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二三更）

◎五級種植師，葉冉◎

木長老搖搖頭,覺得自己專門布局針對年輕人可能太鄭重了。看起來葉冉是那種得到了部分古老傳承，但結合了現有科技的家夥，可能只在去除異味上有些特殊,其他的就一般般了。

木虹完全能碾壓她,碾壓之後，逼到走投無路之時,就能拿到這份新的技術了。

優勢在我，大局已定！木長老唇邊露出笑意，接話時變得更沉穩淡然了些。他不再關注葉冉,而是盯着木虹，她能少展示出一點獨門技術他就更放心些。

錢會長一如既往地左右看着,人在這裏又超脫戰局的高監察,在葉冉迅速的治療下,坐得更筆直了些，專注地看着溫室轉播大屏。

她并不講求古法或現代的區別,但多年巡查下來,她的眼力和敏銳都是外面三人裏最強的。她當然聽說了新星葉冉的消息,也因此決定來看看，究竟是真是假。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看起來裏面兩人動作進度相似,但實際上,葉冉的進度明顯更快。只是這樣的速度在葉冉的動作中,穿插着很難發現的等待時間，似乎是被刻意控制着節奏，這才看起來兩方相近。

葉冉的治療手法舉重若輕,行雲流水般好像做過很多次,千錘百煉後得到的經驗和熟稔做不了假。

是葉冉在放水？還是她受到植物本身限制,明明能更快，卻不得不等待植物恢複跟上？

如果治療效果持平，葉冉的狀态可以說是壓着原本新生代第一人木虹在打。

但是……這怎麽可能呢？

光屏上顯示的植株數據警告，閃了閃，兩邊歸傘草幾乎同時脫離了危險範圍。

看到植物警告消失，剛要誇木虹的木長老，猛地發現是右邊葉冉區域的警告率先消失，不由得愣了一下。他沒說出口的話堵在嘴裏，剎車太快，差點咬了自己舌頭。

怎麽可能？看葉冉之前的行為，明顯優勢在傾向擴大産量、傾向相對好種的普通植物，她不懂稀有植物，缺少經驗，這次歸傘草的疾病又是木氏操作的，在他專門設下的技術主場，怎麽可能贏？

沒關系，只是快了幾秒鐘，可能本來兩株歸傘草的病情就有細微的強弱差異，快幾秒鐘不算快！

木長老很快恢複鎮定，笑呵呵地表示，“來來來，讓歸傘草休息一下，我們看看恢複的數據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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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室的數據光屏可以共享到裏面，看起來是透明茂盛的苗圃，其實是一片片分區，虛拟投屏出現再容易不過。

但看到錢會長調出的數據時，木長老像被雷劈了一樣，錯愕到笑容都僵住了。

怎、怎麽可能？葉冉的數據更好，難道是姓錢的偷偷調換了？

錢會長不可思議地看向溫室裏淡然的少女。

葉冉回以微笑。想贏很難，但不是不能贏。

在紫穹花之前，她在修仙界改良的第一株凡草，也是離開修仙界時依舊被丹修們視為基礎丹藥主材的靈植母本……

就是歸傘草啊。

很抱歉，這從來不是你們的主場，而是我的。

錢會長在外面焦慮思考的，葉冉在發現木虹和木氏态度不同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

歸根結底，她成為可狩獵可欺負的對象，都是因為覺得她還沒成長起來罷了。

可是……誰說她年輕毫無經驗的？

木虹抓緊時間治療後的緊張紅暈浮在臉上，她仰頭看向數據，眼睛難以置信地瞪大。木虹看向葉冉，笑容燦爛，“你确實很厲害嘛。比我快，明明是病得比較重的那顆，治療後歸傘草恢複數據也更高。”

在她的視野裏，葉冉依舊是進門前的平靜笑容，好像根本沒覺得疲倦，只是随手解決了個小麻煩。窺一斑而知全豹，雖然看起來差距很小，但差距确實存在。

從她被允許離開家族出門登記種植師開始，木虹遇到了不少年輕種植師，也遇到了幾個她認為可以做她師弟師妹的人。裏面有的被她說服了，有的後來遠不如她、不再有資格成為師弟師妹，但像葉冉這樣壓過她的，還是第一次。

還在震驚中的木長老臉色突變，還沒來得及阻止木虹開口。木虹就以最燦爛的笑容熱情揮手，“我确實不如你啊，難怪你不願意當師妹！我可以讓你當師姐，達者為先嘛！”

