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為老不尊

休沐結束,當再回到宮正司的時候,戚羅敷的三彩杯果然不見了。

雲棠淡然一笑,看來她還算聰明。

與此相伴的,那個整日裏像蒼蠅似的圍着戚羅敷的棗兒也不見了,諾大個屋子裏安靜了不少。

雲棠一邊翻着桌上的冊子,一邊将戴雨拽了過來,凡有事想打探的時候,找她就對了。

戴雨賊兮兮地打量了眼四周,趴在雲棠耳朵邊上,“誰知道是因為什麽,反正昨日,那棗兒不知怎麽惹了戚大人,戚大人二話沒說,直接私下裏不知将人發配到哪去,看這行情,該不是什麽好地方……”

雲棠暗自一驚,事情已經如此明顯,她前日剛剛跟戚羅敷提醒了那事,昨日棗兒就被處置,看來那三彩陶盞,多半是棗兒送的。

讓她驚的是,那棗兒處處恭維着戚羅敷,竟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随即一想,也就明了,這三彩陶的制成工藝雖是極少人特地了解,可畢竟是明明白白有着配方的,若是戚羅敷真有個三長兩短,罪責必然是會落到棗兒的身上,再缺心眼子的也不會如此明目張膽的害人。

再者說,戚羅敷再招人恨,也不會讓人恨到非要你死我活的地步,除非棗兒根本就不知那東西是會害人的。

再接着推論,旁的人不知道,那陶窯的匠人可是對三彩陶的配方再清楚不過,誰會明明知道,還沒事閑的産出一批害人不淺的物什?

恐怕是有別有用心之人,特地弄出來這麽個東西,再借着棗兒這位傻大姐……

想想打了個寒顫,還真是,誰也想不到,到底是誰正暗戳戳地記恨着你,給你下絆子,甚至想要你的命。

雲棠搖了搖腦袋,這事不能細想,但願是她自己腦洞太大,只因發生了這麽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就不知不覺把什麽事都想的太瑣碎……

又暗自安慰了幾句,可不是她想撇清自己,實在是這事本就跟她沒關系,點到為止已算夠意思,實在沒必要為了個本就不喜歡的人招了一身腥,且戚羅敷是個聰明的,她能想到的,她必然早已想到,也用不着她再去提醒……

如此想着,果然輕松了許多。

***

承香殿那邊的事,獨孤婧已經不再糾結,遂今個一早,她就把雲棠、松陽、玉衡、天玑這幾人叫到了清寧宮,示意此事不必再提。

意思就是,這事已不需要管了,管他承香殿鬧什麽鬼?又到底是什麽人作祟,反正知道了,這事不是針對自家女兒的,那還管它做甚麽?女兒現下安好無損,虛弱的身子也漸漸恢複,沒有什麽比這更重要的了。

等到公主大好了,再長大了,找個好的驸馬爺相了,自不必再住在宮中,也就更加順遂了。

其實大家心裏也明白,這事大家越往下查,越容易抖出許多皇室的陳年往事來,若是真被他們給知道了,一來丢皇家顏面,二來,說不好還會牽扯出禍端。

所有人心領神會,故而這因着小公主組建起的“臨時小組”也就适時地解散了。

對這幾人,獨孤婧還是由衷地感謝的,所以問了松陽和他那兩個師侄,可有什麽想要的賞賜,這幾人是方外之人,自然是不需要什麽,獨孤婧實在拗不過他們,心裏又有了計較,便只好先賞了些銀子,只說算作她的香火錢。

只是這事以後,他們幾個也再沒什麽由頭進宮來了,雲棠想着,頗有些傷感。

不得不說,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對這三個道士也有了些感情,自然要相送一番。

想着這些人來無影去無蹤,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不知不覺,就送到了太和門外,卻還想要再送。

松陽忙叫她留步,板着一張肅臉,“姑娘還是莫要送了,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且人總是要成長的,日後會有更多形形色色的人在你的身側出現,卻也得或早或晚地分別,這也是沒有法子的常理……等你能夠豁達地接受了,也就是真正地長大了……”

見她腳又踏了一步,忙伸手制止,“姑娘還是留步,有緣自會再見,咱們青山不老,綠水長流!”

說罷爽朗大笑,仰面朝天,帶着他那兩個師侄,廣袖飄飄,聯袂而去。

雲棠瞧他那模樣,該是果真如他所說,可以豁達地面對了,自己卻怎麽也想不通,再想他的高壽,也不知還能不能再見上一面,只得愣愣地盯着那背影,哀嘆一聲,回宮去了。

***

而這一邊,松陽剛帶着兩個師侄出了宮門,便拿起腰間的葫蘆,滋溜一口小酒下肚。

玉衡頗為不解,“師叔,你不就是個捉鬼算卦的?怎麽還知道這麽些玄而又玄的大道理來了?”

松陽又滋溜了一口,“本不想知道,耳濡目染,怎麽也記住了不少……”

玉衡頗為鄙夷,原來這是故作深沉……“那師叔,咱們要回家去麽?”

松陽卻甚是鄙夷,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搖了搖,“家家家,男孩子太戀家了可是不好!還有未竟之事,怎可離開長安?”雖說這玉衡也實在算不上年輕人行列,可在他這麽個一百零四歲的師叔眼裏,也不過是個毛頭小子,說罵一頓那就得罵上一頓,絲毫不需客氣。

玉衡更是目瞪口呆,也憋着口悶氣,“那師叔,你剛剛?既然不離開長安,你說那麽些個廢話,害人家小姑娘傷心,就是為了滿足自己故作高深的虛榮心?”不只是害人家小姑娘傷心,他自己也着實傷了一把心,其實誰也不知道,這位玉衡道長爺們兒的外表下其實生了一顆柔軟細膩的少女心……

見自己的師侄兒面色頗為懊惱,甚是不滿自己的行為,松陽反而更加樂了,又搖了搖那根手指頭,“那丫頭有些樂子,我倒有些喜歡,咱們先去為她辦一件大事,再回去找她,到時候吓她一大跳,豈不更加有樂子?”

說罷哈哈大笑,撇下兩個師侄,自己仰面去了。

早已深谙師叔習性的許天玑拍了拍自家師弟的小肩膀,柔聲安慰,“師叔他老人家為老不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還是早些認清的好……”

安慰完畢,自己先追上松陽,“師叔師叔,咱們這是去哪兒?”

松陽正樂滋滋,喝光了酒壺裏最後一滴酒,往路邊的排水溝順手一扔,“這葫蘆也有些年頭了,貧道早就看不上它,現下有了銀子,是該換個新的了……”這才想起師侄兒問的問題,眼皮一臺,“咱們爺仨,先去橋陵看看……”又回頭看了眼玉衡,“叫那臭小子看看,他老子到底夠不夠意思!嫌我老不正經?哼!”

玉衡跟在最後,也聽不清那兩人在說些什麽,偏偏這最後一句,被風兒給刮了過來,瞬間面色一白,這老頭子成精了不成?我在心裏罵他老不正經,竟被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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