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二三更）
◎木氏到來◎
葉冉買到的三種稀有植物,只是個開始，要以凡草為基礎篩選、創造更好的靈植，需要的植物量奇大無比。
普通蔬果花卉的種子可以慢慢來,但那部分被認為沒有太大價值的稀有植物,就得花大力氣收購。
葉冉先前收購稀有植物，以植物研究所為支點聯系,最終是齊教授将自己留存培育的部分種子給了她。現在葉冉倒是也有資格，開植物研究所的稀有庫存購買，但錢會長遞交上去的申請還在層層審批中。
葉冉既不想一直麻煩齊教授,也想在等到植物研究所的庫存開放前，試試看從個體種植師那裏能不能收購到。除了植物研究所外,個人種植師留存稀有植物,大部分都是愛好,雖然少，但可以積少成多。
種植協會不僅開放任務單選項,也可以發布類似收購、尋人等多種任務,葉冉就幹脆在協會挂了個收購單,來者不拒。
只是沒想到，先前只有零星幾個回複的收購單,這次來了個大單,木氏帶來了上千種稀有植物的種子。
錢會長在通訊對面打着哈欠,“木氏樂意做這筆生意,估計是對先前沒有及時引導網絡輿論的賠罪。唯一要求是，能不能交接時順便見見面。從道歉來講呢，的确挺有誠意的,你怎麽想？”
“貨款還是要付的,一事歸一事。”葉冉想了想,“木氏似乎沒有那麽差？”
植物研究所是聯邦官方下屬，保留種子庫和稀有植物存在，很正常。但研究、種植這些難以種植又性價比極低的植物，個人種植師從出現開始就寥寥無幾。逐利而來的各大飲食公司，更是在發現它們沒用的時候，果斷放棄了這個選項。
木氏能保留并繼續研究這些稀有植物，和葉冉之前見到的态度不太一樣，倒讓她有了些好感。
雖然裏面肯定也有對木氏生意的考慮，但那不重要。兩方沖突後木氏名聲不至于掃地，也染上了塵土，要是對方的确是好意，能化幹戈為玉帛，葉冉也很樂意支持星際的天才們。
“木虹，錢師覺得是什麽樣的人呢？”葉冉問道。
錢會長想了想，“木虹年紀比你大一點，有些傲氣，但畢竟确實會的多，年紀輕輕就達到一個很高的層次，過去天賦無人能及，傲氣也正常。據說是木氏家主以下新的天才。曾去聯邦大學植物系游學，也曾和祖父一起去各個植物系演講，在你之前的滿分記錄保持者……”
年輕人們的故事，總是讓人感到意氣風發。
錢會長搖頭失笑，将自己的話題拉回來，“木氏以家族為先，木虹喜歡勸說自己認可的人回家當徒弟，雖然的确能學到不少就是了。你們是同齡人，一起交個朋友挺合适的，不過，你不願意的話就算了。你要是不喜歡，給出足夠說服她的理由，她也會講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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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會長就沒見過哪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能悶頭待在整個星球交際圈加起來絕對不超過十個人的廢礦星上，除了種田還是種田。
要知道，達瓦星的星網延遲連打游戲都會嫌卡頓，現在的網瘾少年們誰受得了這個？！
作為看着天才橫空出世，早已決定在旁邊給予力所能及的一切幫助的老家夥，錢會長難以避免地對年輕天才的未來感到憂愁。
那話怎麽說的來着？阿宅都沒你宅吧？！
葉?修仙界百歲年輕人?過去習慣沒有網絡的老古董?冉，完全沒感受到錢會長的憂慮。
聽到錢會長的高評價，葉冉點頭答應下來，“那就麻煩您居中聯系了，我們到時候在種植協會分會見。種子的購買，也麻煩您計算一個公平的價格。”
只要木氏不那麽高高在上又放縱搞事，葉冉很樂意交個新朋友，順便了解一下木氏古法種植究竟是什麽理論支持。
達瓦星，星港軌道環，種植協會分會。
