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刻溫存
“兩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門外的雨噼裏啪啦下個不停,宋祁跺了跺滿是污水的馬靴,這才将常樂自懷中放出,常樂雙腳一着地便撒歡似得轉了幾圈,嘴唇卻是凍得有些發白。
“住店,上房,燒桶熱水。”
外面這天已然無法趕路,自無妄山回城也只有這一家客棧還未客滿,這老板明知故問,精明地緊,卻不曾想宋祁卻是個不在乎金錢這種身外之物的主兒,俗稱大佬。宋祁并未因此表現出不耐煩,只是效率極高地表達了自己的要求,然後一把扛起仍在門口同其他客人一起觀雨的常樂,跟着客棧小二的腳步上了二樓。常樂心知掙紮無效,也不想被旁人看了熱鬧,只得保持着一抹得體的微笑,直到宋祁将她穩穩放到二樓盡頭的房門口,不覺嘴部的肌肉都有些抽搐酸澀。
“公子待夫人竟能如此用心,小的在這客棧待了十幾年,整日迎來送往,還未曾見過比二位還要般配的夫妻。”
那店小二頗具誠心地沖他二人誇口稱贊,雙手卻暗搓搓揉在一起,似乎是見宋祁穿着貴氣,想借此得些小費罷了。要是放作往日,常樂也沒什好說的,可偏偏宋祁這厮棄她騙她、傷她辱她,她偏偏不想與他組成一對兒。
“這位小二哥說的哪裏話,這位公子是本姑娘的債主,為了逼迫在下還債,遂打算做些逼良為娼的勾當罷了。”
常樂說得很是動情,那位小二哥一時之間還當真将宋祁看成了人販子來着。宋祁一把摟過常樂的腰,聲音溫柔動聽,就似山間潺潺流動的溪水,一瞬間撫過人心頭,就連那小二哥都差些紅了臉。
“抱歉,愛妻多年積疾如此,在下唯有縱容愛護,還請你莫要怪罪。”
常樂瞅着小二哥那光芒乍現的雙眼,得意的小表情徹底陰沉了下來,色.誘可恥!
“宋祁,你放這些熱水做什麽?”
常樂裹着床上僅有的一床被子,雙眼滴溜溜地轉了兩圈,見宋祁默不作聲,只在那靜靜地向浴桶中兌着熱水,這才忍不住發聲問了一句。宋祁也不擡頭,只沖着常樂淡淡道了句:“脫衣服。”
常樂将衣領揪地更緊,宋祁見她這副糾結的模樣忽地心生惡念,只見他上前兩步,一手箍住她的雙手,一手按上她的腰帶,只輕輕一用力,外面的層層羅衣便瞬間脫落,漏出裏面大片白皙細膩的肌膚,“宋祁!”
常樂甩手而出的一記耳光恰好打在宋祁的面上,宋祁眸子中晦暗一片,卻只是輕笑出聲,“若是知曉如今讓你獻身本王如此艱難,早在當初我便該直接将你占為己有才是。”
常樂愣怔地瞅着自己的雙手,她不知道剛剛那一刻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麽,抑或是自己心底是否又期待着宋祁會做些什麽……
宋祁将一件幹淨的長衫扔到常樂榻上,而後轉身出了房門,臨走之際不忘提醒她一句,“濕衣服趁早換下來,否則就你的身子,明日便會着涼。你在屋內泡澡便好,我下樓叫些飯菜。”
常樂望着自己手中那件青色長衫一時失了言語,直到宋祁為她緊緊扣住房門,她都未發一言。有些事情她早就清楚,可是她從來都不肯承認。比如,她真的很喜歡宋祁,喜歡到差點忘乎所以。
宋祁将飯菜端上二樓時,天色已是全黑,狂風夾雜淅瀝的雨滴捶打在屋檐上,涼得滲人,卻算不得冷。宋祁本是定了兩間屋子,可當他推開常樂對面那扇屋門時,裏面有幾位過路的镖師正圍成一團擲着色子。宋祁眉毛一擰,正想發怒,卻感覺有人勾住自己的胳膊,對着屋內的幾人笑得一臉讨好,“幾位大哥繼續,我家相公腦子有些抽風,跑錯了地方,您們還要多擔待。”
那幾位镖師互相望了一眼,眼神之中明明全是‘好好的小夥兒,竟然是個傻子’,然後頗為同情地沖常樂擺了擺手,常樂這才拉起宋祁的胳膊,一溜煙跑回了自己的客房。
“什麽意思?”
