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追逃（一）
狂風過境，橫掃烏雲，久違的太陽暖洋洋的照在我們身上，體表溫暖，內心卻是驚涼下沉。
“出事了！”我首先如此想到。
看着周圍青墟湖變成了數個小池塘，四周廣場大殿盡數毀壞，應該是敵人打上門來，發生了戰鬥，要不然青墟派也不會毀的如此徹底。
随後我便想趁機溜走。這是人性趨利弊害的本能，畢竟我來到這個世界不到三個月，要說這段時間能對這個世界的什麽産生留戀的話也就只有姚雪了。至于青墟派如何如何，那就不關我的事了，雖然這麽說有些忘恩負義、厚顏無恥，但自己的小命還是更重要，大不了等我以後實力強大了再回來為他們報仇罷了。
如此想着，我便要拉着姚雪離開，也沒想到姚雪身體一動不動。回過頭看向她時，我才發現姚雪的臉色不對，那是害怕、恐懼、難過、悲傷等等糾結在一起的表情，這也是我首次見到姚雪露出如此難過的表情。姚雪擡起頭仰望着上空，顯然她是想上到戰鬥的地方，但她也明白那裏的危險，因此在猶豫，因此在難過。
“我們上山頂去吧，也許那裏需要我們，我知道授學殿後殿有一個傳送陣可以直通山頂。”
我××，我發什麽瘋，居然要上到那麽危險的地方。心中不斷在吐槽自己，但我還是拉着姚雪，步伐堅定地向着授學大殿走去。
“對不起，”姚雪猶豫了很久，最先開口對我說出的卻是如此，接着她有神色不安地說道，“我在那爆炸中感覺到了爹爹的劍意，有些擔心。爹爹是我世上唯一的親人，我不能不管他，但你……是不用跟我去的。”
“哦，原來是我岳父，那我更應該陪着你去了。來到這裏許久，我還沒有見過你爹呢。”我顯得毫不在意，反而輕松帶笑着說道。
“你……我們還沒有……”聞言，姚雪羞紅了臉，沖淡了臉上一絲擔憂。
“你我已經有了肌膚之情，這種情況不應該盡早完婚的嗎。”
“你……我們什麽時候……”姚雪臉更紅了，顯然她又想起了當時親吻的場景。然後惱羞成怒，便要伸手拔劍，和上一次送她化雲兜時一樣又要“狠狠”教訓我。
“好了，好了，我們已經到地方了。”在姚雪拔出劍之前，我指着面前房門打開的小房間，急忙說道。
走入授學大殿，四周的牆壁木柱都在燃燒，并發出了噼裏啪啦的響聲，顯然不能在這裏多呆。且一路之上還可見到一些身穿暗門弟子服的屍體，看來這一次襲擊有暗門的參與，也不知北關失守的那一夜我救助暗門弟子是否做錯了。一邊和姚雪說着話，一邊胡思亂想着這些問題。很快我們便來到了張南曾經帶我來過的，傳送小屋。
此時屋門打開，顯然是曾經有人進去過。不過這倒也省去了我的一番麻煩，因為面前的這道門是需要一定權限的，而我們身上只有姚雪的身份玉牌還在，權限怕是不夠。
進入小屋，直徑十多米的傳送陣上面還鑲嵌着幾塊靈石，又不知是誰用剩下的，更省了我們一番麻煩，實在該感謝這個人。畢竟我們全身上下的靈石早已在弱水中被消耗一空，我現在可真成了身無分文的窮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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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助手，告訴我腳下的這個傳送陣該怎麽使用。”這種短距離傳送陣我曾在書中，一時卻想不起使用的方法，但小助手的資料庫裏面應該有所記載。
“主人只需輸入靈力，感受其中的空間坐标，引導着靈石內的靈力到達空間坐标即可。”小助手一邊解釋，一邊還為系統虛拟界面上為我做出圖解。
“空間坐标……找到，靈力引導……完成。我們可以走了，不過要小心，傳送時候會有些讓人頭暈眼花。”我對姚雪說道，也是緩解她現在有些緊張的心情。
“主人，”臨走之前，小助手突然說道，“您真的确定好了要上去嗎？”
“那是當然。”我肯定的回答道。
“好吧，根據系統的估算此行危險程度極高，有80%的可能性死亡；有10%的可能性重傷逃走，但姚雪會死；還有10%的可能性你們二人成功逃走，青墟派其他人全部死亡。如此結果，您還要上去嗎？”