木長老：……

什麽算計，什麽碾壓，他現在只想把每到這種情況就會一根筋的木小姐抓回去關禁閉。人不錯，天賦也不錯，可惜長了張嘴。

葉冉被木虹神奇的腦回路說得頓了一下，再看木虹，依然理直氣壯又熱情真摯。

葉冉：……不，你叫我師父也許我還會考慮考慮，師姐是什麽鬼啊！

剛想在不露出大部分優勢，不被人悄悄偷師的情況下，簡單又合理地解決這次治療，以此反向打擊木氏。然後被下了面子的木虹跳出來，陽光大笑表示我們做一家人吧！

畫風都變了好嗎？木氏到底是怎麽培養出這個新傳承人的，看起來不像他們正常的風格啊！

錢會長笑着鼓掌，打斷裏面的熱情期待，“感謝兩位年輕一代的優秀種植師幫我治療啊，真是一次精彩的技術展示。”

錢會長終于明白了葉冉一直以來的淡定來自哪裏，她準備防禦輸了之後的問題，但葉冉告訴她，并不會輸。

以力破巧，絕對實力面前，木氏謀劃什麽都沒用。

更令她愉快的是，葉冉這個小天才還是很聰明的，知道把自己的技術藏起來，別被壞蛋偷師。

木長老僵住的臉上笑容慢慢收斂，假意鼓了鼓掌，“葉小姐的技術确有可取之處。”

“但是鄙人這次遠訪達瓦星，自有要事，看了葉小姐的技術展示，才敢确認幾分。葉小姐，你的提根、分撥、切葉診斷等方法，着實眼熟。我木氏多年研究去除異味蔬果，不久前剛有突破，你同樣以此聞名……恕我冒昧，你或許不知情，但你的老師似與我木氏有關，監察在此，你最好請他來見我。”

錢會長火氣上來了，“姓木的，你不要血口噴人！拿證據來！”

木長老悠悠看她一眼，“錢會長，莫不是你收留了我木氏洩密叛徒，如此惱羞成怒可不是好習慣。”

木虹聽到木長老提出的要求，怎麽帶“師姐”回去，介紹分享她的苗圃的喜滋滋規劃，啪地碎了。木虹驚愕地看出去，看到木長老嚴厲的注視，立刻明白了木長老就是這麽打算的。

“我……我沒有。我只是想交流一下，我們之前不是這樣說的！”木虹有些慌了。

木虹還記得前段時間，她的邀請被拒絕後，銷售主管出了一堆馊主意被她否決。祖父閉門不出不能靠近，父親也忙着改良新品，木虹找到之前也負責過招攬拉攏種植師的長老，提出了新一次尋找師妹的要求。

在她看來，葉冉不願意接受，是因為自己的态度不夠好、利益不夠大。那麽有資格收徒、有資格提高葉冉未來待遇的長老一起陪同過來，應該就能說服葉冉了。

木長老先前告訴她，拉攏葉冉既可以多一個優秀的種植師，也能幫雙方提高人氣和關注度，就算再拒絕也沒關系，畢竟都是種植師，以和為貴互相交流也是好的。

但現在，互相交流？

她的聰明讓她意識到了不對，但情感不願意接受高高興興來“找師妹”背後的問題。

木虹緊張地喊了起來，“葉冉的确用了一些不同于科技的東西，但是——”

木長老點點頭，“小姐是年輕一代第一人，正是她發現了神玄靈植存在問題，似乎與古法有關，才請我同行的。”

“不是，是……”木虹努力想要解釋，但為葉冉辯解，卻總是能在木長老口中變成，她發現的葉冉的新罪證。

努力了幾次，木長老已經像确定斷案了一樣，看向高監察，義正詞嚴道，“種植傳承受到聯邦保護，監察在此，如今應該已經明了了，抓回洩密的叛徒時，還請為我們作證。”

葉冉剛被木虹弄得哭笑不得，外面木長老的話就傳了進來。

一股不熟悉的火焰從胸膛裏騰起，陌生的情感灼燒着她，催促着她。

葉冉的微笑一點點冷了下去。

這感覺陌生，但也熟悉，她曾在師門中許多弟子臉上看到過。

她知道木氏是在潑髒水，辱及師門，神玄宗弟子必拔劍以對。

過去她不知道這是什麽感覺，現在她知道了。

葉冉撫着歸傘草的傘蓋站起來，毫無笑意，“木先生，種植一行以技術立足，你說了這麽多，說我用到了你們的‘古法’。可你提到的幾種手法和藥粉，将它們視為我盜用的手法，不過都是大類手法罷了，耕種手法基礎就那麽多，變種人人有不同習慣和傾向，莫非，其他人就不能用了？”

