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神話篇2
“剛才又瞎叫什麽?”林慕遲輕聲又問了一遍,他是不指望慕杉回答的, 畢竟慕杉在他眼中只是一只受了傷的小花貓而已, 于是他也不再說話, 小心翼翼地将慕杉捧進木屋, 開始給慕杉換藥、喂清淡的米粥。
“哥哥, 我來喂小花吧。”林慕瑤說道。
“還是我來喂它吧。”林慕遲直接拒絕。
“為什麽呀?”
“它現在正虛弱, 你照顧不好的。”
“我可以。”
“別鬧,剛才你把它自己放在門口, 被吓的聲音都變調了。”
“我、我——”只是沒找到小凳子嘛, 林慕瑤想了想也不再争辯, 她确實讓小花受驚了。
接下來的數天, 東俊山一直下雨, 山間路滑,林慕遲沒有去出診, 每天在家處理各種藥材, 不知道是貓神的體質的原因,還是林慕遲身上有種純淨氣息的原因, 總之只要慕杉和林慕遲待在一起,不但渾身舒暢, 傷口也愈合的極快極快。
林慕遲又一次給她換藥, 看到她結了疤的傷口, 大吃一驚,之前傷口很傷的。
“哥哥,怎麽了?”林慕瑤問。
“小花很奇怪。”林慕遲道。
“哪裏奇怪?”
“她的傷好的太快了, 普通人要用她十倍的時間才能結疤,不可能在幾天內就複原的。”林慕遲想不通。
“它是貓嘛,又不是人。大家不是都說貓有九條命嗎?它比人好的快有什麽奇怪的。”林慕瑤一副很明白的樣子道:“再說了,哥哥你是治人的大夫,又不是治貓的大夫,說不定是你少見多怪呢。”
林慕遲看林慕瑤一眼,她說的對,他是治人的大夫,不是治貓的大夫,這是他第一次治貓,還真的不清楚這種情況,興許真如林慕瑤所言,貓都是這樣的體質呢?于是林慕遲不再糾結此事。而傷口結疤的慕杉已經活動自如了,她剛被解掉布帶,就想幻化成人,于是在地上可勁兒地伸展貓身,企圖伸展成一名曼妙少女,結果一點變少女的跡象都沒有,倒因為重心不穩,“啪”一下,被養肥的身體摔倒在地上,姿勢十分銷.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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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哧”林慕遲看到後,沒忍住朗聲笑起來。
林慕瑤也是哈哈大笑,問:“小花,你這是唱大戲呢你!好好笑。”
好笑你大爺啊好笑!
“小花,悶壞了吧,走,帶你去曬太陽。”這時,林慕遲彎身将她扶起來,輕聲說道。
正好晴天,林慕遲便把慕杉抱在懷裏,走出木屋,春季淡淡的陽光灑在郁郁蔥蔥的樹木上,山間鳥鳴清脆,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慕杉頓時感覺體內似有一股股濁氣自體內溢出。
“喵。”慕杉忍不住發出感慨。
“開心嗎?”林慕遲笑着問。
“喵。”
“那下去活動活動。”
林慕遲把慕杉放下,慕杉高興地忘乎所以,剛朝前走兩步,敏銳地發現樹叢的二鼠、三鼠,麻蛋,這兩貨居然還貓在這兒呢,慕杉當即吓得“喵”的一聲大叫,轉身就往林慕遲身上跳。
“啪”的一聲撞到正準備彎身采藥的林慕遲的鼻子。
“小花。”林慕遲立刻捂住鼻子,痛呼一聲。
慕杉很抱歉,但是二鼠三鼠就在樹叢中,她不依着林慕遲懷裏的觀音像,她就會被兩只老鼠逮住的,被逮住那就是小命不保啊。
大爺的!
