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楚家
窗縫不大不小,不長不短, 剛好把一只小白狐卡在了中間。
小白狐試着蹬了蹬腳, 發現這個窗縫實在是剛剛好,簡直像精心設計過一樣, 卡誰都不行,就光卡它。
肯定是故意的!
小白狐“吱吱”撓牆,蔫噠噠地趴在了窗臺上。
沒過多久, 它聽見走廊外的腳步聲, 有人推開房門, 走了進來。
楚原發現大床上沒有人, 十分自然地一擡視線——看到了窗戶上那只毛茸茸的小團子。
小白狐蓬松的大尾巴垂落, 露出一個圓滾滾的屁股, 還軟乎乎的, 讓人很想戳一戳。
楚原挑眉道:“這是情趣嗎?”
小白狐:“吱!!!”
楚原嗤笑,把它從窗戶上抱了下來, 又用手臂墊住了那軟軟的小屁股。
小白狐一聲不吭地把自己裹成一團, 楚原戳了戳它,小白狐沒反應。
楚原又戳了戳它,小白狐炸毛,兇噠噠地撓了他一爪子。
楚原穩穩捏住那只爪子,嘲笑道:“誰讓你想跑。”
一邊說着又走到床邊, 準備用鐵鏈把小白狐的爪子鎖住。
小白狐見狀一下子歪躺在床上, 蹭來蹭去地想去躲那條鐵鏈。楚原也不急, 虛虛攏住它的尾巴, 感覺掌心裏毛茸茸的,道:“像只小老鼠。”
小白狐:“???”
小白狐一口咬住了楚原的手。
楚原:“……”
楚原道:“是說你的尾巴,又不是你。”
小白狐不松口。
“你比小老鼠更可愛。”
楚原把這鬧脾氣的一小團抱起來,輕撓它的下巴,“乖,松口。”
小白狐蹬了他一腳,甩着大尾巴飛快地跑出了房間。
楚原不緊不慢地跟上去,發現小白狐跑到一樓客廳,鑽進了靠枕後的沙發夾縫裏——只露出一條蓬松的大尾巴。
“一鬧脾氣就躲這裏,”
楚原把小白狐挖出來,撫摸它炸起的絨毛,“驕裏嬌氣的。”
小白狐氣呼呼的,不理他。
“知道錯了,”
楚原道,“誰都沒你漂亮,也沒你可愛。”
小白狐歪頭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蘇獨坐在楚原腿上,紅寶石耳墜微微搖晃,道:“你才像老鼠。”他明明是只漂漂亮亮的狐貍。
“是,”
楚原道,“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
說完便将他的小狐貍輕輕抱起,向樓上走去。
房間門依然開着,蘇獨看了眼那張大床,微微彎起眉眼,蹭着楚原臉龐道:“楚道長,這麽心急呀?”
楚原沒回答,他将蘇獨放在床上,低頭親吻蘇獨額頭——然後趁他不備,用鐵鏈鎖住了他的手腕。
蘇獨:“……”
蘇獨一掀被子,鑽進被子裏不理楚原了。
楚原輕笑一聲,在床邊躺下,掀開被子,從後面抱住了蘇獨。
這只小狐貍輕盈盈的,像一片柔軟的羽毛,哪怕抱在懷裏,也仿佛随時會飄走——楚原緊緊摟住蘇獨纖細柔韌的腰肢,在他耳邊淡淡道:“如果不鎖住你,你又想跑。”
蘇獨:“我才沒有,你血口噴人。”
楚原:“哦?那剛才是誰被卡住了?”
蘇獨:“……我是鍛煉身體。”
楚原笑出了聲。
男人笑聲低沉磁性,震得人耳膜微微酥癢。蘇獨扭頭掃了他一眼,被他直接轉過身來,摟到了懷裏。
楚原撫摸蘇獨柔順的墨發,摁住這只有點不安分的小狐貍,道:“你想去找伏桀。”
這句話不是詢問,而是陳述。蘇獨懶洋洋地蹭了蹭他,道:“我是去找死嗎?”
“你不就喜歡這樣,”
楚原捏了捏他的下颌,“鬧鬧騰騰的小狐貍。”
蘇獨擡眼看他:“那你會去找他嗎?”
楚原冷淡道:“我會殺了他。”
蘇獨心想也是,畢竟那可是要搶自己老婆的人,于是又道:“那我——”
“不準,”
楚原淡淡說完,又重複了一遍,“你不準去。”
蘇獨:“……”
蘇獨道:“為什麽?”