“胡說八道，誰不知道木氏最擅長這幾種手法，藥粉和植物藥劑配比輔助治療，也是木氏古法标配！”木長老說得篤定，被葉冉點破，心裏有些不安。

這次的圈套本該環環相扣，但葉冉一沒有輸給木虹，二使用的不同于科技類手法的技術很少，讓他旁觀技術，或發現更多細節強行對應，都很難完成。他以言語先聲奪人打壓，不過無根之木，試圖在葉冉徹底翻身前，說動監察。

被監察帶走，揪出葉冉的老師，他就有辦法找各種盤外方法，拿到最後的技術。

錢會長冷笑，“作為種植師，最前沿的一批植物研究者，你這麽說當真不要臉了！你不考慮細分的類別，只說葉冉用了，豈不是相當于你們創造了一條特殊的裙子，卻到大街上說所有穿裙子的人都是你們的？”

木長老笑容不變，“也許我有地方看錯了，若是我看錯了，就重新演示一遍，告訴我細節與細節的不同吧？”

進則黑鍋，然後被套走技術，退則自證，證明中被看到詳細的技術對比，以此順藤摸瓜，反正不虧。當然，這也是他了解高監察的性格，才設下的圈套。要是換一個不太懷疑別人、也不喜歡追根究底對比清楚的監察，他不提供證明葉冉有錯的證據，就不存在讓葉冉證明了。

葉冉不想和他無賴糾纏，點了點空中的虛拟數據屏幕，“你說我用到了你們的技術，那為什麽我的治療效果，比你們還好呢？”

木長老一臉的理所應當，“小姐年紀尚輕，技術不夠熟練也是有的。”

“那就是你可以做得更好？”葉冉問。

木長老感覺不太對，但他可是多年積累的五級種植師！每一級裏的種植師都有高低，他最新培育的植物數據馬上就要到六級，又專門熟悉過歸傘草，親手用獨門方法藏起了病症，怎麽可能會比葉冉做得差？

木長老倨傲點頭，以長輩地口氣嘆息，“當然。小葉，還是叫你的老師出面吧。你年紀小，我不欺負人。”

葉冉搖搖頭，按着光腦手環上卡着的另一個挂墜，也是空間鈕，小光屏上一排排選項跳了出來。

葉冉的手速很快，不管是隔壁的木虹還是外面的幾人，都只能看到她打開了一包包藥粉、培養液、又加入了新的土壤翻了土，短短一分鐘內将剛接受治療的歸傘草旁邊土壤收拾了一遍。

看着葉冉一包包掏出東西，木長老眼皮不由自主跳了一下。誰會随身帶着這麽多東西啊！木虹這樣随身帶器材、幾乎可以随地開始移栽或者治療植物的已經夠誇張了，葉冉這樣，簡直是把小型苗圃帶了出來。

除了不能被空間鈕裝起來的植物。

哦不，也有植物。木長老看着葉冉掏出兩片花瓣，擠出汁液，他盯着葉冉運動服上加起來的六個口袋，有些懷疑葉冉的口袋=無底深淵。

要是木長老問了，葉冉會親切地告訴他一個真理。永遠不要問一個木修身上的存儲空間夠不夠用，裏面能放多少東西。

問就是不夠，問就是什麽都有。

什麽？随時都能開始種植和采集當地水土氣候種子等樣本，囤積所有需要的東西，不是木修出門标配嗎？

丢開被震驚的感覺，木長老無奈地搖搖頭。

真是個倔脾氣啊。再怎麽治療，答案已經出現了，又怎麽能再進一步呢？況且，正如耕種基礎手法其實只有幾種，提高植物狀态的方法來來去去也就那麽多、歸傘草雖是稀有植物，但只能說明難種和一般沒用，它的數據是有極限的。

木長老也不覺得一分多鐘能做多少事，見葉冉停下，笑眯眯問道，“怎麽，覺得剛剛治療的不夠好，現在補救嗎？我們可以多等一會的。”

話音剛落，光屏上被放大的溫室內圖像，突然動了一下。

獨自立在區域中心的，剛治愈的那株歸傘草，葉片本是蔫的，只有數據變化能看出它在逐漸恢複健康，也能從數據裏對比出它和左邊的不同。但現在，傘狀葉片像吸足了水分，緩緩舒展開，而土壤下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用感應器呈現的土壤下圖像，忠實記錄了歸傘草根須發芽、長出新的分株嫩芽破土而出的畫面。

