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那個律師厲害嗎?
“上微博撕啊，”章唯熟練地打着字，“那些人罵我抄襲，還抄襲一首爛詩兒，我要抄襲我還不知道找首沒版權的抄啊，我又不傻，中國那麽多詩，我的品位才沒那麽低呢……”他說着一口京腔，語速又很快，林景聽不太清他在碎碎念什麽。
這時陳小冬也跟了進來，他搭腔道：“球，要不我幫你買水軍控評？我們這次下血本，買個五千萬水軍，我就不信撕不過那個寫公衆號的！”因為章唯抑郁的那段時間胖成球，所以陳小冬給他取了個很形象的外號。
章唯搖頭道：“不要！”
“那你撕個什麽勁啊。”陳小冬瞬間不得勁了。
章唯插腰道：“我被人潑髒水了，我還不能撕一下發洩點情緒啊？我又沒用大號撕。我也沒讓粉絲幫我撕。我就開個小號罵兩句。明星也是有人權的，也需要發洩，林醫生，我說的對吧。你們別站着，坐啊！等我罵完，你們再跟我說話哈……”章唯一說話，完全沒有他們插嘴的機會。
林景淡定地坐下。
陳小冬卻坐不住了，他慫恿道：“球，我們買幾個營銷號呗，水軍下場你不也能撕得更爽嗎？”
章唯的眉毛擰成囧字：“那得多貴啊……”
陳小冬無奈道：“你別總那麽摳啊，你當初要肯花點大錢，你的風評也不至于那麽差啊……”章唯的名聲雖然不好，但上綜藝的通告費卻比大多數藝人多，所以他根本不缺錢。陳小冬狠狠地剜了林景幾眼，自從章唯遇到林景這個財迷知音後，那是越來越掉錢眼裏了。
“風評又不能當飯吃，錢才能。”章唯打算把微博上罵他的營銷號都怼了一遍，罵着罵着，他打字的手卻慢慢停了下來。
無聊。
撕贏了又怎樣？還是沒人相信他。或者說，他們也不在乎他有沒有抄襲，他們只是喜歡站在道德高地，審判別人，以此來顯得自己有多高尚。
無聊！
陳小冬磨了磨牙，問道：“那你打算怎麽回應？”
“為什麽要回應？我14歲就出道了，這種大風大浪我又不是沒遇到過，就讓他們罵呗，等他們罵過了，他們就會換個人罵了……”
“但是你不澄清，黑料就會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多。”林景提醒道，“刻板印象一旦形成，就很難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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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什麽澄清？我跟他們說我這次沒抄襲，給他們看歌詞調色盤，放專業人士的分析，他們就說我這人怎麽那麽不實誠，敢抄不敢認；我說我以前是抄襲過，但這次……我話還沒說完，一群人就指着我，看啊看啊，他自個都承認都抄襲了；跟他們講法就更沒用了，他們會說外國的法律怎樣怎樣，中國的版權法不行，只會讓我這種投機份子鑽空子，有本事他們也去投機啊……”章唯無所謂地聳聳肩，然後繼續劃拉着手機。他的語氣很平淡卻給人一種非常心酸的感覺。
陳小冬嘆氣道：“那群人怎麽就不肯放過章唯呢？只要章唯一發歌，網友立刻跟要拿放大鏡烤死螞蟻似的盯着他的歌找，看能不能找着一兩句熟悉的東西，然後蓋上抄襲的章。非得逼他退出歌壇，他們才甘心嗎？”
章唯突然臉色一變。
啪叽，手機摔在了地上，屏幕被摔得面目全非。
林景撿起手機，他按了按屏幕，發現他的手機被摔黑屏了。他憤怒地看着陳小冬：你賠！
“別瞪了，我給你買個新的。”陳小冬敷衍地應付完林景，然後小心翼翼地看向章唯，“章唯，你別把那些網友的話放在心裏啊，他們只知道無腦噴！”
“大冬，我被告了？”章唯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手足無措道，“她……她剛在微博上說要告我？為什麽要告我……”20歲的時候，他就被告上過法庭，敗訴，然後人生徹底跌入低谷，所以他對法庭有着莫名的恐懼。
