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末章
窗外，日上三竿，常青卻還窩在被窩裏，直到被一陣吵鬧的手機鈴聲驚醒。
常小少爺極不愉快的用被子蒙住了頭。
他正做着美夢，夢裏，他給他心愛的小白臉練出了六塊腹肌，素來對他的騷擾愛搭不理的顧小白臉頭一回對他露出星一樣崇拜的眼神。
常小少爺沉浸在顧小白臉的崇拜眼神裏，得意的鼻子要頂上天。
“你太厲害了~”顧小白臉圍着他轉，“我簡直太喜……”
夢裏的常小少爺不由得豎起了耳朵，然而最期待的一個字還沒聽到，便被一陣來電鈴聲攪走了美夢。
當真是氣人！
他還欲沉浸夢中，欲要聽顧小白臉說出‘喜歡’二字。
可夢境已然散去，不可能重聚。
手機鈴聲又響了。
常小少爺一臉陰沉的爬起來，看了眼來陌生來電手機號碼，接通手機，怒道：“你最好真的有重要的事要說，否則我不介意把你的鼻梁骨打斷！”
電話那頭的郁辰林聞言一驚，一時沒能回話。
常小少爺本來就擰着的眉毛皺的更厲害了，“有話快說！”
郁辰林更加驚訝了。
幾周前來試鏡的，一身溫順書生傲氣的人，當真是這個人嗎？
但他這次沒有再愣神，很快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抱歉，擾到了你的美夢，我是郁辰林，我打電話是為了通知你，你的試鏡通過了。”
郁辰林？
試鏡？
常青回憶了下這五個字代表了什麽，很快想起來，郁辰林是不久前的試鏡的面試官之一。
當時已經內定的主演宋澤也是面試官之一，似乎對當時用他身份面試的顧安頗有微詞。這麽久沒有消息，還以為一定黃了呢，沒想到竟然通過了。
然而常小少一點也不開心。
他才圈住他的大寶貝，才不想叫他顯露在鎂光燈下，被全世界認識。
雖然大寶貝用的是他的臉，但不想就是不想！
一點也不想！
奈何常小少再不願，也不好自作主張的替顧安做決定，只好爬下床去詢問顧安的意見。
“喂？常青？你還在嗎？你有意接受這個角色嗎？”郁辰林在電話那頭問道。
常青撓了撓頭，下床。
“你等一下，我不是常青，我去替你問一……”話說到一半，常青摸頭的手忽然頓住，“等一下，我等會兒再打給你！”
常青用了顧小白臉的身體好幾周，早已經熟悉的不行。
他記得顧小白臉的發質分明是細而軟的，怎麽會像現在一樣硬邦邦的？！
難道說……
被挂斷電話的郁辰林驚訝的看了眼短線的手機。
他記人的本領很好，常青來試鏡時候的聲音，分明就是電話裏那個啊……
然而常小少爺比郁辰林更驚訝。
他對着鏡子照了許多遍，終于能夠确認，鏡子裏的人确實是他用了二十多年的身體不錯。
他和顧小白臉換回來了！
天知道他昨天睡覺之前，還在想着什麽時候身體能夠換回來，好讓他能裏裏外外的疼愛他的招人的小白臉。
誰知老天垂憐，竟在第二天便實現了他的願望！
簡直要高興的跳起來了！！
常青立刻奔出房門，跑到顧安的卧室旁，推門興奮道：“葉子！太棒了葉子！我們……”
常青猛地收聲。
房間裏的床鋪的整整齊齊，沒有名為顧安的人躺在上面。
***
顧安剛從導員辦公室出來。
他同導員請了假，想去做些曾經想做，卻一直沒有做的事情。
今早醒來，發現身體換回來後，顧安便第一時間來了學校。
他暫時不知道該和常青說些什麽，只知道昨夜和常小少爺兜風回來後，對方因為興奮喝了許多酒，應當不會太早醒來。便只給常青發了微信留言，表明他的去處，便來了學校。
時間算來不過一個月，卻恍若走了一年之久，連學校都陌生許多。
方才辦完請假手續的顧安一時不知該去向何方，又該在何處停留。
但有一點總是一定的——他想出去走一走，帶着他的小提琴走過意大利克雷莫納的斷壁殘垣。
