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南山公主

這次雲棠回到宮來,得了兩個不得了的消息,一個是周司闱到了二十五歲,早就提出了要離宮,現下上面終于同意了,而榮大人作為六個典闱裏頭最精明能幹的,自然就補了上去,此為榮大人升官兒。

第二件事兒,就是子虛他們回來了,與雲棠谷夏幾乎是前後腳兒,一回來就趕緊找到谷夏,禀告了他們這幾日的見聞。

“谷爺,您叫我找到跟螞蟥有關系的偏門巫術,我到了南诏一路探查,終于找到了南诏副王那一脈。”說話的是甄烏有。

“副王?此事與王室有關?”

“對頭,谷爺,咱們到了南诏,先找了幾個巫蠱大族,最後鎖定了巫蠱世家南诏許氏,這許氏後輩修習巫蠱之術者甚衆,卻良莠不齊,有修明派正道的,也有修旁門左道的,其中有一脈出了個女人喚許珍,這許珍天資聰穎,卻修的旁門左道,不僅是修,還把那害人之術記成了書,大言不慚喚做’許氏畢摩經’,說起她來,也算是許氏一族走偏門兒的鼻祖。”

谷夏嗤笑,“經者,亘古不變之語也,這女人還真是往自己臉上貼金。”

“誰說不是?”烏有又講,“ 這‘許氏畢摩經’我還打探了一番,民間對其傳說甚廣,修歪門之人更是趨之若鹜,據說分五大邪術,尤其以‘系魂’之術最為精辟,這系魂術又分幾大境界,若是對誰施展了,輕到可改人秉性,重者可攝人心魂,練到大成,甚至可與人換魂!

後來,這許珍招了個男人入贅,生了個女兒随自己的姓氏,取名玉蘿,許玉蘿就是從小跟娘親修習巫蠱之術,其中就有一門名為食血術,這食血術也是在那毒書之中,不過是不如系魂術有名氣罷了。”

“食血術?”

“是了,那食血術真真邪惡的很,修習者往往需要飼養大量食血之物,類似于蚊子、螞蝗、蝙蝠此等,施法者以巫術驅使,叫它們去吸食所定之人的血液,直至此人血脈被吸幹,而這還未完,此人被吸成無血的幹屍,靈魂也不得安寧,會被施法者拘束在螞蟥、蝙蝠的肉體之中,變成新的害人傀儡,一般來說,這些傀儡攻擊性更強,卻需要更多的人血來投喂……”

雲棠想起梅婕妤肚子裏的那些個螞蝗,胃中又是一陣翻騰,不禁皺了皺眉頭,“真是惡毒,然後呢?”

烏有接着說來,“後來這玉蘿嫁于南诏副王鳳伽異做側妃,甚是得寵,風光了好一段時間。”

“鳳伽異?此人天寶年間來過大唐,玄宗對之禮遇甚重,還配了貴女為妻,誰知他後來叛變,唐軍不防,竟被他攻去三縣。”

“是了,谷爺,您說的對,就是他,那鳳伽異敗了唐兵,回到南诏時自然受到父王閣羅鳳的嘉獎,當即賜為南诏副王,南诏與唐撕破了臉皮,那個大唐貴女的媳婦兒自然就不能要了,就是這麽着,鳳伽異丢了妻子,自己回到南诏,馬上又娶了獨錦蠻女子李氏作為王妃,又納了巫蠱許氏的許玉蘿為側妃,說來這鳳伽異也是厲害,不過一年,這一妻一妾就分別生了孩兒,李氏生的自不必多說,就是如今閣羅鳳最疼愛的孫兒異牟尋,咱們只說這玉蘿生的女兒。”

甄烏有說的口幹舌燥,忙叫一旁兒趕過來聽故事的小葫蘆去找茶水,又示意賈子虛接着講,這才在一旁翹着個二郎腿歇了。

賈子虛只得接着他說,“咱們說到許玉蘿剛嫁給鳳伽異,也是當年就懷了孩子,所謂十月懷胎,一朝分娩,許玉蘿生了個女嬰,被祖父賜為南山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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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賈子虛說起話來跟講書似的,把雲棠逗得咯咯直笑,“子虛大哥,您生前不會是說書的吧?”

