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崔靜巧一直自說自話明素雲以上等人自居, 看不起她,覺得她親閨女也看不起她, 即使是她來四九城後, 嫁給現任老公丘益,傳奇一般讓丘益從她男人變成了她背後的男人, 也一直有人看不起她,但實際上也沒人真的怎麽的她,最多一些看不起她做派的給她幾個白眼, 私下嘲笑她幾句, 鑒于她是賈心貝的母親,林建新季堯他們也就最多吓唬她,沒對她動過手。
賈心貝有句話套在崔靜巧身上是真的對, 那就是【遇到的人都心慈】。
所以沒遇到過什麽狠心人的崔靜巧遭遇成輝, 心裏還百般心思,就被成輝一番話給震驚了。
要毀了她的臉,再把她流放, 奮鬥多年的身份地位全給撸了,還叫【給你留條活路】, 只是會喘氣就叫活着?風風光光才叫活着啊!
她那雙會笑的眼睛忽然就悲傷起來, 沒有眼淚,但你幾乎可以看見悲傷如潺潺溪水在她的身上流淌。
“我……”她溫柔的聲音有些哽咽, 她說:“心貝怎麽跟你說我的?她是不是恨我?她從小跟她奶奶長大,她奶奶不喜歡我出身差,讓她對我産生一些誤會。”
【千萬別拿那位神仙奶奶來說事, 萬一被無所不知的老爺子知道了,你賠條命就完了,牽連到我也要倒黴】
其實類似的事一般成輝都交代孔興安去做,也就一句話的事。他事多,這麽點事都要他親自幹,他長八只手四個腦袋都忙不完,但是成輝就是想見一見崔靜巧,近距離看看這個妖怪,讓他那天氣得頭發絲都疼,回到家了在床上翻到兩點才睡着。
可是真見到崔靜巧了,看着她,成輝就覺得惡心,沒別的了。
幾年前趙雨來那身家幾百億的親爹快死了跑來認他,讓他回去繼承家産,他都不樂意,成輝其實挺不理解的,忍不忍不就過去了,看了崔靜巧,成輝忽然理解了,這特麽就是忍不了,親爹親媽也忍不了,就是惡心。
“就這樣吧。”
該說的話說了,成輝也不想跟崔靜巧在這兒耽誤工夫了,起身準備走,崔靜巧見他站起來了,才收起各種姿态,快速的說:“你這樣對我她知道嗎?”
“不知道。”成輝說:“她的事我做主,不用跟她說。”
“我是她親媽,你就不怕她哪天知道了恨你?”
“她跟了我,出嫁從夫,她憑什麽恨我?!她就算最多耍點小脾氣,她還能怎麽的?”
賈心貝覺得崔靜巧蠢,但崔靜巧真的不蠢,她如果真蠢她現在不至于混得這麽風光,而且在男人方面她要比賈心貝這個雖然追求者不少,但沒什麽實際經驗的女孩子精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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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哪怕成輝的話說得實在有些男權爆棚,重度直男癌,但崔靜巧知道成輝就是怕作踐她這事,賈心貝作為她親生女兒日後心裏過不去。成輝什麽都不說,日後賈心貝就算知道了,心裏頭過不去,可以怪成輝,不至于怪她自個兒,畢竟她什麽都不知道。而成輝跟崔靜巧無親無故,自然不會因為作踐崔靜巧有什麽心理負擔。
人和人之間的差別咋這麽大呢?
