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喝酒,下藥

一個少年沿着河邊走,墨色道袍随風揚起,他腰間別着一柄玄青長劍,劍身散發着懾人的冷意,劍穗卻是一只花草編成的小狐貍,晃晃悠悠地懸在劍上。

少年低着頭,悶悶地往前走。走了沒多少步,他忽然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往後面一丢。

“你別跟着我了!”

少年沖身後那人道,“我不喜歡你!”

在他身後不遠處,墨發白衣的九尾狐接住那根枯樹枝,微微一笑,樹枝上綻放朵朵小花。

“不跟着你,你被妖怪吃了怎麽辦呀。”

九尾狐聲音輕輕的,仿佛一汪溶了雪的春水,微微蕩漾,“我可是很喜歡你呢。”

少年臉上發紅,扭過了頭:“你不就是妖怪嗎……還是最會勾引別人的狐妖。”

“楚道長不是道行高深嗎。”

九尾狐慢慢走向少年,少年面露警惕,往後退了一步。

“我不過一只小狐貍,怎麽勾引得了你呢。”

九尾狐彎下腰,将那根花枝遞到少年面前,在他耳邊輕輕地笑了一聲。

他的笑聲酥癢魅惑,尾音微揚,輕飄飄落入少年耳中——仿佛有一滴最上等的春藥注入少年的骨血之中,他的霎時臉上蒸出了一片熱氣。

“你……你離我遠點!”

少年又氣又惱,一把推開了九尾狐。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種狐妖生性放蕩,就喜歡勾引別的道士……行,行茍且之事!”

少年的手放在玄青劍柄上,越說越氣,越氣越瞪着九尾狐,“我不會上你的當的!”

九尾狐依然笑吟吟的,只是有幾秒不再說話。

少年偏過臉不與他對視,過了一會,九尾狐輕輕嘆了口氣,道:“也不是誰都能讓我喜歡的啊。”

“……”

少年偷偷瞄了他一眼。

九尾狐卻已轉過身,道:“既然你不喜歡,那我就走了。”

那根綴滿小花的樹枝輕輕掉落在地,少年一愣,彎腰想将它撿起——再擡起頭時,九尾狐已經不見了身影。

……

楚原從夢中醒來,睜開了眼睛。

他的胸口微微發悶,好像被什麽東西壓住,喘氣也有些艱難,仿佛夢中的心緒被帶到了現實,難以纾解——然後他一低頭,看見了趴在自己胸口的小白狐。

“……”

楚原挑眉,從床上坐起身。小白狐也骨碌碌滾到了被子上,懵懵地醒了過來。

它的絨毛被睡得蓬蓬的,歪着小腦袋看向楚原,沖他奶聲奶氣地“吱”了一聲。

抱抱~

楚原把這只小狐貍捧在手掌上,見它又懶洋洋地窩了起來,道:“又睡?”

小白狐敷衍地蹭蹭楚原手指,抱住了自己蓬松的大尾巴。

楚原于是抱着小白狐下了床,脖頸上的吊墜垂落,剛好懸在小白狐豎起的狐耳上——吊墜冰涼涼的,小白狐忽然想到什麽,睜開了眼睛。

它好像一下子來了精神,大尾巴一甩,沿着楚原手臂攀至他的肩膀,在那裏趴了下來。

楚原沒有在意它的舉動,他溫了一杯牛奶,倒進梅花爪印的飯盆裏,又示意小白狐跳下來:“喝牛奶。”

小白狐落到他的腿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牛奶。楚原撫摸它的後頸,感覺着掌心裏一跳一跳的熱度,撓了撓它的絨毛。

蘇獨眯起眼睛,腦海裏浮現一個念頭。

如果我把水變成酒,就可以灌醉他了。

小白狐頓時牛奶也不喝了,眼巴巴地看着楚原,就等着他喝水。

然而楚原好像并不渴,他只是注視着小白狐,道:“不喝了?”

小白狐:“吱。”

它跑到飲水機旁,爪子擡起,扒住了飲水機。

楚原道:“不行,你不能喝那 裏的水。”

他揪着小白狐後頸皮把它提了起來,輕輕放到那盆牛奶面前。

蘇獨甩着尾巴,心想:行叭。

反正你總要喝水的。

然後他就這麽等着——一直等到了晚上。

蘇獨:……

期間楚原出去過一趟,不知是除妖還是做什麽,下午才回來。然後他就再也沒喝過水——哪怕蘇獨蹲在飲水機邊,拼命用眼神暗示,他也沒碰過水杯。

夜晚,楚原坐在沙發上,随手翻開了一本有些年頭的妖物檔案。

上面記載的妖物圖繪都栩栩如生,小白狐在沙發上溜溜達達,百無聊賴地咬着自己尾巴轉圈圈。

楚原突然起身,去飲水機那裏倒了一杯水。

蘇獨:!

他一下子停住動作,蹲坐在沙發上,狐耳微微豎起。

楚原端着那杯水回來了,只是并不急着喝,而是把水杯放到了茶幾上。

蘇獨盯着那杯水,黑寶石般的眼珠子裏劃過一絲暗光。

杯子裏的液體微微晃蕩,就在剛才,它已經變成了一種無色無味的酒——只要稍微碰到一點,就會立刻醉倒。

快點喝,快點喝。

小白狐低頭,小腦袋輕蹭楚原掌心。楚原摸了摸它,道:“看,這裏有只和你一樣的小狐貍。”

他翻過一頁,小白狐湊過去看,只看見幾個大字——九尾天狐。

蘇獨:……

在這本不知道誰寫的妖物檔案上,他莫名其妙被記載成一個性情淫蕩的妖物,勾引了無數良家子弟不說,還都是先女幹後殺,手段極其色情殘忍……楚原讀着讀着,忽然笑出了聲。

小白狐呼了他一爪子。

明明只勾引了一個,還被上了,特別虧。

小白狐不高興地趴在妖物檔案上,壓住那頁紙,蜷成了毛茸茸的一團。

楚原撓撓它的絨毛,端起了茶幾上的那杯水。

小白狐一下子仰起了腦袋。

楚原迎上它亮晶晶的眼神,略一挑眉:“你想喝?”

