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中

浮生島。

浮離和玥溪正在清點手中的北澤妖族名冊，“噗！”斑斑血點灑在手中的玉簡之上。

“啪！”玉簡墜地，浮離愣愣的，兩行淚水就這麽毫無征兆的順着臉頰滑落下來，混着下巴上的血液，滴落在地。

“怎麽了？浮離？！”玥溪一驚，忙上前想要查看。

猛地頓住腳，浮離周身此時氣息暴漲，修為節節攀升，玥溪瞪大了眼，這修為全是實打實的，毫無虛浮之氣，而浮離仍是愣愣的呆在那。

“怎麽會？”玥溪喃喃，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出現這種情況，只會在雙生并蒂蓮身上。傳聞中，雙生并蒂蓮有一項與生俱來的天賦，便是将兩人修為灌注至一人之身，且這樣除了其中一人從此失去修為不可逆改，另一人卻不會有任何問題。

但雙生并蒂，一向乃是天作之合，心意相通，絕不會以此傷害另一人。所以，從古至今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其中一朵蓮，死了。

此時浮離身周氣息已經平靜，修為也已然穩穩停在大羅金仙初期。

“浮離，或許，”玥溪抖着唇，妄想找一個理由安慰對方。

“沒事，我不過是，丢了半條命罷了。”浮離擡手輕輕揩了揩下巴，竟還微微勾唇笑了笑，只是眼中一片死氣沉沉，“更何況，他只是完成了使命，這也是我的使命。我理解的……”

她說着，聲音輕極了，複又彎下身撿起玉簡。擡首看了看四周熟悉的一切，眼中泛起溫柔，

“桂兒，浮生島交給你了。往後，隐居北澤，少出來吧。”說完便消失不見，玥溪一驚，

“浮離！浮離！不要去，不要！”四下轉着身子，沖着天大喊着，

“別來找我們，桂兒，你身後是整個浮生島的生靈！”空中傳來浮離最後的話語。

玥溪一抖，整個人亂沒形象的坐在地上，終于忍不住埋頭大哭起來。

她是一株月桂，很普通的那種。是沉海将快枯死的她帶回來的，浮離每日親手照料，才将她救活。

這兩個人，如同父母啊！

青澤抱着沉海的身體不肯撒手，暗沉沉的眼眸死死的看着面前這些人。

他的記憶裏，只記得自己乃是混沌神魔之主溟滅，他不認識沉海，但是，他認這個兄弟。

火陽捂住嘴，剛剛她并沒有出現，一來鳳族寵愛她，知道她心裏難受，二來她自己也不願意面對。

直到青澤死死抱着沉海，怎麽都分不開，衆人無奈只能找來火陽。

青冥正跟着失魂落魄的妹子解釋，他的确有意放沉海一條生路，誰知沉海卻是個認死理的。

火陽狠狠抹了一把臉，眨掉眼中的水光。沖着正惡狠狠看着她的青澤，面無表情的道：

“青蓮出，洪荒盡！就算你現在是個傻子，可誰讓你是應下預示之人？認命吧！”

青蓮？青澤眼眸顯出一點迷茫來，原來是這樣啊，那，便認了吧。

四日後。

長生出了門，擡首卻見一道熟悉的結界正在眼前，會心一笑，火陽姐姐雖說性子馬虎，可還還是很細心的嘛。

視線往前一探，她微微一愣，火陽，正跪在那裏。

“姐姐？”她微微歪着腦袋，頗有些疑惑，又四處看了看，嘟嘟嘴，這個青澤，說好了在外邊等她，竟然都沒影子！

“對不起……”嗫嚅着嘴唇，火陽垂着頭喃喃。

長生一僵，緩緩收了表情，不詳的預感越來越濃，死死的看着她，

“火陽。”她喊她，聲調平靜的過分，解釋啊，不要光道歉，火陽這性子，若是拿青澤開玩笑她可要生氣的。

“對不起！”火陽聲音更大，也更顫抖。她極力想要控制自己，眼淚卻一滴一滴砸了下來。

“火陽姐姐~”她語調帶着微微的祈求，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對不起。”仍然，她只有只一句。

“太女殿下！！！”長生終于大吼出聲，雙眼一片通紅，手猛地砸上了身前的結界。

“我是鳳族！”火陽也忍不住，擡起頭來吼道，她早已淚流滿面，“是鳳族啊！”

長生沉默了，“沉海哥哥呢？”

火陽身子抖得更厲害，如同啞了火，“對不起。”最終，只剩這三個字。

“他只有幾歲的智力，他就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啊！太女殿下！”她控制不住的質問！