崔靜巧對于童年最初的記憶就是她自己餓着肚子給弟弟喂飯,有免費的書家裏都不樂意讓她去讀,不要臉面爬了賈誠致的床才逃出大山,結果最終家破人亡,重新開始,混了十幾年總算有點兒人樣了,可她知道依舊有多少人對她前倨後恭。崔靜巧再想賈心貝這麽一個連自己母親都瞧不起,壞到骨子裏的小妮子,生來就被人跟個大小姐一樣供着,跌到泥裏還能有富貴滔天的男人護着她,生怕她半點兒不快活。
老天真是不公平。
崔靜巧臉上的憤恨已經掩飾不住了,她完全失去了最初的那種素雅的姿态,站起來沖着成輝喊:“你當她是個寶,她……”
話沒說完,直接被打斷了,成輝說:“我當她是寶,她就是寶,沒有人敢說她不是,你有膽子,你說她不是,我在這聽着,你說。”
成輝個子高,居高臨下,漠然的看着崔靜巧,崔靜巧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成輝擡腳離開,然而等到他拉開門,外面的警衛進來,崔靜巧忽然像個快要被執行死刑的人一樣大聲說:“成輝,你……”
崔靜巧再一次沒能說完她的話,因為聞燕從門外走了進來。
成輝約崔靜巧的地方挺隐蔽的,他有些意外聞燕居然找來了,不過想一想,他猜到聞燕應該是派人盯着崔靜巧在。
跟在聞燕後面進來的是雷子,季堯手下的頭號人物,季堯父親的養子,說起來算是季堯的弟弟,在成輝看來,季堯那麽個腦子有病的沒讓季氏倒了,還越做越大,八成靠的就是這個弟弟。
和季堯有事沒事笑得兩排大白牙相反,雷子是一個看起來冷靜得有些過頭的男人,這實在是個出現的非常意外的人物。
看見雷子的時候,原本情緒就有點失控的崔靜巧像是瘋了一樣大喊起來:“成輝你不要把我交給他們,他們要夥同那小妮子害你……”
她的話再次沒有說完,因為她被跟在雷子後面進來的小弟一掌劈暈了。
這是成輝的地盤,這種做法難免有些喧賓奪主,沒來得及阻止的成輝的警衛臉上有些愠色,然而成輝挑挑眉,說:“把她先帶到隔壁去,好好招待一下聞局的朋友。”
說完話,成輝回到桌子邊坐下,讓人又上了一壺茶,他想知道聞燕是來幹嘛的。
聞燕慢慢的坐到成輝的對面,除了兩個人以外,其他人都出去了,門關上了,很安靜。
成輝提起茶壺給聞燕倒了一杯茶,說:“你怎麽來了?”
“謝謝。”聞燕雙手接過成輝的茶,慢慢的放在桌子上,沉默一會兒,說:“奇怪的地方已經很多了,我想着與其讓你自己去查,或者由崔靜巧那樣的人添油加醋,還不如我來告訴你。”
确實奇怪的地方挺多的,比如賈家雖然不是經綸世家,但也是幾百年的書香門第,家風森嚴,按照賈心貝偶爾提起,她的父親應該是一個專心學術,連酒都少喝的學者,就算是不小心染上賭博的惡習,怎麽可能毫無征兆就輸得破産,崔靜巧就更奇怪了,這樣一個貪婪的女人,在知道賈心貝是他女朋友的時候,沒有頂着親媽的身份第一時間跳出來,反而毫無動靜,唯恐惹禍上身的樣子。
“賈誠致,你還記得這個名字嗎?”聞燕看着成輝,問道。
這個問題很奇怪,成輝猶豫了一下,皺着眉,說:“這個是心貝爸爸的名字吧?”
