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丁家別墅。

“菲菲,拍戲很辛苦吧?”

高紅萱拉着林可菲的手,親切地開口問道。

林可菲臉上挂着禮貌性的笑容,嬌柔地回道。

“還好,就是上部戲檔期有點兒緊,為了趕時間,有時候休息不了四五個小時,又得起來繼續拍。現在回想起來,總覺得那段日子就像是噩夢一樣。”

她頓了一下,随即又補充了一句。

“如果碰到新人,或者是毫無演技的花瓶,還得陪着他們NG無數次。”

高紅萱拍了拍她的手,眼神裏滿是憐愛。

“可憐見得!怪不得這麽瘦。趁着這段時間沒通告,在家好好地補補。”

林可菲柔柔地笑着點頭。

“嗯。”

她眸光轉了轉,開口道。

“其實,梓鈞哥哥才是真的辛苦呢!每天都要進行高強度的訓練,而且還是在朱日和那麽偏遠的地方,條件一定很差。”

她這般說着,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嘴唇緊抿着,看上去似乎有些心疼。

高紅萱原本滿臉的慈愛祥和,聽到林可菲的這番話,笑容輕了幾分,就連眼神也變得冷淡了許多。

“條件差又怎樣?當初我堅決不同意他去當兵,可是他倒好,一聲不響地就進了部隊。去了朱日和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一年都回不了兩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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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可菲不知道該怎麽寬慰她,只得幹巴巴地說了句。

“梓鈞哥哥是個有理想的人。”

高紅萱輕嗤一聲,不以為然。

“理想?理想能當飯吃嗎?”

林可菲聽她父親說過,說丁梓鈞是個能力很強的人,在沒有任何依仗的情況下,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團長,而且還是上校軍銜,前途無量。

她還記得當時父親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裏滿是贊賞。

“我聽說梓鈞哥哥都當上團長了,應該很厲害吧?”

高紅萱撇了撇嘴,直言道。

“團長有什麽用?等他退役轉業了,不還得從頭幹起?”

“如果不退役,繼續待在部隊裏呢?”

林可菲想也不想地問道,她見高紅萱瞬間變了臉色,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緊開口補救。

“我……我就是随口瞎說的。阿姨,您別在意。”

高紅萱努力緩和了一下臉色,笑着安慰她。

“阿姨知道你這孩子向來心思單純,怎麽會在意呢?”

她說到這裏,頓了頓,再次開口的時候,語氣裏卻是帶上了幾分堅決。

“你剛剛說的那種情況,我是絕對不會讓它發生的!當初,他執意要去當兵,我已經妥協了一次,也縱容了他十多年。如果,他想把自己的一輩子都耗在部隊的話,無論如何,我是堅決不會同意的!”

林可菲雖然是明星,但她跟很多女孩兒一樣,也有軍人情結。

她被丁梓鈞吸引,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他跟她見過的很多男人都不一樣。

那樣的獨特,只有經歷過部隊的磨砺,才能于日積月累中體現出來。

可是……

她曾經拍攝過一部跟軍旅題材有關的電視劇,在裏面扮演一個軍人家屬。

雖然沒有直觀接觸過軍嫂,卻也知道,她們是有多麽的艱辛跟不易,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只能自己一個人扛。

在虛拟的電視劇中,她可以扮演一個軍嫂的角色。在鏡頭面前,展現她們的頑強與勇敢。

可是,如果在現實生活中,她想,她從小習慣了嬌生慣養的生活,是做不來那樣艱辛的角色的。

更何況,她喜歡在鏡頭下展現光鮮亮麗的自己,更享受衆人矚目的存在感。

一個軍人,對她的演藝事業幾乎沒有任何的裨益。

但是,如果丁梓鈞是博奧集團未來的董事長,那麽,情況就全然不同了。

她會是人人羨慕的存在!