想他當了這麽多年的乖乖仔，是時候在還能稱之為年少的時候，追一把夢想了。
但在臨走前……
顧安看向他的小提琴盒，取出猶自嶄新的小提琴，站在校內噴泉旁，屏息。
舒緩的音樂聲起，聽者聞之駐足，看向聲源處。
一個潔白襯衫的少年在太陽下發光的噴泉旁，溫潤臉龐卻似乎比斜後方的太陽還耀眼。
**
常青慌慌張張的驅車來到顧安的學校，發微信沒有人回。
滿校園的跑了大半日，總算在噴泉池旁，人群之中，找到了他追尋許久的身影。
顧安在人群中央，拉着他贈與他的小提琴，一舉一動都驚豔非常。
常青慌亂了半日的心忽然安了。
來學校路上，他想了許多許多。
為什麽會喜歡上顧安？
在這短短幾周時間內，從一開始的嗤之以鼻，到現在的一想到對方就心尖發癢。
常小少爺想了一路，也不曾想明白。
但此時此刻，站在人群之外，看着人群之內的顧安，常小少爺忽然就明白了。
他不該問自己為什麽會喜歡上顧安，而該遺憾，為什麽這麽晚才遇見對方。
怎麽會不喜歡顧安呢？
他優秀到叫人多看一眼，就再也忘不了的地步。
而他曾對那麽對人傾心顧安一事疑惑不解，現在才發現，他也只是這喜歡顧安的人群中的一個。
只不過，他比大多數人都幸運的是，他是那個最終将人圈到懷裏的那一位。
**
顧安将小提琴放回盒子裏，背上，往回走。
走至校內高達的百年樹林旁時，暗裏忽然伸出一只手。
常小少爺出其不意，将人拉近了密林中央，單手将顧安困在樹幹和自己之間，道：“想用我的身體親你，想的很久了。”
說罷，低頭壓了上去。
顧安話來不及說一句，就被吻得七葷八素，被松開時，人還有些懵。
“你在微信裏說，要請假去國外，是什麽意思？”常青問道。
顧安這才發現，原來常小少爺也能做出如此正經的表情。
“我想去意大利一趟，想試一試在異國他鄉的漂泊夜裏，在陌生人群裏，拉一次小提琴。”顧安笑，“說來還要感謝你。”
“謝我什麽？”
顧安認真道：“從前或許想過要年少瘋狂，可自小規矩到現在，一直沒有勇氣打破當前舒适的生活。可是你不一樣。”
常青好奇道：“我怎麽不一樣？”
“你向來随心所欲，雖然某種程度上叫人煩惱的厲害，但是……”顧安深吸一口氣，“我很羨慕。”
“所以，我也想要瘋狂一次。”他望着常青的眼，眼神愈漸明亮，“年少時候嘗過瘋狂，也許才會知道，什麽才是我最想要的。”
“那我呢？”常青按住他肩膀，“身體才換回來，溫存都不肯，就說要離開？我怎麽辦？”
顧安垂眸，道：“抱歉。”
“追夢比我更重要嗎？”常青又問。
顧安扔道：“抱歉。”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許久，顧安擡頭，道：“我會回來，如果到時你我各還有意，再……”
“所以說，我最煩你們這種有點文化的小白臉說的那些，聽起來文藝，實際卻又憂傷十足的話了。”
若是從前，顧安或許會要反駁，但是這一次，他默認了。
“但是我不同意。我不會同意放你一個人去意大利的。”常青不滿道，“誰知道你文藝範兒過來了，會不會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跑到其他什麽國家什麽地方。”
顧安皺眉，覺得常小少想的太多了：“可我想去，你不能過度幹涉我的決定。”
“我又沒說不讓你去。”常青道。
顧安愣，擡眼看他：“那你是什麽意思？”
常小少爺哼唧兩聲：“我要陪你一起去！”
顧安眨眼。
常小少爺不滿的數落：“本少爺好不容易把你圈住，哪能随随便便放你在一群外國佬裏。就你随便去一趟酒吧就能給我招回來一個情敵的尿性，那些外國佬不得被你迷死！尤其你還要在國外待那麽久！”
顧安：“……我當你誇我了。但你确定要陪我出去嗎？”
他似乎發覺了常小少焦急的源頭——什麽叫他要去國外待那麽久？他以為他要在國外待多久？
