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周斯年從未跟蕭媛發過如此大的火從來沒有。

長公主滿臉的不可置信,嫣紅的唇角繃得緊緊的,她壓抑而憤怒地質問周斯年嗓子甚至還有些抖:“周斯年你如今是在為那個玩意兒跟本宮鬧?”

周斯年現如今心裏只剩下夏家人去樓空的景象,哪兒還有心思跟她糾纏這些?

“我只問你夏暁在哪兒!蕭媛別再做這些叫人惡心的事兒。”他疾言厲色起來半分情面也無“我的耐心所剩無幾你別逼我!”

“本宮在問你話!”

長公主也固執上了。

她刷地站起身,一雙鳳眸眼圈兒爬上了血絲,直勾勾地盯着盛怒的男人“周斯年,你回答本宮!”

蕭媛此時也顧不上沒抓住夏暁的憤怒,她跟周斯年的态度較上勁了。

這人怎麽可以這般跟她說話?!

男主子與女主子均陷入盛怒之中,激烈的争吵隐隐約約傳出來。張望的下人們吓得縮了脖子恨不得離得遠遠的。

一時間,主屋內劍拔弩張。

張嬷嬷等人習以為常,只要世子爺過來這樣的場面從不會少。

紅椽擰着細眉不住地在門口徘徊,她怕周斯年會如往日一樣吃虧。放心不下便想進去看看,可又怕長公主察覺她心思會剝了她的皮。紅椽恨恨地跺腳:長公主這人就是這般讨厭,即使自己不喜世子爺也絕不永許旁人沾染他半根頭發絲。

周斯年緊皺着眉頭,胸中翻攪着的憤怒漸漸冷靜下來。

他站在那兒,颀長的身影仿佛籠罩着一層冰霜。俯看着長公主的眼神像是夾雜着冰渣子的利劍,直戳的人心涼。

蕭媛被刺得心中猛地一顫,鮮紅的豆蔻揪着裙子的下擺倏地窩成了一團。她立即擡眼,目光銳利地盯着周斯年的眼睛瞧。那雙狹長的眸子此時深不見底,視線落到她身上冰涼涼的,再難看到往日的深厚情誼。

Advertisement

長公主頓時有些慌,驚怒道:“周斯年!!”

周斯年額頭青筋突突地跳,雞同鴨講了半天根本沒問出什麽,這般與他所想差之千裏。深吸一口氣,盡力将煩躁得情緒壓制下去。

他的面上冷凝一片,淡淡道:“最後問你一次,夏暁在哪兒?夏家人在哪兒?”

蕭媛早已被激怒了,全然聽不進他的問話。

她尖着嗓子叫道:“周斯年!你竟然為了那個賤婢這般跟本宮說話?!”纖細的身子不住地顫抖着,不知是怒極還是慌亂,“信不信你出了這個門,本宮叫那個姓夏的賤人一屍兩命!!”

張口賤婢,閉口賤人,真是不可理喻!

周斯年捏了捏眉心,厭煩的同時,心中的嘲諷更深。

這就是他自年少便心悅的人,如斯可笑!

早已麻木的心此時猶如被現實的醜陋戳了無數個洞,藏在心底僅剩的小火苗被一桶冰水無情灌入,澆熄了唯有的一點火熱。他再沒了興致打嘴仗,冷着臉走到蕭媛身邊,一掌劈碎了她手邊的絲楠木案桌。

蕭媛陡然被巨大的碎裂聲吓到,跳着腳,抱着耳朵便尖叫出聲。

無論何時面對蕭媛,這個女人總是高高在上,總是在沖他發洩怒氣,永遠一副他周斯年欠她蕭媛的,他生來就該包容她所有的任性與妄為的嘴臉。周斯年此時覺得茫然,突然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執着什麽。

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丢下一句:“如果你敢動她,別怪我不顧及你的臉面!”便冷着臉大步踏出朝晖堂。

長公主驚了,眼睛瞪得老大:什麽叫不顧她的臉面?!周斯年這句話什麽意思!!

她還要說,男人已經踏出了主屋。

長公主見狀,下意識拎了裙擺便追出來,邊追邊尖叫着喊話周斯年:“周斯年,本宮需要你顧及什麽情面?你莫自作多情了!哎,跟你說話呢你敢不理本宮?哎哎!這麽對我你不要後悔!本宮不會原諒你的,絕對!”

周斯年心中冷冷一笑,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長公主的眼前。

“朝晖堂,不準放任何一人出來!”

護衛立即應是,沖着男人遠去的背影抱了抱拳,迅速将朝晖堂整個院落圍了起來。長公主追出來,也只得了冷冰冰的請回兩個字。

……

回了握瑾居,即刻傳喚暗衛去尋。

周斯年如今冷靜下來,理智也回歸了。前後腳回得府,這麽短的時間以蕭媛的莽撞和手段,是不太可能将夏暁一家子人藏住的,除非有宮裏出手幫助。但以方才她的反應來看,夏家,她怕是也撲了個空。

如此,夏暁那鬼丫頭應該是自己躲起來了。

周斯年沉沉地籲出一口氣,胸腔裏隐隐有種慶幸的情緒在湧動。與蕭媛相識久了,周斯年十分清楚蕭媛那跋扈的性子。這般一想,他到現在還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

轉頭他又想起了夏暁。那個姑娘從不安常理行事,便是找着了人怕是還要鬧幺蛾子。

頭疼地扶了額,世子爺暗嘆,這叫個什麽事兒啊!