想到這些,林可菲掩起眸中的灼熱光芒,順着高紅萱的話茬兒說道。

“阿姨說的是。以梓鈞哥哥的能力,在部隊裏實在是有些屈才了。更何況,您跟丁叔叔創下的這麽大的家業,将來,總歸是要交給梓鈞哥哥的。”

高紅萱聽到她這番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唉,如果你梓鈞哥哥也像你這麽想,那我跟你丁叔叔也就不必這麽操心了。”

林可菲拍了拍高紅萱的後背,給她順着氣。

“阿姨,您別難過,梓鈞哥哥他會想明白的。”

這時,房門被推開,丁梓鈞走了進來。

林可菲看見他,連忙從沙發上起身。

她悄悄地整理了一下裙擺,看向丁梓鈞,面露羞澀,輕聲開口,打着招呼。

“梓鈞哥哥,你回來了?”

丁梓鈞聽見她對自己的稱呼,眉心幾不可察地皺了起來。

他淡淡地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依舊坐在沙發上的高紅萱,緩緩開口。

“媽。”

高紅萱像是沒有聽到,沒有應他,而是起身拉着林可菲的手,笑岑岑地說道。

“等了這麽長時間,肯定餓了吧。”

然後對着立在一邊伺候的傭人吩咐道。

“劉媽,上菜吧。”

林可菲回頭看了看靜靜立在客廳裏的丁梓鈞,對着高紅萱問道。

“阿姨,咱們不等丁叔叔嗎?”

兩人在餐桌前落座,高紅萱笑着回道。

“你丁叔叔今晚有應酬,就不回來吃飯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沖着丁梓鈞冷冷開口。

“還站在那裏幹什麽?”

丁梓鈞抿了抿唇角,緩緩走過來,在餐桌另一側坐下。

整頓飯下來,丁梓鈞幾乎沒怎麽開口,只有高紅萱跟林可菲時不時地交談上一兩句。

“阿姨,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改天再來看您。”

林可菲看了看時間,已經九點多了,起身告辭。

“那好,有時間就過來玩兒。正好你梓鈞哥哥這段時間放假在家,讓他陪陪你。”

高紅萱一邊說着,一邊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丁梓鈞,面色冷淡了許多。

“梓鈞,你開車送菲菲回家。”

丁梓鈞沒有回應,而是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喂,陳叔,我是梓鈞。嗯……您忙嗎?如果不忙的話,來禦景苑這邊一趟吧……好的。”

等丁梓鈞挂斷電話,高紅萱皺眉凝視着他。

“你這是什麽意思?”

林可菲知道陳叔是丁家的司機,她扯了扯高紅萱的袖子,尴尬地笑了笑。

“阿姨,不用這麽麻煩的,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丁梓鈞看着高紅萱,面色平靜,唇瓣輕啓。

“媽,我今天回家,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對您說。”

高紅萱聞言,似乎預感到他要說的事情不是自己想聽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送走林可菲之後,高紅萱在沙發上坐下,擡眸看向丁梓鈞,眉間的褶痕一直沒有舒展開,冷眸相對。

“說吧,什麽事情?”

丁梓鈞在她對面坐下,遲疑了幾秒鐘,然後緩緩開口。

“媽,再過兩個月,我就離開了。”

高紅萱聽到他要說的事情就是這個,心裏松了一口氣,但是神情依舊冰冷。

“不是還有兩個月嗎?趁着這段時間,好好地跟菲菲培養培養感情。”

她這般說着,心裏窩着的一團火始終不減,冷聲怒斥道。

“呵!我就不明白了,朱日和那個地方究竟有什麽好的?值得你這麽心心念念!”

“媽,我對她沒有感覺。而且,我要去的地方,不是朱日和。”

丁梓鈞說道。

聞言,高紅萱凝眸盯着他。

“什麽意思?”

“去南蘇丹,維和。”

丁梓鈞簡單地解釋着。

“你說什麽?!”

高紅萱聽到他的回答,原本慵懶的身體瞬間挺得筆直,面露驚訝。

随即,是濃濃的氣憤和不悅。

“我不同意!”

丁梓鈞似是知道她的回答,面色異常平靜。

“嗯,我知道。所以,我只是告訴您一聲。”

“你……”

高紅萱怒極。

“丁梓鈞,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母親?你都三十了,能不能讓我省點心?我不管!你想去維和,休想!你回去就給我打轉業報告!”

