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摘月望星
一連幾日,我都不再像以前那般鬧騰了,多數時間只是靜靜地坐着,默默觀察着昙青的一舉一動。
我倒要看看,她這般孤冷威嚴的上神外表下的內心中究竟在盤算什麽東西?為什麽明知我喜歡她,還裝作不知,還故意來撩撥我、同我一起下界?
我之前一直不敢主動對她說我的心思,我怕萬一吓着她,她從此不再理我。可沒想到,她如今不僅知道了,還竟然這樣對我?
果然,先說出口的人就輸了。
我雖未曾主動說出,她卻是被動聽見,然後就知道了我的小心思。如今,她便是利用我這樣的小心思,在故意折磨我。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給我個準話啊!”我暗暗想着。
“你這幾日怎麽這樣老實?可是病了?”她立在窗邊看着外邊的風景,吃着路邊買的糕點,頭也不回地問我。
“病了。”我沒好氣地答道。
“什麽病?我幫你看看。”她說着,回了頭,放下糕點,就要向我走來。
我忙向旁邊一躲,別過頭去,道:“禽類容易得的病,沒什麽。”
“那我便更要看看了。”她走了過來,坐在我身邊,就要拉過我的手想幫我把脈。
“不必了,一會兒就好了。”我急急地抽回了手,并且有種她要占我便宜的感覺。
她挑了下眉,問我:“一會兒就好?”又微微一笑:“這病可是稀奇。”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我随口說道。
她坐在我身側,靜靜地看着我。良久,她又忽然湊近了,問我:“你在故意回避我?”
“我沒有!”我連忙否認,一回頭,卻正對上她的眸子。剎那間,我又臉紅了。
說好的厚臉皮呢?
“你果然病得很重,”她看起來一本正經,伸手摸了摸我的臉,“你的臉這麽燙、這麽紅,莫不是染了風寒?”
她竟然伸手摸我臉!
我确定我被占便宜了。
曾聽聞說龍性最淫,莫不是她知道了我喜歡她,便對我有了幾分不正經的心思?對,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她卻還是那樣正經的模樣,看起來認真地思考着,嘴裏念叨着:“禽類容易感染的風寒……”
“昙青啊,”我想了想,清了清嗓子,努力厚着臉皮開口就問,“人間說,龍性最淫……咳,這個,我想問問哈,是真的嗎?”
她看起來十分疑惑:“為什麽會有這種說法?”
我死豬不怕開水燙一般地豁出去了,答道:“因為龍看見了個活的就想和人家睡啊!龍和豺生了睚眦,和鳥生了嘲風,和龜生了赑屃……你看看,不論是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還是水裏游的,龍都睡過了!”說着,我聲音漸弱,卻又悄悄拿眼睛瞧着她,觀察着她的反應,道:“你怎麽看待呢?”
“無稽之談。”她淡淡地說着,根本沒落入我的圈套之中。
“為何是無稽之談?”我忙追問着。
“如果我們龍族真如你所說一般,那龍族早就興旺發達了。可你看看我如今四海裏那些個做龍王的侄孫們,要多窩囊有多窩囊。尤其是我那大侄孫,他兒子被一個人間小孩兒打死,他去天帝那理論,竟又被人騎在頭上打了一頓。若我們龍族數量多些,哪至于被一個孩子欺負到這步田地?”她十分認真地分析着。
“而且,”她忽然又補了一句,“我不是這樣的龍。”
我聽了這話,不由得忙揣測她話裏的意思。她為什麽要對我說這句話?
可我還沒想明白,卻見她又起身,來到窗前,問我:“今日外邊怎麽這樣熱鬧?”
我便也站到窗前,向外張望一眼,答道:“八月十五,月圓之夜,有燈會的。”
“哦?那我便要去看看了。”她說着,竟也不顧我,便自己出了門。
我真是拿她沒辦法,忙跟在她身後,一道去了。
我們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随着人群走向最繁華熱鬧之處。兩邊的花燈依舊絢爛奪目,昙青顯然是沒見過這些花燈的,總是走着走着便在花燈下立足不前了。
她真美啊。
我雖惱她,但依舊不得不為她絕美的容顏而感嘆,竟不自覺地就催動了冰珠,将這一幕永久留存下來。
“羽徵,”我聽見她叫我,本不願理她,可身體還是十分誠實地來到了她面前,聽她道,“等我們回去,在宮裏也做幾個這樣的花燈吧?”
她那如雪洞一般的鐘山天宮終于要有色彩了嗎?
“為何?”我問了一句。
“因為好看。”她答道。
我看着她專注地看着那些花燈,心中又不自覺地開始贊嘆起她的美貌來。
“你喜歡什麽樣的花燈?”她問我。
我一愣,沒想到她竟然會問我這個問題,她是想在天宮裏挂我喜歡的花燈嗎?