她大概是世上最丢人的貓,居然被老鼠吓的瑟瑟發抖,林慕遲似乎察覺到她的恐懼,想着那日她滿身是血地撞開木門,必是受到極其恐怖的事件,所以才會如此懼怕,林慕遲揉揉自己的鼻子後,伸手摸着她的貓腦袋輕聲說道:“不怕不怕,我們回木屋,我們回木屋去。”
于是林慕遲帶着慕杉又回到木屋。
“不怕了吧?”林慕遲問。
慕杉不做聲,老實地趴在林慕遲的懷中。
“好了,你和瑤瑤在家待着,我去上山采藥,明天帶你和瑤瑤去集市上玩兒。”林慕遲說完,彎身把慕杉放下,慕杉跟屁蟲似的跟着他,并不離開的樣子,他無可奈何,由慕杉跟着,轉而交待林慕瑤在家的注意事項,而後背着竹簍離開木屋,一個人往山爬,爬了一個多時辰,爬到西俊山山頂時,将竹簍放下,坐在一顆大石頭上喘勻氣息,把竹簍拉過來,掀開竹簍的蓋子,正準備拿些幹糧出來充饑時,慕杉嗖地一下從竹簍內跳出來。
林慕遲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便喊出聲:“小花!”
“喵!”
“你怎麽來了?”林慕遲驚喜地問道,看到他眼中的喜悅,慕杉開心地跳上他的左肩頭,迅速轉到他的右肩頭,而後跳到他面前,滴溜溜的眼珠盯着他看,萌的不行。
林慕遲頓時心底柔軟,問:“你一直藏在竹簍裏?”
“喵!”林慕瑤那個冒失鬼,指不定一個冒失就能讓她命喪鼠輩,她寧願跟着林慕遲,不但能享受到林慕遲的寵愛,還能呼吸到林慕遲身上至真至純的人類氣息,助她元神恢複呢。
“調皮。”林慕遲道。
“喵。”慕杉心裏是開心的,因為林慕遲沒有怪她。
“躲在竹簍那麽長時間餓了吧?過來,吃點東西。”
“喵喵。”
慕杉習慣性地跳到林慕遲的懷裏,林慕遲帶的幹糧很簡單,就是三個饅頭和一袋水,他将饅頭揪成一小粒一小粒地放在手心,遞到慕杉嘴邊,慕杉埋頭大吃,吃完之後,又喝兩口山間的水,而後慕杉趴在林慕遲的懷裏,舔舔爪子,洗洗臉的,林慕遲低頭問:“吃飽了嗎?”
“喵。”
“那我們走。”
“喵。”
這次慕杉沒有鑽到竹簍裏,而是四肢靈活地跟在林慕遲身後,林慕遲向上爬,她也向上爬,林慕遲停下來采藥,她就在林慕遲身邊,林慕遲上輩子肯定是個得道高僧,幹的就是普度衆生的事兒,這輩子一定連一件壞事都沒做過,所以氣息才會純淨的有治愈效果,怪不得木門建在半山腰,卻沒有妖魔剛傷害他,慕杉跟了他一天,不但不覺得累,反而神清氣爽,太陽即将落山時,她興奮極了,又蹦又跳,忽然間感覺前方樹叢中有兩個影子。
老鼠!
她吓了一跳的同時,兩只老鼠也吓了一跳,随即拔腿就跑,慕杉這才發現,這兩只老鼠不是鼠妖,于是放下心來,可是即将到達木屋時,她沒有放松,直接順着林慕遲的大長腿,硬擠到他懷裏。
他無可奈何地笑了。
然後就這麽跑着慕杉進木屋。
“小花,你居然去追哥哥了,你都不陪我待在家,害的我好擔心你,以為你被野獸叼走了。”一到木屋,林慕瑤就喋喋不休的:“你說你該不該打?”
慕杉跳上林慕瑤的腿,在她懷裏蹭了蹭了,林慕瑤頓時不生氣,抱着她親了又親,說道:“小花啊,你怎麽那麽喜歡哥哥?你怎麽都不喜歡我呢,啊,你怎麽都不喜歡我呢。”
“喵。”慕杉叫一聲。
“你也喜歡我的對不對?”