種植協會比在星球上時清冷些，工作人員少了不少，但正常運轉依靠的AI機械依然穩定。葉冉踏入協會，抱着花盆跑過去的尤莉驚喜地和她打招呼，錢會長端着一杯百香果汁慢悠悠走出來，乍看仿佛在品茶。
“都準備好啦，來來來，這邊坐。”錢會長拉着葉冉走到弧形觀景區，背後是種植協會剛安置好的實驗溫室，平臺前方是星海明滅，一流的觀景位置。
她對現在的半退休生活很滿意，一邊能對着所有過去老朋友嘚瑟，一邊還能和新生代保持交際，誰能比她的生活更滋潤？看看隔壁老了老了還要幹活加班的簡會長吧，現在成天都在和礦業公司來回咆哮，為了按死不按規矩來的礦業，堪稱嘔心瀝血。
錢會長想想簡楓的滿頭白發，打了個哆嗦，對眼前葉冉的語氣更柔和了幾分。
“對了，方氏礦業的事我聽說了。你別怕，你是我們種植協會的人，有我們在，沒人能傷害你。方氏的賠償我們也盯着呢，他們絕對不敢敷衍了事。你喜歡毛料花盆的話，可以考慮到時候去他們庫房挑。”
對錢會長知道那天方氏的事，葉冉倒不奇怪。隔壁就是賭石協會，搬到星港上的半個星警警局就在對面，達瓦星就這麽大一點，方氏礦業的新聞又被她推波助瀾成天上區域熱搜，錢會長不知情才奇怪。
聽着錢會長的叮囑，葉冉心裏滿起一股柔軟。她在宗門時，師父師叔師伯們，師兄師姐們，都會告訴她身後無所畏懼，她可以随心而動，随便嘗試，即使是對過往木修傳承堪稱離經叛道的以凡草化靈植，也可以受到支持。
沒想到在這個世界，也有人願意這樣告訴她。
葉冉輕輕點頭，錢會長露出笑容。
錢會長過去可以散漫不管事，現在腰杆子挺得比誰都硬。
嗯，更重要的是，絕對不能被能源逼得要跳腳，滿腦子都是挖掘新苗子的賭石協會挖牆腳挖走！開玩笑，你們缺能源，一個人能頂什麽用？葉冉搞種植，直接能改變現有的飲食和蔬果地位，這才是正道！
葉冉看着錢會長臉上驕傲和得意來回閃現，端着可以說出自自家農場的百香果味營養液，後退了一點。
雖然沒有蔔算，但總覺得有種被盯上了的感覺……
大概是錯覺吧。畢竟她也不擅長蔔算。
“現在農場安排得怎麽樣了？我看你讓人發的圖裏，已經有一小片區域種出來了？”錢會長嘴上不說，私下偷偷連溫秀秀打理的“神玄靈植小苗苗”這個小號都關注了，對葉冉飛一般的進展，又高興又擔心，“還是不要太累了，你還年輕，不着急的。”
葉冉笑了，“沒有着急。總要一步步做完，才有整個農場啊。”
要是不抓緊時間種植，以混亂靈氣最強的地方催生實驗，又怎麽能早點培育出新的靈植，将植物種滿整個星球農場呢？
錢會長理解地點點頭，她年輕時，剛搭建自己的溫室，也是這麽着急的。在自己的田地裏摸爬滾打，恨不得明天就種滿、種全所有植物。
當然，最後是被現實暴打。
她的溫室只有兩畝，在最宜居的首都星系的宜居星球，也是最受種植師歡迎的星球。據說葉冉選的農場有十幾畝，但年輕人嘛，夢想總是要有的。
剛聊了幾句農場的事，尤莉噠噠跑過來，“會長，客人到了！”
錢會長帶着葉冉出去，見到來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高監察？”
木虹和族中長老一起到來，在協會門口讓跟來的從屬們離開，有保镖、有助理，有身後噴塗着木氏二字的豪華飛船，也有周身無不精致昂貴的飾品。和周圍的人比起來，有三個人有些特別。
被一群人簇擁着走進來的人裏，有兩個人氣質和周圍截然不同。倒是有些像葉冉先前在宋氏賭石場見過的賭石協會監察，聽錢會長叫破身份，猜測成真。
錢會長看看高監察和助手，再看看他們和木氏走在一起，表情嚴肅起來。
雖然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但四處游走的監察到來，對種植協會分會來說也是個大事。更讓她擔心的是，木氏先前和神玄靈植算是有些摩擦，木氏表露了交好的意思，但誰交好會帶着糾察違規的監察上門？怎麽看，都不像是來道歉的。
從回憶裏飛快翻出了這位監察的過往，錢會長笑着迎上去，“木長老、高監察，你們好友聯袂而來，是做客，還是有什麽事需要幫忙嗎？”
穿着黑衣的冷肅女監察，只是對她點點頭，言簡意赅地回答，“巡查至烏沙星系，受邀同行。”
