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絕和望
美麗的粉色雙馬尾用黑白熊的發圈做裝飾，靛藍的眼中掩藏着發現什麽有趣的事情時的興味，明明是身着普通的校服，卻給人一種時尚的感覺。
然而就是這個看起來鮮活光彩的少女，卻給星川蒼水一種面對死寂的錯覺。
或許并不是錯覺。
『眼前的少女，外表看起來身負希望卻內心充滿着絕望。』
“前輩~為什麽不說話~？”甜膩的聲音湊近，連帶着的是粉發少女突然放大的臉。
“你和我認識？”保持着面無表情的臉，星川蒼水的聲音十分平靜。
“诶~前輩你又不記得我了？”似是确定了什麽事，本來富有活力的樣子褪去，露出一副無趣的表情，“真無聊，前輩。只有最初……每次你都不記得我……這樣的游戲真是太無聊了~”如同變臉，少女換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還裝模作樣地摸了摸眼淚，“啊……真絕望，前輩居然忘了那——麽崇拜前輩的後輩。”這麽說完，卻又馬上變回了普通的模樣，“啊，不過沒關系，前輩。這種無聊透頂的絕望也值得回味……在我沒有徹底失望之前。”
“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麽。”有些莫名其妙，星川蒼水對眼前自稱後輩的少女沒有一點印象，這樣特點明顯的少女，她如果見過是不會忘記的。
“不要在意，前輩！”露出微笑，意外可愛的少女帶着一絲侵略，“再次介紹！我叫江之島盾子，是前輩的後輩啦。”說着又變成十分可愛的表情，水靈的眼睛一閃一閃，雙手也比了一個可愛的手勢，眨了眨眼，“前輩不記得我也是正常的，因為崇拜前輩的我一直默默觀察着前輩嘛！‘在這裏’并沒有直接見過面啦！”自顧自地說完，又變成之前那樣的陰沉，“啊……雖然前輩不記得我這樣的狀況确實令人失望……”
“你是希望之峰的學生？”總覺得沒辦法抓到少女的重點，星川蒼水只能如此反問。
“啊，是的喲。”露出牙作出對少女來說略顯誇張的笑，“我是78屆的學生，被稱作超高校級的辣妹/平面模特。”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一副眼鏡，秒帶上後一副要說明的樣子，“前輩是77屆學長們的交換生吧？雖然我不是在這裏認識的前輩，但即使很短暫，在前輩交換生期間我稱呼前輩為前輩是很普通的事情。”聲音在解說時低沉了一些，很合拍地扮演了她想扮演的角色。
她說的概念十分模糊，星川蒼水只能判定眼前少女暫時的無害，卻在內心告誡自己小心。
“對了，前輩。”恢複原樣的江之島盾子露出恍然想起什麽的表情，“聽說這個學校的高層最近似乎在預謀什麽……前輩這樣的外來者要小心噢。不然……游戲還沒開始就結束豈不是太無趣？啊~雖然這樣也是一種不錯的體驗……不過還是不要了，每次都是同樣的結果才真是令人絕望呢……哈哈哈~”
雖然聽到了可能是線索的話，但星川蒼水卻沒辦法覺得輕松。自稱為江之島盾子的少女身上疑點太多，但卻沒法找出那些模糊不清的錯誤。最終只能聽信。
眼見着少女說完便走遠，甚至還好心情地朝自己揮手，星川蒼水不由從心裏升起一抹寒意——意義不明。
“啊嘞，這不是星川嗎？”食指抵着臉頰，走出校舍大門的女子穿着女仆的服裝，一臉困惑，“怎麽會在這裏？今天下午沒有課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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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雪染老師。”本來想去預備學科那裏查查，沒想到就碰見了剛才那個令人壓抑的少女，星川蒼水沒法直接說出她的目的，于是轉移了話題，“老師才是，現在是午休時間，老師是要外出嗎？”
“啊，這個啊……”露出無奈的微笑，雪染千紗想到了她之前見過的少年，“其實我想去見見一個預備學科的少年，最近似乎遇上了麻煩的樣子。”