“喵喵。”
“太好了!”林慕瑤喜歡死慕杉了。
林慕遲在旁邊看着笑。
因為第二天,兄妹兩個都要去集市,除了給人看病外,還會用藥材換點錢、糧食之類的,所以兄妹二人在燭光下,整理藥材,慕杉趴在蠟燭跟前,安靜地看着兄妹二人,重點是看林慕遲。
“小花,你看我幹什麽?”林慕遲得空擡眸看慕杉一眼。
慕杉喵的一聲。
他又笑了。
林慕瑤接腔:“小花就喜歡哥哥。”
林慕遲眉眼溫柔地看着慕杉。
慕杉想要吸收他身上更多的純淨氣息,于是趁着他溫柔時,朝他身邊走兩步,偎在他的右胳膊上,哪知他卻說道:“去去去,你這只小懶貓,一邊去,別耽誤我幹活兒。”
慕杉死皮賴臉地靠着他的右胳膊,紋絲不動。
林慕遲笑了,沒有動她,任由他靠着,偶爾需要用到右手時,他都是用左手代替。
“哥哥,小花以後都跟着我們了是不是?”林慕瑤問。
“是。”林慕遲答道。
“那它原來家在哪兒呢?看她的樣子,不是家貓,像是野貓,要是它想回山裏怎麽辦?”
林慕遲低頭看慕杉,思考稍許,說道:“它應該不想回山裏吧,如果它真想回,我們就送它回,這算是她的一個家。”
“哦。”林慕瑤想了想,話題轉的十分快,又問:“我們這次去集市,是不是要多住兩天啊?”
“是。”
“那我可以多吃兩串糖葫蘆。”林慕瑤開心地說道。
林慕遲笑笑,伸手摸摸慕杉的貓腦袋道:“小懶貓,快別在這兒睡了,快回床上去。”
慕杉懶洋洋地站起來,跟着林慕遲走,走到他的房間,他睡他的床,她則睡在他床邊的小竹筐中,夜晚,月光皎潔,林慕遲的鼻息聲輕輕響起,慕杉緩緩睜開眼睛,經過林慕遲這一天的淨化,慕杉感覺體內力量在增加,于是她想去找她的除鼠槍,那日淩小小被三鼠暗算,除鼠槍和她一起跌落,應該就在東俊山附近,那日大雨滂沱,一定是将除鼠槍掩埋在土中石縫了,她必須找到它,才能以一打三鼠。
不然,就算她幻化成人形,也不能致勝,現在一定要知道除鼠槍在哪兒。
于是,慕杉從小竹筐中跳出來,本就輕盈的步子更加地輕盈,走到木門邊、窗戶間又是看又是嗅,确定二鼠三鼠在前院,她走到窗戶前,一躍而出,然後迅速朝當日她從天上墜落之處跑,才剛跑沒多久,二鼠三鼠追過來。
糟糕!
“臭野貓!你終于憋不住,出來了!”二鼠大罵:“受死吧!”
二鼠以碩大的人形,出手就是一掌,好在慕杉身體恢複,她閃身躲過,她沒有立即木屋,而是撿空間隐秘的地方穿梭,這樣人形的二鼠不能靈活追蹤,只能幻化成鼠,成鼠後,速度雖快,攻擊力消弱,即便是撓慕杉一下,慕杉也不會傷很重,慕杉在心裏盤算着,繞着東俊山狂奔。
二只老鼠邊出招邊追着。
慕杉一邊躲一邊尋找她的除鼠槍,終于在一刻鐘之後,她感受到了除鼠槍的存在,感應到她的靠近,除鼠槍在黑暗中,閃出一抹光亮,慕杉看到後,急轉調又跑,只要知道它在哪兒就行了,知道就行了!她心頭喜悅,轉而回報,屁股挨了一下後,跳進小木屋,因為動作比較急,驚動了林慕遲。
林慕遲緩緩睜開眼睛,喊道:“小花。”
“喵。”
“你跑出去了?”
“喵。”
“外面冷不冷?快過來。”林慕遲向她招手,她剛才是挺害怕的,她稍微跑慢一步,就會被兩只老鼠抓住了,心有餘悸,她沒有跳回小竹筐中,而是跳上林慕遲的床,偎在他手邊,呼吸他身上治愈的氣息,緩緩閉上眼睛,感受到一只大手摸了摸自己的腦門,溫暖、安定。
不一會兒,她沉沉入睡。
次日一早,林慕遲、林慕瑤早早地起床,一向愛賴床的林慕瑤,因為去集市看熱鬧的興奮感,她完全沒有床氣,快速地吃了早飯,嚷嚷就要下山。
林慕遲卻道:“等一下。”
“為什麽?”林慕瑤問,轉頭便看到林慕遲正拿一根紅繩串一顆菩提子,小花正伸着小腦袋,聚精會神地看着林慕遲修長的手機,模樣極其可愛。
林慕瑤笑着問:“哥哥,這開過光的珠子,你不會是串給小花帶吧?”
