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許持盈又氣又笑,撐身斜睇着他,“清心寡欲的面目裝不下去了?”

“摟一下就是見色起意?”蕭仲麟蹙眉,“我在你眼裏,實在是要不得。”

“對。”許持盈笑着颔首,“正如我在你眼裏的品行。”

蕭仲麟險些嘆氣,“哪天得空,你把我那些混賬話寫出來。”

“做什麽?”

“我吃掉。”

許持盈輕笑出聲。

蕭仲麟試探着攬住她肩背,“就抱一會兒,好麽?我一個病秧子,不被你收拾已是萬幸。”

“我倒是無妨,只怕你日後覺得虧得慌。”

“……”這都不是自嘲了,完全是把自己貶低到了塵埃裏。這世道之下女子最在意的一切,她都不在乎了,所以對什麽都無所畏懼。蕭仲麟心裏挺不是滋味的,手臂用力,把她摟到懷裏,“以前着實委屈了你,我知道。”說着話,左腿擱置到兩人中間,這樣在下方的右腿能舒服一些,也能避免她突然襲擊。

許持盈沒應聲,也沒掙紮,只是身形有點兒僵。

“可是,一直劍拔弩張總不是法子。”蕭仲麟右臂穿過她頸部,讓她枕着,“丞相與丞相夫人,也不希望你與我這樣吧?”

許持盈仍是不答話,身形放松了一些,頭微微扭動,蹭了蹭他的肩,顯得有些不舒服的樣子,擡手把別在頭頂束發的簪子除掉。

七八分幹的長發如水傾瀉,清甜的發絲香氣萦繞在他鼻端。

他深深呼吸一下。

“今日雙親進宮的事,我感激。說吧,想讓我怎麽服侍你?”許持盈的手慢吞吞到了他腰際,順着衣擺滑入,落在他腰際。

“說吧,抱這一會兒,想怎麽報複?”有所防備的情況下,一般的疼痛都能忍。

許持盈捏住他一塊皮膚,手勢旋轉着狠狠發力。

“……”蕭仲麟緩緩地吸進一口氣,随後卻道,“沒留長指甲,好習慣。”

許持盈見他沒有明顯的反應,倒覺得無趣,手松開,在他衣襟上抹了抹,随後收回手。

蕭仲麟等了片刻,“這就完了?”

許持盈心生笑意,“不然怎樣?總動手動腳的,我自己都覺得不像話。”

“這麽想就對了。”蕭仲麟雖是這麽說,心裏卻有一絲異樣的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但是預感不能轉化為清晰的念頭。轉念他就放下此事,她心狠手黑,但不會用上不得臺面的手段,尤其今日。因此,他岔開話題,“我腿上的傷,你就沒點兒好奇心?”

許持盈擡頭看着他,“方便告訴我麽?”這件事,她與父親都很關心,但從沒指望他會如實相告。

“當然。”蕭仲麟把經過簡略地說給她聽,這期間,她神色專注,身形則慢慢放松,變得柔軟。

許持盈聽完思忖片刻,“當日為何要去山上賞雪?”

“頭腦一熱就去了。”蕭仲麟思來想去,能得出的只有這個結論,“興許是想去山上涼快涼快。”

許持盈彎了彎唇,又問:“出事的時候,你近前有哪些人?”

“只有卓永和幾名太監随行。侍衛留在山下。”

沉默片刻,她扔給他一個字:“該。”

“對。”那麽大意,出事也是自找的。停一停,他問她,“通藥理麽?”

“看過一些醫書。”

“明日你看看賀太醫先後開的幾個方子。”既然已經說起,便不需有所保留。

許持盈有點兒意外,面上則是點一點頭,“也好。”

蕭仲麟左手繞到她背後,撫着她的長發,觸感微涼,真如綢緞一般。

許持盈斟酌着他受傷中毒一事,察覺到他的動作,也沒出聲阻止。

有片刻的光景,室內落針可聞。

蕭仲麟一面把玩她的長發,一面斂目打量她。

她枕着他的手臂,低眉斂目,濃密纖長的睫毛偶爾忽閃一下,雙唇微抿,唇色嫣紅。柔和的燈光影裏,五官更為精致,美得失真。但她的美給人距離感,是神色不夠柔和所致。她若能由衷展顏一笑,不知該有多美、多可愛……

想到這兒,他眼睑有些發沉,意識模糊起來。

他閉上眼睛,嘆息一聲,“你簡直是個活土匪。”到此刻,已經知道她用了什麽手段。

許持盈笑道:“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過來住下,就沒想過防着你。”蕭仲麟語聲轉低,吐字有些模糊,“迷藥在發間?”昨日聞到的發香清冽,今日的則不同。此刻想起來了,為時已晚。

