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古秘史
近來閑暇時,我總喜歡往書庫跑,只是從沒有翻來過一本書。看管書庫的念靈也不禁好奇,笑着問我:“你倒是個好學的小妖,怎麽只是天天見你來這裏,卻不見你看書?”
我擺了擺手:“我是個對書有嚴格要求的鳥,一般的書我不看的。”
念靈笑了:“你說話可要仔細些,這些書裏沒有一本是一般的書。”
“可我想找的書卻一本都沒有。”我撇了撇嘴,看着那些書,眼花缭亂。
“你想找什麽?”念靈問。
“史書。”我如實答道。
念靈指了指她身邊不遠處的書架,道:“那裏不都是嗎?”
我擺了擺手:“不,沒有我想要的。我翻了一下,那裏的史書,最早的一本是從天庭初立開始紀事的,距今不過五萬年。”
“你想看上古時的史書?”念靈笑了,“上古時期的一切都被毀了,只言片語都沒有留下,何談史書?你若對上古時候有興趣,那邊有一本畫冊,記錄了一些關于上古時期的傳聞,只有這鐘山天宮裏才有這麽一本,你去翻翻看吧。”說着,她指了指角落裏的一個書架。看起來,那書架似乎很久沒被人動過了。
“多謝姐姐!”我忙道了一句,便跑到那書架前,看到了一本名為《上古秘史》的畫冊,便抽出來,在書架邊席地而坐,開始翻看。
這畫冊分上下兩卷。上卷畫的是一些地形物種,下卷是人物大事志。每頁畫的側邊都有筆者批注,只是筆者并未留下姓名。
我對上卷不怎麽感興趣,只是草草翻了一遍,只在昙青花的那一頁上停留了些時候。畫上的昙青花看起來頗似昙青頭上的青蓮冠,我也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冠是以昙青為原型的。
“昙青花,長于極寒之地,生于冰水之潭,三千年一開。開于子時,凋于辰時,花期極短。其色青也,其臭馨也,其狀若蓮,其性若昙。史前兩萬年絕跡。”我反複念了好幾遍這批注,又算了一算。
“史前兩萬年……有史以來不過五萬年,史前兩萬年便是七萬年前。而七萬年前,我的青青又患了眼疾。”我越想越覺得其中大有文章。
七萬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
“在看書?”耳畔突然響起昙青的聲音。我擡頭望去,只見她正朝我走來。
我忙把書放在一邊,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喚了一句:“上神。”
她走到我跟前,勾了勾手指,地上的畫冊便到了她手中,畫冊還停留在昙青花的那一頁。她粗略地看了一眼畫冊,便又看向我:“本尊聽念靈說你在這裏……你對本尊的名字很好奇?”
我對你整個龍都好奇!
我颔首,努力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樣:“小妖就是随便翻翻。”
“随便翻翻便翻到這一頁了?”她自然是不信的,語氣裏不禁有幾分嘲弄的意味,“那你我還真是有緣。”
是了,極其有緣。
“學海無涯嘛!小妖也是個上進的妖怪!”我又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她看着我,又看了看畫冊,随手翻了幾頁,道:“這畫冊上卷還有些用,下卷就是編造的故事了。畫這畫冊的人自己都記不得那些陳年舊事,只是畫來消遣用的,卻不想被小輩們奉為至寶。”說着,她随手把那畫冊合起來,扔回到我的手中。
聽起來,她似乎和這畫家熟識?
“上神是認識這作者嗎?”我壯着膽子問。
她點了點頭,道:“算是如今難得的故友了。”
“上神能把過去的事講給我聽嗎?”我又問。
她看着我,又把我手中的畫冊拿了過來,指着封面上的題目問我:“上面寫的是什麽?”
“上古秘史。”我念了一遍。
她笑着看着我,意味深長地道了一句:“既是秘史,便讓它永遠成為秘密吧。”
我低頭看向她手裏的畫冊,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這畫冊你就別再看了,沒什麽意思。”她說着,把這畫冊随意地塞回了書架上,又對我道:“本尊要去靈桑上曬太陽,你來唱個曲兒吧。”
“遵命!”
又到了那蒼玉靈桑的地盤。昙青放出龍尾,熟練地飛到了枝丫之上,挑了一個穩定的枝丫坐了上去,然後向後一倚,閉了眼,尾巴随意地晃着,好好地享受着陽光。
我在樹下向上望去,卻只能看見她的尾巴,看不見她的人。想了一想,便也一躍而起,飛到了她所在的枝丫旁,挑了個枝丫坐了上去。
她睜開眼睛看了看我,問:“你怎麽上來了?”
我笑嘻嘻地答道:“我怕在下面唱,上神在上面聽不清。”
她閉了眼,語氣慵懶:“放心,本尊的耳力好着呢。”她只是這樣說說,但并沒有示意我下去的意思。我不由得心中一喜。
她如今并不反感身邊有人了。
想着,我開口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唱罷一曲,只聽她道:“換一個吧。”
我想了想,清了清嗓子,便接着唱道:“将仲子兮,無逾我裏,無折我樹杞。豈敢愛之?畏我父母。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唱罷,卻見她正睜了眼看着我。
“上神,有何不妥嗎?”我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太自在。
“你這小妖是思春了嗎?”她問。
我萬萬沒想到這種話會從她的口中說出來。我以為,她應當是那種十分正經、不屑于讨論男歡女愛或者女歡女愛的神仙呢!