“嗯。”
“它眼饞這顆菩提子很多天了。”
“它懂什麽啊?”
“沒事兒,給它玩嘛。”說着林慕遲已将紅繩帶到慕杉的脖子上。
慕杉伸出前爪撥弄了兩下菩提子。
“喜歡嗎?”林慕遲問。
“喵!”慕杉高興壞了,這樣她暫時就不用怕那三只老鼠了。
“好了,我們去集市吧。”林慕遲站起來道。
“嗯,快點快點,我要吃糖葫蘆!”林慕瑤轉身将門口的小竹簍背在身上,說道:“小花,咱們走!”
慕杉一下跳出門外,朝山下沖去,自從她變成貓以後,漸漸有了點貓性,比如時而活潑時而慵懶,比如動作輕盈,再比如愛玩兒,不過這會兒,她不是貪玩兒,她是故意把林家兄妹二人甩在身後,因為她知道那三只老鼠一定會跟着自己,她想試試讓那三只鼠妖嘗一嘗菩提子的味道,所以不管林慕遲、林慕瑤怎麽喊,她就是不回頭,一直向前跑,聽着身後嗖嗖老鼠亂蹿的聲響,她故意放慢步子,感覺到有兩只老鼠突然撲向自己,她猛地一回身。
兩只老鼠龇牙露出尖銳的爪子,眼見着就要抓住慕杉了,慕杉捂着脖頸的右爪一放開,倏地,一道強烈的金光,突然間射出,瞬間猶如千把萬把鋒利的刀片,帶着刀光,呼呼射向兩只老鼠,兩只老鼠的身體突然間在空中停住,發出啊的人類尖叫聲,緊跟着,猛地向後一彈,重重地摔在地上。
“吱吱吱。”
“吱吱吱。”
兩只老鼠發出急促的吱叽聲,落荒而逃,要不是慕杉使不出一點法力,她一定會拿出她的除鼠槍,将這兩個害人不淺的家夥斬殺了!哼!敢欺負她,活膩了!
慕杉收起兇悍的架式,忽然想起來,不是有三只老鼠的嗎?怎麽就兩只了?另外一只呢?慕杉準備找一找時,聽到林家兄妹在喊自己。
“小花!”
“小花!”
慕杉忙往聲音跑去,遠遠地看着林慕遲、林慕瑤背着竹簍在草叢中找她,一臉擔憂的樣子,慕杉突然心中暖暖,被人溫柔對待,被人惦記,本身就是一件極其幸福的事情。
“喵!”慕杉大喊一聲。
林慕遲、林慕瑤一回頭,就見帶着紅繩的小花貓,突然間從草叢中蹿出來,動作靈敏地跳過來,三下兩下跳到林慕瑤懷中,而後落在林慕遲肩膀上,用毛茸茸的臉蛋蹭林慕遲的俊臉。
“去哪兒了?”林慕遲溫聲問。
“喵。”慕杉算是回答了。
“喵你個頭,我們以為你被狼叼走了呢,你個調皮的小花貓!”林慕瑤用小手指戳慕杉額頭。
慕杉故意用胖乎乎的爪子拍林慕瑤的手,逗林慕瑤,林慕瑤大吃一驚:“喲,你個小花花,居然還敢還手了,皮癢了是不是?”林慕瑤撸起袖子,作勢要打慕杉的樣子,慕杉倏地趴到林慕遲的懷裏:“喵!”