火陽垂首，身形抖得厲害。

“放我出去！”長生不再說什麽，面無表情的沖着火陽道。

“就算你現在出去也沒有用了，今天空寂山就會消失！那裏現在全是大能，你去了也只是——”

“放我出去！”長生不管不顧，打斷她的話，開始攻擊結界。鎮界珠結界不一般，長生在這裏面無法使用時空之力瞬移出去。可鎮界珠是火陽的本命法寶，她，還是不想傷她的。

“死心吧！我做錯了那麽多，我不會讓你也去送死！長生，我對不起你，這件事後，就算你要殺了我，我也認了！”火陽閉了閉眸，堅定道。

停止攻擊，長生看着火陽，眼淚大顆掉下，面上仍是寒涼。

“既然如此，我不要你死，我只要你半！條！命！”一字一頓。

語畢，時空之力傾瀉而出，化作紛飛利刃，沖着四下結界而去，火陽眼眸猛地瞠大，靈魂深處一陣絞痛，大口的鮮血噴出，她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結界轟然破碎，火陽體內的鎮界珠光滑的珠體也出現了道道裂紋。長生緩緩向她走來，站定，看着昏迷過去的人，終究蹲下身，一手作刀劃開手腕，掰開火陽的嘴，給她喂了一口血下去。