聽到成輝的話,聞燕緊抿着嘴,一時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該怎麽說。
聞燕是成輝第一個真正喜歡的人,是一個冷淡到有些遲鈍的女人,當年拒絕成輝的時候也是一副滿不在乎【我去你喜歡我居然是認真的】的樣子,大概是因為她的父親是聞景華,男人是林建新,都是愛操心的人,她有些萬事不放心上的勁兒,成輝倒是從來沒見過她這樣為難的樣子。
“有什麽話你就直說。”
“好。”
賈誠致是做城市規劃的,他的碩士導師曾經是某石油國首都的總設計師,至今那個城市都是各種城市規劃相關專業的朝聖之地,哪怕林建新掌權的時候,賈誠致已經沒了,但林建新能在十年間讓瀾港快速崛起,旅游,經濟,文化一個不漏,幾度被評為帝國最宜居的城市之首,賈誠致在瀾港的那十幾年功不可沒。
所謂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也就是如此。
當年賈誠致是被聞景華欽點調去瀾港的,哪怕到死都名不經傳,但當年賈誠致在瀾港的時候是非常受尊敬的,在城市規劃方面幾乎都一定要他拍板才能幹。
後來成輝想在四九城的東邊做個開發區,這是不到二十的成輝第一次領頭做一個大的項目,這個項目最初成瀚是不同意的,項目太大,成輝當時還在陸軍學院讀書,沒精力做這個,經驗也欠缺,但是成輝雄心勃勃,成瀚還是批了,可是聞景華對此并不樂見其成,因為聞景華那時候已經打定主意以後要讓林建新出頭,林建新還安分的讀書在,怎麽能讓成輝拔了頭籌。
不過成瀚已經批了,聞景華反對也沒有用,于是聞景華不動聲色,等到成輝這邊規劃做得差不多了,提出瀾港有個人是留洋回來的,XXX的學生,要不要讓他也過去看一看,當時成輝太年輕,成瀚确實不怎麽放心,就應了聞景華。
結果早就從聞景華那裏拿到了開發區規劃的賈誠致一去,只用半天,當着成瀚的面,把整個規劃批得一無是處,并且有理有據,成輝的人完全沒有辦法反駁,哪怕明知道是聞景華故意所為,但成瀚對成輝也是失望之極。
當天散了會後,成輝把項目組的人罵得狗血淋頭,大氣也不敢出,但是有人嘀咕了一句:“那個賈工仗着聞景華的勢,也太不給輝少面子了。”
這話說到成輝心坎上了,過去成輝也不是沒犯過錯,但誰都沒有像賈誠致這樣使勁打過他的臉,成輝摔了桌子上的一方批紅的硯臺,紅色的墨濺了一地,說:“這會兒沒工夫,等有工夫了好好收拾他。”
有了成輝這句話,他下面的人算是得了令了。沒幾天就重金買通了賈誠致一朋友,趁着賈誠致某次出差的機會把賈誠致帶到公海的賭船上,一通酒一灌,等到賈誠致第二天醒來,等着他的就是幾千萬的巨額賭債。
随後緊接着就是各種逼債,賈誠致慌忙之中賣房賣地賣祖産,被逼得走投無路,還要面對崔靜巧的謾罵。
要說,這事兒如果當時一出了,賈誠致就直接告訴聞景華,聞景華一眼就識破了,賈誠致也就什麽事都沒有,倒黴的反而是成輝和成輝下邊自作聰明的王八蛋,但是賈誠致愛面子,什麽都不說,臉上挂着青紫照樣上班,說是老婆打的。聞景華那時候遠在四九城,賈誠致這邊已經只能住酒店了,聞景華也沒得到什麽音信。
倒是林建新有一天聽說賈心貝住酒店去了,才趕跑了還在逼債的流氓,找到賈誠致問清楚了事由,然後只用了兩個小時,事情就捋清楚了。
事情到這一步,正常情況下,賈誠致作為苦主應該歡天喜地的,然而,或許是十多天來的前所未有的侮辱和悔恨早就讓他不堪重負,最後發現不過是一場無妄之災,賈誠致似乎只感到了對世界的失望和被人玩弄的羞憤,林建新離開後不到半小時,還沒等他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賈心貝,就收到了賈誠致的手機消息。
建新小友:
萬般感謝你能識破奸計,救我于水火,你對我恩情,我銘感于心。心貝能得你為師,實在是她三生有幸,她尚還年幼,天真爛漫,事已至此,她心裏也亂,但也從未責備我,反而時時安慰與我,可我寧願她怪我為父不端,也不願她看見太多肮髒之事,對世事失望,也不願她知她父親蠢笨如猴為人戲耍,故此事請你萬萬不要讓她知曉。我母在世時常責備我愚笨懦弱,我總不甘,如今看來她沒有錯,我這等愚笨懦弱之人實在不适合繼續活着,還是死了才好。我只是放不了心貝,她與她母親速來不和睦,只望你看在師徒情分上往後多多照拂她,感激不盡。