我的确是思春了,我思她!
可我自然不能這麽說,唯有尴尬地笑了笑,道:“上神為什麽這麽問?”
她閉了眼,把所有的事一樁樁道來:“前些日子你給我唱的曲子裏有什麽‘子慕予兮善窈窕’;今日唱的兩個裏面,第一個‘之子于歸’,不用我多說了;第二個,竟是在唱偷情。”
這似乎的确是我思春的鐵證。我無意識地便選了這些曲子來唱,卻不想聽者有心,她竟就這樣看出了我那些不能說的小心思。
我清了清嗓子,故作從容:“這些只是人間時興的,小妖并沒有思春。”
她眼睛也不睜,但唇邊隐隐的笑意卻暴露了她:“你就是思春了。”她這話說出來自帶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場來,就連我這個當事人都沒有底氣去反駁了。
我看着她,心中忽然一動,便湊近去問:“上神可有思春過嗎?”
她閉着眼,微微一笑,但卻什麽都沒有說。
我不禁有些失望,我問了這樣唐突的問題,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哪怕罵我一句,我心裏也舒坦些。如今這樣淡然的模樣,還真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那小黑蛇配不上你。”良久,她忽然冒出了一句。
“什麽?”
“那個叫沅風的小黑蛇,”她說着,睜開眼睛,看向我,“他只顧自己,從沒有尊重過你的意願,用一些不入流的辦法死纏爛打,着實讓人厭煩。你思春,最好思的是別的人,若是那小黑蛇,便不值了。”
聽起來,她倒是語重心長。
我心中一喜:她的确是在關心我!
我忙擺了擺手,笑道:“上神多慮了!我才沒有思他呢!”
“你承認你思春了?”她又問。
我一愣,忽然發覺自己好像被套話了,一時語塞,竟不知要說些什麽。
她又閉了眼,面朝陽光,舒服地甩着尾巴,道:“你害羞了。”
“我沒有。”我連忙否認。
她笑了,卻依舊是閉着眼,淡淡說道:“你們這些小輩,可真是奇怪。這些七情六欲,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你們卻羞于啓齒。上古時候,可比現在要直截了當的多。那時,我們若有了心上人,只管大大方方地去追求,不像你們如今,畏首畏尾的。”
“上神可曾有過心上人?”我又問。
她沉默了一瞬,笑容盡失,沉下臉來,回答我道:“你的話太多了。”
我忙閉了嘴,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可我悄悄觀察着她的神情,她冷着臉,可這冷漠似乎是在掩飾她的悲傷。
“你下去吧,讓本尊靜靜。”她淡淡說着。
我知道是自己方才的問題越了界,讓她想起了傷心的往事,而這些情緒是不該在我面前顯露出來的。我和她終究相處的時間不長,怎能輕易打開她的心結呢?
想着,我頗有些落寞,應了一聲“是”,便飛到樹下。本想倚着樹幹坐好,可我看到了眼前那條龍尾似乎也不怎麽動了,便知道她如今心情低落。我暗暗嘆了口氣,悄悄地走了。
我又來到了書庫,找到了那本畫冊,翻到了下卷。
我小心地抽出下卷,第一頁竟是空白的,旁邊批注只有一句話:“天地初開,有神名岐靈,與天地同生。”
“岐靈。”我念了一遍這名字,腦海中拼命搜索着任何有關的信息,卻什麽都想不起來。
與天地同生的神,應當是很重要的神,怎麽如今他的姓名竟被埋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了?甚至連這畫冊上都沒有他的形象,只有一頁空白。
想着,我接着向後看去,只見下一頁畫了兩個人,旁邊批注道:“岐靈有徒者三,次者鐘山之神,幼者司命之神。”
我看向那畫,畫上是一男一女,女子容貌果然和我的青青一模一樣,還有一條長長的龍尾。只是畫裏的她眉眼彎彎,看起來活潑開朗,和如今的她大不相同。她的畫像旁備注了“鐘山之神”。
“真想把這圖扒下來,随身帶着。”我又犯了癡。可我剛念叨完,懷裏的冰珠卻突然自己冒了出來,在空中懸着,然後那幅畫便在冰珠中留下了一模一樣的影子。
“原來這冰珠還能這麽用。”我不由得驚嘆。
畫中的那個男子,看起來也是豐神俊朗,只是身後拖着九條狐貍尾巴。畫像旁備注的是“司命之神”。
不對,岐靈有三個徒弟,怎麽這畫冊裏只介紹了兩個?而且介紹的是二徒弟和三徒弟,大徒弟卻不見人影?
我看着那畫冊,越看越覺得奇怪。昙青是這天地間輩分最高的神,是鐘山之神,聽起來名頭響亮,可說到底只是個住在天界的山神。而那三徒弟輩分不如昙青,卻是司命之神,掌管天下所有生靈的命理……聽起來,似乎不是一個層面的神。
想着,我向後翻去,卻不由得愣住了。後面幾頁,空空如也,似乎是被人特意消除了。
“七萬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我是越來越好奇了。
作者有話要說: 龍發現鳥在思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