時空之力瞬息将至，長生剛剛到了北澤，入目便是一衆各族大能圍困無望山，而晔旬站在一旁，青澤低垂着頭位于人群中央，扶乙手持縛神索，已然瞬間從青澤胸前穿過！

眼眸瞠大，瞳孔緊縮，一切似乎都成了慢動作，但事實上，不過是長生時空之力暴動了。

“不——！！！”一字凄厲，其中蘊含的絕望鋪天蓋地，一時間，整個洪荒幾乎瞬間陰雲覆蓋！

整個無望山開始顫動，随之爆裂散開，漫天煙塵四起，随之整片無望山空間就此定格。

衆人皆是大驚失色，便是活了不知多少年歲，這等天地同悲之景，竟也是第一次見！

便是上次天地震怒，那也是怒罷了，洪荒多年，天地發怒也是有過的。

龍族與麒麟族大能眼疾手快，抓了扶乙和晔旬便破開空間瞬間離開無望山，出現在不遠處。

時空本源在體內橫沖直撞，合着迷天瘴，咆哮着欲要毀天滅地。靈魂深處的封印終于破開裂縫，直至沖破兩道封印，混沌境中四億年經歷種種一一在眼前劃過。

長生怔怔盯着定格的那一片煙塵彌漫的空間，淚珠子大顆大顆的往下滾，面上卻呆呆滞滞的，似乎是個死人了。

“砰！”整個人控制不住的一下軟倒在地，半邊臉頰撲在地上，她卻仍是眼都不眨一下，通紅着眼珠子往外不斷落淚。

天道之書力量解封，兩朵石上青蓮花仙終于可以出來了，只是現在明顯不是時候，清雅澄蓮兩個小娃娃也跟着長生在識海抽抽噎噎，擔心自己姐姐真的死了。

随着力量暴動，整個洪荒大地本就欠着混沌青蓮因果，感應到長生的痛苦，百鳥悲鳴，萬物悲怆，巨木低頭，百花盛開瞬敗，百獸咆哮悲呼。只是，都無濟于事。

原來是溟滅，是她的阿滅！長生腦中怔怔的想，她付出了多大代價才能讓他活下來，他怎麽就這麽沒了呢？怎麽就沒了呢！

“長生……”晔旬的聲音傳來，低低的，不像在喊她。

晔旬和青澤比較熟悉，再加上火陽自從沉海死了之後，就跪在長生門前打死不起來。鳳族無奈這才安排晔旬跟着，以免青澤臨時反悔，提前自殺就不劃算了。

長生動了動手臂，努力想要爬起來，不過她整個人仿佛被抽幹了靈魂，絲毫力氣也無。

抖着手起來又倒下好幾次，晔旬看不過眼，正要伸手扶她。

“滾——！！！”哪知長生猛然便爆發了，怒聲大吼，聲色狠厲全是怨恨難平。

晔旬手一抖，終究緩緩收回。長生瞪着一雙通紅的眼，狠狠捶了一下地，她怎麽這麽沒用？

而随着長生一聲怒吼，整個天空似乎也醞釀好了一般，雷聲震天，轟隆不絕，漫天竟然下起了鵝毛大雪！這雪之大，不過瞬間地面便覆蓋了厚厚一層！

如此奇景，便是各族大能都不由倒抽一口涼氣！雷聲陣陣，不見半點雨水，卻下起了大雪，再加上天地同悲。這，不是殺神出世，便是滅世妖孽！

而無論哪一種，都是不詳！一時間，衆人除了晔旬都不約而同起了殺意，明顯此女如同天道所言，絕非一般人，若是任由對方活着，那這仇恨驅使之下，他們将來未必沒有大麻煩！

起不來，長生幹脆不費力氣，伸出手向着無望山的方向，一點一點的往前爬。

她的眼睛已經流不出眼淚，兩道鮮紅血跡自眼眶流出，順着下巴滴在雪上，那雪也怪，落在長生身上便會化作虛無，并不掩蓋她。

不過一會，長生便爬出長長一段，雪地上一道歪歪扭扭痕跡，點綴着兩道隐約紅色紋路。

“長生！別去！那裏時空波動太大，到處都是時空裂縫，空寂山現在很危險。”晔旬終于忍不住，走到長生面前單膝跪地勸道。

“我知道你很痛苦，是我對不起你。這條命現在是你的，你殺了我，若是因此你能好過一點，我絕無怨言！”晔旬随着長生動作不斷挪動。

這個人是誰，好煩啊！給她滾啊！她的世界除了溟滅不該有任何人的，快滾啊！

見長生不理不睬，晔旬還要繼續，冷不防一道索鏈寶光襲來，直直從背後插進長生心髒！

正是扶乙！其他種族大能都自持身份，雖然心裏起了殺心，到底不願在衆人面前堕了臉面。所以，扶乙便沒有猶豫的接過了任務。

扶乙冷笑，晔旬簡直太過可笑！做便做了，既然已經是惡人，還在妄圖原諒？還在故作關心？還不如踏踏實實做個了斷！這般左右搖擺、互為好人的樣子，不過是讓人更加瞧不起！那被他害了的，怕是罵他一句都還要被人指責呢！

他熾辛既然做了這個惡人，殺了青澤再殺了孟長生又如何？

如今做下的，他都認！也絕對不悔！若有一日報應來了，他受着！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我承認，虐了。但是，大家不要放棄豆子啊！這是HE！！！

還有，接下來女主就要黑化黑化黑化到底了！大家慎啊慎！

感謝我的小可愛們，親親你們。

☆、六十九章 絕 下

“扶乙！你在幹什麽！”晔旬未及反應，就見縛神索已經插進長生心髒。

“自然是殺了她！天道都說她非同一般，若是留着，就憑着今日之事，她絕不會放過我等！”扶乙嗓音冷酷毫無波動。

“你竟如此心狠手辣？！長生是我們的摯友！”晔旬不敢置信的盯着扶乙面無表情的臉。

扶乙正要嘲笑他一番，冷不防剛剛不動的長生竟然動了！扶乙臉色一變，這怎麽可能？被刺中心髒，就算是聖人都得身受重傷！

晔旬同樣也是臉色瞬變，長生卻不管他們什麽官司，生機靈液服下，溟滅離她而去。死亡，從此成了她最渴求的願望。

長生拖着長長的縛神索在雪地上不斷爬着，兩眼滴血，這場景看得人竟有一種不寒而栗之感。

巫族修肉身，卻也沒見過這般詭異的，當下咬牙，巫族大能變掌為爪，直直就沖着長生而來，此女太過詭異，為絕後患，必殺！

只是不知何時，無望山周圍竟是大霧彌漫，不過瞬間，衆人便發現自己竟是絲毫法力也使不出來！

扶乙臉色一變，迷天瘴！上次他知道火陽身帶鎮界珠，是以并未擔心，但這次卻不是，明顯長生十分憤怒，這迷天瘴威力甚大，其間甚至還帶着時空之力！

就這一會，晔旬再看，長生卻已經不見了影子了，面前只有一片白茫茫。

天地允悲，人間雷聲飄雪，此等大事，聖人們又怎能不知？

在将人都救出來以後，聽着這群剛剛還趾高氣昂，如今卻是小綿羊的各族大能說完事情來龍去脈。

不說聖人們幾許震驚，未曾想到，這個羅睺倒是本事，能躲過天道之眼發展出一道輪回□□來！

冥河最是震驚的，想到以往種種，不得不驚嘆羅睺心思缜密，每一次看似是自己挑事，惹他打鬥，但事實上，卻冥冥中成全了他的所有目的！

羅睺啊羅睺，到底，你可有真的将我當做友人？

鴻鈞看着眼前被白霧覆蓋的無望山，沉默良久，終于開口，“今日之後，必有大劫！爾等回去通通閉關，再不要出來。妖皇和十二祖巫，以及諸位聖人，都自行去天外天封印吧。”

