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常氏兄弟
在宣平侯等人剛剛踏上回府之路時，葉天朔也回到了自個兒的文晟宮。
剛剛亥時三刻，葉天朔了無睡意，拿起一本兵書，伏案淺讀。
殿上的情景歷歷在目，葉天朔本以為自己這次在劫難逃，讓他出乎意外的是，說話語氣奇奇怪怪的常小公子，還有大名鼎鼎的小溫侯，竟一齊幫自己和陸成說話？
他平素跟宮中的皇子們都無甚來往，更別提宮外的權貴子弟，小溫侯和常小公子之名，他都略有耳聞，但今日之前，從未有過交集，真是令他好生奇怪。
“殿下，夜深了，早些歇息吧，這是小紅剛熬的蓮子粥，能驅寒的。”小紅輕輕叩響了門，端着一碗粥走了進來，放在桌上。看到點燭夜讀的六殿下，眼中滿是心疼之色，她去一旁取來了個外衫，披在他身上。
“小紅，你先去睡吧，莫要擔心我了。”葉天朔擡頭沖小紅說道，攬緊了外衫，夜已深，倒真有些冷。
小紅福了福身，退下了，還不忘掩好門窗，轉身之際，她卻偷偷揉了下泛紅的眼角。剛才在宴會上的事情她都聽說了，六殿下總是這樣，為他人考慮這麽多，卻事事不為自己着想。
外人總道六殿下天生高冷，不與人親近，對任何事都不在意，是個沒有感情的怪物。只有他們這些人知道，六殿下是多麽善良的人兒，有什麽好事，總會先想到他們。
比如今兒陛下送來的賞賜，六殿下就一個沒留，全都分發給了他們，往常也是這樣。
每次宮裏人暗中說六殿下的壞話，自己都特別難受，但也無可奈何，殿下不讓我們為他出頭，他說，別人說便說好了，無需多管。
小紅又提着燈籠，在門外強行站了會兒，夜風襲來，身子微微發抖，屋裏的燭火還亮着，終于，在子時的更聲響起之後，六殿下的屋子終于暗了下來。
小紅默默伫立了一會兒，确認裏面再無動靜之後，才離去。
這夜，同樣難眠的還有常将軍與常澤，他們居住的府邸離皇城很近，子時前便到了。
常澤畢竟內裏靈魂是Karen，對考古和文物愛到骨子裏了，這才剛醒過來幾天，新鮮感還沒消散呢。之前在宴會上，他就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到處亂看，但還是沒能忍住，遇到個屏風、柱子、酒盅、碗碟，他都想摸一摸，還有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戴的首飾，全都是文物啊……
古代的中國人真可怕，每天戴着這麽沉的東西，男人還好，女人們還真是不嫌累贅！衣服裏三層外三層就罷了，頭上戴一堆，脖子上挂一堆，腰間還要系一堆，封建帝國真麻煩！還是我們德國民風開放，就算是在中世紀教皇統治下的德國，也沒這麽玩過！
還有唐書恒這家夥跑哪兒去了，自己一醒來就變成了這個小孩，幹啥都不方便，還有這個臉上有疤的小老弟，一直訓斥自己，還讓自己管他叫“兄長”？！是兄長還是熊掌？唐教授解釋過，熊掌是個藥材啊！那這個“兄長”是個什麽稱呼，是“哥哥”的意思？但是他看着還沒自己大啊！中國人不是最講究輩分長幼麽？為什麽要我這個年紀大的，喊年紀小的為“兄長”？
迫切需要唐書恒來給我翻譯！我普通話還沒學好，這些古代漢語都不懂啊！而且，我說的話他們也不懂，他們說的話，我也聽不懂。剛才在那個皇帝面前，都是臨時胡謅的！幸好那個穿一身紅的什麽猴子替我圓場，這古代中國真混亂，搞不懂！
“阿澤，當着常家列祖列宗的面，你給我跪下。”常子坤帶着這個大殿上“盡出洋相”的弟弟，到了佛堂，供奉着祖輩的靈位，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的都在。
“啊？”常澤又搞不懂這個刀疤臉小老弟要幹嘛，不過自己現在身子是個小男孩，識時務者為俊傑，自己還是服軟吧。這可是唐教授教我的，嗯，中國文化真是博大精深……
常澤老老實實地跪了下來，緊閉嘴巴。
“阿澤，在去宴會之前，我是怎麽跟你說的？你都忘了不成？”常子坤又是氣不打一處來，他本來脾氣就暴，生氣之時根本控制不住。