喝了兩口茶水,胸中翻湧的心緒漸漸平複下來。

他如今耳邊總盤旋着‘夏暁的肚子快四個月’這句話。只要一想着,再有六個月将有個可愛的孩子叫他爹,他的第一個孩子就要降臨人世,世子爺緊抿的嘴角就憋不住往上翹。

罷了,只要身子安妥,他可以不計較她隐瞞孩子這事兒,世子爺大度地想。

端了個小馬紮,正坐在竈臺邊上喝着雞湯的夏暁突然打了個噴嚏。

夏老太一愣,放下手中正摘的菜便用手背貼了貼夏暁的額頭:“怎地打噴嚏了?可是受涼了?”

如今已是深冬時節,一天比一天冷。眼看着天色漸暗,風一刮,屋外頭又下起了大雪。北方的冬日尤其的冷,呼嘯的寒風肆掠,吹過都能聽見‘咻咻’的響聲兒。夏暁正含着勺子,跟夏老太窩在廚房的竈臺邊烤火。

揉了揉鼻子,夏暁不在意地擺手:“就是鼻子癢了打噴嚏而已。娘您忙您的,我天天裹得跟個球似得,哪兒那麽容易着涼?”

臘月下旬正是最冷的時候,稍不注意就着涼。

夏老太想了下不放心,絮絮叨叨地說她不懂事兒。自個兒進屋去拿了件厚褂子出來,不用分說地就要給夏暁披上。

夏暁身上本就穿得多,如今再加一件厚褂子,裹得都沒脖子了。

這些日子,時不時雞鴨魚肉的補,夏暁整個人已經胖了一圈。尤其是肚子,短短幾日的功夫,眼見着就鼓了起來,像人家懷了五個月似得。夏老太日日從旁看着有些憂心,她閨女的肚子長得太快了。

生過孩子的都知曉,胎兒養得太大,将來生是要女人命的。

夏老太便跟綠蕊商量着克扣她的吃食,不叫夏暁多吃。可這般才堅持了三天,她夜裏起夜時,總能逮到夏暁在廚房偷摸東西吃。

勸了也沒用,就是餓,餓得受不住!

夏老太也沒法子,這能不錯眼兒地盯着。一邊看着人,一邊也趕着她吃完的東西多走動走動。夏暁這麽一番走動下來,吃得就更多了。白日裏都不停嘴,夜裏還偷吃阿大阿二給偷買回來的吃食。

夏老太愁啊,愁死了!

夏暁哪裏不知道古代生孩子的條件差,沒有安全的醫療設備,沒有專業的婦産科醫生,她自然曉得聽老一輩的經驗。

如現在這般吃,已經是她克制的結果。

綠蕊沒見過生孩子,也不懂什麽。看看滿臉愁緒的夏老太又看看管不住嘴的夏暁,提了句:“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阿大阿二當機立斷,次日便拎了那日給夏暁診脈的老大夫回來。

老大夫冷不丁被抓過來,凍得直打哆嗦,進了屋看誰都不順眼。

他老人家撫着胸口坐在椅子上就是不動,直罵說這家人不懂禮數,大過年的将他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拎來拎去。

夏老太忙沏了杯熱茶過來,老大夫見她年歲大了不好擺臉子,這才勉強緩和。

老大夫還記得夏暁,畢竟這姑娘水靈的整個京城也難找到兩個,且還是未婚先孕,他是想不印象深刻都難。這時候見這姑娘的肚子還好好的沒落掉,翹着胡子哼道:“是個有韌性的。”

見過的事兒多了,聽說夏暁的肚子才四個多月,他心裏就有了數。

夏老太心裏急的慌忍不住問他,要不要夏暁的管住嘴。

老大夫擡手示意她先等等,搭着夏暁的脈便細細地探。許久,他放下手又示意夏暁換另一只,夏暁不明所以,只得換。

夏家人看到心慌,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兒。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老大夫才扶着胡子沉沉地道:“先頭幾個月別管了就叫她吃吧,七八個月的時候在管住嘴,這是雙胎。”

此話一落地,夏家人又心慌又心喜,雙胎是福氣,可這又怕生得時候危險。一時間你看看為我看看你,都不曉得說些什麽。

夏暁撫了撫肚子,心裏有些高興。

正當這時,院子裏突然傳來沙沙的腳踩在雪裏的聲音。

屋裏人商量的人一愣,立馬警惕地擡頭往外看。

院子裏雪鋪了一地,整個天地也銀裝素裹。一個白玉冠束發,身裹着白色裘皮的颀長身影款款地從雪地裏走來。慢慢走得近了,俊美無匹的臉與滿身清貴的氣質,叫坐在門邊往外看的夏老太下巴都掉地上。

夏老太愣愣的,只聽得他咬牙切齒地說:“躲得可真隐蔽,叫我好找!”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