林慕遲瞬間笑出聲。
林慕瑤也被慕杉可愛的樣子逗笑。
“好了好了,都不要鬧了,我們趕緊趕路吧。”林慕遲說道。
“嗯。”林慕瑤答應。
慕杉再次從林慕遲懷中跳下來,不過,沒有死命地向前跑,而是悠悠閑閑地向前走着,一會兒鑽草叢裏捉個蟲,一會兒跳到溪邊喝口水,一會兒又爬高眺望,一點兒也不安生。
林慕遲不時開口說一句:
“小花,小心有蛇。”
“小花,當心別摔着。”
“小花,慢着點兒。”
“……”
慕杉自顧自地玩着,除了是貓的本性如此外,還有她對貓咪生活的好奇,就這麽悠悠閑閑地将要到集市了,林慕瑤興奮地喊道:“哥哥,小花,你看,快到了,那邊好熱鬧的,有好多賣吃的,玩的,特別多。”
這次不是慕杉朝前沖了,是林慕瑤歡快地往前沖,沖到集市口,她突然停住了腳步。
慕杉随後而至,昂着腦袋看林慕瑤。
林慕瑤疑惑地看着集市。
“怎麽了?”林慕遲走過來看着林慕瑤問道。
“哥哥,怎麽沒人?”林慕瑤道。
林慕遲這才将目光放在面前筆直的集市大道,平日裏這兒商販雲集,各個村莊的人都聚集在此,或換珠寶或換糧食或換衣裳,一些有閑錢的小姐、婦人更會來此閑逛,大道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的,可是眼前,目及範圍內,空無一人,沒錯,是空無一人。
慕杉也震驚了,這就是所謂的集市嗎?很明顯集市出了很大的問題。
“瑤瑤,你在這兒等着,我先進去看看。”林慕遲說完,集市內走。
“哥哥。”林慕瑤拉住林慕遲的胳膊,她害怕地說道:“我和你一起。”
“行。”林慕遲反手握住林慕瑤的手,低頭看向慕杉,向慕杉伸胳膊,慕杉立刻向上一跳,趴在林慕遲的胳膊上,爬到林慕遲的背上,兩只前蹄放在林慕遲的肩頭,看着前方。
“別怕,我們去看看。”林慕遲道。
林慕瑤應一聲。
慕杉安安靜靜地趴在林慕遲的肩頭,環顧四周,四周商鋪門緊閉,街道幹淨,像是沒有人住一樣,好一會兒,在一個牆角處,終于看到一個乞丐,乞丐披頭散發,衣衫褴褛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要不是偶爾有輕微的痛苦呻.吟聲,慕杉以為他死了。
“哥哥!”林慕瑤吓的抱緊林慕遲的胳膊。
“別怕,你在這兒等着,我去看看,聽話。”林慕遲拍拍林慕瑤的手,自去上前,慕杉趴在他的肩頭,自然也就看清楚乞丐的模樣,乞丐臉色烏黑,鼻間、眼角有絲絲血跡,整個身體都在輕微顫抖,像是極冷,但是胳膊卻像是發熱熱的通紅,樣子十分駭人。
随行而來的林慕瑤吓的尖叫一聲,往後退了兩步。
乞丐大約是被這聲尖叫震醒了,突然轉頭抱住林慕遲的大腿,聲音沙啞地說道:“救我,救救我。”
林慕瑤又驚呼一聲。
“瑤瑤,別怕,哥哥在。”而後林慕遲則蹲下身,試了試乞丐額頭的溫度,又給乞丐灌了點水,緩解一下他的難過,然後問:“集市裏發生什麽事情了?”
乞丐稍稍精神片刻,回答:“瘟疫和妖怪。”
瘟疫和妖怪?
“什麽瘟疫什麽妖怪?”林慕遲問道。
“不知道。”乞丐尚算清醒地說道:“一個月前,集市一切如常,突然在那天,天一酒樓家的小兒子不見了,開始大家只當他貪玩,過兩天肯定就回來,結果第二天打鐵的兒子也不見了,第三天賣布的女兒不見,就這樣一天丢一個,丢了十個男娃十個女娃,大家都急了,誰知道,十天前,這二十個孩子突然回來,大家都放鞭炮歡迎,哪知這二十個孩子,見人就咬,力大無窮似的,根本沒人制服得了,被他咬過的人,不出五天,就得死,我也是三天前被咬的。現在被咬的要麽快死了,要麽已經死了,剩下的都關着門不敢出來。”
林慕遲聽後皺眉。
林慕瑤一臉驚恐,不由得轉頭看四周,唯恐二十個孩子來咬自己。
慕杉突然跳下林慕遲的右肩頭,用爪子扯開乞丐的衣領,看到的就是鼠牙印,慕杉忽然想明白為什麽剛才在山中時,追她的只有兩只老鼠,因為另外一只老鼠,應該是大鼠,它已返回山間繼續修煉伏貓術,伏貓術,顧名思義就是殺貓的神功,其實他的另外一個作用是提升妖力,最顯著的特點就是不怕佛物,寺廟、佛殿出入自由,像她帶着一顆開了光的百年菩提子,對付二鼠三鼠還行,對待練成伏貓術的大鼠來說,沒有一絲作用。據慕杉所知,這只大鼠的伏貓術已經練到最後一層,每一層都要犧牲貓和人,所以這事兒才驚動了上頭,淩小小才下凡除鼠的,淩小小已經救治不少百姓,也打斷了大鼠的修行,若不是受三鼠暗算,淩小小不會死,慕杉也不會臨危受命。
如此慕杉受傷嚴重無暇顧及其他,于是大鼠又重新修煉伏貓術,而修煉伏貓術的條件就是需要十個童男十個童女的心髒打底,接着再由受妖術的十個童男十個童女向其家人、朋友蔓延,也就是到處咬人采血,供給大鼠,助大鼠修煉成功。
所以,大鼠現在已經修煉成功了嗎?