這裏，已不止一株歸傘草。過去理論上強行催化分株會造成的整體衰弱，像根本不存在一樣，歸傘草的數據，也在瘋狂上跳。雖然還在正常範圍內，但不降反增已經足夠神奇。

至于為什麽是理論上……因為自輻射開始後，歸傘草分株就從沒有過成功記錄，最多是枝條扡插栽種成功，但那和分株是兩回事。

錢會長眼睛亮了。

高監察始終不變的表情也有了裂痕，“這是……”

看到新的數據、歸傘草新的變化的那一刻，木虹終于意識到，葉冉不可能做她的師姐妹。葉冉的層次已經比她高得多了，幾乎同時治愈歸傘草，她能達到的品質是她的技術就這麽多，但葉冉能達到的品質看起來只高出一點，那是植物恢複的情況只有這麽好。

木長老唰地站了起來，脫口而出，“你是怎麽做到的？藥粉……對，你用了什麽配比？！”

木長老從未這麽希望圖像不要這麽放大，檢測儀和顯示器的數據也不要這麽清晰，這樣，他大概就不能看到如此令人離譜的畫面。

木氏古法向來長于優化卻不擅長擴種産量，然而眼前的女孩，仿佛握着他們一直苦求不得的答案。

脫口而出後，木長老就後悔了，但說出去的話完全沒機會收回來，錢會長嘲弄的笑容就怼到了眼前。

葉冉似笑非笑地看過來，“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木氏既然說是我偷了技術，那麽，你們怎麽會不知道呢？”

葉冉把取出來的東西收好，慢慢給歸傘草澆水，“看來，木先生做不到啊。”

“你不過是依仗藥粉罷了，木氏古法配比上千種，自然有辦法做到。”木長老強撐着回答。他已經意識到，今天的目的不可能達成了。

木長老意味深長道，“葉小姐只有三級，完成了中高級種植師的技巧，實屬難得。錢會長多次為葉小姐說話，葉小姐遲遲不願意請老師出面，是否……”

錢會長對他怒目而視。天才能做到不可思議的事，但時間是公平的，天才涉獵廣泛，單項就會平平。葉冉從注冊種植師到現在還不到兩個月，時間實在太短了。

木長老這一手純粹是惡心他們，要讓監察把他們反反複複查個底朝天，調查期間，就沒餘力管別的了。

“抱歉，打擾一下，我來自神玄靈植，我老板葉冉派我帶農場植物出來參與等級檢測。前面沒找到人，機器人就把我領過來了，請問現在方便嗎？”溫秀秀捧着花盆，探頭打破了木長老發言後的凝滞。

葉冉确認了一下，溫秀秀抱來的花盆裏植物狀态還不錯，這才點點頭。

她發現木長老态度有問題，就抓緊時間通知了溫秀秀，帶着苗圃裏的歸傘草過來，免得再被揪着等級不放。歸傘草的品質如何她不擔心，以溫秀秀的記憶裏也能挖對植物，但溫秀秀的種植水平實在太差，能不能挖了歸傘草過來還讓它活着，就不一定了。

還好，目前正常。

“是我的歸傘草。有段時間沒有參與等級檢測了。”葉冉看向錢會長，“麻煩會長幫我檢測一下，可以嗎？”

錢會長張了張嘴，想勸葉冉不要沖動。葉冉上個月才抵達三級，這裏有磨刀霍霍準備突破四級的木虹，也有五級第一梯隊裏的木長老，就算歸傘草品質能到達四級，也落到了下風。

但今天葉冉連續帶來的逆轉，葉冉過去曾帶來的天才奇跡，讓她沒說出口。

錢會長接過花盆，“我去去就來。”

“在這裏檢測吧。”高監察道。

木長老自覺高監察這是站在了自己這邊，愉快地跟着點頭。錢會長磨了磨牙，卻無法拒絕。

檢測箱很快搬了過來，檢查時發現這棵歸傘草根部受了傷，錢會長心裏一沉。但此刻想停下來已經不可能了，錢會長無奈地盯着顯示屏，等待最後的答案。

鮮紅的字符跳出來。

“27.1克/立方米”。

“看來小葉還是要繼續學習……多少？！”木長老正要說教，忽然發現不對，聲音都變了，差點要懷疑是不是檢測箱出了問題。

高監察起身點了點頭，“确認無誤，種植師葉冉，已進入五級。”

木長老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