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可以和我約會嗎}
周心遠搞不懂梁嘉譽到底在興奮些什麽,但是他演完《蜉蝣》的片段,梁嘉譽就說,我們走。
“去哪兒?”周心遠外套也沒穿,就被梁嘉譽拉住了手。
這還是梁嘉譽第一次牽他的手,周心遠只覺得手心熱熱的,梁嘉譽的手就像他的人一樣,特別溫暖。
“去……影視城。”梁嘉譽說。
“我,我馬上還有課呢。”
“給你們杜老師請假。”
周心遠使勁拉住他,說道:“我外套還沒穿!”
梁嘉譽對他笑了笑,冷靜了一下,道:“嗯,是我太着急了。”
他大步流星地過去幫周心遠拿了外套,一只手牽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拿他的衣服,周心遠頭暈暈的,被梁嘉譽拽着跑。正巧這時候趕上下課,走廊和樓梯裏人多了起來,他們在十樓, 跑下去的時候還有好多人看着他們。
周心遠聯想能力一流,立刻就覺得自己飄了。
梁嘉譽……他好像壓根就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他。
可是……這樣子很容易被誤會的吧?
周心遠也不知道,徐承其實看見了他們,還有那個經常和他在一起,之前合唱過《素顏》的女生。
女生張大嘴巴,不可思議地道:“梁導?周心遠?他們怎麽在一起。”
她望了望徐承,徐承緊緊皺着眉,低氣壓快從身上凝結出了實體。
女生不敢說話了。
過了很久,徐承才道:“走吧,去吃飯。”
周心遠第二次坐梁嘉譽的車。
梁嘉譽還是開那輛路虎,上一次周心遠在這車裏胡作非為,這回兩人都沒那個心思,尤其是梁嘉譽。
“安全帶。”他囑咐道。
“嗯。”周心遠系上安全帶,看了看梁嘉譽,“去影視城做什麽?”
“拍戲啊。”梁嘉譽笑笑。
周心遠:“……你在跟我開玩笑?”
梁嘉譽:“不開,我得從鏡頭裏面看看你,看看你是不是嘉木。肚子餓嗎?後面有小餅幹。”
周心遠往後面看了看,果然有個袋子。 他伸手拿了過來,低頭看見裏面全是3+2,忍不住道:“梁嘉譽你這麽喜歡吃3+2餅幹嗎?”
“好吃呗。”梁嘉譽說,“墊墊肚子。”
“嗯。”周心遠也不客氣,直接拆了一盒。
梁嘉譽一邊開車,一邊抽空看了他一眼。周心遠低着頭,所以他能看見他毛茸茸的頭頂,還有秀氣的耳朵和鼻子,他今天戴了耳釘,左耳上面,黑色的。
梁嘉譽說:“你還打了耳洞?”
“嗯。”周心遠點點頭。
“第一次見到。”
周心遠搖搖頭,道:“不是,我去艾爾利斯的那天也戴了。”
梁嘉譽挑了挑眉,道:“不記得了,那天我不會記得這種小細節。”
畢竟……那天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周心遠身體的其他部位上。
周心遠吃了餅幹,梁嘉譽道:“小心點,別撒到……算了,你吃吧,沒關系。”
其實梁嘉譽這個人很潔癖,誰在他車裏吃東西,都是要被扣分的。但是周心遠好像有點特別,上次他把他的車弄得那麽亂七八糟的,梁嘉譽也沒在意。
吃點小餅幹又算得了什麽呢。
梁嘉譽來了影視城,提前給簡明知打了個電話。
簡明知接到通知,也風風火火地趕來了。
周心遠一下車,就看見一個頭發卷卷,微胖的男人,在路邊抽着煙等他們。
“簡明知。”梁嘉譽簡短地介紹了一下,“副導演。”
“你好。”簡明知穿得很随意,笑起來也很平易近人。
周心遠也禮貌地說道:“簡導你好。”
“從哪兒找來的小朋友,這也太可愛了。”簡明知開玩笑說。
上一次周心遠來的時候,簡明知不在,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梁嘉譽笑道:“是徐承的同班同學。”
簡明知面上露了點驚訝的神色,不過也沒說什麽,三人走到片場,機器都準備好了,攝影師也是剛剛拉來的,還坐在那兒打王者榮耀。
“別打了!開工!”梁嘉譽道。
“等等……哎,梁導,馬上要上王者了。”
簡明知道:“來來來,不要着急嘛。周心遠,你過來喝點飲料,然後看看劇本。”
周心遠吃了餅幹,又被簡明知投喂飲料,還真是變成幼兒園的待遇了。
梁嘉譽道:“他不用看劇本,都背熟了。”
“我操。”簡明知驚了,看着周心遠,“真的假的?”