慕杉很想問,但是奈何無法說話,發出來的聲音是“喵喵”的。
“啊!相公!”突然胡同裏傳來一個哭叫聲。
林慕遲、林慕瑤一驚。
慕杉已經搶先循聲跑去。
林慕遲則對旁邊的乞丐道:“放心,我會來救你,我很快就回來。”
林慕遲、林慕瑤跟着慕杉跑進一家茅草院子內,看到就是一個女子摟着一個七竅流血的男人在嚎哭,旁邊躺着的是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很明顯小男孩也被咬了,看傷口是剛被咬不久,慕杉心裏一驚,在林慕遲、林慕瑤去看小男孩時,她倏地跑開,在整個集市間來回奔跑,如果那二十個孩子沒有走,一定會像喪屍一樣,在大街小巷來回走動,尋找活人,可是,她把整個集市跑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二十個孩子的影子,也就是說,大鼠需要的血已經采夠,那麽它離練成伏貓神術已經不遠了!
慕杉心頭陡然一驚。
這時,慕杉又聽到有人細微的呻.吟,幾乎每個人禁閉的門後都有痛苦的聲響,被咬的人居然如此多,慕杉愣了愣,她重新去找林慕遲,就在剛剛那家茅草院子之內,看見林慕遲已經架起了一口鍋,開始熬藥,剛才她抓開乞丐衣領時,露出那排鼠牙印,林慕遲也看到了,所以林慕遲也認為,是鼠疫。
可是,林慕遲卻不知道這種鼠疫不同于他認知的鼠疫,所以他不管給小男孩吃多少治鼠疫的藥,對小男孩來說都沒有任何用處,林慕遲對此很是自責。
為了能夠更好地治病,林慕遲帶着林慕瑤,下午便返回木屋,将書房內的所有書都翻遍,找各種方子,甚至提着燈籠進山間采藥,連夜熬制,第二天一早,他拎着帶到集市,先乞丐和小男孩喝,結果乞丐和小男孩的病情仍舊還是繼續惡化,這讓林慕遲慌了,他一生所學,畢是治病救人,如今病來了,他卻醫治不好,他怎麽能服氣,于是他更加努力,深夜爬更高的山,采更好的藥,差一點就被野獸襲擊,慕杉實在看不下去,她想告訴他,他一個凡人,就算獻出自己的生命,依然治不好妖鼠所為。
“喵。”
夜間,林慕遲仍舊在煎藥,慕杉輕輕地走過來。
林慕遲看她一眼,伸手摸摸她的腦袋,臉上沒有一絲笑容,慕杉突然間也有些不開心了。
“喵。”
“小花。”林慕遲喊一聲。
慕杉慢慢地卧在林慕遲腳邊。
林慕遲專心地熬藥,天即将亮了,他把熬好藥,裝在一個小木桶裏,準備一會兒就送到集市上,給那些得了鼠疫的老百姓喝。
慕杉瞥一眼小木桶,慢慢地站起來。
林慕遲沒管她,轉而進東屋拿竹簍,還未拿到,忽然聽到身後小花尖厲的叫聲,他猛地回頭,随即看見小花趴在木桶上,木通邊上豎起的鐵絲,刺入她的胸口,大滴大滴的血往木桶中落。
“小花!”林慕遲突覺心口一疼,心魂俱飛似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快步跑到木桶跟前,把小花從鐵絲上取下來,也不記得是怎麽替小花包紮傷口的,總之整個過程心像是丢了一樣。
“哥哥,小花它……”聽到聲音的林慕瑤赤腳跑過來。
“鐵絲紮進心口了。”林慕遲冷着臉說。
林慕瑤吓的說不出話,片刻後才道:“你知道她調皮,木桶上的鐵絲,你怎麽不拿掉?”