錢會長表情微松，轉向木長老，兩人笑得一個比一個開心。寒暄半天，半點實質性東西都沒有。
葉冉目光劃過他們，定在靠近人群中心的少女臉上。戴着光腦外設眼鏡，邊走邊一遍遍查看着直播錄屏和幾個視頻的少女，這一刻也看向了她。
皮膚微黑的女孩摘掉眼鏡，木虹鎖定了葉冉。除了在賭石協會監察抓人那次、買下達瓦星時以外，葉冉從沒有在外留下自己的容貌，但木虹在這些人裏，只看到了一個和視頻裏氣質相近的年輕女孩。
将錢會長那邊的客套丢到一旁，木虹率先伸出手，“你好，我是木虹。我覺得你的種植技術應該很厲害了，我們家有辦法讓你更厲害，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小師妹？”
直愣愣的提議，還在寒暄的木長老眼角狠狠一抽。年輕的木小姐平時聰慧又天賦強大，但一碰到确實能力強的人，試圖把對方拐回家族時，智商表現就直接下降了，直接誇獎對方又給出了底牌，這還怎麽好談拉攏啊……
雖然他們對此樂見其成，但有時候這樣的年輕一代、未來傳承者，真的令人感到無語。
葉冉已經伸出去的手，在木虹快速說完問題後，停了一下。真正見到的木虹，并不讨厭，可以嘗試做朋友，但這份熱情不是葉冉願意接受的。
葉冉收回手，客氣地一揖，行了古禮，“你好，神玄靈植，葉冉。”
星際時代自古藍星傳承綿延而來，現在說的古法，都有且僅有地指向古藍星時期。葉冉了解過這個世界古藍星的禮節，和修仙界的禮儀接近，稍微改動一點，行禮對她來說毫無難度。
木氏沒散去的從屬們，臉上殘留的傲慢和看好戲的輕浮神色，在一揖後凝固。
木氏傳承古法，對古禮也有所了解，在他們看來，除了當前時代已知的幾個有古傳承的家族外，不可能有人做得比他們好了。更不用說，面對的還是新生代第一人。
在辨認出葉冉行禮的瞬間，就有人輕聲嗤笑。他們看得出來葉冉打算用古禮回應，既保留了自己的顏面，也不至于直接拒絕傷害木氏的面子。但在木氏面前行古禮，這大概就是古話說的……班門弄斧吧？
念頭剛起，他們就看到了葉冉完整的一揖。
少女不像今人仿古學習禮節那麽刻板，反而看起來有些随便，一些小細節也和他們學到的幾乎要拿尺子量的古禮并不一致。但她的動作如行雲流水，氣度淡然悠遠，充滿古韻。
她不是學習了古禮，而是好像真的從那個時代醒來，以自己日常使用的禮節，向剛認識的人客氣地打個招呼。
可是，他們來之前都調查過了，葉冉出自烏沙星系葉氏，不是自以為賺錢就能成為豪門，努力攀附首都葉家的小喽啰嗎？教出來的女兒，怎麽會有這種氣質儀态？
正如葉冉曾在于田園居餐廳裏，給大廚帶來的震驚。
等着看笑話的木氏從屬們收到了格外大的沖擊，伸出手的木虹愣了一下，也回了一揖，“木氏，木虹。”
前後兩揖，高下立判。
木氏從屬們耳邊回蕩着輕嗤聲，好像自己幾秒鐘前的嘲笑都還了回來。
偷偷帶着機器人跑到人群後面，錄音錄像順便嘲笑這群新來的人的尤莉，假裝什麽都沒做，偷偷又繞了個圈子回到種植協會裏。
陪葉冉和錢會長一起出來的尤莉，和葉冉關注木虹、錢會長關注這次來客的領頭兩人不同，尤莉注意到的是門外即将散開卻擺明了看熱鬧的人們。她在這些人臉上看到了熟悉的嘲弄，先前種植協會分會那些工作人員沒有離開時，就經常說三道四嘲笑別人。
那些人最近選擇的嘲笑對象是葉冉，然後被葉冉的實力打得臉都沒有了，知道可以撤離了，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今天又碰到了這種人，葉冉碾壓他們，她能跟着繼續狠狠踩幾腳！
真開心~
兩個年輕人次第施禮，讓種植協會裏正寒暄的隊伍注意力都不由得被引了過來。
或者說，年輕一代的風采，閃現的光輝必然會吸引所有人的視線。
有了對比，才有傷害。錢會長笑得眯起了眼，木長老眼角又抽了抽，被
木虹行禮後感覺自己的舉動似乎哪裏不對勁，但仔細想又找不到是什麽，想不通就不想了。
木虹上前一步走到葉冉身邊，“你還是三級種植師吧？我看到你的網店銷量了，一個人支撐這麽多很難的。而且你如果專注于種植擴大，就沒辦法專心研究突破四級的植物了。我已經在四級停留了幾年，能穩定培育四級植物了，我應該能幫上忙。”