宋祁将飯菜扔到桌上,額前的碎發因為剛剛被風雨打散而遮住他的右眼,常樂見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濕噠噠黏在身上,遂連忙上前,将他的外衣褪下,宋祁一把扼住她的雙手,然後将常樂緊緊按入懷中,扣得死緊,常樂卻只笑得燦若桃花,“我把你的房間退了。”
宋祁的嗓心忽然有些幹澀,“你到底要我如何?”
常樂沒有答話,只微微踮腳勾住他的脖頸,狠狠啃上他的唇瓣,舌頭亦是有些笨拙地在他雙唇之間探索,企圖突破這層堅固的防線。宋祁的拳頭攥起又松開,如此往複了數次,終是一把将常樂擡起,然後跨步到依舊冒着騰騰熱氣的木桶中,常樂的脊背觸到木桶濕滑的壁身,禁不住微微蜷縮起來,徹底紮在宋祁的懷中,任由宋祁将她的裏衣利落地剝除,然後将她抵在桶邊,灼熱的呼吸伴着水汽一齊撲到常樂耳中,常樂的身子就似化在水中一般,只能弱弱地挂在宋祁身上,腦子也已亂成了一團,由不得半分思考。
許是終于自她唇上得到了滿足,那人的唇瓣開始不規矩地到處游走,雙手更是在常樂身上徘徊,只聽窗外一聲驚天雷響,宋祁不知為何竟飛速拿過一件外衣将常樂牢牢裹在中間,然後不慌不慢地将自己的衣褲穿好,縱使模樣再落魄,也抵不住那抹貴氣與淡靜。
“既然都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常樂心下一跳,果然只見江恒裕帶着身後的一隊人馬破門而入,小皇帝在他身後緩緩現身,走到宋祁身前站定,面上的笑容若有若無,“皇叔,讓你過瘾之後再上路,已是侄兒最大的恩賜了。”
常樂的臉色愈發蒼白,卻見江恒裕自小皇帝身後發現了常樂,然後歪頭一笑,聲音清朗利落,卻像一道陰影罩在常樂頭頂,常樂忽然有些渾身冰冷,“樂樂,辛苦你了,若是沒有你的幫助,陛下這出戲又怎會如此完美?”
常樂拼命地搖頭,眼前忽地就被淚水朦胧了一片,宋祁只靜靜地望了她一眼,眸中無悲無喜,似乎落入了身後風雨大作的塵寰之中,那般熟悉的表情,卻是她再也無法碰觸的距離。
“原來如此……”
宋祁突然輕笑出聲,“原來這一世還是如此……”
常樂的瞳孔猝然放大,等她拼命追到窗前,卻只見宋祁那抹灰白色的身影自樓上消失,了無痕跡。此處雖是二樓,底下卻是一處碎石地,宋祁從此處下去,怕是有去無還。只聽小皇帝微微嘆了一聲,“下去搜,朕要為皇叔留個全屍。”
直到江恒裕一手扶住常樂的肩膀,她這才愣愣回頭,望着随風起舞的窗子,不知打哪兒湧來一股蠻力,直接甩開江恒裕的雙手,然後順着宋祁的足跡一躍而下,面上終于挂起一絲滿足的笑意。
原來,無論是江恒裕還是小皇帝,都未曾相信過他的靈魂一說,他們只以為這是宋祁的計策,一個迷惑敵人伺機叛亂的計策。所以江恒裕裝作與他合作,只為進一步利用宋祁,尋其短處,讓他自掘墳墓罷了。常樂,便是江恒裕的第一步棋子。早些時日,常樂因了毆打府尹大人而欠了恒裕一個人情,他求自己幫忙,她沒有拒絕的理由,更何況這個色.誘的對象還是個清俊無比的富貴王爺。只是她從未想過,就算知道他一直将自己當做了另一個女子才會溫柔以待,她還是失了心,哪怕為此她曾經竭力想變成月琅的樣子,但她終究只是自己。
可宋祁還是因她丢了性命,哪怕直到最後一刻,她才恍然想起所有的故事,月琅是她,她就是月琅。望着宋祁消失在窗口的身影時,那份絕望就如天網般鋪天蓋地而來,她知道,她要和他同歸同去了。
常遠,若說上一次想起前世之事只是騙你而已,那麽今夜,我是真的記起了。雖然知道你無法原諒我,可我還是再一次厚着臉皮來與你死在一起了。
對不起,我愛你。
既是常樂,亦是月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