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無依無靠
自趙文修提議由皇子出面處理此事起,崇睿便生出不好的預感,事情交由秦順定奪的時候,崇睿就更加确定,此次非他不可。
二皇子崇德雖然是個小宮娥所生,但是深得皇帝喜愛,而且張美人長袖善舞,文武百官皆對她母子二人恭恭敬敬。
五皇子崇禮雖然不得帝心,但是他與太子素來交好,皇帝斷然不會将此次的案子交由他去辦理。
六皇子崇義乃是惠妃之子,惠妃娘家雖不如皇後李貴妃家那般顯赫,但是勝在她的兄長常年駐守邊關,是皇帝戍邊的左膀右臂,不管是秦順還是趙文修,皆不會對他下手。
七皇子自是不用說,其母幽蘭美人娘家祖上曾有功于大月國,幽蘭美人雖不争寵,可是皇帝去從來對她恭恭敬敬,連皇後都要禮讓三分。
所以毫無疑問,秦順一定會将無權無勢無所依的崇睿推出去。
崇睿雖然是慕良遠的東床快婿,但是舉國皆知慕家那位二小姐不受寵,慕良遠不會相幫,所以秦順才這般肆無忌憚的對下手。
崇睿一口銀牙咬碎也無濟于事,所有人皆沉默,等着看崇睿如何應對。
崇義站出來拱手對皇帝行禮,“父皇,兒臣以為此事交由三哥處理不妥,誰都知道我三哥是大将軍的東床快婿,而大将軍是大哥的舅舅,三哥如何處理都會惹人非議,所以……”
崇義話未說完,就被皇帝冷冷駁回,“既是如此,那他就努力做到不惹人非議即可,衆卿若無異議,退朝吧!”
皇帝看都未曾看崇睿一眼,在衆人的簇擁下,離開了大殿,崇義笑容滿面的看向趙文修與慕良遠,微笑着說,“二位大人還真是心疼我三哥,看來我三哥三嫂倒真不愧是一對夫妻,境遇竟如此相似。”
兩位峥嵘一生的人物,在崇義看似輕飄飄的誇贊中,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愧對那個小女孩。
“睿王殿下……”
崇睿淡淡的看向慕良遠,“将軍若是想讓我徇私,那自是不必,本王一定會秉公辦理,絕、不、徇、私。”
崇睿的話,在大殿上回蕩着,久久不散。
崇義追上去,拍着崇睿肩膀,“三哥,你平時從不在殿上此番态度,今次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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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睿涼聲說,“陪我去喝酒!”
兩人沒敢去酒肆,也沒有去妓館,而是在崇睿府上,由盧嬷嬷伺候着,喝點小酒。
遇上陰雨,九月的天氣已然寒涼,盧嬷嬷備了炭爐,讓崇睿跟崇義煮酒喝,崇睿看着香檀木小幾上那碟子下酒菜,不期然想起子衿做的牛肉幹。
崇義推了推出神的崇睿,“三哥,你可是還在生氣那般奸臣作為?”
崇睿替崇義添了一杯熱氣騰騰的酒,涼涼的說,“我早已習慣他們如此對待,今日我失态了。”
“三哥,以你的謀略風儀,你為何不量一量這鼎,試着擡一擡?”崇義一口喝了那杯酒,一股暖意從口腔一路蔓延到心底。
崇睿順着崇義手指,看向崇義所指的香爐,“時機未到,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
兩人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崇義從未見崇睿像現在這般灌自己酒,他知道崇睿心裏苦,所以也不加阻攔。
崇睿撚起一顆花生米,忽然發了狠般的将花生米丢在地上,“盧嬷嬷,去把慕子衿給我叫過來。”
呃!
崇義不解,“三哥,你這就不對了,雖然慕将軍跟趙相有錯,但你也不能将氣撒在嫂子身上吧?”