“什麽？！”巫族後土皇忍不住驚訝出聲，其他人也沒比他好到哪兒去。

容不得他不失态，聖人乃是天地間可與天道平起平坐的大能，而如今作為洪荒第一大聖人的鴻鈞都說出這等話，可見這劫難到底有多可怕！這女子，當真如此兇煞？

“這女子能毀天滅地不成？就算如此，我等也不必如此退讓！”妖皇太一皺眉。

這裏的聖人哪一個都有震撼天地的本事不是麽？

鴻鈞微微搖頭，這些人都不明白，他們都是開天之後誕生的，全都受了混沌青蓮的因果！這世上，要說能徹底殺了他們的，還真只有長生！這也是為何當初盤古執意要毀了長生的緣故！

只因長生在這洪荒，一旦兇性大發，便無可抵擋！

更何況，現在嘴上利落，那自個手裏拿的法寶，哪一樣跟混沌青蓮沒點關系？便是開天斧，也是跟着盤古在混沌青蓮孕育！

他已經破例違背大道，道破了玄機，能不能有一線生機，就看他們的選擇了。

不再多言，鴻鈞腳下微動，已是到了迷天瘴深處，出現在長生面前。

長生正躺在無望山爆炸之後的大坑裏，整個人仍是呆滞的，對于面前的鴻鈞半眼都沒給。

“故人相見，誰曾料想，會是如今這般境況。”

當初鴻鈞在混沌幾乎生存不下去，在長生和溟滅手裏，他還曾丢掉半拉身子！那徹骨切膚之痛，令他每每想起當初混沌那暗無天日的生活，在虛空中躲躲藏藏，戰戰兢兢！沒有一日快活！

如今時過境遷，他已然是洪荒第一人！受衆生景仰，當初的因為無能未曾殺生，反而成了活命的理由，那些個兇獸神魔，除了溟滅，全都煙消雲散！

鴻鈞一陣神清氣爽，這麽多年，他終于堪破最後一層，進階真聖！

“你不甘心？”鴻鈞心情極好，随口一問，又笑道，“也是，當初畢竟付出了那般代價才換回的，如今卻是說沒便沒了，說來，這世上，知道你才是青蓮的，怕是只有我和他了！”

身子忽的一抖，她眼珠輕輕一動。鴻鈞不以為意，繼續道：

“該死的都留在世上，能活的都走了幹淨，命數如此。我便要看看，你逆不逆得這注定的命數！又能不能，起死回生！改換蒼天！”言罷，人已消失。

許久，長生緩緩斂眸，手撐着地慢慢起身，她擡頭望着這一片靜止的空間，仍能感受到青澤最後的魂息。她就算封住了這片空間，使魂魄無法歸天，可青澤的魂魄散了就是散了，這片空間裏，若是沒有特殊的辦法，魂魄怎麽聚的起來？

“如今無望山被你封印，一切已成定局。吾不怪你做下此事，你，也該回到自己位置！”

走了一個，又來一個，卻正是弘道。

長生這一鬧，廢了他的精心計劃，他當然不甘，可是如今已成定局，洪荒又不穩，只能先帶長生回去。

微微側臉，長生眸光淡淡看向弘道，一使力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嘴角扯了個笑模樣出來，

“難為師父到現在還肯原諒徒兒，徒兒如今，再無奢念。”

“這便好，吾當初便說過，以你之身份，世間無人可配，凡塵種種，不過大夢一場！修者，重道為先！”

長生淡淡一笑，脊背處疼痛入骨，她卻面不改色。輕輕向前踏了一步，便已然出現在弘道身前。

“既然如此，那勞煩師父，先将欠徒兒的，都還了吧！”長生眉眼疏淡，手下力氣極大。

“你——！”弘道身子僵立，胸口痛感傳來。這，這怎麽可能！這是他的化身罷了，怎麽會痛？怎麽能痛？“這不可能！”