賈子虛瞧了雲棠一眼,嘻嘻一笑,“被你說中了,咱們從前就是個說書的,這事先不急,先說這南山公主……”

“嗯,您說!”

“這南山公主還不到五周歲,父王鳳伽異就中毒死了,小丫頭雖說是南诏貴女,可到底随了她娘親,從小就對巫術異常的好奇,長到六歲,就已能施展出許氏家族簡單的巫術,長到十二歲,母妃病逝,當年便離宮游歷,至今未歸……禦風進宮偷了南山公主的小像出來,谷爺您看看。”一邊說着一邊又招喚着禦風。

禦風本也在一邊歇着,這才湊了過來,從袖口拿出個卷軸,迅速地舒展開來,單手一舉,“谷爺,您看……”

這小像一亮,連雲棠也吓了一跳,“這……怎麽與孫大人這般相像?只是年紀小了許多……”

大家也都看出了這個問題,一時之間竟是無人再說話,安靜了許久,才聽谷夏又問,“你們說鳳伽異中毒身亡,可知是怎麽回事?”

“只知鳳伽異出事之前來過一次長安,來做什麽就不得而知了,從長安回去之後,還沒超過七日,也就一命嗚呼了,據說死前正在帶南山公主泛舟,所以只有南山公主留在近前……”

“鬼爺,您說……這孫大人跟南山公主是什麽關系,還是說……”實在是生的太像,讓人不得不懷疑。

“雲棠,接下來,可能還要你幫我去做一件事。”

“鬼爺,您說,只要我做得到。”經過這次回去姚府,雲棠對谷夏的感激更增加了幾分,她這人最講義氣,若是有人對她好,她恨不得十倍的還回去,現下聽了谷夏一說,自然馬上就想答應。

“我要你幫我去問問李連,上次在含涼殿,他說的宮闱秘事到底是什麽。”

哦,雲棠想起來了,上次她以為李連真的崴了腳,去含涼殿送膏藥的時候他與自己說的,後來又賣上關子,若是谷夏不說,她早就不記得這茬兒了。

谷夏見她猶豫,以為是有難處,“此事畢竟是有求于李連,你若是不喜,倒也不必為難……”

“不不不,我沒有不喜,只是您說的這事我一時忘了,這才回憶起來,您放心,我與他已是朋友,沒有什麽為難的,既然您需要,那我就去問問,只不過他也說這是宮闱秘事,告不告訴我就不一定了……”

“好,那就多謝你了!”

***

當天,雲棠就去含涼殿找了李連,這才知道原來這人還會武藝,怪不得在翰林院撞到他的時候覺得他身子硬邦邦的,原來還是個練家子。

雲棠到了的時候,他正在青青細柳前打着拳呢,步子靈活而多變,一雙有棱角的手時而握拳,時而變掌,時而又劃過身側變作勾手,一身黑色的袍子已被汗浸濕,濕答答地黏在後背上,似是瞧見她來了似的,故意把一套拳法打得爽爽利利,威風凜凜。

果真,雲棠也的确有些看呆了,這是她第一次覺得,李連有些帥氣,一張本就生的幹幹淨淨的臉面,再耍上這麽一套拳法,哪能不帥呢?

可也偏就是這個時候,一套拳法打完了,李連呲牙笑了笑,臉頰上還挂着汗珠,把那口牙齒顯得尤其的潔白整齊,竟讓雲棠有些臉頰發燙。

“語冰,你怎麽來了?可是想我了?”