許持盈笑了笑,默認,随後就要推開他。

蕭仲麟卻用力摟緊她,左腿搭在她腿上。

她用力推他。

他索性翻身,上半身壓在她身上。橫豎就要睡死過去了,自然要趁現在還有些力氣,小小的為難她一下。

“無、賴。”許持盈從牙縫裏磨出這兩個字。

他把臉安置在她肩頭,稍稍動了動,随後安靜下來,只聞呼吸聲。

許持盈惱火地望着上方虛空。跟他這個情形,不方便叫宮女進來。運了會兒氣,用力推他。

他身形高大,站在一起的時候,她只到他肩頭。這會兒昏睡不醒,瘦削的身形竟是特別沉重。

她停手緩了一陣,再次拼力推他的時候,向裏移動身形。上身得了自由,抽身離開便容易了。

蕭仲麟改為趴在床上。

許持盈低低地喘息着,整了整衣服,準備喚宮女進來——得去清洗做了手腳的頭發。喚人之前,她想起玉竹就在外面。

不管蕭仲麟的話,玉竹趁着她洗頭發的時候進來看到就不好了。

別無他法,只能先把他安置好。

許持盈坐在床上,瞪了他片刻。真想把他踹下去,可恨的是沒那個力氣。

她下地走到門口,胡亂把頭發束起來,輕聲吩咐一名宮女把甘藍喚來。

等了一陣子,甘藍急匆匆進門。

許持盈示意她噤聲,指一指床上那個大麻煩,“幫我把他安置好。”

甘藍一看,臉色有些發白,旋即就明白過來,點一點頭,輕手輕腳地幫許持盈把蕭仲麟身形翻轉,讓他平躺在床上。

兩個都是弱女子,忙碌一陣子,都累得不輕。

許持盈無力地坐到妝臺前的繡墩上,心裏愈發氣悶:今晚吃虧的到底是誰?

·

夢裏,蕭仲麟看到自己成了一個學子,寒窗苦讀,考取功名。

随後,他又看到自己變成了一個小商賈,雖然身份低人一等,日子卻充實且踏實,一點一點積攢辛苦錢,直到成為一方巨賈。

很美的夢,以至于他醒來時滿心愉悅。也只維持了片刻。看清楚室內奢華的陳設,只有帝後才能用的描龍繡鳳的物件兒,意識回歸現實。

為這些失落片刻,他記起昨晚被算計的情形。

靜靜地躺了會兒,确定身上沒添新傷。

不能慶幸,非常窩火。

一天到晚被個小丫頭整治,幾時是個頭?

此刻,玉竹回到慈寧宮,轉到小佛堂,向太後回話。

坤寧宮的小佛堂是擺設,許持盈除非實在沒地方躲蕭仲麟了,才去小佛堂坐一坐。慈寧宮的小佛堂不同,是太後停留時間最久的地方,常年燃着檀香,氛圍靜谧、平和。

室內只有婉容一人服侍着。

太後撚着手裏圓潤、光滑的佛珠,并不擡眼,問道:“怎樣?”

玉竹低聲道:“皇上、皇後同床共枕,整晚相安無事。”

無事二字,一語雙關。

太後不置一詞,“此刻呢?”

“此刻,嫔妃向皇後娘娘請安,皇上還沒起身。”

太後沉吟片刻,“瞧着兩個人是怎麽個情形?”

玉竹想了想,謹慎地道:“昨日下午、晚間,兩個人當着宮人的面,客客氣氣的。昨夜,兩個人說了一陣子話。奴婢聽不清說的什麽事,但并沒有争執。”

“知道了。”太後語聲有點兒冷,“有事即刻回來通禀,無事不要總來回走動。”

玉竹恭聲稱是,行禮告退。

太後撚動佛珠的動作停下,擡眼看向婉容,“哀家要的那幾樣脂粉,可備齊了?”

婉容道:“回太後娘娘,備齊了。”

太後颔首,“再準備幾樣珠寶,一并賞了皇後。”

婉容訝然,應聲便遲了一些。

太後長眉一挑,素來柔和的面容平添一絲淩厲,“怎麽?”

婉容忙解釋道:“奴婢只是聽說,那幾樣脂粉都是深宮女子養顏的妙方制成,價值千金。奴婢就想着,太後娘娘何不留為己用?有心賞皇後娘娘的話,可選的物件兒多得很。”

太後抿唇一笑,“你懂什麽?”

婉容再不敢多言。

太後問道:“知道怎麽說吧?”

“奴婢省的。那些脂粉的妙處,奴婢熟記于心,會如實告知皇後娘娘。”

太後微微颔首,“你去吧。”

·

蕭仲麟用了好一陣子才熄了心裏的火氣,還是懶得起。

許持盈打發走請安的嫔妃,收下太後的賞賜,将珠寶入庫上賬,脂粉則帶回寝室。見蕭仲麟醒了,笑了笑。

蕭仲麟望着她,面無表情,心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那句話,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用上。

她把四個分外精致的小盒子依次擺在妝臺上,低頭看來看去。

蕭仲麟覺得她神色微妙,起身下地時問道:“是什麽?哪兒來的?”

“太後娘娘的賞賜。”許持盈敲了敲妝臺,“我記得,昨日下午,你看的是一本記載着養顏秘方的書?”

“嗯。怎麽了?”

許持盈指一指繡墩,示意他坐,“既然如此,就幫我看看,這幾樣脂粉是否千金難求?”

作者有話要說: 先更一章,下章肯定要半夜才能寫完,不要等,明早看。

今天不會食言,明早一準兒能看到。

上章紅包記得查收,本章繼續呦,黃桑大人急需安慰O(∩_∩)O哈哈~晚安(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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