“師父很驚訝啊？”長生故作疑惑，又笑道：“因為你已經是個人了~”她附在他耳邊，輕悄悄的。

素手纖纖輕而易舉插進弘道的胸口，微一使力，那顆屬于天道的心活蹦亂跳，長生雙手捧着心，并未收回紮在弘道右邊胸膛的衆生之刃。她還留着他算賬呢，拔了刀跑了怎麽辦？

弘道并未斷氣，只是疼得厲害，臉色煞白，眼中驚惶不定，嘴唇哆嗦，仍然不肯相信長生所說。

長生此時眼中方才放出一絲真心歡喜來，她小心翼翼的将這顆心髒放在坑裏，又割破兩只手腕将血滴在上面，果然，不過瞬間，一顆小芽便破心而出，綠油油的顏色喜人極了，其上環繞的法則氣息與生機靈氣極其濃郁。

“你難道？！”弘道總算發現長生不對勁了，似乎神識出了問題？

“噓！”食指豎唇，長生回身不贊同的看着弘道。小心的爬起來，來到弘道身邊，

“師父還是別說話的好，他不喜歡你！”說完見弘道慘白的面色，她輕輕一笑，

“師父覺得不可置信？呵，師父真可憐~有了意識便已經是天道。好生生的做了這麽多年，到了了，要被換掉了！可是，師父最可憐的，”長生諷刺的看向他，

“最可憐的卻是，直到現在，你都沒有認清自己！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取代！更甚者，連一點點面對自己的勇氣都無！”

“放肆！胡言，都是胡言！”弘道瞪大了眼，不停出氣，胸口血液噴發越發快了。

“從你開始在意，在意自己的身份的時候，開始計較聖人與你平起平坐的時候。開始不滿凡人信仰他人的時候，開始不甘心，開始痛恨這命數，有了私心的時候！”長生眼神愈發狠厲，

“你就已經，不配再為天道！”她一字一頓，弘道如遭重擊。

“維持着自己高高在上的樣子，在聖人與凡人面前，用這種方式來安慰自己，你是無上的天道！”

“你嫉妒天下的生靈，憎恨強大的聖人，甚至你羨慕，羨慕那些普通的凡人！”

“羨慕聖人的通透自由，羨慕凡人的無知無畏。但你很奇怪，同時又覺得自己多高貴一般，刻意的強調所謂的大道！看待衆生有了偏差！”

“殊不知，天道無情，視萬物為刍狗！此乃真正的公平！萬物平等！可你？面對聖人會有無奈和退讓，面對凡人又是滿滿的不屑，我阿爹阿娘，整個孟氏部族！命數你說斷就斷！”

“就因為他們是凡人！你未将他們當做刍狗！而是蝼蟻！蝼蟻！你将修者看成刍狗，你憎恨聖人卻将他們看做自己的敵人！最該公平的你，卻給衆生分了等級！”長生激動起來，眼中卻再無半點淚痕。

“衆生本不同，可是，區分等級，是生靈會做的事，不是天道。”長生平靜下來，輕聲道。

“真可憐，身為天道，卻有了人的感情。”

“師父曾經說過，強者斷弱者的命數，易如反掌，且理所當然！如今，師父弱，徒兒強，這命數易斷，師父應當是沒有怨言的吧？”

弘道已經說不出話來，他目光死氣沉沉，似乎已經放棄争辯。長生嗤笑一聲，看，失望，痛苦，悔恨，這都是人才會有的，難怪人會主宰天下。

妖修成人樣，便染了人的感情，魔有了牽挂，亦是人之情，這世上萬物，都逃不過人情！

擡手，握住衆生之刃，長生本欲拔出的動作一滞，看了看一臉失魂落魄的弘道。

說到底，不過是個可憐可恨可悲可殺之人！

手下微微一轉，弘道悶哼一聲，整個人眼眸一睜，自胸口開始，所有血肉飛快湧進衆生之刃，不過一瞬，眼前連一點痕跡也未曾留下。

刀消失在手中，長生回身看着小芽，嘴角牽起溫柔笑意。

天道之心乃是道法的種子，加上萬物生機，在前任天道死亡之後，便生長出一個新的天道，它會在生長的時候，自動吸取四周的魂魄，在形成的過程中以道法孕育新天道。

唯一不好的，大概是這小芽生長長達萬年，前五千年為成長期，每日需用萬物生機澆灌，而後五千年，便是成熟期，但是，卻是需要強大的怨氣煞氣，還要聚集厚厚的氣運，等到天地失衡，陰陽倒轉，天下混亂之時，方可成天道。

作者有話要說： 恩恩，是的，本章開始，女主要徹底黑化了，對的，你沒看錯，弘道被 、幹掉了。

麽噠我的天使們。。。留爪爪啊留爪爪

嘿嘿嘿，昨天去吃了水煮魚，幹鍋蝦，炒雞滿足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