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腳踩在松軟的花瓣上, 寧願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一開始他是覺得這些還帶着露珠的花瓣,嬌豔欲滴, 踩碎了多可惜。

可走着走着,看到前面安靜凝望他的男人, 寧願覺得, 他是在朝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前行, 腳步忍不住就漸漸快了起來。

到了傅錦骁跟前, 寧願微微喘了口氣,然後半蹲下來。

傅錦骁把玫瑰花遞給寧願:“寧先生,約會快樂。”

寧願接過花,先看了眼他挽起衣袖的手臂上的針孔, 有點無奈:“所以,抽血就是為了騙我去拿報告單?你不嫌疼啊?随便編個理由說張醫生有事找我不行嗎?”

“不疼。”傅錦骁說, “我現在熱血沸騰, 血根本就用不完。”

其實真相是傅錦骁原本只是随便找個借口,想着等寧願醒來就告訴他血已經抽過了。沒想到寧願特別上心,一大早爬起來叫程護士。程欣為了不露餡,只得給傅錦骁抽了點血去做個常規檢查, 對他倆也是很無語。

但這個真相,就沒必要讓寧願知道了。

寧願:“……是誰進醫院的時候還輸血來着?”

那天傅錦骁失血過多, 做手術的時候輸了不少血。

傅錦骁只是笑:“心疼了?”

寧願嘆息一聲,拿他毫無辦法。只得擡起頭來, 主動送上去跟傅錦骁交換了一個吻。

吻別,寧願站起來, 繞到背後推着傅錦骁:“傅先生,我們接下來去哪裏?”

“我不能去太遠的地方,只能在醫院裏轉悠轉悠。”傅錦骁有點遺憾,“不過這裏還算清淨,空氣也不錯,我們就在這裏曬曬太陽?”

寧願當然答應,傅錦骁這樣,他要出去寧願也不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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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的水池邊陽光正好,我們去那邊?”寧願視線轉了一圈,發現了最佳曬太陽的地點。

傅錦骁點頭:“好啊。”

寧願便推着傅錦骁往前走。

“這裏怎麽沒人?”寧願邊走邊跟傅錦骁閑聊。

傅錦骁說:“太早了,沒人出來。”

“這時候的陽光正好,不冷不熱。”寧願才不信,“是你把別人都趕走了吧?”

“你看出來了?”傅錦骁仰頭看着他笑了,“也不算趕走,這個小花園本來就只針對部分特殊病人開放,普通病人在你剛才路過的大花園。昨天晚上,我跟醫院打了招呼,這幾天沒什麽特殊病人,都很好說話,願意分給我們半天時間。”

太子爺親自出面,能不好說話嗎?

寧願感嘆道:“有錢就是好。”

傅錦骁心裏“咯噔”了一下,緊張起來:“你不會生氣了吧?我平時可沒有仗勢欺人過。”

寧願看他緊張,故意逗他:“真的沒有?仔細想想,再老實交代。”

傅錦骁這個慫貨,瞬間就把自己老底兜了出來:“你說學校那事嗎?我當時真不是那個意思。”

寧願壓根不知道學校什麽事情,聞言停下腳步,繞到傅錦骁前面:“學校什麽事?”

傅錦骁:“……”

暴露了。

怎麽這麽蠢呢?

寧願皺眉道:“你還瞞着我什麽事了?”

傅錦骁沒辦法,只好把他讓于江去給蘇曉敬家施壓的事情說了。

“我真的沒有要把他們家怎麽樣的意思,于江也只是斷了蘇家一條供貨線。按照他們當年對你做的事情,這真的連報複都算不上。蘇家撐不住,是因為他家已經只剩個空殼子,本來就不行了。”傅錦骁急急地解釋,“學校那邊于江甚至都還沒出面,是吳曉撿漏,跑去找王校長瞎談。那王校長是個慫貨,以為吳曉是你派去的,所以才搞出什麽電子屏公示真相的馊主意。”

寧願已經呆住了。

這件事情,他是真的完全不知道。

他當時的确懷疑過傅錦骁,不過傅錦骁自己否認,加上吳曉跳出來認領,他也就信了。

吳曉說他去找王校長,然後王校長就答應公示真相這事,寧願一直覺得很奇怪。

他清楚這個王校長有多欺軟怕硬,要不當年也不會那樣對他。

王校長怎麽可能因為吳曉幾句話,就答應做那樣打學校臉的事情?

只是寧願實在不願意去想從前,所以就把這事給擱置了。

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寧願一時間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寧願,你生氣了嗎?”傅錦骁可憐巴巴地問。

寧願低頭看着他:“之前我問你還有沒有什麽事情瞞着我,你說沒有了,為什麽不把這件事情告訴我?”

傅錦骁:“……這事我是真忘記了。我記得的都是我們之間的事情,是我喜歡你的事情,我哪裏會記這些人啊?今天要不是說起仗勢欺人,我真的要忘記這回事了。”

他說着,伸手去拉寧願的手,輕輕晃了晃,像個做錯事情撒嬌的孩子。

寧願一低頭,就看到了手裏的紅玫瑰。

他其實也沒生氣,就是有點不高興傅錦骁什麽都瞞着他:“你還有事瞞着我嗎?”

