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玩了一天, 小孩子精力不支, 到家之後黎言就開始打哈欠,眼睛迷瞪地眨着。

初壹讓喬安琛帶着他去洗澡, 洗完黎言很快鑽進了被子裏,只伸出小腦袋來,很乖巧的和她說晚安。

初壹看着他睡着, 才關了燈回房。

浴室有水聲,喬安琛還沒出來, 初壹自己先爬上床, 正準備躺下。

門被打開了。

喬安琛換了睡衣, 頭發被熱水打濕了一點,露出來的肌膚白皙濕潤,眸子是幹淨潤澤的黑色, 像是浸着水光。

“對了,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他随口說, 初壹的動作一頓, 幹脆坐在了床上, 盤起腿。

“什麽事?”

不知為何,看着她清亮的眼眸,喬安琛話到嘴邊莫名停了一下。

他動了動唇, 放緩了聲音,罕見有點不好意思。

“你覺得我們要個孩子怎麽樣?”

話一出口,空氣安靜了,初壹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眼中愣愣。

過了會,她反應了過來,不可思議。

“喬安琛……”初壹皺起了眉,頗為艱難道:“你怎麽會突然冒出這種想法?”

“很奇怪嗎?”喬安琛也被她的神色弄得有些困惑,眉心微蹙。

“我們結婚快一年了,年紀也都不小了,要個小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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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初壹腦中雜亂,回憶紛至沓來,從兩人剛結婚到現在的一幕幕在腦海中快速回放。

心中越發沉甸甸的,恐慌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

“我覺得我們現在不太适合要孩子。”最後,她下了結論,語氣篤定。喬安琛臉色沉了下去,神情嚴肅。

“為什麽?”他很奇怪的質問她。除了出乎意料外,還有種很濃烈的失落感,似乎裏頭還摻雜了一些其他的東西,讓喬安琛心口翻湧,五髒六腑都擰在了一起。

“你不覺得我們現在的狀态很不好嗎?”初壹認真的說。喬安琛眉心皺褶更深,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哪裏不好?”

“哪裏都不好。”初壹感覺到他情緒有些不對,語氣也變得不太好,喬安琛深吸了一口氣平複心情,望着她冷靜地說。

“初壹,我不明白你為什麽突然有這樣的認知,但在我看來,我們之間并沒有任何問題,而且我們結婚後一直相處的很好不是嗎?”

“那是你認為的。”初壹坐在床上,穿着淡粉色睡衣,眼睛睜得很大,神色鄭重,仰着臉義正言辭。

“我們兩個之間沒有任何共通點。從來沒有一起出去開心地約過會,沒有試圖去了解過彼此,沒有共同語言,沒有接觸對方的朋友圈子,更加沒有像普通夫妻一樣相處生活。”

初壹一口氣說完,把長久以來壓在心底的郁氣揮霍一空,她有些意猶未盡又解脫似的看着喬安琛,不管不顧,加重了音量宣布道。

“由此可見,我們的婚姻已經岌岌可危了!”

喬安琛:“……”

他足足确認了三分鐘,才發現初壹真的不是開玩笑的。

喬安琛此刻的心情十分難以言喻,甚至有種不真實的荒謬感,他緊盯着初壹的眼睛,許久無言。

是他有問題還是這個世界有問題?

喬安琛忍不住發出來了來自靈魂的拷問,感覺長久以來的世界觀受到了無比劇烈的沖擊。

“那你……想我怎麽做?”思緒萬千,無數念頭閃過,到最後,他只艱難地吐出了這句話。

初壹沉默,須臾,才靜靜道:“不是我想你怎麽做,而是你該怎麽做。”

喬安琛一臉崩潰的表情。

初壹說完,也覺得自己似乎有點為難人,可此刻,她實在沒有心情也沒有耐心再和他繼續這個話題。

從對他們的婚姻作下結論的那一刻,初壹就無比的疲憊,伴随着濃烈的酸楚和難過,還有種淡淡的悲哀。

她感覺自己此刻完全沒有辦法和喬安琛待在同一個空間裏。

初壹下床穿好鞋子。

“我今晚去和小言一起睡。”

說完,初壹沒等喬安琛回答,也沒有去看他此刻的表情,垂下眼徑直離開,最後關上門時,她又停住腳步,頭也不回的低聲道:“你也早點睡。”

房間又恢複安靜了,似乎靜得有些過分,變故發生的太快,就在幾分鐘之間,喬安琛的認知就被徹底颠覆。

直到此刻,他都有點恍惚,懷疑剛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發生了。

可是空蕩蕩的房間和面前這張已經無人的床,又在提醒着他,剛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喬安琛低垂着腦袋,在原地站了許久,陽臺的風刮了進來,涼意滿身,他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如夢初醒般回神,愣愣環顧周圍一圈,再也尋不到初壹半分影子。

這一晚誰都沒有睡好,初壹還好,喬安琛滿臉憔悴的頂着兩個黑眼圈去上班,迎面撞見靳然,他被吓了一跳。

“喬安琛你怎麽回事?”

