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成輝在賈心貝家一直呆到下午三點,呆到他一個電話接着一個電話, 連和賈心貝說句話的工夫都沒有, 呆到他自己也覺得不走的話,除了影響賈心貝正常的吃喝玩樂, 也沒什麽別的意思了, 終于還是起身告辭。

從屋裏往門口走的路上, 成輝還在講電話,走到門口, 一邊講着電話, 一邊低頭換鞋, 換完鞋, 回頭準備最後說聲再見,然後幫賈心貝把門從外面關上的時候,他看到賈心貝背着兩只手, 兩頰微紅,慢慢的朝他走過來。

成輝沒再理會手機那邊還在喋喋不休的人, 直接的挂掉了手裏的電話。

賈心貝站到成輝的跟前,微仰着頭, 看着成輝,輕聲的說:“作為你的摯友, 我怎麽也該送你一點什麽,你什麽都不缺, 我就送你一張自己做的小箋, 當是一片心意, 你就別嫌棄,勉為其難收着吧。”

說完,賈心貝從身後拿出一張對折的花箋,遞到成輝跟前。

“出去了才準看!”兇巴巴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賈心貝的兩頰已經緋紅了。

“好,我出去了再看。”成輝将手機塞口袋裏,雙手将花箋接過去,輕輕的道了一聲:“多謝。”

要說之前成輝還想過,既然登堂入室了,走的時候怎麽也得趁機占點便宜,這會兒顯然是忘得一幹二淨了,拿着賈心貝的花箋,成輝那進門時櫻紅的耳根,又紅了。

不過賈心貝又沒看見,她低着頭,哪裏注意的到這種細節。

“那我走了,再見。”成輝說。

“再見,路上小心開車。”賈心貝說。

門被成輝輕輕的從外面關上,賈心貝長呼一口氣,跑到洗手間,打開水龍頭給發燙的臉降溫。

而成輝拿着薄薄的花箋,快速的走到電梯口,卻發現電梯還在一樓,上到上面又下來,不知道要多久,他頭也不回的決定還是走消防樓梯,八層也不算太高,成輝很快就走到的一樓,穿過門廳,走出樓棟,那輛他本來準備開了給賈心貝搬家的皮卡就停在樓棟外,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室,順手帶上車門後,他迫不及待的打開那張花箋。

自右向左,幾行工整的小楷。

致成輝

此生至幸莫過于上天垂憐,得以兩遇郎君,與君相識,為君摯友。小女餘生唯有三願,一願郎君平安康健遠病無災,二願郎君平步青雲壯志得酬,三願與君朝朝暮暮天長日久。特立箋為盟,願今生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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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心貝

成輝将幾行字看了三遍,也許不止三遍,然後合上花箋又看上面用水彩畫的蝴蝶蘭。

字說不上好字,最多只能說是工整有餘,畫就更談不上多麽好,簡直是初學者的水準,成輝家裏多的是名字名畫,但哪一幅又能跟這一張比?

成輝看了很久,然後把花箋放在副駕駛上,想一想,萬一一腳油門,飄地上去了怎麽辦?不行。他又想一想,小心的把它放進西服的內口袋裏,再想一想,還是不行,萬一折了怎麽辦?最後他翻出車子的保養手冊,把花箋夾在裏面,然後在放回儲物抽屜裏。

【靠!真是太随便了】

成輝直接開回了下馬街,拿着夾着花箋的保養手冊,在庫房裏翻了半個小時,翻出一個宋代的黃花梨木的匣子,放花箋正好,但是放進去兩分鐘,成輝又覺得不好了。

這種舊物件,以前也不知道是放什麽的,膈應。

于是,一個多小時後,成輝出現在四九城的某個胡同外,這個胡同裏住裏一個世代給皇室打木器的老師傅,成輝找這個老師傅定了一個鑲銀絲的木匣子,總算是給他的花箋找了一個家,焦躁的心總算是安定下來。

從胡同裏走出來,成輝身心舒暢,帶着笑,慢慢的往他的老爺皮卡走,然後,遇到了他的粉絲。

沒錯,就是粉絲。

兩個二十左右,大概是大學生的女孩子,伸着頭盯着他看,竊竊私語半天,最後鼓起勇氣走到成輝的跟前,小聲的問:“你是成輝,侍郎大人?”