崇睿生生忍住想要對崇義翻白眼的沖動,悶悶的舉杯,跟崇義碰了一下,然後仰頭一飲而盡杯中酒。
“莫非在你心裏,三哥就是這般無禮之人麽?”
崇義哂然一笑,“對別人三哥或許是寬厚的,但是對這個嫂子麽……”崇義不再多言,但是言語間确擺明了覺得崇睿虧待了子衿。
“她……與別人不一樣。”崇睿承認,自己對慕子衿可說是不近人情,他懷疑她,利用她,卻忍不住疼惜她。
崇義不明崇睿言語間的苦澀,吊兒郎當的丢了一粒花生米進嘴巴,“三哥,你明明已經查出……”
“崇義……”崇睿冷厲的看過去,阻止了崇義将話說出口,相對于崇睿的緊張,崇義卻顯得無所謂,他聳聳肩,攤開手,“好,我不說,就看你作到何時!”
就在崇睿想教訓崇義的時候,一股摻雜着藥香的清冽氣息飄過,崇睿用眼神示意崇義不要亂說話,就在崇義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子衿翩然入內。
“子衿見過兩位王爺!”子衿斂袖屈膝,給他二人行禮。
崇義雖然平日裏胡鬧,但見子衿如此嚴謹,立刻收斂起自己的不羁,整理衣冠打了個揖手,“嫂子折煞崇義了。”
子衿知道自己在崇睿心裏是個什麽地位,只是這些話,她也不便跟崇義提起,只能溫柔一笑,乖順的站在崇睿身邊去。
崇睿将酒壺遞給子衿,淡淡的一拂袖,“崇義,你該回宮了吧!”
崇義雖然已經年過十八,但因尚未娶妻,又有惠妃這樣端莊的母親,所以皇帝特別恩準他在皇宮居住到娶妻為止。
崇義沒想到崇睿會這般過河拆橋,他一直對子衿存着好奇,原想今日找準時機看看這個敢在進門之前便掃了睿王府面子的奇女子是何等人物,可崇睿似乎并不想給他這個機會。
“小弟我不急,聽聞嫂子廚藝十分了得,不知崇義有否榮幸,嘗一嘗嫂子的手藝?”
……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子衿揚起一抹善意的微笑,眼神輕柔,卻不做聲,崇義知道,她是等着崇睿開口。
“我聽說京畿巡防營裏有三匹汗血寶馬,不如我讓剛哲去宰了來,讓你嫂子給你做馬肉吃可好?”崇睿涼聲說道。
崇義的嘴角不可察覺的抽了抽,“三哥可真會說笑,小弟這就走,這就走。”
崇義離開後,剩下子衿與崇睿兩人,偌大的房間裏,安靜得如同寂夜,崇睿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杯中酒,子衿默然一杯接着一杯給他倒酒,他不喊停,她便不停。
“你……可知我為何叫你前來?”崇睿開口了,但是聲音裏分明藏着醉意朦胧。
子衿輕輕的放下漢白玉酒壺,眸色溫柔的看着他說,“子衿不知!”
其實她哪裏不知,來之前盧嬷嬷已然将他在朝堂上受排擠的事情告訴了子衿,雖然子衿的父親跟舅舅是最大推手,但是子衿是子衿,她與他們素來沒有瓜葛,所以她也不知道崇睿這是何意。
“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的,本王是不是很窩囊?”崇睿忽然抓住子衿的素手,仿佛只有這般,他才不會覺得冷。
“在子衿心裏,王爺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若有人敢笑話王爺,那他便愚不可及。”
“呵呵,我倒是沒發現,原來你這般巧言令色?”崇睿忽然湊到子衿身邊,兩人的唇幾乎貼在一處,他說話時,不經意的摩/擦都帶着灼/熱的氣息,烘烤着子衿,令她臉頰不自覺的升起兩朵豔麗的紅雲。
子衿退後一步,崇睿卻靠近兩分,避無可避的子衿波瀾無驚的雙眸裏,總算卷起了不安的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