“預備學科？那個近幾年才創立的？”星川蒼水有些意外，又覺得自己抓住了什麽，“老師不是本科的副班導嗎？居然也會認識預備學科的學生。”
“話是這麽說沒錯啦，不過老師可是學園的老師噢！”神采奕奕，和那個不明的少女不同，眼前的人是真的充滿希望，“不過其實呢……”偷偷地湊近星川蒼水，雪染千紗的聲音壓低，“他是七海關注的少年……雖然沒什麽出衆的才能，但是為了七海也得關照關照啦。”半真半假地告訴星川蒼水，實際上雪染千紗對這個交換生有着不知名的期望。
“嘿诶……班長也會有感興趣的人啊。”想到平時大部分時間都是盯着手中游戲機的七海千秋，星川蒼水頓覺意外。
“對吧，很不可思議吧？”開玩笑般這麽說到，雪染千紗有了主意，“最近似乎因為才能的問題而煩惱呢，我就想開導開導……才能固然重要，但并不是人生的全部，人際關系，情感，所有的一切組合起來才是人生。只有才能的人生不是很可悲嗎？老師啊是這麽認為的喲。”
“……您的想法很好，雪染老師。”才能不是全部，就如同能力也不是星川蒼水的全部。雪染千紗的話，是星川蒼水所認同的。
裏世界的人擁有能力，卻不可能完全脫離于表世界，而表世界的秩序，也有裏世界人的內部協助。這是星川蒼水所看見，所認為的世界。
——可惜就有個死腦筋的家夥非要致力于創造只有異能者的世界。
雖然對他來說這情有可原。
“星川要不要也來？”雪染千紗将想法說出口。
“哈……？”
“如果是放棄了來希望之峰就學的星川，應該會更有說服力吧？”
“這個就……好吧。”本想拒絕，但腦海裏突然想起江之島盾子剛才說的話，不由答應。
資金龐大的預備學科和有異動的學園高層。怎麽想都不會毫無聯系。
……
希望之峰學園，被分為本科，即擁有超校級才能的學生所在，和預備學科——只要交付稱得上巨額的學費就能上學的“劣等生”分院。原本這兩個學院的教學制度，內容，品質都全然不同，可以說是毫無交集，卻總是有些許例外的。
小泉真晝和她的親密好友是一個，而被家裏給予厚望強制來學園卻負擔不了高額學費快被退學的日向創也是一個。
日向創以為能認識身為本科優等生的七海千秋已經是一種奇遇，沒想到還會認識甚至還可以說是結交到身為副班導的雪染千紗和同樣擁有才能卻沒有就讀這個學校的星川蒼水。
“羨慕的表情一覽無餘噢。”談過話後，身為副班導的雪染千紗便有事離開，徒留下星川蒼水這個無所事事的閑人。
“哪有（那麽明顯）……”下意識反駁，但看到星川蒼水略帶揶揄的笑，便知道被耍了，“星川桑……戲弄人好玩嗎？”
“別人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挺好玩的，特別是認識的人。”星川蒼水面不改色地回答。
“哎——本科的人都這麽有個性嗎？”想到了七海千秋那副有了游戲機就置身世界之外的忘我，還想到了雪染千紗那難以置信的行動力，再加上他眼前這個思維模式跳躍的星川蒼水，日向創覺得有些頭大。
“嗯？個性或多或少有些吧，”見識過自己班級人的行動方式，星川蒼水給予肯定，“嘛……這或許就是天才總有些不為人知的怪癖？”不論是神願還是希望之峰，有能力的人都不免有些特立獨行。對于裏世界的人，或許彼此相互吸引，但對于表世界，只會有一種無形的氣場阻礙着兩個世界的交集。
在星川蒼水還不會控制自己的力量時，一直是遠離着表世界的。那個時候的她下意識的偏離表世界的交集，甚至可以說是躲避着。而現在的星川蒼水卻已經可以身處表世界但不被人察覺異樣了。
“天才嗎……”語氣是是個人都能聽出的失落，“有才能的人真是幸運啊……”
“或許吧。”星川蒼水擁有着“才能”，所以不能說出沒有才能更好的違心話，所以只有如實肯定。
“星川雖然是交換生，但也擁有才能吧？是怎麽樣的才能呢？”
“超高校級的研究員。”說完玩笑般解釋，“也就是個好奇心旺盛的産物。”
“真好啊……星川的頭腦應該很好吧。”
“實際上并不，只是才能帶來的副産物，不全是自己的能力。”不論是才能還是能力，都屬于一種加成，這種加成不全是自己的東西，只有加以利用，将之變成自己的所有物，才能真正成為自己的東西。而星川蒼水的能力更是一種百科全書般的存在，和星川蒼水本人的頭腦根本無關。“看起來你很在意自己沒有才能的事情。”
