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白小曼
“叮咚,叮咚。”
“當當當!”
我睜開惺忪的睡眼,好像聽見有人敲門。我起身,發現起不來。陳雨的大腿壓在了我的大腿上。估計我倆都太累了,現在的睡姿成交叉狀互相纏繞。
我輕輕搬起他的腿,他一個翻身又睡了過去,依稀還有小小的鼾聲響起。
我蹑手蹑腳地頂着睡飛的頭發去開門。
門一打開,大光熟悉的吐槽聲又在耳邊響了起來。
“卧槽,你怎麽在這!”他不知道陳雨把家借給我住了,想必也不知道我現在是他女朋友了吧。
我伸出手捂住他的嘴,讓他小點聲。他瞳孔放大,隔着我的手說:“你倆又睡了?!”
我薅着他的衣領把他拉了進來,生怕被鄰居聽見他的話。
大光被我拽進來按在了沙發上。他看着旁邊放着的垃圾袋裏的東西說:“哈哈,你以為你收拾起來了我就不知道你倆喝酒了?”
昨天把桌上的一片狼藉裝到了垃圾袋裏,卻還沒有扔出去。“行啊你,小學妹,很有手腕啊,上次你喝多讓陳雨照顧你一夜,這次又來?”大光在沙發上翹起來二郎腿,饒有興致地看着我。
早起還沒有洗漱,我也不好意思離他太近。我站在一旁指責他:“你先說說什麽叫‘我倆又睡了?’,你沒憑沒據地瞎說什麽?”
大光說:“大姐,這個我怎麽有憑有據?難道你們‘活動’的時候還打電話通知我一聲?我當然是瞎猜的了,不是的話,你為什麽在這裏啊……怪不得昨天陳雨非要抛下我坐做快的一趟車回來,原來金屋藏嬌啊,”他雙手交叉在胸前,義正言辭地說。
我剛想繼續和他理論,陳雨睡眼朦胧地走了出來,打了一個哈欠後将胳膊環在我的肩膀上,頭貼着我的耳邊,對着大光說:“睡了,怎麽樣?單,身,狗……”
大光氣地蹦起高來,迅速說出了幾個姑娘的名字:“你當芳芳,雅莉,思思,祁琪是死的嗎?”
陳雨雙手攤開:“好好好,都是你的都是你的。你趕緊去會朋友吧,來我這幹嘛?”
“我這一回來先來看看你為啥昨晚非要趕回來,還以為你病了,或者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陳雨推着大光的肩膀說:“光仔,行行好,我倆都沒洗漱呢,您老人家倒是洗的噴香。你快走吧啊,把工作室的電腦打開,把文件發給張總去,快去去去!”
陳雨把大光趕回工作室後和我講:“你越解釋,越像在掩飾。大光這個人就是比較八卦,但是不會一直揪着這事兒不放的,以後也不會讓你難堪的。放心。”他沖我眨了眨眼,然後走進衛生間說:“咱倆趕緊收拾收拾,現在都快十點了,也不知道怎麽睡了這麽久。中午的時候和大光一起吃個飯,慶祝我倆大項目首戰告捷!”
我“哦”了一聲,他又探出頭問我:“你是幾點的火車?”
“兩點。”
“好,那咱們抓緊時間。”他又鑽進了衛生間。
早知道是這個情況就買晚一點的火車票了。剛剛确定關系,就要變成異地戀,好不甘心啊……我嘟着嘴開始收拾自己的皮箱。
中午,我們三個在一家“超級豪華性感高端唯美”的自助餐廳吃飯。這是大光給這家餐廳定的标簽。他說豪華是因為貴,性感是因為調酒的妹子穿着制服擠着*,高端是因為有鋼琴伴奏和桌上的蠟燭玫瑰,唯美就是燈光了。攝影師眼中萬能的燈光,他說這種柔和溫暖的燈光效果下,每個女人都會加兩分,食物也能加三分。
我問他,“那我現在幾分?”
大光帶着審視的目光說:“五分”。
我心滿意足地笑了笑,正準備吃盤子裏的三文魚,他又敲了敲我的盤子,補充道:“妹妹,是十分制。加兩分之後,你五分。”
陳雨噗嗤笑了,嘴裏的螃蟹腿都掉了。我皺了皺眉,懶得理他。他主動解釋他三分的原因:“第一,你沒有胸。”他摸了摸自己的胸部,又用餐刀指了指我的胸口。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給他,陳雨此時已經笑得手抖了。
“第二,”他繼續說“個子太矮,腿短。”我放下手裏的餐具,靠在椅背上,聽他繼續挖苦我。
“第三,長得一般,性格也不溫柔。”他應該是說完了,因為他已經開始吃了。
我苦着一張臉看着他,完全沒有心情吃下去了。在思考大光是不是嫉妒陳雨和我談戀愛,他是直的還是彎的?搞不好他也喜歡陳雨吧?