“章唯，這些事我會處理的，”陳小冬安慰道，“你又沒抄襲她的詩，她告不贏的！”
“為什麽，明明我都不計較她诽謗我，踩着我出名，為什麽她還要告我……”章唯低着頭，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為什麽沒有人相信我……為什麽我寫的歌詞和旋律就不能有一句重複……”
林景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章唯年少成名，14歲就組建了自己的搖滾樂隊，15歲發專輯，19歲轉型做流行樂，那時的他還太年輕，犯過不少錯，在他爆紅的時候，被爆出了抄襲醜聞，從那以後，抄襲的标簽就跟他如影随形，以至于他的每個作品都會被大衆用放大鏡去看。
但是很多人都遺忘了，那個年代是個文化舶來的活躍年代，我們對別人的藝術一無所知，我們模仿，然後我們創造。但當我們能熟練創造的時候，我們卻急于去徹底否認我們的模仿，甚至找個出頭鳥釘死在抄襲的恥辱柱上，并以此來撇清我們曾經的模仿。
“章唯，找個律師吧，”林景堅定地看着他，“你需要贏一場，這樣才能打破別人對你的刻板印象。”
“贏一場……”章唯擡起頭，撥了撥綠色挑染的劉海，露出犀利的小眼神。他從屁股底下抽出一本雜志，指着封面的人說：“大冬，我們請他幫我打官司，我們還要告那個人诽謗！”
陳小冬被他的情緒轉變弄得哭笑不得，“這雜志哪來的？你知道這個律師是幹什麽的嗎，你就請人家。”
林景看着雜志封面上那張熟悉的臉，低聲道：“據我所知，紀琛他不太擅長打著作權的官司。”
“你認識他？”陳小冬眼睛轉了轉，也沒太驚訝，林景他姑父是檢察院的，姑姑又是法學教授，認識很多律師也正常。
“不認識！”
陳小冬道：“曾經的情敵？”名字都知道還說不認識，這就很不正常了。
章唯嘟囔道：“為什麽不可能是情人？”
陳小冬抓狂道：“這個律師是男的啊！”
“是男的啊。”章唯露出大笑臉。
“男的……”陳小冬錘了一下林景的胸口，眼睛放着綠光，“你小子太不夠意思了，這種事也不告訴我，不就是那啥嗎，有啥的，說了，哥不也會支持你嗎？”
林景無奈道：“章唯的話你也信？”
陳小冬囧了，懊惱道：“靠，他滿嘴跑火車的話，我竟然信了……”
林景冷哼：“看，這就是智商只有100分的下場。”
“……”
章唯又抖了抖那本雜志，“這個律師真的很厲害，而且他也不怕被網友罵，非常real。他對著作法和知識産權法不熟沒關系，我熟啊，”章唯的眼神更加犀利，“只要他怼人厲害就行！”
“……”
陳小冬沉思了一會，對林景道：“林景，晚上我請他吃個飯，你也一起來，幫我們說和說和。”
“能拒絕嗎？”林景戳着自己被摔得黑屏的手機，不滿道。
陳小冬嘿嘿笑了兩聲，“我爸最近正撺掇着你爸給你找對象。”
林景無奈地看着他。
陳小冬的臉上笑成了包子褶子，“互幫互助喽。”
陳小冬很快就跟紀琛的助理搭上線，并與紀琛約好在市中心的一家飯店見面。
陳小冬定的是一家粵式餐廳，專做燕鮑翅，據說請的還是香港名廚，它的鎮店之寶雲腿煨翅根和蜜汁幹鮑還某美食雜志評為人生中不得不嘗的十大美味之一，但店的裝潢卻很晃眼，除了金色就是紅色，濃濃的土豪審美。
章唯穿着穿一身視覺系的衣服，花花綠綠的，坐在他們中間，煞是紮眼，與這家飯店倒是相得益彰。
紀琛和吳曉駿落座後，林景的視線全程挂在盤子裏的鮑魚上，目光反複游弋，打量得十分認真。
章唯用手肘戳了戳林景，低聲道：“等會別光顧着吃，記得幫我砍價啊！”
“你當這是菜市場買菜啊，你還真砍價！再說，我又跟他不……”
熟字還沒說出口，紀琛就先打斷林景的話：“今天早上你走得急，外套還忘在我家沒拿走。”
短短的一句話，隐藏着巨大的信息量。
陳小冬和吳曉駿對視了一眼，瞬間get到了對方那種被雷劈了的驚悚感。
章唯眯着他的小眼睛，神游天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