可我此時偏偏又惱着她,便随口道了一句:“我不喜歡花燈。”
“那你喜歡什麽?”她問。
“我喜歡雪!”我又回憶起了那如同雪洞一般的鐘山天宮。
“你喜歡下雪啊?”她看着我,若有所思。
我卻注意到了她手中正在暗暗積蓄力量,登時便明白了她想做什麽,忙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道:“你是想現在下雪嗎?”
“有何不可?”她疑惑地回頭看向我。
我苦口婆心地解釋着:“現在八月十五,剛入秋,你下個雪影響挺大的。一來,氣溫驟降,而有許多人還沒備好入冬的衣服,只怕一下雪會凍死許多人的;二來,八月不是下雪的季節,事出反常,凡人心裏會恐慌的,一旦恐慌必出亂子,不管是大亂還是小亂,總歸還是不亂的好。”
我說完這些話,自己都驚到了,沒想到我會說出這麽顧全大局的一段話來!
她想為我下雪,我是感動的。可我不知為何在涉及到這麽多人時便出奇地冷靜起來。為了我自己的風花雪月害了一堆人,我可做不來這事。
剎那間,我感覺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許多。
正當我沾沾自喜之時,我卻注意到她看我的眼神變了。又是那留戀的眼神,仿佛在透過我看另外一個人。
我所有的欣喜便又消失了。
“我又讓你想起一個人了嗎?”我頗有些失落地問。
她略略收神,搖了搖頭,道:“沒什麽。”
我二人并肩而行。走着走着,她忽然又問我:“那你喜歡什麽?”
我看着她,又望了望天,有心刁難她,便指了指月亮,道:“今天的月亮挺圓的。”
“哦?你喜歡月亮?”她微微笑了,似乎這不是什麽難事。
我暗地裏撇了撇嘴,我就不信她能把月亮給我。
可下一秒,我便被她帶上了天。我聽見耳畔呼呼風聲,感受着那獨有的高空的寒氣,哆哆嗦嗦地問:“上神啊,你這是做什麽?怎麽好好地又上天了呢?這有點突然。”
“你一只鳥,還怕上天?”她扭頭問我。
我擺了擺手,迎着風,努力地喊着,想蓋過風聲:“我不怕!就是飛太快、風太大!”
“你輕聲些,我能聽見!”她也效仿我,對着我的耳朵使勁兒地喊着。
龍吟可真是不一般,震耳欲聾,我只感覺自己耳中嗡嗡作響。
不多時,我感覺自己落了地,擡頭一看,只見門上的牌匾寫着三個大字:廣寒宮。
廣寒宮?
我真的在月亮上。
“你等着。”她對我說了一句,轉身又化作了上神的裝扮,來到廣寒宮門前,敲響了門,道:“鐘山之神來訪。”
一個白衣仙女抱着兔子開了門,見到昙青,連忙屈膝行禮,看起來溫婉乖巧:“見過上神。不知上神來此,有失遠迎。”
“本尊有個事要同你說。”昙青看起來十分正經。
于是,下一秒,那白衣仙女便抱着兔子哭哭啼啼地從廣寒宮門前飛走了。
昙青轉身對我道:“廣寒宮是你的了,月亮也是你的了。”
我目瞪口呆,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來回應她。
我要月亮,她竟真的把月亮送給了我?
“你不開心嗎?”她問。
我忙搖搖頭,望着那廣寒宮的牌匾,答道:“就是……一時沒回過神來。”
我一個紅尾伯勞,活了四千年的小妖,怎麽就突然成了這廣寒宮的主人呢?
而給我送月亮這人,竟只是為了哄我開心?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我愈加确定了她想睡我。
“你想看星星嗎?”她向我走了過來,又問我。
我十分疑惑,反問道:“冰珠裏的星星嗎?”
“不,”她搖了搖頭,“是天上的星星。”
“天上的星星?”
“憑你自己的修為,飛不了那麽高。但我可以帶你去看看天上的星星。”她說道。
我果斷答應了。
接下來,我又聽見耳畔風聲呼呼作響,便閉了眼,任由她拉着我的手向更高的地方飛去。待到耳畔安靜下來之時,我睜了眼……
我已然處在璀璨星海之中。
我不由得張大了嘴巴,向前走了兩步,然後便再也走不動了,只是呆呆地站在雲尖之上,一動都不敢動。昙青笑了笑,走過來拉住我的手,引着我進入了那如畫般的星海中。
衣袂随風飄着。我伸出了手,滿眼欣喜地想去抓一顆星星,可卻什麽都沒碰到。
我有些疑惑,轉頭問昙青:“星星不應該是石頭嗎?為何這裏的星星我卻觸碰不到?”
昙青聽了這個問題,似被勾起了無數傷心往事。她緩緩擡頭,看着那些星星,苦笑道:“因為這些星星是假的。”
“什麽?天上的星星是假的?”我吃了一驚。
她微微點了點頭,伸出手,似乎想攬過其中一顆星星,可她終究是做不到。
“七萬年前,所有的星星都消失了。你現在看到的星星,是我從自己眼裏拿出的光。”
她如是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龍火力全開
鳥不知所措
嫦娥:???你們談戀愛為啥搶我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