“昨天又徹夜加班了?”

“我說你,不要這麽拼命,院裏是會多給你發獎金還是頒發錦旗咋滴?”

喬安琛工作是出了名認真負責,甚至到了不要命的程度,說好聽了是為人民服務,難聽了就是死心眼。

為了案子可以徹夜加班不眠,結婚後稍微收斂了一點,之前真是讓他們這些同事在檢察院裏沒辦法做人。

喬安琛被靳然吵得不行,本來差不多一晚上沒睡,太陽穴就泛着痛,此刻更是嗡嗡作響。

他揉了揉眉心,沒理靳然,越過他就往辦公室走去。

“哎,你有什麽事情可以和哥哥說說呀,智多星靳然在線為你排憂解難……”

他一如既往的耍着嘴皮子,最喜歡調侃喬安琛,每次一見到他臉上崩壞的表情總有種莫名成就感。

靳然笑嘻嘻的,原以為會像以前那般收到喬安琛的冷漠以對,誰料,他竟然一下停住了腳步。

喬安琛一臉高深莫測的看着他,靳然臉上的笑頓時凝住,怔怔地咽了下口水。

“怎、怎麽了哥?”

……

清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喬安琛放下手裏包,拉開椅子坐下,看向對面的靳然,一邊打開電腦一邊狀似不經意地問。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的妻子突然對你說,你們的婚姻已經岌岌可危了,是什麽意思?”

靳然表情空白了兩秒,睜大眼睛,須臾,難以置信的盯着他。

“不會是……”他震驚地有些說不出話來,伸手指向喬安琛,指尖泛着抖。

“這不重要。”喬安琛不耐煩地打斷他,“說重點。”

靳然一下收回手,咽了下口水,神色凝重的思考了許久,方才緩緩慎重道:“一般來說……看着字面上的意思,差不多……”

他擡眼看着喬安琛,有些期期艾艾,害怕吞吐地開口。

“應該、就是想要和你離婚的意思了吧。”

喬安琛原本剛端起杯子準備倒水,聞言,‘哐當’一聲,杯子失手重重砸在了桌上。

幸好沒碎……

靳然目光發愣地盯着那個杯子,腦中木木地想。

“你給我想清楚了再回答。”喬安琛回過神來,惡狠狠地警告他,靳然無辜大叫。

“不是你自己說的,說你們的婚姻已經岌岌可危了,不然你再重新給我描述一遍當時場景,說不定你老婆是在和你開玩笑,當做一種夫妻間的情趣呢?”

情趣?

如果喬安琛認為初壹那一臉嚴肅是情趣的話,那他應該是真的瘋了。

他黑着一張臉不說話,靳然見情況不對,腳底抹油,立即出聲告別,徒留喬安琛一人坐在辦公室裏,怔怔的,陷入了沉思。

晚上回去,情況絲毫沒有緩解,初壹像是把這段時間的不滿全部發洩出來了一樣,也不再維持着表面的和平,全程吃着飯下來,一句話都沒有和他講。

就連黎言都察覺出了不對,悶頭扒飯,大氣不敢出一聲。

初壹發現後,緩和了臉色,給他夾了一筷子菜。

“慢點吃,別噎着了。”她柔聲說着:“晚上再給你烤點小餅幹明天帶學校好不好?”

“好。”黎言咽下嘴裏的飯,連忙點頭,兩人相視一笑。

喬安琛獨自坐在一旁,心裏更加不是滋味。

睡前初壹又抱着枕頭去了黎言房間,喬安琛盯着手裏的書半天看不進去,最後,他一把掀開被子下床,走到隔壁去敲了敲門。

“初壹。”他低聲叫道。裏頭很快就回了,聲音和往常一樣,卻失了溫度。

“有事嗎?”

“你出來。”

安靜了許久,窸窸窣窣響動傳來,接着是很輕的腳步聲,初壹打開門,她的面容出現在後頭,很平靜地望着他。

喬安琛突然就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他停頓了一會,還是鼓起勇氣。

“你今晚能不能回來睡?”

初壹抿着唇很久沒有回答,就在喬安琛的忐忑和期待一點點消失殆盡時,聽到她開口了。

“不行。”

“為什麽?”喬安琛立即追問,掩去眼底的失望。

“因為我們現在在冷戰。”初壹握着門把靜靜地說,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我不能再對你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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