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宋玉的煩心事（二）
靈文三十年，一月一日的初晨風中寒意蕭瑟，街上行人漸少，四周兩側的靈能燈此刻看起來也是慘白，只有清淡金光浸染的天空才能給人帶來一點溫暖和舒暢。
“華陽樓到了。”
宋玉停在一座朱紅色九層塔樓前，金紅相間的正門上挂着一塊靈氣四溢的匾額，其上書寫着三個大字——“華陽樓”，看那字跡氣勢想必也是出自大家之手。
華陽樓不比宋氏商會、公羊商會開店遍布大陸，其只有鹹陽城一樓，但名氣生意在鹹陽卻是不輸宋氏商會和公羊商會。我們只是在門前停下十幾秒便有幾夥客人進出，其生意火爆可見一斑。而其名氣之大不止是因為一道名傳天下的美食——奇珍宴，還因為華陽樓的主人乃是一位傳說中的美麗女子，自然引得無數男子向往。
“幾位客人是要用餐嗎？”
可能是因我們在門前站半天，在門口招待客人的店小二跑到我們面前卻是恭敬問道，“本店一樓雖客滿，但二樓還是有空位的，幾位要不要……”
“我們不是來用餐的。”宋玉回過神，向店小二搖搖頭說道，“我是來找你們老板娘的，勞煩回去禀報一聲就說是宋玉來投宿了。”
店小二雖然疑惑，但也沒有多問，上下打量了幾眼，見宋玉衣着華貴氣度不凡，不像是說謊，便匆匆跑回樓內，
沒過幾分鐘，忽聽門內傳來一陣女子酥笑，這笑聲像是摻了美酒一般，只是聽聞便讓人眼前朦胧，心生醉意。
“我說今日為何一起床便覺着有些高興，原是宋小弟歸來。快快進來，姐姐為小弟準備的接風酒宴可是等了好久哦。”
話音未落，門內光亮中忽閃出一紅色人影，一把抓住宋玉的手臂便是熱情向着門內走去。等我反應過來時宋玉已是半步邁入門中，看來剛剛出現的紅色人影就是傳聞中的華陽樓主人——華陽夫人，觀其實力恐怕也是結丹高階。實力強大，人又美麗，難怪華陽樓會如此出名。
随着宋玉進入樓內，其中并沒有想象的喧嚣熱鬧，反而連人影都看不到幾個，竟顯冷清。這實在奇怪，看門前客人進進出出不像是如此冷清的模樣，難道其中另有玄機。出于好奇我四下打量着，這一樓金碧輝煌的大廳，果然在四周牆壁，腳下地面發現了一些熟悉的痕跡，原來是……
“客人們都在大廳四壁的小空間內，空間之中面積寬廣又沒人打擾，客人們因此總是喜歡來我這裏。”
不知何時一身大紅色長裙，黑發近乎垂落地面的華陽夫人轉過身來。沒有預想中的驚豔，華陽夫人的正面竟然和平常少女并無不同，只不過除了一方遮住大半個臉，只露出一對如墨玉般的眼睛的白紗，和胸前那兩團比籃球還大的峰巒外，真的和普通少女沒什麽區別。可能是注意到了我的疑惑，華陽夫人一雙笑眸看向我，解釋道。
“原來如此，我說這裏怎麽會有空間通道的痕跡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不僅是因為自己在美女面前像是進了大觀園一樣東張西望地失态，也是因為剛剛沒有見到華陽夫人的真面目心中悄悄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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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華陽夫人不再說話，站在大廳中央揮揮雲袖，眨眼便帶我們來到了另一處空間。只見腳下地面有着一個大大的“伍”字，看來我們是來到了華陽五樓。傳聞中華陽九層各用來招待不同的客人，其中五樓只接待結丹以上或大勢力結丹以下的代表人。今日我倒是沾了宋玉光有緣登上五樓，但他日，早晚我要憑借自己的實力登上華陽九樓。
正思量時，華陽夫人已是領着我們來到了五樓西向的一扇木門前。朱紅色的木門嵌在朱紅色的牆壁中，從外表來看并無任何出奇，推開之後其中卻是別有洞天。