“哥哥說，宴會上，不要亂說話，不能亂跑，要跟在，哥哥身邊。”常澤努力糾正自己的說話腔調，在中國待了半年了，還沒能徹底改過來，漢語真不愧是世界上最難的語言……
常子坤揉了揉眼睛，努力壓下怒火，內心卻長嘆一口氣。到底怎麽回事？阿澤不過是昏了幾月，醒來就變得這麽奇怪，原來他說話雖少，但吐字流暢、文采出衆、出口成章，現在的阿澤，說一句話常常要分成好幾個短句，而且腔調還總有些奇怪，不光如此，自己還有府裏的下人，有時候對他說句話，他都要愣好久，莫非是摔傻了不成？
常子坤目光移到父母的靈位上，眼神黯了黯，爹娘，是子坤對不起你們，就這一個弟弟，子坤都沒能照顧好，讓爹娘失望了……
但是，餘生，子坤一定不會讓悲劇重演，阿澤只是說話和舉止有點奇怪，其他方面倒與常人無二，剛剛在大殿上還設法替六殿下和陸副将求情，可見也是很善良的。
“嗯，阿澤啊，要記住哥哥同你說的話，哥哥是你最親的人，你可以不信任別人，但不能違背哥哥，因為只有哥哥是不會害你的，記住了沒？”常子坤知道，用那些“複雜”的句子，阿澤是聽不懂的，便只能用這般簡單的句子，向他傳達自己的意思。
“阿澤，記住了。”常澤重重點了點頭，這些話“文言文”韻味不濃，他還是能聽懂的。
常子坤嘆了口氣，自己也跪了下來，磕了個頭，對着列祖列宗，莊重發誓道：“列祖列宗在上，常子坤攜幼弟常澤，定不辱先人期望，誓與雪月軍共進退，帶領雪月軍，守衛家國，光振門楣！”
常澤看着這個刀疤臉小老弟的動作，又有些搞不懂了，看這姿勢，像是在跪拜？但是跪拜禮不是只有見到皇帝才會行的嗎？對着這些上面滿是他看不懂字的牌子，也可以跪？
唐教授講過，古代中國有封禪、祭拜先人之類的活動，要殺豬宰羊拜祭先祖靈位，難道，這就是在拜祖？
常澤覺得自己越來越需要唐書恒了，我的翻譯官啊，你在哪……
“阿澤，走吧。”常子坤“宣誓”完了之後，便帶着常澤回了房，因為常澤剛剛痊愈不久，且尚年幼，常子坤便決定兄弟倆同睡一床。他倒不覺得什麽，但是常澤就不行了！
Karen內心是拒絕的：“我一個現代人，跟個古代大男人擠一床？！這不就相當于跟千年古屍同床共枕嘛！太可怕了……”
從事考古這一行的人，雖然都對古代歷史、文物有着或多或少的情結，但真讓他們抱着個古屍睡覺，估計沒幾個敢的。
實話說，有“冒險小王子”之稱的Karen也不敢。
而且前幾個晚上，這刀疤臉小老弟也沒提過要抱着他睡覺啊！常澤巴巴地瞅着他，但是又因為語言限制，說不出口，真是難受！
常子坤脫了衣服，僅穿着一身白色裏衣，在侍女的服侍下泡了個澡，回來看到常澤還坐在凳子上，連個屁股都沒挪，立馬愣住了。
“阿澤，還不脫衣服睡覺？”常子坤道，先前服侍他更衣的那名侍女又過來為他除去衣物，常澤立馬紅了臉。
“我，我自己來。”常澤一扭頭，拒絕了侍女的動作，前幾天他自個兒睡的時候，都沒讓侍女給他脫衣服，早上起來穿衣服也是自己解決。古代貴族真是麻煩，連脫個衣服都要別人幫忙，太沒用了吧！
不過第一次上古代廁所，感覺還挺好玩，古代中國人把這叫做“出恭”。就是古代太落後了，什麽都沒有，他上個大號都只能蹲着，可累死我了，中國人都怎麽熬過來的？！回去我要跟David、Jack、Smith他們好好炫耀炫耀，我也是會蹲着上廁所的人了！
常子坤看到常澤的動作，微微一怔，侍女的手還沒觸碰到他，只好僵硬着縮了回來，常子坤對侍女擺了擺手，示意她先下去。
常澤早在第一天醒過來的時候，就見識到了這些古代衣物之繁瑣，他當時還琢磨了好久，現在也研究出來了。因此，沒過多久，常澤脫的光溜溜，鑽進了被窩。
常子坤一挑眉，但也沒多說什麽，只是給他掩好被角，兄弟倆各自裹着一床厚被子，就此入睡。
常澤卻翻來覆去有點睡不着，心裏想着白天的事。哎，不會說話真是好累哦，連心裏的想法都表達不出來，以前的Karen身邊還有個唐書恒，可以幫他表達出來，現在只剩自己，他不會說的字詞句，都只能咽回去。
祈求早點找到唐大翻譯官，我真的需要你啊！！！
作者有話要說： 蹲着上廁所那個，對外國人來說真的超級難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