葉冉沉默了一下。
想到農場裏已經靈植化的紫穹花，再想想已經種了幾畝地的六號農場……
雖然知道這個時代培育植物困難，但對她來說真的不需要幫忙。可是木虹又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幫忙，這種熱情該怎麽不傷面子地委婉拒絕掉？
錢會長和木長老之間的試探寒暄終于結束，她适時插入兩個女孩之間，笑眯眯地分開她們。
“小木種植師帶種子來此，應該也是聽說葉冉的種植技巧了吧？時間還早，你們等會可以慢慢交流。有朋自遠方來，不如一起參觀一下我們達瓦星種植分會的溫室？雖然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但不同環境種植出的植物還是有區別的，大家交流交流嘛。”
不提神玄靈植和木氏的摩擦，只說種植師之間的交流，錢會長深谙大事化小的說話藝術。當然，這會按下去過去摩擦不談，要是木氏真不打算談，那她就要幫葉冉聊聊了。
木長老看向葉冉，他撫着山羊胡也笑眯眯的，“葉種植師少年英才，早有耳聞啊。說起來，我們木氏也在研究恢複植物古藍星時期味道，歷時已幾十年，曾投身這項研究的人大多不在了。不知道葉小姐師承何處？說不定我認得呢。”
“夢裏所得，師承神玄……開個玩笑，大概是天賦吧。”葉冉半真半假地回答了他，對木長老話裏不着痕跡擡高的輩分，連接都沒接話。
木長老撫着胡子停了下來，“所以店名神玄？哈哈，葉小姐不願意說就不說吧。如今多一種新種植方法，或是恢複一種舊種植方法的榮光，都是好事。”
一個照面，葉冉就發現了，木虹也許人不壞，希望她能拜入木氏學習木氏古法，完全是真心實意，覺得這樣是最好的。但木長老笑臉下面想的就未必是好事了。
葉冉轉向木虹，“我聽說你帶來了稀有植物種子？木氏培育了多少稀有植物，直接賣給我沒關系嗎？”
“可以送給你的！就當是……見面禮。”木虹再怎麽沉浸于捕捉師妹大作戰，也感受到了微妙的不對勁，把提前冒出的“師妹”兩個字咽了回去。
木虹道，“家裏外門子弟每年都要接觸不同的植物，近距離熟悉植物的性狀和性格，雖然這些植物保留的少，但稍微分一點給你沒關系的。”
木長老對葉冉先前的拒絕，似乎并不在意，哈哈笑着插話，“你們年輕人果然有共同話題，我們家小姐與你神交已久，早想來見見你了。”
“不過葉小姐，你還年輕，這些植物全部種植完，可能需要很多年。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幫你種植。木氏的人手、渠道，都很方便的，幫我們小姐的朋友就是幫我們自己嘛。”自來熟的木長老抛出了葉冉聽起來就耳熟的選擇。
錢會長擋住他，“達瓦星種植協會搬到星港後，小葉也是第一次來，我親手打理的星港種植區，有無重力區、磁場區和模仿地面多個選項，一起去看看嗎？遠道而來，不用着急談生意嘛，聊聊天散散心也是好的。”
但走到觀景臺背後的種植區時，看着光屏上不祥的紅色警告，錢會長臉色忍不住扭曲了一下，急急調出警告詳情。
不等她說話，木長老先上前看了看監測光屏上的警告，“來的不巧，會長的歸傘草好像長得不太好啊。需要幫忙嗎？”
木虹下意識靠近放大了圖片，左右看看，“咦，這兩株歸傘草應該是得了一樣的病，已經幾天了，錢會長沒發現嗎？我可以治療，葉冉，要來看看嗎？”
說話不好聽，但她的話裏，透出了對歸傘草和疾病的熟悉，是技術帶來的充足底氣。
木長老看向葉冉，“看葉小姐收購的稀有植物數量種類，應該還在了解階段。葉小姐願意的話，我們很樂意分享這份經驗。”
顯然，他說的經驗，不止歸傘草。
錢會長被氣得臉色發青，卻掩不住對裏面植物的擔憂。葉冉看着她，上前一步，“我會治療，我們可以交流一番。”
她同樣有着她的底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