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岐靈之像

繼光榮地成為了天地間至高無上的神靈鐘山之神的情人後,我也被僅次于鐘山之神的司命之神親自“邀請”來了司命殿喝茶。

這司命殿布置得很講究,比如雪洞一般的鐘山天宮看起來要雅致多了,處處都彌漫着書香氣息,看起來倒像是人間的院落。只是院子裏正有一條小白龍在漫步,才讓這裏看起來不那麽像人間了。

我從袖中拿出了一點本來準備給昙青的糕點,放在了小白龍面前。小白龍擡眼看了看我,低頭便吃。

“進屋吧。”承元對我道。

我忙跟着他進了屋,看着案上那冒着熱氣的茶,我卻是一口都喝不下去。承元就坐在我的對面,微笑着看着我。這個微笑一點也不和善,其中的嫉恨與不滿都明明白白地融在這個笑裏,讓人看了一陣膽寒。

“上神,你有什麽話不妨直說,就不用這樣吓唬小妖了。”我終于忍不住,先開了口。我還急着回天宮給昙青送吃的呢!

承元看着我,又擡頭望向殿外,問我:“你可知這裏是什麽地方?”

“司命殿。”

“那這裏為什麽是司命殿?”

“因為上神是司命之神。”我對答如流。

承元看着我,眯了眯眼睛,問我:“你知我是司命之神,那你可知我的師姐是什麽神?”

“鐘山之神。”我答道。

承元笑了:“你果然不知道。”

果然,我的青青并不是世人以為的鐘山之神,她還有着別的身份。

“你可知她為何會有眼疾嗎?”承元又問。

我想到了那日在漫天的星海之中昙青對我說的話,答道:“因為……她把她眼裏的光拿了出來化為繁星?”

“那你可知她為何要這樣做嗎?”承元又問。

我搖了搖頭,我對此一無所知。

“本神再問你,”承元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你可知她為何鐘愛冰物?你可知她為何項上常戴一塊石頭?你可知她為何與我疏遠?你可知岐靈究竟是何人?”

我一愣,又搖了搖頭。我的确一無所知。

承元笑了,似乎在嘲笑我:“你什麽都不知道,她也什麽都未曾對你說。你二人倒還真是一對。”

我聽了這話不由得惱火起來,也顧不上什麽身份尊卑,便反譏道:“上神此話,似在嫉妒。青青的确未曾對我說過過去之事,是因為她已決心抛下過去,同我一起共度未來。她沒必要将過去之事全部講與我聽,我也沒必要斤斤計較那些前塵往事。因為我們如今心中都明白,她心裏有我,我心裏有她,如此足矣。上神若是不服,只管公平競争,何必今日把我帶來這司命殿,對我說這些毫無意義的話語?”

我以前從未想到我會對一個大神仙說這樣的話。只見承元一愣,似乎他也沒有想到。

“上神,若無別的事,小妖就回鐘山天宮了。”我說着,就要起身。我看了一眼案幾上那一口都沒有飲的茶,心中一陣冷笑。

“且慢。”承元忽然叫住了我。

我回頭看向他,只見他對我淡淡道了一句:“随我來。”說着他便起身,向殿內的一間暗室走去。

我見了,只得跟上了。這暗室從外邊看起來根本看不出是一間房,唯有承元施法之時它才會現身。暗室內一片漆黑,我根本看不清裏面的東西。忽然,眼前出現了一束光,直刺得我眼睛疼。

“這幅畫,你看看吧。”我聽見承元如此說。

我努力地睜開眼睛,看向面前那幅畫。一開始我只能隐約看到一個身影,可是後來當我的眼睛逐漸适應了光線,當那畫中之人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不由得驚住了。

畫中的女子,一襲白衣……那眉眼幾乎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在承元的房間發現我的畫像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這畫像邊還有四個小字:“吾師岐靈。”

“岐……岐靈……”我看着那畫像,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心口隐隐有一種被灼燒的痛感,讓我忍不住微微蹙眉。

昙青曾說過我眉眼之間頗像她一位故人,我曾猜到是岐靈,但我沒想到,會這麽像!

“你真的覺得她喜歡你嗎?”我聽見承元這麽問。

我聽了十分不快,強忍着怒氣,回頭便對承元用最尖酸刻薄的語氣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話:“青青不喜歡我,難道喜歡上神嗎?上神如此作為,倒真像是人間後宮中為了皇帝争風吃醋、暗中使絆子的目光短淺的妃子!我就算長得有幾分像岐靈大神又如何?那只能說明我的青青她就喜歡這類長相,除此之外,還能說明什麽呢?我倒是喜歡我的長相,因為我的長相可以讓青青注意到我。上神你就不同了,你連半分岐靈的容貌神韻都沒有,也就根本沒有吸引青青的機會!我知道她喜歡我,我也知道我喜歡她,不管過去如何,如今我們是在一起了,而且身邊只有彼此!上神,你就莫要再做無用之功了!”

說罷,我也不想要多在這裏逗留了,轉身便要離去。可我走了兩步,便又動不了了。

“司命之神也太過霸道了!”我說着,想要掙紮,可根本無計可施,反倒是把懷裏的龍鱗莫名其妙地給掉了出來。

我看見龍鱗亮閃閃地落在地上,聽見承元錯愕的聲音:“她的逆鱗果真在你身上?”

她整個人都曾經在我身上!

我氣鼓鼓地答道:“是又如何?”