林慕遲已經很自責了,他摸慕杉的腦袋喊:“小花,小花。”
“喵。”慕杉回應。
“小花。”
“喵。”慕杉伸出舌頭舔舔林慕遲的手面,告訴他自己沒事兒,另外一方面是催促他趕緊把藥送到集市去救人,多在這兒待一分鐘,就有可能會多個人死去。林慕遲好在還惦記着集市百姓,向林慕瑤叮囑數句之後,背着竹簍,提着木桶下山去,心裏異常的難受,不僅僅是一次次試藥失落,更因為這次小花被傷的很重,他心裏越發難過,不過,再難也要向前走,小花會康複,集市老百姓也會沒事。
他雖這麽想着,但心裏隐隐覺得,這次試藥不一定成功,但還是要試,他照常拎着木桶到牆角去找乞丐,乞丐已經奄奄一息,要不是林慕遲用藥吊着,乞丐前幾天就會去世的,顯然撐到現在,他的生命已經到了極限,林慕遲悲痛地為他吃藥,他躺在地上,頭微微墊高,艱難地喝着藥,喝完之後,他又重新躺下。
還是沒有效果……
林慕遲神色暗淡了。
正在這時,乞丐突然坐起身來,猛地向前吐了一口黑血,随即死氣沉沉的目光中,多了清明之色。
“你——”林慕遲驚呼一聲。
乞丐緩緩轉過頭,看向林慕遲,道:“林大夫,我感覺我好像活了。”
林慕遲一愣。
乞丐又繼續道:“林大夫,我覺得我真的活了!”他雖說不能站起來,但是神清氣爽的感覺,和前幾日魂将離體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他确實他活了,他要活了!
林慕遲沒有遲疑,趕緊拎着木桶走家串戶,但凡有被二十孩子咬過的,全部都喝半碗湯藥,就這樣林慕遲一直忙到晚上。
夜色濃重之時,林慕瑤已經困頓不堪,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着了,趴在小竹筐的慕杉,緩緩低頭,看着從自己胸口冒出的一絲又一絲的黑氣,心裏一陣喜悅,這叫好人有好報是嗎?她本來是不想老百姓一個個死去,不想林慕遲為治所謂的“鼠.疫”而白白犧牲,所以她故意用自己的心頭血,滴入熬好的草藥中,逼出老百姓體內的鼠毒,沒想到陰差陽錯的,竟然令自己身體深處的污濁之氣,有了排出的渠道。
呼呼的圈圈黑氣,自傷口傳出,慕杉身體越來越舒服,白天的那股疼痛全然沒有,取而代之的是身體的輕盈,輕盈的她忍不住邁出小竹筐,走出木屋,站在圓圓的月光下,感受着皎潔的月光,她微微擡高下巴,忽然感覺她的身體慢慢有了變化,她輕易地用後蹄,前蹄不再是毛茸茸的爪子,而是緩緩蔓延一條細長白皙的手臂,接着時頭部、嬌好的臉蛋、修長的脖頸、圓潤的肩頭,鼓鼓的胸脯……
啊啊啊!人,這是人的特征!
她可以變人了!
她完全沉醉其中,根本沒有注意,剛剛回來的林慕遲,一擡頭,看見門口,站着一個身着白衣的女子,如同天仙一般,渾身散着淡淡的光暈,對着月亮微微擡起下巴,美的令人心驚,林慕遲非但沒有害怕,反而看癡了,這、這、這分明就是他睡夢中的女子,難道他在做夢。
哔剝一聲,林慕遲踩斷了一只小樹枝。
慕杉驟然受驚,尚未完全幻化的人形,倏然縮成一只小花貓,看也不看聲源,轉身就躍進小木屋中。
小花?
林慕遲頓時目瞪口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