賈誠致絕筆
十分鐘後,賈誠致的車滾落山崖,當場身亡。
林建新得了賈誠致的遺言不能把真相告訴賈心貝,自然也就什麽都不能跟賈心貝說,但賈誠致臨死前把這各種緣由跟崔靜巧說了,崔靜巧知道這是個要錢的大好機會,自然不想放過,最後林建新答應給崔靜巧錢,讓崔靜巧閉嘴,不讓讓崔靜巧一分錢都拿不到。
崔靜巧看在錢的份上,也因為懼怕林建新,答應什麽都不跟賈心貝說。
但是随後林建新就看到崔靜巧對賈心貝毫不客氣的大聲責罵,甚至差點動手,林建新意識到他絕對不能讓賈心貝跟崔靜巧生活在一起,可是賈心貝家庭觀念畢竟強,雖然不喜歡崔靜巧,但要她離開崔靜巧幾乎不可能。于是林建新找了一個男人,讓那個男人在靈堂裏勾引崔靜巧,故意讓賈心貝看見。
崔靜巧本來就不是什麽安分的女人,果然輕而易舉就上鈎了,賈心貝下定決心要把崔靜巧從賈家的家譜裏趕出去。然而林建新完全沒想到,等到他提出要賈心貝去登記師徒關系的時候,賈心貝告訴他已經有一位遠房姑奶奶決定收養她了。
随後,賈心貝就跟着那位并不富裕的姑奶奶回了H市老家,并且林建新給的錢一分錢都沒要。
林建新也不敢說這錢本來就是賈家的,因為賈心貝太聰明,一點風吹草動都很可能讓她懷疑她父親的死因。
這件事在林建新和聞景華的不依不饒之下,該負責的都被各種由頭坐牢的坐牢,死的死,基本都是成倍的付出了代價,然而死的人永遠不會睜開眼睛了。
聞燕喝了一口茶,捏着茶杯,低着頭,說:“如果說有仇,其實算是基本都報了,除了你,成輝。所以我們後來也覺得就算不是因為賈叔叔的遺言,現在也不該讓心貝知道這件事的真相,畢竟她不可能有機會向你報仇,何必讓她白白煩惱。”
“我們原本是想着讓她在瀾港快快活活的生活一輩子,我們照顧她一輩子也可以,但是你知道她誰的話都不聽,我們也沒辦法。她之前打電話跟我說她想跟你試一試,我是怎麽都不願意,但是我知道我說不也沒用。”
“他們倒是沒指望你能一直不知道,只是存着僥幸,希望她一輩子都不知道,但是我覺得如果你遲早要知道這些,還是由我來告訴你,至少我還是當你是朋友。”
聞燕說完,老半天了,才聽見成輝說:“她說林建新以前在學校難得搭理她幾回,每次都是需要人欺負了就想起她來了,忽然對她那麽好,還要正式收她做徒弟,她心裏能不瘆得慌?能不覺得奇怪嗎?就林建新那人品,她能相信嗎?”
“小紀少也說是建新人品太差,所以賈心貝才一直不搭理他……”說到這個,雖然不合時宜,但聞燕還是忍不住的笑,然後,她擡起頭看見成輝一臉的煞白。
就是那種好像血已經被抽空了一樣,只會在人死後才出現的煞白煞白。
成輝笑着,他說:“你不說我也知道林建新在想什麽,他确實一直不想他徒弟跟我在一起,因為那樣才有可能永遠保住這個秘密,但是另一手準備,他想着,就算是我知道了,最多我就愧疚的伺候他徒弟一輩子,他徒弟反正不吃虧。”
聞燕看着成輝的笑臉,忍不住伸手蓋在成輝放在桌子上的手背,那個手背是冰冷的,冰冷的就好像他已經在暴雪了站了一個晚上。
“你知道紙是包不住火,你們如果不在一起,她遠離這個圈子,還有可能一輩子不知道,但是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只不過是因為沒有利益驅使,所以沒有人想着來找她,但是在你身邊,肯定會有人跳出來告訴她的,根本就防不住。”聞燕說。
“我知道。”成輝說。
作者有話要說: 小紀少:爺有點心疼成輝,居然心疼敵人,很不好,很不好。
夏凡:爺有一點心疼成輝,居然心疼敵人,很不好,很不好。
陳青楊:爺有一丁點心疼成輝,居然心疼敵人,很不好,很不好。
林建新:爺丁點都不心疼他,害得爺晚上美的老婆陪爺吃飯。
季堯:爺的丁丁只心疼女的,不心疼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