“就你現在三條尾巴,能做什麽。”
楚原道,“你就待在床上,哪都不準去。”
蘇獨知道在床上 跟楚原講不了理,當下偏過臉,不理他了。
反正自己還是可以偷偷跑出去。
楚原将蘇獨的小表情收在眼裏,眼眸微微眯起,卻并沒有再說什麽。
房間裏安靜下來,蘇獨枕在楚原結實有力的臂彎裏,鼻息間滿是男人溫暖成熟的氣息,沒過多久便感覺到了困意。
他把臉埋進楚原的胸膛間,像只在太陽底下休憩的貓咪,舒服地蹭了蹭。
楚原輕輕撫摸那散落下來的墨發長發,隔了一會捏着蘇獨的紅寶石耳墜道:“看看小狐耳。”
蘇獨眼簾不擡,懶懶道:“不給看。”
楚原:“真的不給看?”
蘇獨:“不。”
冷漠,又無情。
楚原于是挑起眉頭,将蘇獨摁在了身下。
蘇獨:“?”
“現在不給看,”
楚原貼着他的耳畔,低聲道,“待會被我弄哭了,連狐貍尾巴都藏不住。”
蘇獨:“……”
楚原說到做到,最後果然讓蘇獨哭着露出了狐耳——雪白的狐尾在身下完全盛放,狐耳更是軟軟垂落。他氣息紊亂,眼睛裏泛着朦胧的水光,幾次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楚原……你這個混蛋!”
“是,我當然是混蛋。”
回應他的是楚原的一聲低笑。
“只會欺負你的混蛋。”
——
一只小白狐蜷縮在被窩間,毛茸茸的,抱着自己的大尾巴睡着了。
楚原披上道袍,看了這只小白狐一眼,沉默不語。
放在床頭的手機忽然作響,小白狐好像被吵醒,迷迷糊糊地動了一下。
楚原拿起手機接通了電話,另一只手輕輕撫摸小白狐,低聲道:“怎麽。”
“已經查到了,”
蓁嫣在那頭道,“伏桀殺了何争鳴,逃向了南方。可能是針對你去的。”
——楚家本家,就在南方。
小白狐軟軟地翻了個身,抱住楚原手掌,楚原撓撓它軟乎乎的小肚皮,淡淡道:“知道了。”
他挂斷電話,又低頭看了眼抱住自己手掌不肯撒手的小白團子,思忖數秒,解開了鎖在床頭的銀鏈。
鐵鏈相撞聲響起,小白狐豎起狐耳,慢吞吞地昂起了小腦袋:“吱?”
“變回來,”
楚原道,“帶你去楚家。”
小白狐消失,蘇獨抱住楚原脖頸,困兮兮地黏在他身上,打了個哈欠。
“楚道長,不是說我除了床上哪也不能去嗎。”
他懶洋洋地說着,嘴角輕輕揚起,“不怕我和人跑了?”
“留你在這裏也會跑,”
楚原道,“不如看着你,不讓你沾花惹草。”
蘇獨笑了起來,親了楚原一下。
楚原抽出一張明黃符紙往空中一抛——符紙落地即成一道陣法,楚原将蘇獨抱起,站在了陣法中間。
陣法光芒大放,蘇獨忽然想到什麽,道:“我的狐尾呢?”
他說的不是楚原脖頸上的那條,而是楚原從伏桀手裏奪走的狐尾。
楚原道:“過去再給你。”
蘇獨輕輕抵着楚原額頭,笑道:“是不是我不說,你就藏着不給我了?”
楚原平靜道:“确實如此。”
蘇獨咬了他一口,狐尾輕輕晃了晃,随即收了起來。
法陣光芒消失後,房間已經變成了一個寬敞的酒店套間。蘇獨從楚原懷裏跳下,透過落地窗看見下方車水馬龍的城市,道:“不是去楚家?”
