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去看另一邊半眼,不敢多停留一步,蹒跚卻一步步接近。剛剛一直卧坐在地上,流了太多血,浸濕了鞋底,身後留下一串蜿蜒的紅色腳印。橫躺在不遠處的科爾,在林安的視線裏開始模糊搖晃,空氣稀薄,可她連喘息都不敢用力。她第一次如此真實的感覺到,面前的這群人是跟他們生死對立的“敵人”……

克勞斯的眸子一片血紅。

“邀請他進來!”邦尼聲音不高,卻是毋庸置疑的铿锵。

雖然驚訝,傑裏米仍是依言邀請克勞斯進來。邦尼的強大力量立刻将克勞斯拖拽進屋,并施咒将克勞斯困住。林安看到,他被無形的牢籠圍困,猶如一只暴怒的野獸,狂躁而無用的咆哮。

林安心神潰散,疼痛欲死,下意識掙紮着想要靠近。科爾攔住她。邦尼的咒語讓他無法動彈,可是林安過來的瞬間,束縛他的咒語自動消失,斷裂的四肢一點點恢複。

科爾立時明白,林安可以破解女巫的咒語。如果她現在離開,救不了克勞斯,他也将再次無法對抗邦尼。

邦尼的計劃原是無破:困住克勞斯,殺死科爾,完成地圖,找到治愈之法,治愈克勞斯,殺死他。一個閉合的死局。

破口處在于林安。有林安的血,邦尼的咒語再無法困殺科爾,Elena和傑裏米更不是他的對手。科爾抱起林安,快速向克勞斯的方向奔襲。身後獵人的□□呼嘯而來,科爾折身避過。科爾看了一眼克勞斯,點點頭,懷抱林安轉而向門口掠去,眨眼消失于暗夜之中。

随之消失的還有他們的生機。邦尼,Elena,傑裏米,以及更多人……

克勞斯淡漠的聲音傳來,“我會殺光你們所有人。”他站在原地,宛如暗夜死神。

林安在一片黑暗中蘇醒,無法分辨身在何處。

“最好不要亂動,傷口會崩開。”

林安聽出他的聲音,沒有立刻答話,重新躺了回去。

“科爾已經救走克勞斯。”有林安的血破解咒語,沒有什麽再能困住克勞斯。

聲音繼續說道,“他想要殺光每一個人。”

“所以你們用我來威脅他。”平靜的陳述語調。林安仰躺在床上,疼痛跟着一起蘇醒。左邊肩膀微微跳動着細細密密的疼。

靜默良久,Damon的聲音再次從旁邊傳來,“……我們沒有選擇。”科爾用林安的血破除困住克勞斯的咒語,同一時間他們去醫院劫走了林安。

林安不再說話。從來都有選擇,并在說出這句話之時已經做出選擇。人們只不過習慣以此為借口安撫內心的愧意,然後理直氣壯的繼續一條犧牲旁人成全自己的路途。

所幸林安的人質生活并不如何難熬。Damon并沒有告訴她這裏的所在,事實上那天之後他再未出現。這或許表示他還未與克勞斯達成“停戰協議”?

第幾天?時間變得無用,林安沒有刻意去記憶。

七點鐘,卧室的房門準時被敲響。是這棟房子的女主人,安德森太太。寡居,被Damon催眠控制,照顧和監視林安在這裏的生活起居。

“請進。”林安輕聲說。

門被推開。“早,安德森太太。”林安頭也沒擡的說道,吃力的撐起身斜靠在床頭。

一雙大手圈過她的肩膀,輕松的将她略微提起調整好坐姿。林安驚訝擡頭,看清來人,下意識的躲閃,掙動到傷口,悶哼一聲。

Damon一挑眉:“放心,你的血有‘毒’,我不會對你下嘴。”

林安有些不好意思,卻也不知如何接口,一時頓在那裏。

如此的生疏尴尬讓兩人心裏各都有些悵然,他們之間最後僅剩的一絲遺憾和怨恨也早就消解殆盡,是真正無關聯的人了。啊,并不!她現在還是他的人質呢。被他用來脅迫她愛的人。

他們這群人,哪裏會有毫無關聯,是錯綜複雜才對。Elena和Stefan,Elena和Damon,麗貝卡和Stefan,麗貝卡和馬特,卡羅琳和馬特,卡羅琳和泰勒,邦尼和傑裏米……外面的世界大概是沒有男人和女人的吧,所以要在這個古怪的圈子裏不停交換伴侶,彼此糾葛。

“想到什麽有趣的事?”Damon看林安臉上突然的變幻莫測。

林安搖搖頭,“你是有什麽事嗎?”來的這樣早。

“是個很長的故事,”林安看出他臉上明顯的躊躇,“先吃早飯吧。你是在這裏,還是樓下餐廳。”

林安沒有追問,“下去吧。”說着便起身。傷口還沒有完全長好,雖然每天都有醫生來按時給她輸血——在這裏最不缺少的吸血鬼的血,但是自從她的血開始可以克制巫師的咒語開始,吸血鬼血對她的治愈之力日益衰減,但也聊勝于無了。