“……，我要去，如果這是她的願望。我會保證我和她一起活着逃走。”剛剛的爆炸可見山頂之上的戰鬥激烈，敵人強大，如張老這般的元嬰仙人都無法戰勝，我們上去又能做些什麽。但姚雪的擔心也是人之常情，我不能只顧自己，讓以後的姚雪後悔今天。
“任務：幸存；介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少年你的勇氣可嘉，但同樣魯莽。然而這是你的選擇，那就走下去！活下來獎勵10000聲望值，失敗——不要忘了你我一體，你死了我也就消失了，所以拼命活下來吧，少年！”
“我會的。”和平常一樣接受任務，我也會和平常一樣完成任務。
“開啓，傳送。”
光影倒流，眼前一片恍惚，回過神時我又來到了青墟山頂。不過此時這裏的風景己是大為不同，身後的茅草屋不見，眼前的登天閣也已變成一片廢墟。
“爹爹！”姚雪驚呼一聲，沖入那煙塵，撲向了一個跪在地上的人影。
“咳……咳咳……，你怎麽回來了？”姚蘇臉上還是帶着吊兒郎當的笑容，即使嘴角還留着鮮血，每說一句話都要咳出一口鮮血，他還是想露出一些不要緊的表情，省得女兒擔心。
“爹爹，不要再說了，不要再打了，我們現在就離開。”姚雪已經顧不得其他，姚蘇的傷勢實在嚴重，那五行劍的能量侵入肺腑，破壞了經脈。如果不及時治療，過上十多分鐘姚蘇就會死去。
“走！今天誰也別想離開這裏。”頭頂上彌漫着的塵土，忽然被一陣狂風吹去，露出了懸浮在天空中的六人。其中說話的正是那個面目猙獰的疤臉。
“是你傷了我爹爹！”姚雪猛地站了起來，拔劍就要沖上去。
“冷靜，冷靜。救人才是最重要的。”我急忙擋在姚雪面前，攔住她。
“哎，這個小鬼的靈力有些奇怪。”天空中的那個丐幫老頭眼前一亮，忽然問道，“小鬼，你是天之子嗎？”
“是又如何……”我話還沒說完，眼前就突然多出了一張布滿褶皺的老臉，正是那個身上挂滿不布袋的丐幫老頭。
“既然還活着，就不該回來。”是張老的聲音。
眼前模糊一下，随後便發現自己遠離了那個丐幫老頭，卻是張老帶着我，姚雪和姚蘇離開了原地。而再看那個留在原地的丐幫老頭手中捏着的一只小肉蟲，怕是丐幫老頭剛剛就準備将那個玩意兒放在我身上。看它恐怖模樣，想來也不會是什麽好事。
“啧，真是可惜。我還想試一試，這人偶蠱能不能控制傳說中的天之子呢。”丐幫老頭語氣很是可惜，更讓我憤怒不己。
“不要用那種表情對着我，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珠。”丐幫老頭威脅道，可我卻是不怕他。有了系統早晚有一天我要将他狠狠踩在腳下。
“看得出來你确實是天之子，也确實很驕傲無畏，不過你還是應該聽聽張昊，不要回來的為好。”丐幫老頭接着說道。
“這個關你什麽事。”對于一個剛剛還想着害你的人，我實在不想和他客氣。
“哈哈哈……”丐幫老頭輕笑一聲充滿了嘲諷，飛上天空俯視着我說道，“你難道看不出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的錯嗎？如果你沒有來青墟派我們也不會提前動手進攻。如果你沒有到北關，現在的那裏依舊繁榮熱鬧。你走到哪裏就将死亡和毀滅，帶到哪裏，你存在的本身就是個錯誤！”
“我……”想要反駁，卻無力辯解。精神有些恍惚，難道這真的都是我的錯嗎？仔細想了，他說的确實對，如果我沒有來青墟派，其他門派也不會覺着青墟派是個危險，才聯合起來進行滅門；如果我沒有到北關也就不會救那些暗門弟子，不救他們，青墟弟子也就不會被他們殺死；如果我當時實力更強一點，也就不會讓姚雪和我一起經歷那些恐怖的事情；如果七年前車禍時，我能更快一點，車輛也就不會爆炸，他們也就不會全都離我而去；如果……
“夠了！”
突然張老的一聲怒喝在腦海中炸響，讓我從不斷的自我否定中回過神。眼前恢複清明，身處的地方還是山頂，四周的景色也沒有發生變化，仿佛我剛剛的經歷只是一場噩夢，但其中的思考還是讓我不斷的懷疑自己是否做錯了什麽。因此回過頭問向了張老。
“我……我來……青墟派是做錯了嗎？”
“那不是你的錯。是我讓張南找到你，帶你回來了，有錯也是我錯了。”張老搖搖頭，表情平時一樣和善，他摸着我的頭說道，“孩子，你要明白，正因這世上錯誤太多，所以才會如此美麗迷人。而遺憾和悲傷都是我們生命的一部分，你沒有必要為此過分自責。我最後說一遍，那不是你的錯。”
