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衆生相
火陽就是在第一重欲之境認識的白澤，那時候她明明識破卻執意不走，不得已白澤只好現身提醒她已經過了十年。
火陽在第一重待了十年，但事實上，九重天看心，她剛開始進來的時候，或許是玄幻小說看多了，潛意識裏已經識破了這裏的把戲。
所以那些人才被定格了，不然這裏自成幻境，又是死地，自然會是一個流暢世界，處處殺機。
然後在水、火、土、金四境全是直來直往的殺戮，火陽就過得很快了，即便九死一生，生死掙紮，四境也不過花了七年而已。
唯獨這木境，花了三年也毫無頭緒，好不容易那神秘老頭良心發現給個路線，結果還怎麽走都是原地返回。以她的暴脾氣，能不急麽？
使勁在已經淩亂不堪的頭上又抓了兩把，火陽吐出塞進嘴裏的草葉子，一臉生無可戀的沖天喊道：“悟個屁啊！我怎麽知道我之前是怎麽過的？除了一個欲境全是木頭人，其他的不就是打打殺殺麽~那你倒是讓它們動一動，和我殺一殺啊？”
火陽這邊如此着惱，扶乙那邊卻也不好受。
看着對面的火陽，扶乙眉目冷然，面上毫無波動，再次提劍毫不猶豫的自對方胸腔穿心而過。
自他踏入這一境，空茫茫什麽也沒有，就只有一個火陽站在對面，他開始還覺得對方和自己進了同一個地方，但是對方卻始終不與他說話，他便知道，這不過是個冒牌的罷了。
最後他見始終找不到出去的方法，便毫不猶豫的下手殺了火陽，對方也不反抗也不還手，就那麽乖乖的被殺掉了。
但可惜，他并沒有進入下一重。半個時辰後，新的火陽刷新出來，他再次下手，出來，殺掉，再出來，再殺掉，一直循環。直到扶乙自己都木然了。
盤腿坐下，等着半個時辰過去，扶乙告訴自己，沒關系，過不了他便一直殺，直到過去。
“何苦？以你之能，早就知道如何度關，為何不肯面對真心？”這裏大家都知道，又是老頭的聲音。
“前輩說的什麽，小子不懂。”扶乙聲色不動，雙眼直視前方，目光淡漠。
“那小鳳凰與衆不同，神魂可有改命之相，你不是早已知曉麽？就算是天道之書，也看不清與她牽絆至深之人的命運。”白澤亦是淡然。
“前輩說的，小輩——”扶乙垂眸，手上靈力再次化劍，神識已準備随時出手縛神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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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不懂？”白澤故作疑惑，“難道你不是為了天道之書的下落前來？”
“原來是白澤前輩，”扶乙明了，卻并未放松警惕，“前輩的本事，扶乙也是知道一二，既然如此，扶乙再多做辯解也是徒惹笑料。的确，扶乙此次，是為天道之書的下落而來。”
“唔，可不巧，天道之書載萬物，其上行三千大道，我可是不敢探測她的。”白澤聲音十足誠懇，似乎真是不知，而有些為難了。
“前輩此話說的有道理，不過，扶乙相信，天道之書再如何厲害，如今不過就是個投胎的生靈，天賦再強，也有時間限制，論厲害，可是差前輩太遠。”扶乙悠悠道來，一點也不擔心白澤惱羞成怒。
“果不愧是龍族下一任繼承人，看來龍族當真是極重視你，天道之書這樣的秘密知道也就罷了，連老夫的那點秘密都了解的一清二楚！”白澤話中嚴厲，語氣卻仍是悠閑有度。
扶乙之所以不怕白澤，一是白澤本身毫無法力和傷人之力，二是白澤乃是仁善之獸，從不殺害生靈。
眼前又一次刷新出火陽，扶乙擡眼在那人熟悉的眉眼掠過一瞬，平靜起身，擡手便要故技重施。
“诶——等等，你這小子當真是心狠手辣！”白澤雖知道這是假的，但是他還挺喜歡那丫頭的，眼睜睜看着對方死這麽多次還真有點感觸，“承認自己的心愛之人有那麽難？你承認就立馬過了，這還要舍近求遠麽？”
“前輩勿要胡說，扶乙已然渡過了情劫。對此女已是再無感情。”扶乙冷漠，手上更是未曾停下。
新的火陽再次消失了。扶乙再次盤腿而坐，面色平靜。
“每個人的欲之境都不同，過的方式也不同，但存在的都是那個人心中最渴望的東西。你這空間裏一片荒蕪，什麽也沒有，卻唯獨住了這麽一個。你卻不肯承認，非要親手殺十萬次過關。一句歡喜，有這麽難？”白澤難得有了疑惑，雖然那丫頭心中最渴望的不是他，不過對他的感情卻是極深。
扶乙閉眼不語，白澤等了半響，就沒見這人理自己，當下氣得不行，冷笑一聲：
“我還從未見過你這般的，便是幻境中，亦是藏着掖着不敢承認！”
久久，白澤早已離開。扶乙睜開眼，看着眼前刷新的火陽，唇角勾起溫柔笑靥，擡手，火陽再次消失。當初我選了龍族和責任，選了權利和強大，自然，永遠不會回頭。
一旦承認，就是後悔了啊。
唔——扶乙擡手随意擦了嘴角的血跡，之前就說過，這裏每一重都是死地，扶乙的假火陽只是用來彰顯他的心之渴望，自然不會動。
但是，扶乙決絕的選擇了一條與衆不同的過關之路，親手滅殺十萬次自己本心渴望，也能過。但這樣不止心境折磨，這裏是幻境，每殺一次，承受這道殺戮的卻是他本人！
也就是說，他相當于要自殺十萬次才能過關。
即便如此，他也不肯承認一句自己是愛她的。寧受萬次地獄死，不願一句真歡喜。
扶乙面臨着的是火陽，這邊晔旬卻也是火陽！