陳雨這時終于開口了,“好啦好啦你倆,別破壞氣氛了,這明明是慶功宴麽。大光以後你別嘴賤了,我喜歡林意,她身上的什麽我都挺喜歡。”
陳雨暖心的話讓我頓時像喝了三杯熱奶茶,我笑嘻嘻地看向他,然後用叉子紮起一塊三文魚放進了嘴裏。
大光慢悠悠地擡起頭說:“你以前的品味可不是這樣的哦~”
我愣住了,不懂他的意思。大光又小聲嘟囔了一句:“白小曼和她根本就不是一卦的……”
陳雨在桌子底下偷偷踹了他一腳,我裝沒看見,也裝沒聽見。我依舊笑呵呵地在吃飯,但心裏卻像打碎了五味瓶,不知是什麽滋味。陳雨也若無其事地一直在吃東西,倒是大光,悄悄地嘆了口氣。
我現在已經不在乎大光的嘲諷了,我更在乎的是他提到的那個名字,白小曼。
吃完飯後,陳雨将我送到車站後就走了,說是工作室還有事要做,叫我自己注意安全。我乖巧地向他微笑揮手,看着他遠去的背影,眼裏有些脹痛得想哭。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回想着昨夜的吻。那一切都那麽不真實,我這一走,再回來,陳雨還是那個陳雨嗎?大光的話,和陳雨的阻攔,都代表了什麽?有什麽事是我不能知道的?是陳雨的禁忌嗎?是前女友嗎?他們為什麽分手?陳雨又為什麽突然喜歡上我?我有一百個問題想問他。做朋友的時候還好,喝喝酒談談心,這些都可以聊聊,但在冠上“女朋友”的帽子後,我們的關系中對我的限制就更多了,我不能碰他的禁區,不能問他的過去,不能顯得自己小氣和八卦,不能心生妒忌……
我有些了解徐天當時的感受了。那種要,要不得,舍,舍不得。被牽制住,控制住,封鎖住的滋味不好受。
坐上火車,車窗外的風景拼命地向後退。周圍小孩子的吵鬧聲比平時更甚了,我恍惚間回想起了上一次坐火車,徐天努力地和我溝通的樣子。
他為我講好笑的段子,有趣的事情,為我擰開水瓶,為我剝開花生。他對我的好在我看來都是理所當然的存在,而當我失去這種權利後,終于在此刻凸顯出了我的不自在。
我用力擰開手中的這瓶水,卻感覺它比其他的水要緊很多,像是故意讓我難堪,故意讓我想起徐天一樣。費了很大的力,我終于擰開了,卻在打開的一瞬間,潑出了好多水。
這種時候,徐天一定會慌忙掏出一包紙巾幫我擦。他随身都會帶紙,因為我的手心愛出汗。
他經常會遞給我紙讓我擦汗。此時此刻,水淋透了我的褲子,我像失禁的小孩一樣哭了起來。不知是因為委屈,還是因為想念。
對面的大叔看不下去了,遞過來了半卷衛生紙,輕聲說:“小姑娘不至于哭的啊,不至于哭的。你擦擦啊,臨下車就幹了。”我的淚流的更兇了,我想徐天了,真的想。
我迅速掏出手機,在通訊錄中找他的名字,我想假裝撥錯電話聽一聽他的聲音。卻前前後後翻不到他的名字。
對了,我心想,我已經删了。
我努力回憶他的號碼,1302868……
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多可笑,當初每天消費着他的好,卻連他簡簡單單的號碼都沒有記住。自慚形愧,我太可恨了。
大光問陳雨:“你沒有告訴林意白小曼的事嗎?”
“沒有,不想讓她知道。”陳雨點起一支煙,看着工作室的窗外。
“那好吧,以後我也不說了。你真的和小不點在一起了?”大光說。
“對,很喜歡她,和她在一起很輕松。”陳雨道。
大光點點頭,拍了拍陳雨的背,然後抽出一支煙點上。
“那她要回來了,你知道嗎?”
陳雨手指微微一顫,煙灰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