小橋流水，曲徑通幽，青青草地之上翠竹生機盎然，沿着石子小徑前行幾百米，越過小河，穿梭竹林，到盡頭時豁然開朗再無阻擋，眼前所見竟是華陽樓外鹹陽風景。登高遠望，初晨風光一覽無餘，直讓人心情舒暢，就連一路面無表情，緊繃着臉的宋玉，神情也有所緩解。
“這裏也是小空間嗎？”
站于竹林邊緣，再向前幾厘米就是鹹陽空中，我雖然很想再向前一點，以便更好地觀賞鹹陽風景，但直覺告訴我那樣做很危險。
“這裏東西長六十五丈，南北寬十二丈，在華陽樓的小空間中也算是比較寬廣的了。”華陽夫人見我和姚雪、愛莉絲都有些好奇，便也解釋道，“不過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再向前，外面的風景只是空間折射，要是踏入其中……或許你可以感受一下身體各部位分散到不同空間的感覺了。”
像是開玩笑，華陽夫人掩嘴發出的小惡魔般的笑聲，卻是讓我寒毛乍立。不論是小空間還是完整的亞空間其邊緣之外都是混亂的空間風暴，進入其中絕對十死無生，我可不想嘗試身體被四分五裂的感覺。
回到竹林小亭時，亭間石桌上光芒亮起，幾碟美食一壺美酒眨眼出現，沒想到這石桌竟還是一個傳送陣，這個世界果然神奇。
“來來，嘗嘗姐姐新釀的百花露。有詩言：當年采百花，過夜即暢夜。這可是今年所釀最好的一壇，除夕夜剛過最好飲用。”
華陽夫人拉着宋玉坐在一邊，巧用法力浮起酒壺，略傾一線，琥珀色的酒液便是緩緩注入杯中。一落杯中，酒香如百花綻放，彌漫于整片竹林，嗅來便讓人沉醉。酒至八分不及滿，玉手翩轉便将酒杯遞到了宋玉面前。
可能是憂愁過濃正需一杯美酒，很少喝酒的宋玉竟是一飲而盡。
“看來小弟心情不好呀。”華陽夫人眼中莫名光芒一閃而過，卻是又為宋玉遞上了一杯美酒，“小弟心中要是有什麽不快，也可說給姐姐聽喲。如果小弟還想要姐姐陪酒解憂愁什麽的，也不是不可以噢。”
說話間，華陽夫人只是眼角一翹，柳眉上彎，身體略傾，作慵懶惱羞狀，頹依在宋玉肩上，一種妩媚誘人的氣味便散發出來，再配合上她的語氣直引得在場男性——只有我一人，不禁想入非非，渾身欲燃。
“魅惑之術！”
卻是《情欲典》功法自行運轉，全身一下冰涼，頭腦瞬間清醒，再看向華陽夫人時心中只剩一片驚駭。
而在另一邊作為當事人的宋玉，此時不知是因酒醉還是因為華陽夫人而一臉通紅，在不熟悉的外人看來她們二人也是郎才女貌，相依飲酒作樂卻又像極了小白臉西門慶宴請了潘金蓮之時。而在熟悉宋玉真面目的我看來，她們二人反倒是一幅百合花香的粉色圖卷，看着實在尴尬只能緊繃着臉忍住大笑。
三杯百花下肚，宋玉仿佛才回過神來，苦笑着說道：“姐姐就不要說笑于我了，我現在已被趕出宋氏商會，成了喪家之犬。今日帶着朋友來到姐姐這裏，也是希望姐姐能收留幾日。”
“小弟這說的是什麽喪氣話，盡可在這裏住下，想住幾日便住幾日，我的華陽樓還從未有人敢來這裏放肆。”
華陽夫人神情激動地說着，似乎并不在意宋玉的落魄。她轉眼又看向我們，平靜下來略有歉意地問道：“小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卻是剛剛怠慢，忘了問幾位朋友的姓名。”
“也是我的疏忽，”宋玉才反應過來連忙為華陽夫人介紹道，“這位是南宮子齊，這位是姚雪，這位是愛莉絲。”
在宋玉首先介紹到我時，我仿佛看到華陽夫人眼中一亮，
“難道她認識我？”我下意識想到，随後又否定，我來到這裏不過半年，主要活動範圍也是在秦國西南，距離鹹陽億萬裏之遙，再出名也難以一時傳到這裏，恐怕是我看錯了。
介紹完我們之後，華陽夫人見宋玉只是飲酒沒有談話的興趣，便打算帶着我們下樓安排住宿。
“你們先去吧，讓我留在這裏靜靜。”宋玉一邊飲酒一邊說道。
