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救護車因為提前打過招呼的緣故,進了莊子後并未鳴笛。
現場的幾個工作人員,都是賀梓童身邊那個男人找來的,他行事很把穩,幾乎沒用任何人給予任何指示,便很利索的料理好了現場的一切。涉事的兩個人被他自作主張控制了起來,肖童如今生死未蔔,這人該如何處置,得等事情有了初步的結果再說。
一場驚心動魄的厮殺,被黑夜很好的掩蓋了。
大廳裏狂歡的人們,依舊沉浸在歡樂場中,對近在咫尺所發生的一切毫無所覺。
林牧言跟着擔架上了救護車,臨走前沉聲朝賀梓童身邊那個男人道:“查大廳裏的果蔬汁。”
“林總放心,今晚涉事的人,一個也別想走出這個莊子。”男人開口道。
林牧言沒再說什麽,但他此刻周身聚滿的殺氣,足以表明他此刻的立場。肖童就是他的逆鱗,如今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動了,他就是拼上身家性命,也不可能善罷甘休。
賀梓童跟着林牧言想上救護車,被那男人攔住了。
男人名叫于非,是這家莊園的主人。
“你別去添亂了。”于非拉住賀梓童道:“你這張臉,去肖老師住處幾次都能上熱搜,要是出現在醫院裏,這事兒就真不好壓了。”
“好,我不去。”賀梓童這會兒是真慌了,無論如何肖童是他請來參加宴會的,真要有個三長兩短,就算林牧言不找他算賬,他自己也過不去這個坎兒,“那醫院那邊……”
“我安排王叔跟着,他原是我父親身邊最得力的人,辦事很穩妥,你不用擔心。”于非安慰道:“肖老師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那我現在怎麽辦?”賀梓童問道。
“你去穩住廳裏的賓客,不要讓任何人覺察出異樣,我會親自帶人去查,争取在天亮的時候給林總和肖老師一個交待。”于非伸手捏了捏賀梓童的耳朵,安撫道:“事情是出在我家的莊子裏,這裏也有我的責任,我不會讓任何參與到其中的人漏網。”
賀梓童聞言心中總算是稍稍有了點主心骨,當即深吸了口氣,朝大廳裏走去。
距離莊園最近的醫院是一家私立醫院,所以夜裏人并不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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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提前打過招呼,接診的醫生已經提前了解了情況,待人到了之後,便直接推進了搶救室。
于非口中那個叫王叔的人,親自幫忙辦好了各種手續,然後便陪林牧言在搶救室外等着。林牧言一言不發的盯着地板,看起來倒是比較平靜,可王叔是經過事情的人,一打眼就知道林牧言平靜的外表下,其實已經瀕臨崩潰了。
“我記得聽小賀提過,這孩子從前練過功夫?”王叔突然開口道。
林牧言一怔,片刻後啞聲應了句“是。”
王叔又道:“我手底下有一票練過功夫的,他們別的本事沒有,下狠手的時候十分有分寸。腿踢到哪裏,刀下到什麽力度,腦袋上哪裏碰不得……都門兒清。”
林牧言聞言沒應聲,依舊看着眼前的地板。
“我記得有一年,有個姓張的小子,賣狠的時候把自己紮了三刀六洞,給對手吓得直接自首了。”王叔道:“可真到了醫院,也就是失了點血,一點要害也沒傷着。”
話到此處,林牧言聽出來這是在安慰自己了,便道:“承您吉言。”
“裏頭這孩子是個有分寸的,知道珍惜自己,不會白白教人傷了心的。”王叔又道。
果然,王叔話音一落,搶救室的門開了。
一個護士走出來朝林牧言道:“人沒有生命危險,雖然失血有點多,但是沒有大礙,放心吧。”
護士傳了話出來便又進去了,林牧言那顆吊在半空的心,總算是稍稍往回落了落。來醫院的路上,他整個人都處在一種極度麻木的狀态,目光一直緊緊盯着肖童起伏的胸口,仿佛那裏頭跳動的不是肖童的心髒,而是他自己的。
若肖童那會兒心跳真的停了,恐怕林牧言都不知道該怎麽繼續喘氣兒了。
搶救用的時間并不算多,沒一會兒功夫人就被推了出來。
這會兒肖童身上的血跡已經被清理過,脖頸的傷口也包紮好了,看起來雖然面色蒼白的厲害,但和之前相比,已經好了太多。