“過幾天再去,”
楚原輕輕捏了下蘇獨耳間的紅寶石耳墜,道,“省得你被他們說。”
蘇獨偏首,紅寶石耳墜輕輕晃蕩,如同一抹微光:“好像我是你在外面養的小情人。”
“明明是正妻,”
楚原摟住他柔韌的腰肢,道,“還驕裏嬌氣的,一點也不好養。”
蘇獨攤手:“那我的尾巴呢?你藏我聘禮。”
楚原:“……”
楚原輕嗤一聲,道:“那是嫁妝。”
說完,他便将一團淺白色的絨光托到了蘇獨掌心。
蘇獨碰碰那團絨光,道:“軟乎乎的。”
然後就變回了小白狐,将那團絨光“啊嗚”一口吞了下去。
熱流暖暖融入身體中,小白狐蜷縮成一團,不知是舒服還是 痛苦。楚原将它輕輕抱到懷裏,一下下撫摸那蓬蓬的絨毛。
過了一會,小白狐軟軟地趴在楚原身上,又變成了蘇獨的模樣。
蘇獨墨發間冒出一對狐耳,雪白的狐尾在身後晃來晃去,有點小高興。
他道:“四條了。”
楚原道:“好看。”
他輕輕撫過一條蓬松的狐尾,手指在尾巴根處輕撓幾下。
蘇獨身體輕顫,立刻收起了尾巴,道:“我想去外面逛街。”
楚原将他的這個動作收在眼裏,微微勾起唇角,帶着他的小狐貍走出了酒店。
楚家本家所在的城市比捉妖師大會的西北城市更熱鬧一些,街道上時常能碰到明顯與普通人不同的捉妖師,甚至有人直接擺攤算命。
“大師,我這幾天一直做噩夢,夢到一個無臉女人在小區樓下徘徊……”
算命攤前,一個打扮精致的女子面帶愁容,低聲道。
“前幾天還只是在小區門口徘徊,後來就到了我的單元樓下。在昨天的夢裏,她已經走進電梯了……”
“那就是你撞見髒東西了。”
算命攤上的年輕道長信誓旦旦道,“我看你面帶黑氣,生辰含煞,最近可能會有血光之災。我這有一道符——”
“道長。”
一道清越悠揚的嗓音落下,像輕輕撥動的琴弦,聽得人輕飄飄的,如墜雲端。
年輕道長眼睛一亮,立刻扭頭,看見一個墨發美人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道:“我剛才算了算,你大難臨頭了。”
“你……你這是什麽話?”
年輕道長道,“我好好的,怎麽——”
後半句話堵在了喉嚨裏,年輕道長的視線掠過美人肩頭,看見了他身後面色冷淡的男人。
“……”
楚天遠慫慫道:“師,師叔……”
楚原道:“是誰允許你在這裏丢人現眼的。”
他的語氣無波無瀾,也聽不出喜怒。楚天遠卻一下子要哭了,顫聲道:“沒誰,是我自己犯了錯,被罰三個月不能回去……就,就只能在這裏擺攤了……”
楚原向前走了一步,楚天遠見勢不好,慌得“撲通”一聲跪下了:“師叔我錯了!!!”
“噗,”
蘇獨在旁邊輕笑出聲,“你幹嘛欺負孩子,吓壞他了。”
楚原瞥了楚天遠一眼,道:“我帶他回去一趟,你在酒店等我。”
這句話的語氣明顯和剛才不同,甚至算得上溫柔。楚天遠偷偷瞄了蘇獨一眼,心裏一陣震驚。
在楚家的時候,他可從沒見過這個全族都敬畏的師叔對別人這麽……寵過。
蘇獨笑吟吟道:“你不怕我跑了?”
楚原擡手,在蘇獨的耳墜上輕輕一捏:“你跑不了。”
“等等,請等一下!”
算命攤前的女子見他們要離開,趕緊拉住最近的蘇獨。
“你們不能走!我這邊的問題還沒解決呢!”
楚原掃了楚天遠一眼,楚天遠顫顫巍巍地掏出一張符,道:“這個能保你家門平安,七天之內就不要出門了。”
女子接過那張符紙,明顯還有些狐疑。
蘇獨打量她一圈,笑道:“陰時陰歷出生啊,你是最會招鬼煞的至陰之人呢。”
他的話雖然不是什麽好話,但語氣又輕又溫柔,女子聽來也不生氣,反而有種夏日飲冰的暢快感,十分舒服。
“是,我母親,還有外婆都是陰歷出生的。”
女子道,“我從小就能見到一些不幹淨的東西,但因為有塊祖傳的玉佩,所以一直沒出什麽事。”
她猶豫一下,對上蘇獨的笑顏,似乎又受到鼓勵,繼續道:“但是不久前玉佩被我男友不小心摔碎了,我就夢到了那個無臉女人……你們能幫幫我嗎?”
“這張符就夠了,”
蘇獨道,“不過如果你不放心的話,可以來這裏找我。”
他說着靠近女子,低聲說出了一個地址。
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女子臉龐泛起紅暈,點了點頭,看了蘇獨一眼,又羞怯地低下了頭。
楚原眉頭跳了跳。
女子離開,蘇獨看看男人的臉色,嘴角揚起,湊近他耳畔輕笑一聲:“我在酒店等你啦,楚道長。”
他說完,修長手指在自己唇上點了點,又輕輕按在了楚原的唇間。
如同一片絨羽掃過水面,撥起層層漣漪。
楚原:“……”
他果然應該把這只小狐貍捆在床上。
弄哭了也不給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