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圍（五）
月光取代陽光不久，街道還沒有完全敞亮，随着從宋氏客棧方向傳來的一聲慘叫，四周頓時亮起了無數光芒，大多都是修士使用照明法術探查情況，以防意外發現。
不久之後消息傳來，原來竟是宋氏商會的宋玉公子遭到了刺殺，而那才慘叫卻是刺客臨死前所發出的聲音。大家也不敢問刺客為何會發出慘叫，只是感覺這幾天的武陽恐怕是不得安寧了。
“快點扶我回屋，我要站不住了。”客棧二樓走廊內，我悄悄偏過頭對愛莉絲說道。
我本來已經快要恢複完全，可經過剛剛一戰身體經脈再次損傷，現在還能直挺挺地站在這裏，也不過是我咬牙堅持的結果。
我的房間左右兩邊分別住着愛莉絲和姚雪，對面就是宋玉的房間。當我們四人走到門口時，姚雪原來是打算要進我的房間，看向我的擔心眼神顯然是已經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可是我搖搖頭拒絕了她。姚雪也沒堅持，她知道我不是那種不知分寸，也不願意過多違背我的意願，但還是不放心的看向我。
我只得回以她肯定的眼神表示自己并沒有太嚴重的事，随後姚雪也沒回房只是站在了我的門前。
“你……身體已經好了嗎？”宋玉也有沒有回房，同樣有些擔心地看向我，問道。
“我還以為你會一直躲着我。不過別擔心，我沒事的。”
聽我如此說，宋玉便也沒再多問，轉頭逃也似的躲回了自己的房間。
由愛莉絲扶我進屋，剛一進入我便倒在了床上，身體僵硬的像是塊石頭。一動不能動。
“小助手，有什麽辦法能讓我快速地好起來嗎？”關鍵時刻還是求助萬能的系統比較好，雖然這會花費我很多積攢下來的聲望值。
“有。我推薦主人使用冰脈霜，護脈丹，烏脈浴鹽。這三樣物品一個外敷，一個內服，還有一個要用來泡藥浴，三管齊下足以治好主人筋脈的問題，順便還能洗滌經脈，增強實力，奠定結丹基礎。由于主人的靈魂已經有複魂丹的滋潤，只需要在服用一種地級丹藥——靈元丹輔助，更充分的發揮複魂丹的藥效。”
“那麽它們總共需要花費多少聲望值呢？”
“十萬。”
“十萬！我哪有那麽多的聲望值。”
“主人是有的，現在您的賬戶裏中共有156200聲望值，足夠這次的花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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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來的這麽多聲望值。”
“這都是主人平時做任務積攢下的。”
“我可不記得我有做那麽多的任務。”
“有的任務并不會顯示，畢竟有些情況太過危險，出現任務會幹擾主人的判斷，因此任務會變為隐性，但只要完成任務依然有獎勵。而這些任務也會在之後的任務日志裏查詢到。”
“好吧，就兌換它們。”雖然我還是沒搞懂任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過有聲望值總是一件好事。
“已兌換完畢，所以物品存入倉庫。特別提醒，靈雲丹最好是在經脈完全恢複之後使用。而冰脈膏則最好現在使用，效果更佳，不過鑒于主人身體不能動，可以交由我們可愛的女仆——愛莉絲來幫您塗抹的喲。”
“……”
這算什麽建議，雖然聽起來誘人，但想到門外就是姚雪，旁邊不遠的房間就有黑白和魔蛇、赤蛟，稍有不慎被他們發現，那我的人生豈不是就要徹底完結了，更何況對于愛莉絲來說她也不一定會接受我這樣的請求。不過這傷還是趕快要治的為好，不然在危險随時都可能出現的現在，身受重傷和死沒有什麽區別。無奈之下，我只好十分尴尬、結結巴巴、很是難為情地說道。
“愛莉絲……那個……我現在全身經脈受損嚴重，身體不能動，愛莉絲你……能不能幫我把這個藥霜塗抹到身體上，只要……”
“可以，只要能幫到主人，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沒想到，愛莉絲直接快速答應了。
然而還是讓我察覺到了一絲不對，艱難轉過頭看向站立在床邊的愛莉絲，才發現她神情緊張不安，一臉的自責愧疚，顯然是為了剛剛刺殺發生時自己卻在走神的事情而自責。
“你沒必要為剛剛的事情在意……”
“主人是不要愛莉絲了嗎？”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愛莉絲便是一驚，神情惶惶，一個被人遺棄的小貓咪。