丁梓鈞聽到高紅萱後面那些話,神情終于有了一絲變化,染上些許疲憊。

“媽,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可是,我有自己的打算,希望您能支持我的決定。”

高紅萱冷笑一聲。

“支持?丁梓鈞,我告訴你,只要你在部隊待一天,我就永遠不會支持你!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媽,就聽我的,回去打轉業報告。”

丁梓鈞面色有些僵硬,許久許久,堅定地搖了搖頭。

“媽,對不起,您說的這些,我做不到。”

高紅萱怒極反笑。

“好,好,看來,這個家是容不下丁團長了。”

丁梓鈞手掌握緊,沉默了很長時間,從沙發上起身。

“媽,我走了之後,您跟爸要好好保重身體。”

高紅萱把頭撇向一邊。

“就不勞丁團長費心了!”

丁梓鈞深深地凝望了對方許久,然後腳步擡起,朝門口走去。

身後,茶杯落地,發出犀利刺耳的聲音。

兩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

大禮堂內,嘹亮堅定的聲音響起。

“我是光榮的維和戰士,我宣誓:忠于黨、忠于祖國,堅決服從命令、聽從指揮,英勇頑強、攻堅克難,愛國奉獻、争優善戰,為國家榮譽而戰,為世界和平而戰,牢記職責、不辱使命!”

每一個戰士都面容堅毅,意氣風發,對着鮮豔的五星紅旗,進行最莊嚴的宣誓。

他們,即将遠離祖國,踏上征程,為和平而戰。

七百多名官兵,一千多名家屬,在這個光榮而神聖的時刻,依依惜別。

蘇朵朵用相機拍下一幕幕難舍難分的動人畫面。

突然,她的鏡頭掃過到其中的一名軍官,然後定格。

蘇朵朵按下快門,然後把相機從眼前拿走,目光鎖住對方。

周圍都是官兵與家屬依依惜別的場景,可他卻一個人站在那裏,孤零零的,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家屬,沒有來。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男人挺直的身影,蘇朵朵卻讀出了幾分寂寥,心頭莫名生出一絲心疼。

然後,腳下像是有意識一樣,不受控制地朝着男人走去。

“嗨!”

女孩兒輕快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丁梓鈞側首看去,神情微愕。

是她。

“沒想到,在你出國之前,還能再見你一面。你說,這是不是一種緣分啊?”

蘇朵朵擡眸看着男人,唇角噙着淺淺笑意,笑岑岑的。

丁梓鈞原本還有些低落,可是看到女孩兒的笑容,心情驟然平靜了許多。

他微微勾了勾唇角,沒有說話。

蘇朵朵并不糾結于他的回答,想起此行諸多危險,她略微沉吟了片刻,然後從背包裏取出一枚翡翠觀音吊墜。

吊墜晶體通透,翠綠瑩潤。

“你聽,這裏的每一名官兵都在安慰家人,安慰他們南蘇丹并沒有大家想象的那麽危險。其實,我們都知道,那裏,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危險很多。”

蘇朵朵環視一下身邊的官兵及家屬,視線重新回到丁梓鈞身上。

“這個吊墜是我前段時間買的,特意請大師開過光。現在,把它送給你。”

“我……”

丁梓鈞剛想開口,蘇朵朵搶在他前面說道。

“不許說‘不能要’。這上面還刻了你的名字,如果你不要的話,就只能丢掉了。”

丁梓鈞開口。

“那就丢掉吧。”

“……”

蘇朵朵無語地瞪了他一眼,随即不容分說地把吊墜塞進他軍裝的左邊口袋裏。

“就當是你欠我的好了,等你平安地從南蘇丹回來,到時候,再連本帶利一起還給我。”

丁梓鈞态度堅決,把手伸進口袋裏,想要把吊墜取出來。

蘇朵朵按住他的手,目光凝視着他,認真而又嚴肅。

“丁梓鈞,我知道你有你的責任跟信仰。但是,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回來,就當是……一個朋友最殷切的期望。”

丁梓鈞收回手,胸口處溫潤的吊墜灼熱了他的心。

“謝謝你。”

蘇朵朵揚起笑容。

“一路平安。”

維和戰士乘上汽車,一路浩浩湯湯,駛往首都國際機場。

軍人,就是一顆子/彈,既已出膛,就當無所畏懼,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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