承元走了過來,彎腰撿起了那片龍鱗,拿在手裏對着陽光看了半晌。良久,他似乎有些失落,捏住了那鱗片,卻不再看了。

我見他背對着我,便拼命想要趁此機會掙紮出來,不意間催動了心口被壓制的靈力,一瞬間,我心口一痛,臉色登時慘白。

“別掙紮了,”承元似乎已經看破一切,回頭對我道,“你越是掙紮,半衡玦便越是會發揮作用。到最後,只怕你會活活疼死。”

我聽了不由得一愣:他知道半衡玦的事?

是、是他!

四千年前,是他把半衡玦放進了我的心口!

“是你?你為什麽要把半衡玦放進我心口?”我忙問着。若不是這半衡玦,我也不會活了四千多年而靈力依舊低下、難以自保了。

“本神記得四千年前便同你說過緣由。”他說着,把逆鱗裝進了自己的袖子裏,坐了下來,看起來十分淡然地飲了一口茶。

我不禁又憶起了四千年前。那時我剛剛破殼而出,便化為了人形,靈力進步神速,很快便是一只修行有成的妖了。可突然有一天,一個大神仙從天而降,告訴我我體內的力量是禍害,有朝一日,我會死在這股子力量之上。所以,他拿了半衡玦放在我的心口。

彼時,我只是一個不怎麽會使用靈力的小妖,縱有一身靈力也不知該如何抵抗,更何況面前之人是個神仙,我哪裏能抵抗得了呢?就這樣,稀裏糊塗的,我的心口就被放上了一塊半衡玦。

今日我才知道,那個給我的心口放了一塊半衡玦壓制住我的靈力的人,正是承元。四千年前,他變化了容貌,和如今不同,故而我未能一眼認出他來。

“你說,我的力量很危險,是禍害。”我答道。

他點了點頭,道:“正是這個原因。”

“我不信!”

他繞了繞手指,我便不受控制地轉過身來。只見他看着我,微微一笑,道:“可這就是事實。”說着,他嘆了口氣,陷入了回憶中:“四千年前,大地突然震動,人間死傷慘重。本神乃司命之神,這場大震并不在我的命理規劃之中,自然也擾亂了本神所有的安排。後來,幾番探查,本神才發現,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只伯勞破殼而出。這伯勞身懷毀天滅地的力量,因在降世時未能控制好這力量,才引得大地動蕩。”

這伯勞是我?

我才不信。我記得我小時候的确靈力增長迅速,可我的靈力太過駁雜,我又不會用,就連妖族都看不上我的。我若真有毀天滅地的力量,我從前何須受那些苦?

只聽承元接着道:“後來,幾經輾轉,本神在妖界找到了你。本神見你第一眼,便覺得你似曾相識。尤其是你的眉眼,實在是太像岐靈了。那時,本神便認定,你絕對是個禍害。但你那時還小,本神慈悲為懷,不願取你性命,只得給你種了一塊半衡玦,壓抑着你的力量。”他說着,看向我,道:“本神所說句句屬實。信與不信,你自己看吧。”

“這是你不願讓昙青同我在一起的原因嗎,”我問着低下了頭,“因為你覺得我是個禍害?”

他點了點頭,道:“有這個原因。”

我垂眸略微思忖,便笑了。

“你笑什麽?”他問。

“你為什麽認定我是個禍害?是因為我體內蘊含着強大的靈力?還是因為我長得有幾分像岐靈?”我問。

承元剛要說話,我卻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冷笑着對他說道:“是因為我長得像岐靈吧?若是因為我靈力強大,那你又為何會認定我會去用這靈力做壞事?定是因為我這張臉的緣故……可這我就不明白了,岐靈是你們的師父,是上古大神,為何我長得有幾分像岐靈會被認為是個禍害?”

承元看了看我,一時語塞。最後,他還是用那套說辭來搪塞我:“你對上古之事一無所知。”

“是,我一無所知,”我自暴自棄一般地頂撞回答着,“可我看你和青青也不怎麽清楚上古之事。不然,為何你二人決意隐瞞上古之事,為何你二人會有那麽大的分歧,為何你們還會因為這分歧而疏遠對方?你、你們不肯把自己的知道的事說出來,卻還要求別人對上古之時清清楚楚來遷就你?”我越說越氣,伯勞與生俱來的暴脾氣在承元面前徹底壓抑不住了。

他聽了我這番話,有些愣,終于低頭苦笑一聲:“你說得對。當年的事,我二人各執一詞,誰都說不清楚,又都對自己的說法存了幾分疑慮,”他說着,又擡頭看向我,“但你要相信,上古之事永遠是她心中的痛,你不了解上古之事,便永遠不可能真正走進她的心裏。更何況,你還是這樣的身份,這樣的一個――禍害。”

我萬萬沒想到他還是堅持用禍害這個詞來稱呼我。平心而論,我從未做過什麽有違天道之事,他憑什麽說我是個禍害?

“上神,”我二人正對峙着,一個小仙童從外跑了進來,禀報道,“有位青衣仙家自稱是鐘山之神,想要見上神。”

青青?

我剛要開口叫喊,卻不想承元看了一眼我,揮一揮手,我便再也張不了口。如今的我又啞又動彈不得,情形如同那日的東海龍宮。

我心裏只有幹着急,卻見承元又一揮手,便把我封進了暗室之中。

“上神,鐘山之神說上神若不讓她進來,她便打進來。”又一個仙童的聲音響起,聲音裏明顯帶着慌亂。

“請她進來。”承元淡淡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鳥:正宮的威嚴必須要有。

承元:我就和你直說吧,你就是個替身。

鳥:我可去你的吧,你想當替身還沒資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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