“傷口挺深的,所以出血量比較大,但是好在沒有傷到要害。”醫生朝林牧言道:“氣管和頸動脈都沒事,食道被刺破了,但是并沒有貫穿,只傷到了外側,所以也沒什麽太大的問題。”
林牧言點了點頭,心裏的石頭總算是一點點慢慢落了下去。
“他體內的藥物……”林牧言問道。
“初步判定是有催/情效果的藥物,具體是什麽得等明天看檢驗報告,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後遺症,這個倒是不用擔心,不過……”醫生道。
林牧言聞言一怔,總覺得醫生話裏有話。
果然,那醫生斟酌了一下用詞,開口道:“目前看來,比較值得關注的反倒不是他的傷。”
“什麽意思?”林牧言問道。
“我在給他做食道修補的時候,發覺他的食道裏……有病變。”醫生道。
“病變?什麽意思?”林牧言頓時又緊張了起來。
醫生道:“已經取了塗片送到了檢驗科,但是具體狀況還得等明天的檢驗結果。不過話既然已經說到了這裏,于總那邊又特意叮囑過,我不妨把個人的判斷先告訴您,只是要提前說明一下,一切得等明天的檢驗結果出來才能作數。”
“我明白。”林牧言道。
“他的食道病變,我推測有以下幾種可能,一是長期的飲食問題導致,這個具體我就不舉例子了,您應該能明白。另一種可能,就是體質問題導致的病變,比如家族會有相關疾病的遺傳,或者他個人體質導致的,都有可能。”
醫生頓了頓又道:“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的身體可能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裏,存在其他疾病,導致他的疾病反應或用藥程度損傷到了食道。而這種損傷如果積累的太久,也會導致這種程度的病變。”
林牧言聞言,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想起了肖童那瓶藥。
但那藥到底是什麽,他目前無法判斷,自然也不可能随口就告訴一個外人。
“那現在應該怎麽治療?”林牧言問道。
“等明天檢測結果出來,我會拟出治療方案,這個您不用太擔心。”醫生道:“所幸發現的及時,如果及時治療,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若是拖個幾年,就不好說了。”
林牧言聞言只覺得心裏揪得慌,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難受還是該慶幸。
這兩年裏,肖童到底經歷過什麽?
兩年前,他們分手有沒有他不知道的原因?
那個時候肖童走的太突然,林牧言至今都沒想明白,為什麽當初他倆會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自認自己那個時候的确不太成熟,可他與肖童在一起三年多,吵吵鬧鬧的從未停過,若是因為這個原因導致肖童離開,他總歸是有些無法接受的。
夜裏的醫院很安靜,病房裏只有肖童輕微的呼吸聲。
林牧言坐在病床前看着肖童,鼻腔裏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他小心翼翼的執起肖童的手,動作謹慎地近乎虔誠。肖童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腹略帶着些薄繭,林牧言在那薄繭處小心翼翼地摩挲了片刻,然後略一低頭,将肖童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指尖冰涼的觸感讓林牧言有些恍惚……
他記得他和肖童定情的那天,兩人一起去參加朋友組織的私人聚會。在那之前他對肖童其實就有意思,但他這人平日裏賤兮兮的很愛撩騷,其實真正面對的感情的時候,挺慫的。
那晚他喝多了酒,壯着膽子親了肖童。
他本以為會換來肖童一頓揍,沒想到肖童揪着他的衣服把他拉過去,回吻了他。
當時林牧言喝的半醉半醒,整個人都傻掉了。
可肖童卻是清醒的。
“你怎麽會喜歡我呢?”林牧言和肖童在一起後問過他這話。
肖童揪着他的領帶,把他推到牆上親了一下,笑道:“我說過我喜歡你嗎?”