周心遠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道:“還行吧,就……這個劇本我還比較熟悉。”
“過目不忘?”
“也不是……就只有這一個。”
“來來來,開工。”梁嘉譽催促道。
這次他們換了兩場戲,一場戲是嘉木做飯,然後端給舅舅吃,舅舅沒吃,還打碎了嘉木的碗。另一場戲是嘉木去上學,但是同村的幾個男生看不慣他,于是在路上堵了他,嘉木被他們推到了水坑裏,嘉木失望極了,準備去水庫了結自己的生命。
“他知道怎麽做飯嗎?”簡明知站一邊,悄悄問梁嘉譽。
“嗯……”梁嘉譽也有些猶豫。
周心遠不管怎麽看,家裏面最起碼也應該是個小康家庭,不愁吃穿的這種。但是嘉木不同,嘉木是孤立無援的小島。
可是周心遠的表現卻大大出乎梁嘉譽和簡明知的預料。
他還是一個人,站在鏡頭前,什麽道具也沒有,就是做飯。不是那種家裏面的小鍋,是那種農村裏面的大鍋飯。他先是蹲在一邊,然後表演擇菜,過了一會兒, 周心遠做了一個揮手的動作。
簡明知小聲道:“他在幹什麽?”
“趕狗。”梁嘉譽眼睛盯着周心遠,目不斜視地道。
“啧……”簡明知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個小細節。
兩人看着周心遠“做飯”,整個流程下來,竟然無比真實,所有他們能想到的,沒想到的小細節都有。而周心遠,他沒換任何衣服,沒化任何妝, 他整個人融合在鏡頭裏面,甚至讓梁嘉譽和簡明知忘記了他們在拍電影。
周心遠的表演不是純粹的表演,他幾乎是已經讓自己快速走入了嘉木的內心。
他……就是嘉木。
“好了。”簡明知對着周心遠招招手。
梁嘉譽反反複複地看片段,他翹着嘴角,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寶藏。周心遠傻傻地走到他和簡明知的面前來。
“下一場有點難。”簡明知對他說,“你直接演嘉木想要跳水庫的那一段好了。”
“嗯,去吧。”梁嘉譽笑着對他點點頭。
周心遠去了。
這是一個很複雜的鏡頭,難度很大。周心遠若不能很好地把握,反而會弄巧成拙。
他低着頭,梁嘉譽和簡明知都在看他。
周心遠一擡眼睛,那裏面好像都是潮濕的水汽。
梁嘉譽和簡明知心裏都是咯噔了一下,兩人對望了一眼,繼續看着周心遠。
只見他茫然地盯着前方看了一會兒,又回過頭去,幾次來回,像是在掙紮着自己的抉擇是不是對的……過了一會兒,他咬了咬嘴唇,終于還是跨越了那不存在的圍欄。
周心遠深呼吸了幾次,一直盯着“水庫”,攝影師拉近鏡頭,梁嘉譽看見周心遠的眼淚落了下來。他迅速拿手擦了擦,嘴裏呢喃地說着什麽,最後又回去了。
“停。”簡明知喊道。
梁嘉譽一句話都沒說,快速走過去,攬過周心遠的肩膀,微微彎了彎腰,看着周心遠,對他輕聲道:“周心遠,周心遠。”
“嗯。”周心遠擦了擦眼淚,還有點恍惚,“嘉譽。”
“你入戲了,要快點出來。”梁嘉譽溫柔地說。
周心遠的眼神還是有點不聚焦,道:“嗯,我,我知道……”
一個演員不能入戲,不能完全體會角色,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但,更為致命的是一個演員不能出戲。
不能出戲,他就會分不清現實與虛幻,會迷失自己。
梁嘉譽不能讓周心遠出事。
簡明知打了個手勢,讓梁嘉譽帶着周心遠去休息一下。梁嘉譽便重新牽起周心遠的手,帶着他去了那間休息室。過了一會兒,周心遠覺得好多了,梁嘉譽在他旁邊攬着他,低頭問:“好了?”
“嗯。”周心遠說。
梁嘉譽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最後,你最後說了一句什麽?”
周心遠回答道:“我說,不行,舅舅還在家裏等着我。”
舅舅還在家裏等着嘉木,如果他死了,他的舅舅該怎麽辦?
梁嘉譽深深地被震撼到了,這一段在劇本裏并沒有寫出來,周心遠是怎麽想到的?
梁嘉譽不說話,周心遠也不知道自己是做的好還是不好,只好小心翼翼地問:“那……梁嘉譽,我可以演嗎?”
“可以。”梁嘉譽輕聲道,“嘉木一定是你的。”
“嗯。”周心遠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那你可以和我約會嗎?”
梁嘉譽看着他期待的小眼神,一下子沒有忍心拒絕,竟然脫口而出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