Damon沒有再來扶,看着林安小心謹慎的一階階前行。恍惚是他第一次見她爬樓梯的蠢樣子,那時候她還是個小瞎子,也是這樣小心翼翼的。時間真是神奇的東西,改變所有,讓你去回憶,懷念,卻無法再得。

早餐,溫柔的安德森太太做了手工蛋糕和牛奶布丁。小小只盛在精致的盤子裏,讓人看起來就胃口大增。

Damon并不是會把心事随時挂在臉上的人,剛才的躊躇早已煙消雲散,誇張的誇贊安德森太太的賢惠美麗。他就是這樣,有着随時讓不熟識的人迅速愛上他的魅力。

“來,說吧。”林安推開身邊的餐盤。拖延并不能幫忙解決問題。

Damon起身,收走了兩人的餐具,他的動作讓林安略覺不安。Damon将餐具放在水池裏,轉手拿起水果刀。

閑适的削起蘋果。“克勞斯并不打算放過我們。”他這樣說。

林安并不驚訝,如果容易妥協,那不是克勞斯。

“你看起來并不驚訝,”Damon繼續說,“我想是我的錯,對克勞斯也是,我沒有清晰的傳達到我的決心。”

Damon放下蘋果,毫無征兆的将林安的左手按在餐桌上,水果刀停懸在小指上方。

“Damon……”林安叫了他一聲。

不可能不震驚。一直如此平靜,是因為心裏确信着,他是不可能真正傷害她的,哪怕分別,疏離,對立,他不會傷她,就像她也絕不會害他。

可是,誰給了她如此的自信?人居然這樣健忘,曾經致命的一刀被輕描淡寫的抛丢在時間的角落。于是,現在要落下第二刀了。

往昔的疼痛終于記起,林安右手下意識的扶上脖頸。Damon看着她,眼中光芒閃動,刀逼得更近了。

“讓我去跟他說,他會聽的,我會勸他。Damon,不要這樣做。”不要這樣一直彼此逼迫,甚至連陌生人都不能做。

“傑裏米死了。”Damon突然說道。

“什麽?!”林安完全驚住。在林安看來,Elena他們這群人就像在上演一個盤根錯節跌宕纏綿的劇本,除他們之外的一切只是配角,配合或犧牲都無足輕重,只為襯托主角的光彩。所以他們一次次化險為夷,創造奇跡。

甚至有時在林安來看,只是折騰。折騰自己,也折騰旁人。

Damon又說,“克勞斯抓了Elena。”

他們終于找到了治愈方法,并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沒有科爾“一步到位”的配合,傑裏米只能一個個斬殺吸血鬼。他們這些天面對的只有死亡,因為沒有更多的時間,利用林安的脅迫只争取到克勞斯短暫的仁慈——治愈方法是唯一的希望。他們需要足夠的死亡來填充完成獵人的印記地圖。這條希望之路終究用鮮血鋪就。

但是。是啊,“但是”——一個簡練的轉折,消解掉所有努力。凱瑟琳這只美豔的“黃雀”,輕巧的竊取了唯一的一劑治愈解藥。

并殺死了傑裏米。凱瑟琳所過之處,從不會寂靜無聲。

林安的腦中轟隆轟隆的響。在這裏生命變得極其廉價易逝,而死亡是永遠無法讓人習慣和輕易接受的事情。

“你應該帶我去見他。”林安說。

Damon點點頭,“我會帶你的一部分去見他。”他會知道,他不應忽視一個被逼迫之人的決心。

林安面色一片慘白。刀尖不再遲疑,帶着鋒芒向下壓去。林安不知道該看這個下定決心傷她第二次的男人,現在是何表情,還是該看一眼即将脫離自己的小指。

她應該掙紮,至少Damon希望她掙紮,這樣他手中的刀不會如此沉重。可是她沒有,她只是慘白着臉不置信的看着他,那樣驚訝的表情,昭示着她毫無長進的愚蠢。

刀子終于落下,深深嵌進桌面,牢固不可撼動的樣子。——而在刀落的瞬間,那只固持緊按的大手卻突然将林安置于桌面的小手迅速撤走。刀刃落空。

林安看着Damon尚握着自己左臂的大手。

這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微微輕風,人影閃過。Damon警惕四顧,卻突然被抛摔出去!而林安甚至沒看到屋內有第三個人進入。

林安震驚的看過去,Damon砸進身後的桌椅殘骸中。當木樁幾乎釘進Damon的心髒,林安才回過神,大叫一聲,“科爾!”

科爾停手,擡眼看過來。林安緊抿雙唇,看着他。

科爾終是松手,撇撇嘴,“如果克勞斯知道,他一定死的更慘。”

林安沒有接話。Damon已經從一片狼藉中站起身。

“安德森太太沒有邀請你進來。”Damon說。但随即又馬上自己想明白了。

果然,科爾得意的晃晃手中的一個透明小玻璃瓶,裏面是鮮紅色的液體——林安的血。

Damon轉過頭看她。林安卻不給予回視,“克勞斯在哪裏?”她問科爾。這是她僅關心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的小花,下午會再碼出一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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