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在我懷裏哽咽着哭出聲。
他喊着：「我怎麽能娶你？！我是個将死之人啊！」
将死之人？！我心裏一個抽痛，什麽将死之人？？？你騙我的吧！
緊緊地盯着他，我鼻子忍着酸壓抑即将沖出的淚……
「什麽将死之人？你給我說清楚……」
「我娘這些日子上街總是受到街坊鄰居同情的眼光，前幾天她總算受不了了，跑去問了跟她比較要好的鄰居大嬸，才知道……知道沒人願意嫁給我的原因，因為國醫老爺看出我得了黑體病，将……将不久于人世……老爺心慈，知道無法可治，幹脆就不告訴我，讓我不會煩惱壽命将盡……」
我閉上眼，輕嘆了一口氣，是我自作自受嘛，我能怪誰？聽完他說的這些話，心痛頭痛全都不藥而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熊熊的怒火。王媒婆！我不是要妳別那麽大嘴巴的！居然弄得他們街坊鄰居都知道了！
「小朱，沒那回事。」我攬着他輕輕地說。
他還沉浸在那種不能陪伴我左右的傷痛中，繼續說着：「我怎麽能害你呢？我怎麽能忍心看你為我難過？我怎麽能呢……」
「小朱，你沒病。」
他還繼續：「一想到我就沒有多少時間了，你要什麽我都心甘情願給你，只希望你能記住我的好，記着我有多喜歡你……但是，惟獨娶你這事不行的！我……」
我吼了：「你沒病啦！」
難怪他這兩次這麽溫馴地讓我做……
我心裏泛起一陣窩心的甜蜜，與對王媒婆亂說而産生的愧疚相混，酸酸甜甜地刺紮了心。
他被我一吼，擡眼看我，滿臉吃驚，也說不下去了。
「你難道沒想過，你街坊鄰居是從哪裏聽來我幹爹對你的這種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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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恍然想了一下，但瞬間又恢複愁容：「我們全家只顧着給我想着怎麽辦後事，根本想不了那麽遠……」
「我……」還是跟他坦白吧，別讓他這麽苦惱，這本來就是我該負責的不是嗎？即使我很怕他會不諒解我、會不理我，但他現在這麽凄苦的神情只更讓我心疼、讓我看不下去……「為了阻止你娶杜采娘，我去找了王媒婆，說了一番話，讓她以為你得了幹爹說過的黑體病，無法醫治，還很快就……我給她謝禮，請她大力促成杜姑娘與另外一人的親事……」
「嘎？」他開始一臉迷糊樣。
「是我……造成誤會。你沒病，什麽病也沒有……我從沒說過你有任何疾病，只是……我只是把那個病狀說給王媒婆聽，她自己就一個蘿蔔一個坑給你套上了……」
「我沒病……」他看着我的茫然神情實在是太可愛了。
「對，你沒病。」
小朱真是可愛的讓我好想親他啊，我低下頭要靠近他的臉，他卻突然清醒推開我。
他的臉色……很是難看。
「我娘這幾天為我這個沒得過的病哭了好幾天，我家裏一片愁雲慘淡。沒姑娘願意嫁我我根本不在意，可是我心疼我家人啊！」
「小朱……」
「我要趕快回去告訴他們我沒病！」
「我們是往你家去的……那娶我的事情………」
他楞了一下，才說：「我沒辦法娶你。」
我當場就懵了，大喊：「為什麽？！你不是因為以為會死才怕我難過、才不娶我的嗎？現在知道你根本沒事了，為什麽還不行？！」
「因為我很生氣！」
小朱瞪着我，那股氣勢……看着有點……驚人……
「是我不好。我去你家賠罪。」我霎時滅了氣焰。
「賠罪？你想怎麽說？說你為了不讓我娶妻，所以從中阻攔？我家人聽了會作何感想呢，三爺？」
「我……」我賠罪可以不必老實說啊！只是單純去賠罪嘛！
小朱傾身隔着簾子，對前頭趕車的小陳說：「請回三爺家。」
「好的。」小陳回答，馬上掉轉馬車。
「為什麽不回你家？」我納悶。
他看了我半天，才悶悶地說：「因為我還有件事情要做。」
然後一路上他再也不跟我說話了，自己一個人賭氣悶着。
我知道是我理虧，所以只能陪着當啞巴，別再惹他不高興。
到了我家宅院，他就推着我，只說了一句：「去你房裏！」
心中對他有歉意，我當然就順着他的意思，帶他回房去。其實他前幾次來，我們也都是直奔我的卧房……
進了卧房，關上了門，小朱就迫不及待地貼了上來。
哇！今天小朱好主動，好熱情！
「小朱，你怎麽了？」
他雙手攀着我的頸子，望進他的雙眼，我心頭不禁一涼，他眸子裏為什麽有那麽深的絕望？
什麽話也不說，他緊緊地盯着我，嘴唇輕輕地貼上我，主動給了我一個纏綿悱恻的深吻。
吻到我們兩都喘不過氣來了，他才挪開嘴唇，靠進我頸窩，輕輕地說：「我朱喜是個市井小民，有什麽力量對抗皇上？他一個手勢就可以要我們家死一百萬次。如果我孤家寡人，我可以毫不在乎地與你遠走天涯，可是我有家族，我不能連累他們……三爺，你是天之嬌子，我服侍的你們這群人全都是不凡之人，世界似乎是繞着你們在轉的，你們有錢、有權，可以無視人間疾苦，可以任性妄為，可我不是、也不能，我必須顧慮到無力反抗的家人……也許你該嫁給皇上，起碼，你們門當戶對，是同類人……我不能因為自己對你的感情，而造成對我家人的危害……」
我聽得出小朱心裏的悲苦。
抱着他，我也說出我的想法：「我們逃得神不知鬼不覺，皇上絕不會知道你娶了我，當然也就不會追究到你的家人……我會布置成我到國內各地的分樓進行巡查，他不會知道我們逃到麗山去的……而且就算到後來他知道你娶了我，以他明君的形象還有我師爹的護航，他也不敢對你和你家人怎麽樣的，所以這點你絕對可以放心！我知道……我一直就是以自我為中心如此狷狂地活着，我的環境養成我這樣，這是我無法改變的，但未來，我會學習多為你、為你的家人想想，畢竟這對我來說是項全新的課題，你要給我時間學習……請你相信我，我會為你而努力學習的，好不好？小朱，我求求你，不要棄我而去……」為什麽說到後來，我連眼眶都浮出了淚水？
他站直了身體，面對面凝視着我，他的眼中是不是出現了希望呢？
「我愛你。」
聽到這三個字到達我的心裏，我全身的神經都燃燒了。
「我也愛你！」攬着他，輕輕地吻上他。
碎星似的舔吻慢慢演變成濃烈激越的深吻。
是因為愛這個字嗎？我與小朱之間燃燒着烙進骨子裏的熾熱，瘋狂得不能自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