“那當然！”常小少揚起下巴，“是不是很感激崇拜我~”
所以趁早的說你喜歡我吧——常小少爺如是在心中道。
顧安笑，推開常青，背着小提琴走在前面：“不，我并不感激你，我只會覺得麻煩。”
常小少一聽不樂意了，走在他旁邊，道：“怎麽會麻煩？”
顧安斜他，道：“你會意大利語嗎？”
常青搖頭。
“你會英語嗎？”
常青點頭又搖頭：“……會一點……”
“一點是多少？”
“……一點就是……一點……”
“所以你陪我出去的話，我必須照顧語言不通的你，不是麻煩是什麽？”
常小少被這話噎住，當即跳腳：“你嫌棄我嫌棄的太快了吧！我們昨天才出去約會的！”
顧安停下，笑：“所以，你不要跟着我不就好了？”
說完，擡步向前。
常小少爺立刻又跟上去：“你說不跟我就不跟，那我豈不是太沒面子了嗎？我偏要跟着！”
“那你的戲怎麽辦？”
“什麽我的戲怎麽辦？”
“你不是想演戲嗎？我早上來時，接到一條好友申請提示，是郁辰林發來的，備注上說，你被錄取為《黑與白與灰》的主演了。你現在首要的任務，不應該是去和劇組那邊溝通嗎？機不可失，你這樣懈怠，不怕他們另尋主演嗎？”
常青頓了一下，道：“那不重要，我……”
“真的，不重要嗎？”顧安打斷他，認真道。
常青抿唇，沉聲道：“重要，可你更重要。”
他道：“我才攬到人人喜歡的白月光，才不想要他這麽快就從我手心溜走。”
顧安聞言，認真忘了眼常青一臉擔憂的表情，忽然笑了：“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怎麽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你以為我要去多久？”
“不是一年嗎？”常青疑道。
他剛剛在學校裏找顧安的時候，去了顧安的學院，恰巧聽他們的導員說，有一個大三的學生突然說要休學一年去追求夢想。
他以為那個人就是顧安。
誰知顧安卻笑着搖頭：“不是一年，是五天，我只請了五天的假。”
他有些哭笑不得：“我家境普通，哪裏來的錢在國外待上整整一年？”
常小少爺：“……我以為你打算一邊賣藝一邊掙錢，風裏來雨裏去那種……”
顧安笑的更厲害：“雖說我也想賣藝掙錢，但問題是，根本沒人能保證，我一定能賣藝掙到錢啊？總要做最合理且充足的打算不是？”
“……本少都做好了和你一起睡橋洞的打算了……”
顧安用手臂比了一個大大的叉號：“請停止你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用力捶了下常青的胸：“所以，現在我可以一個人去了嗎？”
常青想了想，還是要搖頭：“既然你只去五天，那就更沒關系了。反正郁辰林那邊不急，劇組方面各種準備也都還不充分，所以五天的休息時間還是可以有的。實在不行，我可以拜托我哥給劇組投資，總不可能不給我這五天時間。”
顧安：“……”
他望着常青，漸漸舒展了眉眼，笑道：“好啊，随便你。”
“那我這就和那邊說一聲，然後我們就可以訂機票去意大利了，快的話，也許明天中午就能到意大利了。”
“機票先不急，先回去安頓白燦燦。”
“可以把它送我哥家，順便和他讨點路費。”
“事先說好，我不會花你的錢。所以睡橋洞雖然不至于，但為了省錢，我打算住最便宜的青年旅社。”
常小少：“那我也去住。”
“吃飯的話不會去貴的。”
“我又不是王子，一定要吃名貴的大餐。”
“我還打算……”
兩人一路說，一路往校門口走。
路上，常青悄悄的握住了顧安的手，發覺對方沒有排斥意味後，笑得像偷腥的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