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孩子在學校被欺負成了這樣，自然是得去找老師的。

都嚴重成了這樣，老師還沒有察覺，這無疑是很失職的。

至少在家長看來是這樣的。

吳憂第一次見到吳媽媽那張損人的嘴對着別人一通噴，愣是把人說得從頭到尾陪着笑道歉，她內心是有些震驚的。

她的媽媽在外一貫都喜歡在外人面前貶低自己來擡高別人，總說她怎麽怎麽不好，一看就知道未來會沒什麽出息，時間一長，吳憂便以為自己就是個不被期待出生的孩子，家裏沒有人喜歡自己。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父母為了自己罵別人，連一貫好脾氣的父親也紅了臉，說了好幾句重話。而她認為讨人厭的哥哥，也在幫着她說話。

怎麽說，吳憂是有些想哭的。

原來，他們并不是不喜歡她。

這樣想着，吳憂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她是那種情緒一激動就會掉眼淚的小哭包，為此還無數次被吳媽說過，吳媽是個強勢的人，鮮少落淚，偏偏自己女兒時不時就掉眼淚，看着既心疼又煩躁，因此每次看到便免不了多嘴。

徐長樂默默把紙巾遞了過去。

吳憂一梗，眼淚止住了，對哦，這次不是她被欺負了，這是個騙局！

她心虛的接過紙巾，偷眼看了下憤怒的家人，默默垂下頭。

有、有點害怕。

吳憂是個乖女孩，除了成績不好這一點以外，她符合大多數人對乖孩子的看法，安安靜靜，從不招惹是非，算是大人最喜歡的那一類。

因此，她也是沒撒過謊，難得撒幾次謊，也總是輕而易舉的被父母給識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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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次卻并沒有被識破，還鬧得很大，吳憂就有些害怕和心虛了。

徐長樂不知道吳憂在想什麽，畢竟她也不會讀心術。

不過看着吳憂含胸縮背的站在那裏，徐長樂還是忍不住皺起眉頭。

人只有自立才能不被別人欺負，雖然她永遠都會幫她，可她總有不在她身邊的時候，憑吳憂現在的性子，該被欺負的時候，還是得被欺負。

徐長樂告訴自己不急，她當初不也是這麽過來的嗎？

放平心态，徐長樂抓住吳憂的手，見對方控制不住一哆嗦，眼皮不由跳了跳，強行忽視這一點，将人給拉到旁邊，低聲威脅：“你要是不按照我說的做，我就把你有系統的事告訴警察，聽到沒有？”

吳憂乖巧點頭。

雖然閱歷并不豐富，但吳憂也算是博覽群書了，她自然清楚就算把這事說出去，大概率也是沒有人信的，相比之下，反而是徐長樂這張臉對她來說更具威懾力。

但不管信還是不信，她也肯定是會點頭的。

徐長樂這樣也是沒有辦法，她就怕吳憂關鍵時刻會退縮，畢竟，當人真被欺負到了一種地步時，是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了的。

不過真到了對峙時，吳憂大概率也是不會被威脅的，畢竟她習慣性低頭，就算那群人威脅她不要說，她也是看不到的，到時候她再站在她身邊時刻提醒着她，就萬無一失了。

将計劃在心中過了一遍，确定沒有遺漏後，徐長樂便放下心來，打算走人了。

雖然天氣好，但穿濕衣服穿了這麽久，也是容易感冒的，還是趕緊回家換衣服比較好。

低頭看着吳憂，徐長樂想伸手摸摸她的頭，但想到還有這麽多人在，就不好意思摸了，壓低聲音讓她回房間後通過一下企鵝好友，這才回到了徐母身邊。

因為兩個孩子這一身的狼狽，他們也沒有跟老師說多久，只是說好了明天早上要去學校就沒再多說，至于約那幾個學生家長的事，自然是交給老師了。

徐母也沒有跟吳家人多寒暄，約好了明天一起去學校後，就拉着徐長樂走了。

一路無話。

徐長樂心裏其實已經打好了腹稿，設想出了徐母在車上會問的問題，但讓她驚訝的是，一直到下車，也沒見徐母開口。

這讓她有些驚訝。

因為是坐在後座的，因此直到下車時徐長樂才發現，徐母竟然紅了眼。

徐長樂內心升起了負罪感。

畢竟拿着對方女兒的身體欺騙對方，怎麽想都挺過分的。

但是因為沒怎麽跟家裏人和平相處過，所以徐長樂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對方。

上輩子她雖然跟家裏關系緩和了，但其實大部分時間也都是吳媽在說她在聽，所以此刻徐長樂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告訴她自己其實是騙她的，只是為了給小姐妹出個氣演了一場戲？

她抓抓頭發，有些苦惱。

“樂樂。”徐母突然開口。

“嗯？”

徐長樂擡頭，就看到徐母愧疚的看着她：“媽媽對不起你。”

“啊？”徐長樂有些不知所措，“你沒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啊。”