傅錦骁心慌氣短:“沒,沒有了。”

“真的?”寧願不大信。

傅錦骁一挺胸:“真的。”

“好吧,我信你。”寧願說。

傅錦骁握着寧願的手緊了緊,說:“寧願,我愛你。”

寧願簡直拿他毫無辦法:“……不過,以後別做這種事情了。你們不提起來,我真的都快忘記了。”

“我真沒想讓你知道。”傅錦骁如實道,“我當時就是心疼你,氣不過。我原本的想法是,教訓蘇家和那個王校長一下,讓他們知道不要仗勢欺人就行。沒想到……都是那個不要臉的,他憑什麽覺得他有那麽大面子啊?”

寧願哭笑不得:“你也別罵他了,他怎麽會知道是你在背後吓唬了王校長?”

傅錦骁誇張道:“哇,寧願,你竟然幫他說話?”

“這算什麽幫他說話?”寧願好笑,“我要是幫他說話,就該說吳曉……”

“你還是別說了吧。”傅錦骁立刻打斷他的話,伸手抱住寧願的腰,“不想聽你說他的名字。”

寧願感覺傅錦骁像只黏人的大狗狗,毛茸茸的腦袋在腰上蹭啊蹭的,小腹瞬間竄起一股熱流,控制不住往下湧去。

大庭廣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寧願一邊暗罵自己流氓,一邊把傅錦骁從身上摘開:“別鬧,我們去曬太陽吧。”

傅錦骁賴賴索索不舍得放手:“再抱一抱……”

寧願滿腦袋黑線,又舍不得用力,無奈道:“你怎麽跟個小孩似的,這麽賴皮呢。”

傅錦骁的手頓了頓,一秒松開,然後容色一整,刻意壓低了聲線:“寧先生,請問你喜歡什麽樣的男人?霸總範可以嗎?”

寧願快笑瘋了,問道:“霸總範是怎樣的?”

“男人,推我到那邊曬太陽。”傅錦骁一臉高傲地說。

寧願都快直不起腰了:“傅錦骁,你還能再沙雕一點嗎?”

“能。”傅錦骁看了寧願一眼,伸手拍拍他的背,“不過還是算了,我怕你笑岔氣。”

寧願笑夠了,才把玫瑰花塞進傅錦骁的懷裏,然後扶着他的輪椅慢慢往前走。

兩人暫時都沒說話,寧願臉上的笑卻一直收不回去。

跟傅錦骁在一起的日子,好像總是充滿了歡聲笑語,不管他多幼稚多沙雕的舉動,都顯得無比可愛。如果能一輩子都這樣過,他可能得多活十年吧?

“就在這裏吧。”傅錦骁忽然道。

寧願停下來,還想說什麽,忽然怔住。

前方的一叢紫藤花下,竟然放着一把吉他。

傅錦骁轉頭看着寧願,觀察他的反應。

寧願有點傻了,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沒碰過吉他。

“寧願,能再唱一首歌給我聽嗎?”傅錦骁問。

寧願放在輪椅上的手緊了緊,半晌才默默走過去,拿起吉他。

“你想聽什麽?”寧願問。

傅錦骁想也不想就道:“稻香。”

寧願又是微微一怔,他撥了撥弦,說:“很多年沒彈了,不知道還記不記得。”

話是這樣說,但第一個音彈出來以後,後面就順暢無比。

寧願自己都覺得有點驚訝,但也算情理之中。

畢竟,當年自己曾經練過很多很多遍。

寧願輕輕唱道:“對這個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跌倒了,就不敢繼續往前走……”

他自然地擡頭,看到傅錦骁極力隐忍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想起很多年前。很多遺忘的記憶,漸漸清晰起來。

他有段時間也喜歡在紫藤花下練習唱歌,有一次他注意到有人在花牆外偷窺,追出去的時候卻只看到一個瘦弱的背影。

後來又發現過幾次,但他意識到那人并沒有惡意,便也不再管他。

只是有一回,他無意中回頭,在花叢後看到了一雙琥珀色的眸子。

那一瞬間,寧願沒被吓到,心裏閃過的一個念頭竟然是:這個人可能是知音。

那時候寧願沒把那雙眸子和他救過的小孩聯系在一起,現在卻和眼前的人聯系在一起了。

“傅錦骁。”寧願停下吉他說,“我想起來了,你偷偷去聽過我練歌。但我後來參加比賽的時候,你好像沒有來。”

他登臺的時候,還想着那個知音會不會來,但他沒找到一雙琥珀色的眼眸。當時有點遺憾,但也只是小插曲,很快就忘記了。

“沒能進去你們學校。”傅錦骁揉揉鼻子,“翻牆被抓住了,然後……我就決定轉校。”

寧願:“……”

很好笑但是看傅錦骁這樣,又不忍心笑出來,憋得有點難受。

傅錦骁自己推着輪椅走到寧願面前,抓住他的手道:“老公。”

寧願忽然僵住,之前被忽略的一個問題忽然再次冒出來:他跟傅錦骁,不會真撞型號了吧?

難不成,他真的要含淚做攻?

作者有話要說:

傅錦骁:含淚做攻?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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