小白狐在他腿上打滾,舔舔自己爪子,裝作無事發生。

楚原看了看杯子,沒有喝,又把它放到了茶幾上。

蘇獨:???

為什麽還不喝。

小白狐有一下沒一下撓着沙發,眼巴巴盯着楚原。

楚原把它抱起來,小白狐還不樂意,扭動着從他手裏鑽出來,跑到了沙發另一邊趴着。

楚原道:“過來,睡覺了。”

蘇獨這才發現時間已經快到十二點了,今天花了一天都沒能灌醉楚原,明天不知道會不會又有變數……

正這麽失望地想着的時候,他就看見楚原端起杯子,一口氣喝了半杯水。

蘇獨留意着楚原的神色,一下子來了精神。

在他的法術下,這杯水可以瞬間将楚原灌醉。只要喝醉了,做什麽都行。

小白狐跑到楚原身邊,眼底亮晶晶,慢悠悠地甩尾巴。

然而出人預料的是,喝下半杯水的楚原并沒有什麽反應,他甚至看了眼小白狐,道:“是不是渴了,要不要喝水?”

“……”

小白狐與他對視,心想:沒醉?還是我的法術出了問題?

楚原把杯子遞到小白狐嘴邊,神色淡淡的,一如往常。

小白狐心裏詫異,慢吞吞地湊到杯子邊上,舔了一下。

——然後它就身體一歪,轱辘辘從沙發上滾了下去。

楚原:“……”

楚原伸手撈住這只小狐貍,小白狐趴在他的掌心,就像一團軟乎乎的糯米團子,狐耳垂落,雪白的絨毛也泛上一層淡淡的粉。

楚原戳了它一下。

小白狐哼哼唧唧,抱住了他的手——好像是把他的手當成了自己的大尾巴。

楚原道:“困了?還是——”

他看了眼杯子裏剩下的一點水,低頭在小白狐身上嗅了一下。

奶香奶香的。

“我還以為你喝醉了。”

楚原輕嗤一聲,把這只暈暈的小團子抱起來,帶回房間了。

——

偷雞不成蝕把米的蘇獨不小心自己中了自己的法術,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

小白狐頂着亂糟糟的絨毛爬出被窩,腳步七歪八扭的,在跳下床時還不慎摔了個屁股墩。

在旁邊圍觀的楚原非但沒有幫忙的意思,甚至嘲笑出聲:“傻乎乎的。”

蘇獨:“……”

小白狐踮起腳,沖楚原呲牙:“吱!”

炸毛了,超兇。

楚原輕輕松松把它拎起來,不顧它的掙紮強摸那雪白的絨毛,道:“還鬧脾氣了。”

小白狐兇兇地要去咬他的手,被楚原一根手指頭将腦袋摁下,抱住了房間。

他一走到客廳,小白狐就掙脫他的懷抱跳了下來,自己跑到沙發角落,縮在抱枕底下自閉了。

楚原也不去管它,走進廚房做今天的午飯。蘇獨聽着那裏傳來的聲音,想到自己昨天晚上的失敗,有點郁悶。

為什麽他沒醉?

蘇獨不高興地抱住自己的尾巴。

難道是發現了自己……如果真是這樣,楚原對他也不會是這種态度。

蘇獨盯着廚房裏楚原的背影,想了好一會,最後還是覺得可能是自己的法術出了問題——畢竟現在的他妖力早已不如千年前了。

廚房裏很快飄出一股菜香,小白狐嗅了嗅,從抱枕裏探出頭。

既然醉不倒楚原,那麽給他下春藥……也是可以的吧。

——當楚原将做好的菜端出廚房時,就看見餐桌上早早趴着一只小白狐。

“肯出來了?”

楚原把一盤菜放到小白狐面前,道,“還是餓了?”

小白狐:“吱。”

它輕輕叫了一聲,眼底劃過微光。

桌上的這盤菜的香氣忽然濃郁了一些。

楚原道:“你可以嘗一點。”

他夾了一塊肉放進碟子裏,推到了小白狐面前。

蘇獨才不要,他只是想看着楚原吃,于是扭頭跳走了。

楚原有些意外,微微眯起了眼睛:“不吃的話就只有貓食了。”

貓食就貓食。

蘇獨心想。

反正我上完就跑,特別無情。

心裏這麽想着,面上還要裝出一副蔫蔫的樣子,以表示自己沒精神,沒食欲。

楚原等了它一會,見小白狐真的不願意吃,便說了聲“随便你”,然後不再理會它了。

剩下幾盤菜陸續做好,香氣溢滿整個客廳。小白狐揣着爪子蜷在貓窩裏,有點饞。

盡管如此,它也堅定地沒有跑到餐桌那裏,而是看着楚原夾起一筷子菜,送入口中。

如果沒有意外,這種狐族煉出來的春藥是能很快使人身陷情網的——

小白狐悄悄伸長了脖子。

一秒……兩秒……五分鐘,二十幾分鐘過去了,楚原放下筷子,面色不改,毫無反應。

蘇獨:???

這都沒反應???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楚原,又看看桌上被吃了一半的菜,心裏忽然浮現了一個極度可怕的念頭——

該不會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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