沒有意會到星川蒼水前一句所隐藏的真相，但後一句已經吸引了日向創的注意。
“星川擁有才能，所以根本無法理會沒有才能人的感受吧！”語氣有些激動，本對自己沒有才能而失落的少年，如果不是家裏與環境的逼迫，可能不會那麽在乎才能。
但世界沒有可能。
“對，無法理解。”不論什麽解釋都無法否定的，是星川蒼水是個擁有能力的人，那麽一切如果都是沒有必要的，也無法被人信服。
“那就……！”
“這些都無所謂。”淡淡打斷他的喪氣話，星川蒼水有時候真的冷漠到殘忍，“你沒有能力是事實，而我擁有也是。”看着被她的話激得站起來的少年，星川蒼水反而更加放松地半靠在椅子上，“雪染老師說的話我不否定——才能不是人生的全部。這句話我認同，并也佩服着能說出這話的雪染老師。”
“……”因為這話而微微平靜的日向創側過頭，不願看她。
“但是……這個世界本就沒有公平可言。擁有才能的人和無論如何都無法擁有才能的人本就是兩個極端——天才與平庸。”伸出兩只手指，分別指向她和他，“你可以平庸，但不要堕落成廢物。另外……即使你平庸又如何？日向，你還擁有不介意你平庸的七海，雪染老師，如果不嫌棄，還可以有我。”
“但是——”他想反駁，但找不出話。
“當然，”話鋒一轉，星川蒼水深意地笑了笑，“如果有機會讓你不再平庸，就抓住它，無須猶豫。我願意合老師的心願結識你，是因為你是日向創，僅僅只是日向創。我相信七海也是一樣。”
“才能不是全部，你的人生還可以更加多姿多彩，不要拘泥于這片小小的井底世界。”
星川蒼水的本意是想讓他可以探尋探尋裏世界的機遇，可沒想到正巧受到了學園高層邀請的日向創，想偏了。
這也是當然，表世界的人沒有多少知道乃至相信着完全不同的裏世界。
“星川桑……你是來給我灌雞湯的嗎？”苦笑着重新坐下，日向創的表情很精彩，“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願意和我這個平凡的人結識？”沒有帶惡意地調侃，日向創渴望着才能，這是不争的事實。但在這之外，有人願意告訴他殘酷的一面，而不是只訴說着美好光明的虛像，告訴他才能不是全部這種雖然漂亮但只會令他更加在意自己沒有才能的話，或許他會更加快速的接受着實際。
傷口只有完全挑開，才能在痛苦中愈合。
雖然不能作用在全部的事情上，但不可否認，将黑暗面被動聽到後，日向創反而輕松了些許。
他不是認為雪染老師的話是錯的，也不是認為她說着空話，只是對于目前的日向創來說，經濟實力和本身能力的局限讓他無法擁抱雪染老師所描述的希望。
“怎麽說也是你的前輩，怎麽和前輩說話的？”故意挑眉，顯示出自己的不悅。
“也沒有前輩會這麽打擊後輩吧？”冷靜地反駁，經歷這麽一出的日向創也增強了自己的耐力。
“真是不可愛。”聳肩，星川蒼水這麽說的原因也只是一時興起，順便她對日向創有些莫名的好感，讓她有種拉他入裏世界的沖動。
最近這種感覺莫名其妙的多了起來。
“啊，七海！”遠遠看着拿着游戲機的少女低頭走來，星川蒼水連忙喊住，順手還拍了拍日向創的背，讓他措不及防一個冽跄。
“好好把握！”對日向創擠眉弄眼，偷偷說了句，就起身向着半天才聽到喊聲的七海千秋跑去。
“星川？”微微歪頭，呆呆的樣子配上她困惑的聲音，簡直是殺器。
“我剛和日向同學談完話，”這麽說，星川蒼水附在七海千秋耳邊補充，“是雪染老師叫我開導他的，不要想太多噢，我支持你們！”
這麽說完，沖着兩個同樣不明所以的人暧昧地笑笑，就騰出空間給他們了。
“……日向君，要不要玩游戲？”歪頭，看到星川蒼水離開，不太明白她剛剛說的話的七海千秋決定放棄思考，直接對坐在椅子上一臉莫名的日向創提出邀請。
“好。”接過遞過來的游戲機，日向創突然就升起了這麽一個想法。
比起性格有些惡劣的星川蒼水，還是眼前的少女比較可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