雲棠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清了清嗓子,“殿下,我來是有事求你……”

李連有些不滿了,“什麽殿下不殿下,叫我表字,你說吧,什麽事求我?”又趕緊叫近旁的小螃蟹去沏茶水,倆人在院子裏的石桌旁面對面坐了,這才開始講起正事。

“不……不器,那次也是在這兒,你跟我說的林才人的事,聽說她後來是失蹤了,你可知道……她去了哪裏?”畢竟是有求于他,他若想聽,喚一喚倒也無妨。

李連肅了肅臉面,“你問這做何?”

“我……我……真的有事……你相信我……”這叫她如何解釋?說是一堆鬼魂叫她辦這事,說了他也不能信吶!再看李連,依然是肅着臉面,知道這事多半是不好說出口,“殿下,若是不方便,就無需說了……”

妥了,他剛沉默了這麽一會兒,馬上又換回“殿下”了,她當他不信她?李連這才舒展了眉頭,又換回平常的面色,“瞧你,我又哪能不信你,其實這事也沒什麽,若是當初你沒坐着坐着就跑了,說不定我那天就告訴你了……”

又斜眼瞧了瞧雲棠,果真臉蛋紅撲撲的,多半是想起那天的事,心裏就有些美滋滋的,“我就是在想,你為了這事專門來我這一趟,到底是要做什麽,畢竟這宮裏頭可不如你想的那般單純,我是怕你初生牛犢不怕虎,作出什麽事情對你不好,不過你不想說也就算了……”

“你……放心,我又哪裏有什麽能耐做什麽大事,不過是件小事,必不會出什麽亂子……”

李連輕笑了笑,“那就好……其實那林才人,是父皇密令處死的……”

“什麽?!不是說林才人正得寵,又如何會被……被……”被皇上處死的,是如何都不敢說了。

李連摸了摸雲棠腦袋,“瞧你吓的那樣,其實這也沒什麽,不過是一條人命,誰叫她吃了熊心豹子膽,要去謀害皇上呢?”

“謀……謀害皇上?!林才人為何要謀害皇上?”

“那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那林才人原本溫婉可人,有一陣卻忽而魔魔怔怔,整日神神叨叨,說什麽鬼狐仙怪,衆人只以為她是得了瘋病,誰知後來,父皇總覺着頭疼的厲害,還當是祖上的風疾找上了他,卻發現了禦枕中縫着的密符與小偶,有宮女認得,說見過林才人縫制那小偶,父皇一氣之下,當即密令處死,此事因着涉及到巫蠱這等靈異之事,這才被封鎖了消息,只有幾個父皇看中的妃子知道罷了,我知此事也是從母妃那裏得知。”

李連的母妃是皇上極信得過的崔貴妃,怪不得他知道這麽多。

“只是這林才人又是從何處習得的巫術呢?”雲棠聽他這麽闡述,更加好奇。

這時小螃蟹沏好茶水端了上來,李連忙把他打發下去,又給雲棠和自己分別倒了杯茶,朝雲棠勾了勾手,“你湊近一些。”

雲棠忙把凳子搬近,又把耳朵往前湊湊,“你說!”

“這我不得而知,不過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人因此死了,而且還不只是一個,只不過都被宮裏封鎖了消息,禦醫和刑部都說不明白,只能歸結為巫術作怪……”

早就有人因此死了……雲棠打了個冷顫,這宮裏頭到底是怎麽封鎖的消息,竟然如此的密不透風……“那豈不是……和梅婕妤,教坊的洛姑娘一樣?”

李連瞧着眼前那雪白的耳朵,陽光映射下透明了似的,上面的細小絨毛也看得一清二楚,呆愣了一陣,又趕緊錯開眼睛,“是……是啊,所以皇後才對此事如此重視,正在親自徹查……按理說,這林才人已經死了,巫術也該沒了,難不成是那林才人成了鬼依然陰魂不散?”

陰魂不散倒是沒有,其實不過是活人作怪,不過那會巫術的怎麽說也該是孫茹,為何卻把林才人攪合進來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風聲水起/小可愛的地雷辣!麽麽麽麽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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