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怎麽只有毛爺爺的護照?你孫子不是要陪你去嗎?”
巧巧旅行社裏,上班已滿三個月的唐迎曦,穿着香奈兒套裝,坐在她自己花了三萬多元買來的真皮椅上,手拿萬寶龍鋼筆,看着坐在她正前方的貴人毛孟德,若不是他,她絕對沒辦法享受工作的樂趣。
不過,她雖然刻意穿得像個OL,但那張青春洋溢的臉龐顯得稚氣未脫,一看就是個社會新鮮人。
她這一問,毛孟德眉宇間的皺摺就更深了,老眼透着孤寂,“志鈞太忙了。”
“可是他不是答應你了嗎?還說絕對不會再失約了。”握筆的手一緊,美麗的眼眸隐隐透着點點火花。
愁眉不展的老人家經她一再逼問,眼眶泛紅,“我真的很抱歉,迎曦。”
又來了,失約的人從不出現,道歉的永遠是眼前這名孤寂的老人,她氣憤道,“又不是毛爺爺的錯,是他啊,他這三個月來放你幾次鴿子了”
她好生氣,賺錢真有那麽重要嗎?
何況毛氏集團日進鬥金,生意版圖橫跨歐、亞、美三洲,光從財經雜志的報導來看,毛志鈞這個年僅三十歲的年輕總裁就算此刻退休,依他近五百億美元的身價,他這輩子要怎麽過都成,根本不必如此汲汲營營!
毛孟德神情憂郁,“不能怪他,他是我帶大的,又是獨生子,我這老頭的事業他只能一肩扛下,一再失信,也是因為工作。”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可是這次不同啊,毛爺爺等了、盼了那麽久,而且這趟日本行回來,就要接受癌症的治療……”
“我沒跟他說我生病了,”毛孟德哽咽的揉揉泛淚的老眼,“我不希望變成他的負擔,所以你也別說。”
“可是——”
“說來自私的人是我啊,當我打拼事業時,我也不會想到志鈞,現在老了,才知道親情的可貴,才渴望多擁有一些幸福的回憶,奢望孫子的陪伴——”毛孟德看似感傷的轉頭看着窗外的藍天,不着痕跡的從西裝口袋裏拿出眼藥水,快、狠、準的點了幾滴後,開始抽咽起來。
“毛爺爺,”唐迎曦立即從椅子上跳起來,快步走到老人家面前,見他老淚縱橫,她的正義感陡起,“太過分了,我要去找他。”
就等你這句話!毛孟德在心中暗自竊喜,表情卻可憐的像只無家可歸的小狗,“你要去找他?”
她用力點頭,“對,他既然答應毛爺爺了,就要做到。你放心,我去跟他好好談,一定、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毛孟德再次低頭,好遮掩得逞的算計眼神,一方面還得假裝艱澀的低喃,“不用了,他太忙了——”
“再忙也該抽時間陪陪你吧,也許這是最後的機會啊,怎麽可以就這麽算了!”說着說着,她眼眶也紅了。
她很清楚毛爺爺的孤單,在這世上,她已經沒有爸媽了,親戚們又個個都是吸血鬼,用盡各種名目想挖她的錢,把她的生活搞得雞飛狗跳,迫得她幹脆搞失蹤,拖着兩箱行李,離開英國回到父母成長的地方,會找旅行社的工作,是因為媽咪就是在當導游時遇上爸爸的,她夢想跟着媽咪的腳步,遇到一個真心愛她的人。
毛孟德偷瞄着淚眼婆娑的唐迎曦,這只旅游業的菜鳥導游年紀輕輕,卻是這三個月來帶他出國的專屬向導,雖然外表看起來像芭比娃娃一樣嬌貴,但個性卻很堅強,率真又善良,而他正在利用她的善良與正義感……
“我現在馬上去找他談。”她越想越氣,再也無法忍耐。
“不行,他會氣我在外面亂講他壞話,說白了,他也不過是想多賺點錢而已。”
“錢跟家人哪一個重要”她火大的将檔案全推到桌子一角,“我跟他要護照去!毛爺爺,你在這兒休息一會兒再走。”