此時的宋玉那還有當初我初見他時的翩翩公子，濁世獨立的仙靈模樣，如今眼神渙散，臉色醉紅，一身頹廢實在讓人看着可惜心痛。
“我留下來陪他吧。”我實在不忍心，又坐了下來。
“少喝酒。”姚雪看看宋玉，又看着我沒有多說，拉着愛莉絲跟随華陽夫人一起離開了小空間。
潇潇竹林只剩下我和宋玉，一下變的寂靜許多。
“不要喝了，喝多了又醉了。”
這已不知是第幾十杯酒，每杯宋玉都是仰頭而盡，我實在不忍攔下了她這一杯酒。
“不用管我。現在，我除了喝酒還能幹什麽呢？”宋玉喪氣說道，松開手酒杯自動飛到嘴前，仰頭又是一飲而盡。
“那你喝酒喝醉了，又能對現在有什麽用，只能徒增麻煩罷了。”
“……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可是不喝酒我又能幹什麽呢？這酒起碼可解我一時憂愁，省的一直煩惱。”
“你真是……，那你就為什麽不想着去反抗，去把你分會長的位置從宋靈道那裏奪回來。”
“奪回來？這談何容易……”宋玉放下酒杯，指着頭頂大聲說道，“你知道宋靈道是誰嗎？他不過是宋族第十一順位繼承人，能力全無，只知每天尋歡作樂。秦國分部交到他手裏，不用一月就會恢複原樣，到時我辛苦建立、規劃的一切又要毀于一旦。”
“可你又知道宋靈道的父親是誰嗎？是我大伯宋文通，他是宋族族長，也是宋氏商會的會長。當年爺爺只有我父親和大伯兩位繼承人，大伯能力出衆父親向來軟弱，爺爺自然選擇了大伯，而如今看來他選擇錯了。”
“只是百年時間宋氏商會雖還能維持大陸第一商會的稱號，可事實上她早已千瘡百孔搖搖欲墜，而大伯作為族長、會長，卻只知每日娶妾，有時一天就能娶上三四個。呵呵呵……，也正是在他的勤奮工作之下，百年時間家族的繼承人就多了上百位。”
“不是我說這上百個繼承人中，有能力的一只手都能數過來，而我又是這一只手裏面的大拇指。每次我都是我第一個完成任務，每個店鋪我都經營到地區第一，可每次到最後，總是會有像宋靈道那樣的東西被大伯安排來接替我的工作。到最後所有成功都是他們的，你說我能有什麽辦法？”
“我×××××宋文通……”
說到最後，宋玉可能是真的醉了，抱着酒壺指着頭頂就是破口大罵，一邊罵還要一邊喝酒。後來也不知是發什麽瘋，站到竹林邊緣就是指着宋氏商會的位置開始大罵。這實在危險，我不得不站在她身後拉着她，以防她掉入空間風暴。
“南宮子齊你說我罵的對不對，宋靈道他就是個××××，除了××××他還能幹什麽，我比他厲害一千倍一萬倍。”
“你說的對，他怎麽能比得上你呢。他就是個××××，一點用都沒有的×××。為了這個××××，咱們沒必要這樣的這麽靠前，坐回去繼續喝酒吧。”見宋玉還有向前的趨勢，我不得不順着她的話，也是向着不在哪裏的宋靈道開罵，反正我也早看他不爽了。
“你說是吧，還有宋族早就爛了，只有我才能拯救她，可是有宋文通這個××××每次阻攔，他就是個××××……”
“你說的對，你說的都對……”
“……”
罵了半天，也不知宋靈道、宋靈道有沒有打噴嚏打到死，反正宋玉終于罵的乏累，不知什麽時候雙眼閉着睡着了。
“哎，真是辛苦你了。”看着依靠在我肩膀悄然睡着的宋玉，我無奈嘆氣說道。
轉眼第二天，朝陽初升滿院金光，我打着哈欠一推開門便見到，睡了一天又一夜的宋玉。此時的她又恢複到了我認識的那個翩翩公子模樣，仿佛昨日什麽都沒有發生。
“昨天……”宋玉猶豫着開口，“昨天什麽都沒發生對吧。”
“昨天發生了什麽嗎？”我明知故問，但又必須表現出好像真的什麽都沒發生的疑惑表情，誰曉得宋玉要是知道我全程觀看了她醉酒的樣子會不會拔劍砍我。
“哈哈哈……”
宋玉盯着我看了半天最後卻是哈哈大笑離去，看來她終于沒事，這樣我也能放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