習慣于一臉冷豔高貴範兒面向國人的成輝快速的收斂了嘴角,矜持的點了點頭,說:“是。”

剛剛還對着手機裏的大長腿流了一地的口水,出門就遇到男神,兩個女孩子差點就尖叫起來,然而她們的尖叫快速的被成輝收斂的嘴角堵死在嗓子眼。

【要麽男神是精分,要麽我遇到了假的男神】

不管怎麽樣,兩個女孩子還是快速的從包裏翻出紙和筆遞到成輝面前,一臉殷切的看着成輝,說:“侍郎大人給簽個名吧。”

成輝看着眼前的紙和筆心裏有點複雜,其實他只是想提升一下自己在國人心裏的親民度,沒想轉行當明星,而且,成輝的身份決定了他的簽名是很重要的憑證,絕對不是能随随便便給一個路人的東西。

“不好意思,我不能随便簽名。”成輝說。

聽到成輝的話,兩個女孩立刻嘆着氣低下了頭,肩也塌了。

【哎喲,讓粉絲失望,真是不太好】

成輝快速的從女孩的手裏抽出本子和筆,說:“我給你們畫個頭像。”

“啊?”兩個女孩擡起頭,看着成輝,有點沒聽懂。

刷刷幾筆,半分鐘,完工一個,翻一頁,再半分鐘,又完工一個,把本子和筆塞回到女孩的手裏,成輝微揚一下手,再見,開着他的老爺皮卡,揚長而去。

留在原地的女孩瞪大了眼睛看着本子上兩個q版大頭畫,簡單幾筆,卻形神皆到位,和真人像得不得了。

【我大漢帝國未來首輔大人簡直是開挂而生的男人,我竟然今天才知道,我簡直有罪!】

開着皮卡的成輝還沒到家就接到了賈心貝的電話。

“心肝寶貝,就想我了?”

“成輝!你才走幾個小時,就跑去泡妞,你把我的花箋還給我!”

“哪有泡妞!粉絲!那是粉絲!你這人怎麽這樣,送人的禮物居然還企圖要回去!”

“那就是撩粉!”

“什麽粉?什麽鬼詞,聽都沒聽過。”

“你個老古董!”

“青年,我是青年!”

“你都沒給我畫過畫,你竟然給別人畫。”

“那就個小漫畫,半分鐘的事,也叫畫?”

“半分鐘,也沒見你給我畫。”

“那我現在回去給你畫?”

“不用了,你來了也是打電話。”

“我不打電話了。”

“反正你別來了。”

“為什麽啊?”

……

為什麽啊?

因為有人敲賈心貝家的門,賈心貝湊到貓眼上一看,外面站了一位老人,銀白蒼蒼,氣度不凡。

賈心貝随便找了個理由,把成輝打發了,放下手機,站在自家的門後面,深吸一口氣,然後呼氣,再慢慢的打開門,恭敬的彎腰行了一個小禮。

“成爺爺好。”

“好。”成瀚走進門,在門口換上那雙剛被成輝穿了幾個小時的拖鞋。

這雙拖鞋以後可能會進博物館,它是一雙勵志的拖鞋,雖然它只值五十塊錢,但它曾經在二十四小時裏被兩位首輔穿過。

賈心貝将成瀚請進沙發坐下,然後為成瀚泡了茶奉上,然後才在茶幾後站定,行了一個見長輩的跪拜大禮。

等到賈心貝起身,成瀚很仔細的看了看她,然後說:“你比十幾年前更像你奶奶了。”

成瀚說話的時候是笑着的,是一種成輝可能都很少見過的笑容,語氣也溫和得就像一個普通的長輩。

賈心貝在一邊的沙發上坐下,說:“我肯定是不如我奶奶的。”

這話成瀚是贊同的,這位老人點點頭,說:“那你肯定是不如你奶奶的。”

【成輝你爺爺這麽會聊天你知道嗎?】

寒暄完了,也該說點有內容的事兒了。

“你奶奶當年讓你有難處了就來找我,你為什麽沒來?”成瀚習慣了不客氣的說話,哪怕他希望自己盡量的客氣一些,但他的話聽起來似乎總像是在責難和質問。

不過賈心貝也不介意問話的語氣,畢竟她奶奶也說過,這是一個不太會說話的人。

“因為我沒遇到過什麽難處。”賈心貝說:“假如我真的沒地方住了,吃不上飯了,我一定去找您了。”

“你奶奶跟你說,沒地方住了,吃不上飯了才能來找我?”

“沒有啊,我奶奶說有難處了去找您。”

繞了一圈又繞回來了,成瀚看了賈心貝一眼說:“你倒是随你奶奶,嘴利。”

成瀚站起身,慢慢的在賈心貝狹小的客廳裏轉悠,從牆面到電視櫃,吊櫃到五鬥櫃,年紀大了,眼神不太好,慢吞吞的,也不說話,最後總算是在一個置物架上找到一張賈心貝小時候和她奶奶的合照。

将相框拿起來看了半天,然後放下,忽然冒出一句:“成輝那臭小子哪兒配得上你,你奶奶在的時候我就說過這事兒,那時候你奶奶就看不上他。”

【難怪侍郎大人那麽稀罕人誇他,聽聽這嫌棄的口氣,這是親爺爺嗎?】

賈心貝真不知道成瀚這話該怎麽接,似乎不管是順着說成輝這家夥确實不好,還是說成輝好都有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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