這一次，與火陽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換成了他。不同的是，即便知道是假，他也沉浸其中，幾乎是即刻，他便承認了自己心之所向。
他發誓，他一定要好好對她，他們一定要好好在一起，他以為，這是自己最想要的。
他們一起長大，火陽果然一如初見那般，極為喜歡他，不過火陽老是想吃肉這點讓他實在着惱。
作為瑞獸麒麟，他很少殺生，更別說為了口腹之欲去獵殺動物，再加上火陽是鳳凰，所以多年來他一直壓着不讓她吃。
火陽脾氣也不好，老是惹是生非，仗着自己身份無法無天，晔旬為她處理麻煩卻甘之如饴，只是讓她少用鳳族名號，有事就找他便是。
不過他自己本性柔軟，很多時候，處理方式和火陽總是不達一致。
為此火陽沒少和他生氣，他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不加掩飾的撒嬌愛癡，心裏如同浸在蜜罐裏一般。
最後火陽成年之日，他親手挽着一身火紅的她，然後一步步将她送到了扶乙的手上。
笑着将匕首放進火陽手裏，送進了自己的心窩。就算他看開了，可是那個人就是長在心上的，深深紮根了，拔不得，不然得帶着心一起離開，到時候，活着和死了也沒甚分別。
即便青梅竹馬，即便時光倒流，他才發現，不是青梅竹馬的問題，也不是時光先後的問題，而是他與火陽，沒有可能。
他敢保證，自己一定會愛她護她寵她，一直對她好，但是他不敢保證，她會幸福。
和他在一起，火陽是姐姐，也會撒嬌耍賴，但是更多的，她在依着他，如同為了他沒有破過葷戒，乖乖聽話好好修煉，與其說他守護着她，不如說她在慣着他。
和扶乙相遇，她是小孩子，會争搶争吵，會發脾氣會鬧，會撒嬌，甚至會哭。但她是輕松快活的，張揚熱烈的。直到看到在扶乙面前的火陽，他才徹底從這場美夢中清醒過來。
原本以為的幾千年時光，清醒過來卻發現不過短短幾年罷了，晔旬牽起嘴角，他認了。
或許自己一開始就想錯了，他想要的從不是和她永遠在一起，而是看着她幸福。
世界在眼前土崩瓦解，晔旬釋然了，認清了自己的欲。
眼前是七道門，除了最後的九重天，他可以任意選擇過哪一道。晔旬一愣，他以為自己已經出局了，不過，下意識的，他選了木境。
柳木垂着眼，不肯看眼前的一幕，雙拳緊握，她不相信！
她的心願一直都是坐上鳳皇寶座！一直都是将火陽踩在腳下！一直到死都不會變！怎麽會是這個？
眼前是一家三口，男人是柳木熟悉的，女人亦是。不過陌生的是男人面上的笑容，女人面上的溫柔，以及孩子眼中的幸福和滿足。柳木後退兩步，這不可能！她不承認！
怎麽會呢？從她有記憶開始，父親終日都在為了鳳族活着，沒有一日是松快的，曾經她也有過一瞬慶幸，慶幸父親失去了太子之位，這樣的話，他會不會就不會那麽忙？會不會就會多笑笑？更加開心一點？
可是事實卻是，失去太子之位的父親變得更忙，除了原本需要處理的事情以外，還要處理那個廢物火陽惹出的麻煩事！偏偏他一心為鳳族，從不曾因太子之位而生半點怨怼，對火陽那個所謂的鳳族希望，更是面面俱到，細心呵護，明明她才是他的女兒！
而母親也因此變得十分嚴厲，對她的教導樣樣都要更好，比火陽還要好！
火陽煉丹天分極高，是天生的煉丹大師苗子，她也要會煉丹，還要煉的更好才行。火陽受人喜歡，她便要更受人喜歡，火陽活潑張揚，她不僅不能開朗，還要更加溫柔沉靜，比火陽更優秀！
火陽有打神鞭認主，身懷重寶，她沒有那份機緣，便要有更多寶物，而為了使用，更要學習更多法術體系。
火陽天賦極強，修為一日千裏，她便要更強，火陽在玩鬧，她卻要沒日沒夜的修煉。
火陽朱雀浴火重生可鍛體，她不行，便要學巫族煉體之術，不管如何，她的生命裏，不論父親還是母親，全是火陽火陽火陽！
母親再沒有溫柔過，記憶裏全是她冷着臉逼她修煉的樣子，父親甚至甚少見面，更別說一個微笑了，她有多久，沒有見到他笑了。
不知不覺，柳木清麗的臉龐上，已然淚流滿面，她終于擡起頭來，貪婪的看着父母臉上的表情，眼中明明全是渴望，身子卻不斷後退，腦袋搖晃着，嘴裏不住地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明明是想當鳳皇！明明是想教訓火陽的！怎麽會是這個？這不可能！我不信，我不相信！”
卻不知，這不信，是不信自己想要的是這個，還是不信父母有這一面溫馨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豆子去外婆家，未來幾天可能都是存稿君，大家擔待着點吶~mua~
這一章算是一個大家的內心分析吧，我說過，我不大會寫純粹的壞人，每一個人內心總有柔軟的一面，但是，這不是洗白啊！該壞的還是壞。只是讓大家更多一點認識，這個人，更加的立體一點。
麽噠我的小天使們，求收藏，求評論，就算是存稿君，我也會用手機每天登錄看看評論的！
豆子炒雞期待評論降臨，就算只是一個句號，也會認真的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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