“我……我沒有不要你的意思啊，我只是說……只是說……”真不知愛莉絲是如何想到那裏去的，我只是不希望她太過自責，結果卻弄成了這個樣子。
“好吧，我向你保證我現在以及以後都不會，更不可能不要你，除非你想要主動離開我。”到現在為止我都很滿意愛莉絲這個女仆，從那日她在城牆上發誓般地說出那些話之後，我便已經把她當做自己的親人，絕不會抛棄她，也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我……我……我也不會……”聞言愛莉絲很是驚訝，她便急忙又要發誓。
“既然這樣，那你能幫我塗抹霜藥了吧。”見她又要發誓我急忙打斷。
“好的，主人。”
愛莉絲取過我悄悄從倉庫取出躺在床上的冰脈霜，然後又為我脫去了上衣，幸好我是趴在床上，才沒讓愛莉絲脫衣時看到我通紅的臉。
最開始塗抹藥霜時，愛莉絲先是從瓶中倒在自己的手心，随後才塗抹到我的背上。冰脈霜如其名，冰涼寒爽，再加上愛莉絲熟練的按摩手法，簡直像是讓人從三伏天一下來到了寒冬臘月，爽到不能再爽。
當然舒爽的感覺讓我的心情一下也變得好起來，更重要的卻是冰脈霜效果極好，只塗抹了背部和手我的上半身便能略微活動。這既讓我有些可惜又實在讓我松了一口氣，可惜的是不能再享受一會了，松了一口氣的是終于擺脫這舒爽中的尴尬了。
“愛莉絲，不用了，剩下的我自己來吧。”
聽我如此說，只感覺背後的愛莉絲似乎也悄悄松了一口氣。随後收拾一番便要離開。見她要走，我還是沒有按耐下心中的好奇，便開口直接問道。
“之前你見到儲物戒指之後，一直就在出神，是回憶起什麽了嗎？”
“……”愛莉絲背對着我猶豫了一會，還是轉過身對着我說道。
“儲物戒指是極西大陸的特産，在我故鄉很普及，我過去……就有一枚。……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我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極西遙遠到元嬰仙人飛上百年都不一定能到達，更別談路上數不盡的危險，也不知我這輩子能否前往。而愛莉絲的話卻也引發了我對地球的懷念，那裏才是我的故鄉，也有我所珍視的人，只是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好不好。
“我也有一個回不去的故鄉，所以我理解你的感受。”我有些傷感地說，“我的故鄉很是和平，沒有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是一個讓人迷戀的地方，可惜我卻回不去了。”
“沒想到主人……”
“但是，愛莉絲故鄉就在那裏，總有一天我們都要回到那裏。雖然不知道要為此付出多少努力辛苦，但我一定還是要回去。所以愛莉絲如果你還想回到你的故鄉我一定會幫你，一定會幫你回去的。所以……所以你沒必要為此擔心，我……”說到最後，看着愛莉絲淚眼盈盈，越來越激動的眼神，我反而難為情地說不出口了。
“嗯，我相信主人。”愛莉絲壓下激動，雙手交叉抱胸，跪在地上對我低下了頭，之後又說出了一段我聽不懂的語言。這語調婉轉的像是在唱歌，但随着話語結束，愛莉絲的額頭上竟突然出現了一個魔法陣。她趁我不備抓起我的手便是按在了魔法陣中央。
“愛莉絲，你這是幹什麽？”我有些驚訝，雖然我現在身體不能太過活動，一個孩童也能輕易解決我，但我并不擔心愛莉絲會對我做不好的事。
“……”魔法陣消失，愛莉絲精神似乎一下萎靡起來，随後只是搖搖頭沒有回答我的話便跑出了門外。
“恭喜主人獲得女仆愛莉絲的完全忠誠，剛剛定下的契約是最嚴格的主仆契約——主死仆死，仆死主生，主讓仆死仆便死的契約。”聽了小助手的解釋，我并沒有它想象中的那麽高興。
對于這種契約我并不是很認同，但既是愛莉絲自己立下我也不便強迫她更改，省得她又以為我不要她了，
在愛莉絲走後不久我艱難地将冰脈霜塗抹全身，然後找出屋內的浴桶加入清水，又使用靈力加熱，再倒入暗紅色的烏脈浴鹽。浴鹽只有一礦泉水瓶蓋大小，倒入一米多高的浴桶之內卻瞬間染紅了整個水面，并散發出陣陣熱氣。
接着我又服下護脈丹，像是普通的中醫藥丸味道很苦，不過只有黃豆大小可以輕易吞咽而下。最後我便艱難翻入浴桶，屏住呼吸沉了進去。
仿佛置身岩漿，身體表面沒有一處不感到灼燒，可皮膚之下卻又能感到異常的寒冷，冰火兩重天的滋味絕對不是享受更像是一種折磨人的酷刑。但沉在水中我不能大聲叫喊，一旦浮出水面就前功盡棄，我只好咬牙堅持，卻是差點将牙齒都咬碎。
