氣,彎下腰溫柔撫摸男孩的臉頰:“為什麽總是要錯呢?媽媽都給了你兩次機會你卻不珍惜。”

“壞孩子。”塗着指甲油的細白手指點了點男孩的額頭,帶着親昵,“寶寶是讓媽媽傷心的壞孩子。”

男孩在抖,嘴裏重複着我錯了對不起。

“不能只是道歉啊。”女人細細柔柔的說,“做錯事要承擔,媽媽教過你的,忘了嗎?”

“……沒有。”男孩聲音顫抖。

“真乖。”女人俯身,給了男孩一個親吻,将他從凳子上抱下來,掖了掖他的衣襟,“去吧。”

“媽媽……”男孩拉住女人的袖子,烏黑的眼裏帶着祈求。

我害怕。

我不想去。

求求你。

女人失望:“寶寶要做不聽話的壞孩子嗎?媽媽不喜歡壞孩子,寶寶不要做壞孩子好不好?”

不要做壞孩子好不好?

壞孩子。

壞孩子。

好不好?

好不好?

聲音在耳邊無限回放,男孩眼裏的光黯淡下去:“好。”

女人露出滿意的笑,那麽美麗,那麽漂亮。

她親自牽着男孩的手,送他到冰冷的陽臺,雪花飄進來落在角落的紅木箱子上,已經積下了薄薄一層。

女人松開手,看着男孩。

男孩掀開箱子慢慢跨了進去,坐下來,小小的孩子坐在大大的木箱裏,畫面有幾分可愛。

女人彎唇笑了起來,低下頭又親了男孩一下:“寶寶真乖。”

然後伸手蓋上了蓋子。

男孩睜眼看着她,光線消失的時候,眼淚瞬間湧了出來。

我害怕。

不要走。

媽媽。

驚雷劃過天空,大雨嘩啦啦砸落下來,烏雲遮蔽了天日,陰沉沉一片昏暗。

女人在跳舞。

她穿着火紅的露肩長裙,長發燙成了大卷,随意的散落在肩頭,原本的溫婉顯出幾分妩媚。

男孩稍微長大了一點,坐在鋼琴前為她伴奏。

她跳的很高興,嘴裏哼着曲調,從琴房這頭到那頭。

男孩看着窗外的天氣,面露擔憂。

布谷布谷——

報時的鳥兒叫起,女人停下了動作。

“媽媽,該吃藥了。”男孩走過來,乖巧的倒了水端過來,“爸爸說一定要看着你吃。”

女人眉眼間透着憂郁。

男孩安慰她:“不苦的,一口氣就咽下去了。”

“寶寶陪媽媽一起吃好不好?”女人托着下巴,語調柔柔,“媽媽不想一個人吃。”

男孩遲疑:“寶寶沒有生病。”

女人臉上籠罩上了一層陰郁:“寶寶說要聽媽媽的話的,寶寶是個壞孩子。”

壞孩子三個字仿佛一道咒語,男孩立刻拿起了藥瓶:“寶寶陪媽媽一起吃。”

女人笑了,溫柔道:“寶寶是善良聽話的好孩子。”

兩人你一個我一個,吃完了藥片。

“宋白是個神經病!跟他媽媽一樣是個神經病!”

孩童嬉笑的聲音,帶着天真的惡意。

男孩背着書包走進小區,低着頭匆匆回家。

“媽媽!”他開門進去,掏出懷裏的考卷,臉上露出開心的笑,興沖沖朝女人道,“我又得了一百分!”

女人正在梳頭,一下又一下,聞言放下梳子抱住他,落下一個溫柔的親吻:“寶寶真乖。”

男孩笑眼彎彎,杏眼裏盛滿了光。

他忽然看到桌上沒有動過的藥片:“媽媽你沒吃藥?”

女人蹙眉,柔聲道:“因為沒有寶寶陪媽媽一起吃啊。”

男孩抿了抿唇:“爸爸說這是給你的藥,我不能吃。”

“爸爸騙你的。”女人道,“難道寶寶要做壞孩子?”

男孩拒絕:“我不能吃。”

“我們一起吃。”女人仿佛沒有聽到,拿起藥片一人一個分了,溫柔看着他,“吃啊。”

男孩不動。

“吃。”女人忽然變了臉,她按住男孩的肩膀,将藥片強塞到他嘴裏,“吃!”

不要,我不要吃!

男孩奮力掙紮,卻掙不開成年人的禁锢。

不能吃!

不能吃!

他拼命将藥片吐出去,卻被女人按住塞進喉嚨裏。

女人塗着蔻丹的指甲戳了戳他的額頭,親昵:“壞孩子。”

男孩僵住,放棄了掙紮,淚水就那樣流了出來,無聲的,默默的,絕望和無助将他淹沒。

宋白從噩夢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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