徐母伸手撫摸着她的臉，笑了一下。

她想過了，如果不是她不夠關心孩子，這種事其實可以避免的。

畢竟現在的小孩那麽精，欺負人都是會看對象的，如果不是給了他們一種父母不管事的印象，他們又怎麽可能會這麽肆無忌憚。

畢竟，如果經常看到孩子有家長陪着，他們也是會害怕對方告訴家長的。

林驕本來還在猶豫究竟要不要放下公司的事留在這邊陪孩子度過這最後一年，現在卻是下定了決心。

錢沒了可以再賺，可有些事情，卻無法再重來。

不過這些事，卻沒必要告訴孩子。

她摸着徐長樂的臉道：“趕快去洗澡吧，別感冒了。”

徐長樂乖乖答應了，洗了澡後把書包裏的畫拿了出來，量好尺寸後就去淘寶下單，買了個相框，打算把它挂牆上天天欣賞。

做完這些，她才躺在床上，拿着手機等着吳憂同意她的好友申請。

***

吳家，吳憂也已經躺在了床上。

她跟家裏缺乏溝通，歷來都是吃完飯就回自己的小房間。

原本吳憂還抱怨家裏不準她帶智能機去學校，這回卻不得不慶幸幸虧帶去的是那個一百多塊錢的手機。

畢竟這個智能機一千多呢，要是壞了她家裏人肯定是不會再給她買的。

連上wifi，果然看到企鵝跳出來了一個好友申請。

吳憂沒有深究對方怎麽知道她企鵝號的，畢竟她的企鵝號也不是多隐秘，在班級群裏找找就找到了。

她完全沒想過，其實徐長樂根本就沒有加班級群。

猶豫了一下，吳憂還是沒勇氣裝沒看到，點了同意。

下一秒，就見一個視頻通話申請跳了出來。

吳憂：“……”

糾結半晌，吳憂還是點了同意，立馬便看到了徐長樂那張精致的臉，還有自己的……大臉。

對于一個連鏡子都不喜歡照的胖子來說，這強烈的對比實在是有些紮心。

吳憂都忍不住懷疑徐長樂是不是故意的。

不過她也知道對方應該沒這個意思，畢竟她在班裏時也經常聽女生們讨論很多關系好的同學都會這麽視頻說些悄悄話。

畢竟wifi不要錢，有些話，光聽聲音是不夠的，必須面對面說才能感到滿足……

吳憂正這麽想着，就見徐長樂發出一聲感嘆：

“這臉真小啊！”

吳憂：“……”紮心了。

徐長樂現在還沒有自己變好看了的自覺，感慨過後才意識到這張陌生的臉是自己的，她看着視頻另一端的“自己”，體貼的問道：“你困嗎？”

吳憂想都沒想就搖頭。

“那就好，”徐長樂笑眯眯的看着她，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問道，“你什麽時候得到的系統呀？”

見徐長樂“不懷好意”，吳憂反而放松了下來，乖乖回答她：“就是前天。”

徐長樂哦了一聲，接着問道：“這是個關于畫畫的系統，你有沒有想過去學美術參加藝考啊？”

“我媽不會同意的。”吳憂對此有着十分清晰的認知。

吳憂媽媽自己就是個學霸，只是那時家裏窮，營養跟不上，吳媽總是一用腦過度就頭疼，不得不放棄了高考，不然憑她那成績，考清華北大也是有希望的。

所以她就把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但哥哥不是讀書的料，怎麽勸都不聽，早早出來打工，後來後悔了又花錢去讀了技校，吳媽就把希望都放在了吳憂身上，自然不可能會答應她去學其它“玩物喪志”的東西。

“你不說怎麽知道，”徐長樂循循善誘，“如果你堅持，你媽怎麽可能會不同意？”

她說的篤定，讓吳憂不由想起了她哥，當初家裏怎麽勸都不聽，為此還迎來了爸媽的混合雙打，最終結果還是如願了，想到這，吳憂有些心動。

徐長樂見她動搖了，便沒有再多勸。

如果吳憂沒有系統，那徐長樂的觀點跟媽媽是一樣的，把畫畫當愛好就好了，不指望靠這個吃飯，可現在有系統了，還不敢去搏一搏，那真的就是扶不起的爛泥了。

接下來，徐長樂就沒再勸吳憂，而是跟她說了一下明天那幾個敗類可能會有的反應，讓她心裏有個準備後，便突然畫風一轉，讓她唱歌哄她睡覺。

吳憂都驚了。

這要求也太奇怪了點吧？

然而嘴唇蠕動了一下，吳憂卻沒有說出拒絕的話來。

吳憂的聲音其實很好聽，嬌軟可人，聽着心就酥了一半，只是這聲音放在萌妹子身上是加分項，放在吳憂身上卻是另一個被嘲笑的點。

他們把吳憂貶低到了塵埃了，仿佛她這個人沒有任何優點，徐長樂要做的，就是将這些優點一點點都挖掘出來。

比如，她聲音很好聽，唱歌更好聽。

聽着吳憂軟軟的聲線唱着情歌，徐長樂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睡之前她還在想，她好像忘了什麽，是什麽呢？

吳憂唱得一整杯水都快喝完了，口幹舌燥，直到見對面手機對着天花板，猜測對方可能是睡着了，才有勇氣小聲叫了幾聲，見對方沒有應答，才放心的關了手機，把燈關了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