她緊緊握了一下他滿布皺紋的手,給他一個充滿自信的微笑後,拿起皮包,踩着三寸高跟鞋,步出這間在業界被評為三流的破旅行社。
毛孟德賊笑的看着玻璃門外漸漸遠去的纖細身影,似乎都可以感受到她身上散發的無形怒火了呢。
這女娃兒太得他的緣了,讓他忍不住想扮一下愛神。
她跟孫子肯定會談着談着就演變成劍拔弩張的局面,一想到即将會發生的好戲,他把手放在胸口上,不禁開心的笑了。真好,這顆老心髒好久沒有這麽快速的跳動了啊。
毛氏集團的臺北總公司就位于松壽路上一棟花崗石大樓裏,如今掌權的是毛家第三代毛志鈞。
毛志鈞的成長過程就是一則傳奇故事,他的父母在他三歲時因個性不合離婚,五歲時母親改嫁,十歲時,他的父親丢下人人稱羨的總裁之位,選擇一間偏僻的廟宇出家了。
至于他真正開始在商界嶄露頭角,是毛氏集團在海外投資觀光度假村失利,面臨倒閉危機時,年僅二十七歲的他挺身而出,接下總裁之位。
他除了與重要幹部密集開會、穩定人心,也成功說服幾個商界大老伸出援手,籌措到大筆資金,先扭轉頹勢,再穩紮穩打的經營,讓集團順利度過財務難關,甚至成功拓展業務,擴充商業版圖,成為新一代的領導者。
而毛氏集團旗下員工對這名外界贊譽有加的商業金童卻是又敬又懼,一來他賞罰分明,二來他有嚴重的性別歧視,身邊的重要幹部都為男性,他冷漠精明,更是恐怖的工作狂人,比員工早到公司,卻在近午夜時才離開,所以每個在毛氏工作的員工也都戰戰兢兢的,不敢馬虎。
然而這樣一個把心神都放在工作上又才貌兼具的男人,自然也成了許多政商大老眼中的乘龍快婿,三不五時皆以談生意為借口安排飯局,實際上卻是為自己的女兒找機會。
也因為毛志鈞太搶手,為了能在衆多選擇中脫穎而出,一群上流美有事沒事就親手準備三餐或宵夜前來探班,希望能增加在他心中賢妻的印象分數。
一開始,毛志鈞考量到生意上的往來,再加上她們的長輩曾在資金方面施予援手,他還能強迫自己客氣收下,再轉手把這些愛心便當送給員工們享用。
但是,當他發現這種消極的作法讓她們沒完沒了的糾纏不休時,他便嚴詞拒絕了,可那些上流美并不會因此打退堂鼓。
更有甚者,幾名作風大膽的千金女開始在他的辦公室裏色誘他,卻也因為他始終不受誘惑,這些女人便開始懷疑他的性向,甚至傳言他有性功能障礙。
于是,一些不甘被拒絕的千金女,竟然掏錢找酒家女來他的辦公室,看看他是不是真是因那兩個原因才一再的拒絕她們。
于是一些身價不凡的女公關開始頻繁的出現在毛氏總公司,由于她們有臉蛋、有氣質,說話又溫柔,以洽公為由哄騙櫃臺小姐,讓她們交換證件上樓,但一到了辦公室,她們就搖身一變,換上誘人的爆乳裝,前去騷擾她們的目标。
厲害的是,她們大概都曾拜狗仔為師,明明毛志鈞已經下令不準任何女性到他的辦公樓層,但她們就是有辦法溷進總裁辦公室,不過就算這樣,下場也只有一個——
“出去!”
辦公室吼聲即起,下一秒,一名僅着薄紗內衣褲的妙齡女郎,狼狽的抱着衣服及皮包,低着頭跑了出來。
那波濤洶湧的D奶還有性感的吊帶內衣褲,簡直跟情趣商店裏的模特兒一樣,只要是男人看了都會噴鼻血,兩名正好上樓來請示總裁意見的副理,就算已經五十出頭了,也忍不住看直了眼。
“厲傑!”
第二聲獅吼再起,兩名副理立刻吓得立正站好,随即就看到身材有些微胖的特助急匆匆奔過兩人身邊,沖進總裁辦公室,接着雷聲轟隆,空氣中煙硝味彌漫。
約莫十分鐘後,當厲傑走出來時,他的頭垂得低低的、雙肩下垂,在将辦公室門關上時,額頭貼靠着門板,整個人動也不動,像被一團烏雲籠罩着——
“下次我的辦公室再出現女人,你就給我馬上卷鋪蓋走人!”