“我……我……”我哽咽着說不出話來，在我人生的十六年時間裏，我從未如此感動過。之前只覺得人與人之間總是斤斤計較，得失過錯都要記在心上，你欠我的、我欠你的每一筆賬算的精明。而現在張老的寬容和教導，才讓我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溫暖。
“啧，每次都是你，自從我使用精神蠱惑以來，這還是首次失敗。”丐幫老頭站在天空中有些失望地說道。
原來我剛剛的異樣，精神上的失望，對自己的不斷否定都是這個老家夥搞的鬼，看他那失望的表情，實在可惡可恨。
“可惡的老家夥，此仇我必報。”我指着他發誓道。
“哼，等你活過今天再說吧。”丐幫老頭很是不屑。
“好了老蟲子，閑話就到此為止吧。有了剛剛的時間，你我雙方多少都恢複一點，再來一戰。”疤臉有些不耐煩，說到戰鬥卻是躍躍欲試。
“得了吧。”姚蘇掙紮着站了起來，一臉不屑地看着疤臉說道，“我們三人受傷比你們重的多，這一點時間也僅是恢複了少半。而你們受傷極輕，這點時間大概都恢複完全了。你們六個身體完全健康的人，打我們三個身受重傷的人，你不覺得能說出這話你的臉皮很厚嗎？”
“我……”疤臉無言以對，本來只是戰鬥前随口一說，那成想姚蘇會接過話茬。
“殺，殺，殺，我要殺了你！”懸浮在天空一旁的周明終于還是控住不住自己的邪靈，完全陷入了瘋狂，身體膨脹的像是一個“黑巨人”，雙眼發紅的像是個燈泡，現在的他從裏到外都不再是人類了。那個叫“周明”的怪物，吼叫一聲，俯沖向了張老。天空中餘下的五人見此，也不再糾結廢話，同時再次出手。
“唉，我本不願動用這最後一張底牌的。”張老嘆息一聲，随後張開雙臂，像是在托舉着什麽。然而下一秒，讓我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天空之中的陽光突然一暗，卻是在我們頭頂出現了一個黑洞，那黑洞初時很大，但視線扭曲也不知具體的數值。後來随着張老的雙臂合攏，黑洞不斷縮小，将天空中的六人都吸了進去。而在他們消失的同時，站在我身後的張老也随之消失。沒了張老黑洞也漸漸消散，天空再次變亮。
“張老去了哪裏？”我有些擔心他。
“地底。”姚蘇解釋道，“我們腳下原本存在一個地底裂口，向下五裏就能看到地底岩漿，很是危險。因此先輩們才會移土造山，鎮壓地底火脈，防止其爆發危害周邊。”
姚蘇一邊說着，一邊就要走向登閣的遺址。
“你要去哪裏？”姚雪追上去，拉住他問道。
“地底。我要去幫師傅，他撐不了多久。趁着這一段時間你們快走。”姚蘇如此回答。
“不，我……”姚雪還沒有說完，便被姚蘇一指輕輕點在額頭，昏了過去。
“你幹什麽？”我急忙上前接住就要向後揚倒的姚雪。
“不這樣她是不會離開，我家姑娘倔的很，所以我就把她托付給你了。”姚蘇拍着我的肩膀說，讓我好一陣尴尬害羞。
“她大概會在一天之後醒來，到時你就告訴她，我已經死了。那樣一來她也就死心，不會再回來找我，而遇到危險。離開這裏之後，你們就去秦國的鎮南關。到那裏去找宋氏商會的分會長——宋菇，她會幫助你們的。哎，不多說了，你們趕快走吧。”
我看得出姚蘇很不舍離開姚雪，但他還是選擇走向戰鬥死亡，我并不理解，因此問道。
“你為什麽不跟我們一起離開？你是她世上唯一的親人，你要是死了她會很傷心的。”
“……，你說的對。但人生在世，有所為而有所不為。這裏是我的家，是我的親人，我更不能看着她被人欺辱滅殺，我要向他們讨回一點利息。以後的事就拜托給你了。”姚蘇不再是那麽吊兒郎當的不着調，臨走之前他的背影像是個英雄。
随着姚蘇和王竹通過登天閣的傳送陣，離開了山頂，茫茫雲海之上便只剩下了我和姚雪。再看一眼這地方，這裏不過是我來到異世界的第一站，卻讓我看到了這個世界真實的一面，弱肉強食，仙凡之隔，英雄主義等等皆有之。這個世界讓我感覺到了真實，不再像是系統眼中的游戲，經歷了這些我開始漸漸明白這個世界人們所追尋的各自的道。
再見了，青墟派。
抱着姚雪，禦劍飛行，劃破雲海，沖向了遠方。
遺世大陸歷一萬兩千零一十七年，秋末，青墟山倒，地湧岩漿，妖獸驚逃，西南震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