“不喜歡我你和我上床?”林牧言有些急了。
“那就是因為喜歡和你上床吧。”肖童道。
林牧言想了想,覺得這話好像也沒毛病。喜歡和一個上床,那不就等于是喜歡一個人嗎?這裏頭能有多大的區別?反正對他而言,肖童喜歡和他上床,這已經足夠讓他覺得滿足了。
直到有一天,他發覺肖童不喜歡和他上床了。
喜歡和他上床就等于喜歡他,那反之不喜歡和他上床,就是不喜歡他了吧。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林牧言有一次突然問肖童。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不喜歡你了?”肖童道。
林牧言答道:“你也沒說過你喜歡我。”
肖童一聽這話,頓時就怒了,兩人不可避免的又是一次激烈的争吵。
林牧言當時并未察覺自己這話有什麽不妥,可事後他想起來的時候,就覺得自己真是個混蛋。肖童若是不喜歡他,能陪他上了三年的床?憑良心說,器大活好不粘人,他也只占了第一條,他真不值得肖童為了“喜歡他”之外的理由和他在一起。
可惜這些,都是分手後他才漸漸想明白的道理。
肖童一直昏迷到天快亮的時候才醒。
林牧言當時正趴在床邊休息,肖童只擡了擡手指,他便醒了。
肖童原本蒼白的臉,不知道是不是恢複了一夜的緣故,這會兒竟然帶着一抹紅暈,看起來氣色比昨晚好多了。林牧言見狀,頓時也恢複了元氣,手忙腳亂的想要給他倒水喝,卻又突然想起來醫生叮囑過不能喂水。
“你食道傷着了,暫時不能吃東西,也不能喝水。”林牧言道。
“我沒想喝水……”肖童啞聲道。
“那你想幹什麽?也不能起來,你失血過多,這會兒很虛弱。”林牧言道。
肖童皺了皺眉,攢足了力氣道:“你到底會不會照顧病人!”
“我……”林牧言張了張嘴,努力放緩了語氣道:“我是沒經驗,明天我找人培訓一下,你就算不滿意,也暫時将就一下吧,我沒錢給你請護工,也沒人想來照顧你,我只能自己親自出馬。”
“林牧言……”肖童有氣無力的道。
“沒得商量,你攆我我也不會走的。”林牧言道。
肖童瞪了他一眼,臉憋得通紅。
林牧言見狀忙道:“你都這樣了還要跟我吵架嗎?你知不知道我昨晚被你吓的命丢了半條,出了這種事,你要我怎麽辦?我不會走的,就算你不想看到我,我也不可能讓別人照顧你。”
“閉嘴吧你。”肖童道。
“……”林牧言瞥見他蒼白的嘴唇,心裏頓時一疼,到底是閉了嘴。
他轉身後退了幾步,開口道:“好,我走,你別生氣。”
肖童被他氣得恨不得拔了針起來揍他,只見他伸出一只手朝林牧言勾了一下。
林牧言猶豫一下,慢慢走向床前。
肖童一把扯住他的領帶,将人拉向自己。
林牧言頓時有些氣血上頭,心髒砰砰直跳,他看了一眼肖童的嘴巴,低聲道:“原來你是……想要這個嗎?不行……你現在還……”
“老子要被尿憋死了,你個傻帽不知道定時排空引流袋嗎?”肖童氣急敗壞的道。
“!!!”林牧言聞言立馬驚醒,忙道:“我這就去,你別急!別急!”
肖童瞪了他一眼,心道老子昏迷都被尿憋醒了,不急你個大頭鬼!
作者有話要說:
提示:醫學相關都是為了劇情需要設計的,非專業,不可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