“我以這痛苦發誓——從今以後，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主宰我的性命，寧教他人死，也不教死我他人手中。”
一夜痛苦，在我反複發誓中很快過去。太陽再次升起，普照大地之時，我已是脫胎換骨。
“你終于出來了。”宋玉眼神有些奇怪，站在我的門外似乎等了很久，見我一出門便迫不及待地說。
“怎麽了，又發生什麽事了？”對于意外我已經有了一定的适應能力，或者說麻木，因此只是平靜地問。
“昨天我見愛莉絲扶你進去，之後臉色紅紅、精神委靡地從房間裏出來，你不會是對她做了……”
“說正事。怎麽，你也被宋菇傳染了？”老實說我有些尴尬，房間裏發生的事情還是不要說出去的為好。
“好吧，其實我來是和你說昨夜那一場刺殺的情報。”宋玉終于恢複了正經模樣。
“怎麽樣，查出什麽了嗎？”
“很少。我們只查到那三名刺客是在昨日上午進城，又于上午進入客棧，随後便對客站內大小十六人進行了屠殺。其過程快速無聲，沒有被外界察覺，直到昨夜我們才在後院地窖裏發現了客棧人員的屍體。經過對屍體的檢查，所有人都是一擊必殺，三名刺客的刺殺技巧十分娴熟。原來的客棧老板也是一名築基七層的修士，但還是被他們一擊必殺。由他們自身的實力對比，可見他們三人應該是專業殺手。”
“之後客棧便在中午關門。”
“中午一過客棧再次開門營業時，那三名殺手分別化妝成客棧老板、店小二和廚師。留在一樓大廳的店小二和客棧老板負責接待客人，并告訴下午所有來人客棧已經被包場不接待外人，專門等我們前來。可以推斷他們的目标就是我們。”
“之後的刺殺你也知道，被你意外識破，他們才沒成功。不過令我感到疑惑的卻是另一點，他們為什麽要在飯菜裏面下藥。明明一擊必殺，更有可能成功而且還十分方便不易被察覺，如此他們為什麽還要選擇下藥？”
“也許他們是想在我們無法調用靈力之後，脅迫我們做一些事。”思考了半天我只能如此猜測。
“……，你說的很對。或許他們就是這樣想的，不過現在他們都死了，即使不死我們也可能問不出什麽，專業殺手就是麻煩。”說到最後宋玉已經是痛恨的語氣。
“那你查出幕後的主使了嗎？”
“沒有，這些專業殺手的來歷我都沒有查清，更查不到是誰派他們來刺殺我們。不過公羊商會的可能性最大。”
“我倒覺得，最不可能的就是公羊商會。”
“為什麽？”
“公羊商會是秦國本地最大的商會，他們要殺我們有很多其他辦法，而且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讓人懷疑不到他們身上。例如可以在半路，派馬匪截殺我們；還可以收買商隊中的成員對我們下毒，然後再讓那個成員死去，死無對證，任誰也查不出是他們幹的。”
經過昨夜痛苦中的思考，對于這個世界我看得更清楚了一點，因此不得以最大的惡意揣摩別人，幸好地球之上的影視作品中将人類任何可能出現的陰謀詭計都在我們眼前上演了一遍，足夠讓我對陰謀有所儲備。
“而且，最直接的一條證據就是那殺手臨死前，高喊着公羊商會會他們報仇。表演實在拙劣，怎麽看都像是在栽贓。如果他們真的是專業殺手，就絕對不會暴露幕後主使的任何信息，要不然以後誰還敢雇傭他們。”
“……，你說的很對。”宋玉再次表示了贊同，“只是沒想到你居然這麽陰險，以前怎麽沒看出。”
“我以前也沒看出你原來是個……”
“啊——，不要說！”宋玉在我面前張牙舞爪，大聲叫嚷着阻止道。
“發生什麽事嗎？”愛莉絲從樓下走來，手上端着一份西式早餐，奇怪的看向了我們。
“沒……沒事。”宋玉慌張的樣子怎麽也不像是沒事。
“愛莉絲，你還好吧。”見到愛莉絲我又想起了昨天的主仆契約，因此小心問道。
“我沒事啊，我很好。主人你要不要吃餐，我做了我們那裏的樹面包。”愛莉絲像平常一樣回答道。
“沒事，沒事就好。早飯你放到我房間裏，我一會兒就吃。哦對了，姚姑娘醒來了嗎？”
“早就醒了，正在後院練劍呢。”
“那黑白呢？”
“還沒有醒，魔蛇他們正守在黑白小姐身邊。”
“好吧，讓她繼續睡吧，不過到中午的時候記得叫她醒來，我們到時還要出發。”
“好的，我記住了主人。”愛莉絲表現的越來越像一個合格的女仆。
待愛莉絲進入房間後，宋玉又悄悄問我。
“真的要中午出發嗎？刺客可能不止一波，他們還能準确的得知我們來到的時間，恐怕要是按照原計劃還要多生變故。”
“那不是更好嗎？躲在暗處的敵人才是最危險的，如果他們露出來，不過只是個麻煩，不值得擔心。”
“可你不是不喜歡麻煩嗎？”
“不，我現在倒更期望麻煩來得快些，不要讓我等太久。”
說出此話時，我眼中的殺意已是熊熊燃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