毛志鈞中氣十足的吼聲辟出門外,讓仍癱靠在門板上為自己默哀的厲傑吓得倒退兩步,跌坐在地上後,急忙高喊,“是!是!知道了。”
二位副理忐忑的對視一眼,再低頭看着手上的檔案夾,罷了……還是晚一點再去找總裁好了,免得被掃到臺風尾。
毛志鈞是菁英中的菁英,從小到大都是資優生、學校的風雲人物,掌管集團後,更是成了鑽石級的極品單身漢,但他性格冷酷嚴厲,只要和公事有關,向來不留情面,所以他們還是識時務的閃人好。
只是,一往電梯的方向走去,就見到一個長得像洋娃娃的女孩兒走出電梯,他們臉色大變,毫不猶豫的就跑上前,擋住她的去路,“快走,這裏不可以上來。”
又來了!唐迎曦極力壓抑心中最後一絲耐心,從皮包裏拿出手機,撥了毛孟德的電話,“麻煩你了,毛爺爺。”
她把手機交給其中一個男人,這是她能一路過五關斬六将,上到這一層樓的原因,雖然她覺得毛志鈞實在高傲得太過分,她不過是要見他一面而已,但從一樓大廳的接待處開始,任何人只要見到她按的電梯樓層,全都盡全力阻止她,若不是毛爺爺,她早被轟出去了。
“是是是!老總裁,了解。”頻頻應聲的副理随即将手機還給眼前這個洋娃娃,警告道,“你可要有心理準備——”
他的話還沒說完,厲傑一回頭看到她,就像見到鬼似的,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就往電梯的方向沖。
這男人是瘋了不成唐迎曦努力的掙紮,“你放開我!”
厲傑最近被釘得滿頭包,日子過得苦哈哈,全拜這些女人所賜,他惱火的緊拽着她的纖臂,“不放,我恨死女人了,害我天天被總裁轟炸,可惡,來的一個比一個漂亮,但個個都是惡魔!”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幹麽推我進電梯”她氣得大叫,她好不容易才到了這裏,但她個兒小,力氣也小,也只能緊緊按住開門鈕,阻止電梯下樓。
“厲特助,她是老總裁派來的人。”兩名回過神來的副理連忙進電梯,把她又拉了出來。
“騙人、騙人!我不知道上過幾次當,你們別跟我一樣笨!”厲傑像只猩猩大吼大叫,死也不放開她的手。
“她真的是老總裁派來的——”
兩名副理急急拉人,唐迎曦被三個大男人拉來扯去,痛得她眼淚都要飙出來了,“放手!快放手啊!”她大聲叫嚷,“很痛耶!”
“你們到底在搞什麽”雷霆吼聲倏地響起。
毛志鈞站在辦公室門口,怒不可遏的瞪着眼前的一團亂,而他這一吼,厲傑跟兩名副理連忙放開手,大氣都不敢喘的退到一旁。
又來了一個是嗎他冷冷的睇着直視着自己的年輕女孩。
她的穿着打扮很貴氣,香奈兒套裝、Dior高跟鞋、蒂芬妮耳環,不過她的臉蛋倒很吸引人,一雙大眼睛圓又亮,睫毛長又翹,最難能可貴的是,每個來找他的女人都濃妝豔抹,但她雖是素顏卻天生麗質,像天使般無瑕純淨,在一頭烏黑直發的襯托下,更是美得不可思議。
但是,那雙滴溜溜又圓滾滾的黑眸此時卻冒着火。可笑,她有什麽資格生氣?
在他打量唐迎曦的同時,她也無畏的回視他,記得她曾經看過一本介紹他的人物特寫雜志,裏頭提到他身高一八五,那時還沒啥感覺,現在看到本人,她突然覺得一五八的自己,根本就是哈比人。
在他邁步向前時,一股好聞的古龍水味迎面而來,帶着莫名的蠱惑,她的心跳着實漏了一拍,頓時氣血亂流,但一對上他那雙冷峻好看的黑眸時,她卻有一股想轉身落跑的沖動。
真是見鬼了,她的膽子從沒這麽小過啊!她在心中暗罵自己,也硬逼自己強忍住逃跑的沖動,與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