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男人的表白

周壹抱着倒栽的夏蔥穿過後臺, 穿過大樓的過道,在保安的注視中走入電梯,按下34樓。

夏蔥還在唱。就像在KTV唱嗨了的麥霸, 根本不管有沒有人在聽。

上電梯的時間又唱了一首, 入門的時候換了第三首,她還偏愛唱饒舌的。但她其實是個大舌頭。

周壹刷卡開了自己房間的門背她進去, 又一腳從後面把她往柔軟的大床墊上一甩。

仰面摔在床上的夏蔥,開始唱第四首, 周壹跳上來把頭盔給她摘了。

夏蔥看到是他, 更大聲地唱:“隔壁的媽媽桑飛檐走壁!”

“唱的什麽狗屎……”周壹望着她額頭已經有些發汗, 臉上還有李顧得簽名,于是從衛生間去拿了沾濕的毛巾過來,半覆在她身上, 輕輕地擦了一遍她的臉。

“是隔壁的國術館,店裏的媽媽桑茶道有三段……不是,我唱什麽鬼……”周壹自嘲一句。

夏蔥終于看清了是他,仔細一想剛才, 問道,“我好像正在和老公互動啊,你為什麽把我帶走?”

而且還是帶到了他酒店的房間, 被他壓在床上。這下脖子一涼,酒醒了不少。

就算她曾經有過放縱一夜情的想法,但這想法已經打消了,他要是想做什麽, 她是絕對不能同意的。

“你摘了我頭盔,我找你算帳,行了吧。”周壹哼笑一聲,盯着她看了一眼,卻把頭又偏到一邊,喉嚨聳動了一下。

他要如何解釋剛才,這就是一時沖動發生的事情。男人腦袋充血,什麽都能幹得出來。

他腦袋充血的事幹了不止一件了。

二百萬都花出去了。

“咳咳,你給我做的那個玻璃盒子上面,SLM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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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SCM。Carry。你是1號位,是團隊的主carry,你不會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吧。”

“Summer carry Mon……”周壹黯然,知道之前大概是會錯了意。又說,“我的carry是支撐團隊獲得勝利,你怎麽carry我啊?”

夏蔥無語了。這家夥的英語真的是,大學四級怎麽過的啊,carry要用第三人稱單數都不知道……夏蔥也懶得糾正,回答他,“我支撐你活下去,你才能支撐團隊勝利,這不是順理成章麽?”

“你的意思,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周壹本來想笑,但又忽然鲠住,把眼睛瞥向一邊。

酒店的燈光昏暗,是為了催人睡覺,自然臉色也不會被看清楚。

“一年當中因為裝修氣體染病致死的數以百萬,癌症,白血病,塵肺病,都必死,知道了?”

“哦。那……可能我确實活不下去。嗯。”周壹說。他省略了幾個字。

“你死了粉絲怎麽辦……不對,他們愛怎麽辦怎麽辦,最傷心的還是關心你的人,你爸媽怎麽辦?”

“嗯……你都替我爸媽着想了。”周壹還是不自覺地被她逗笑了。奇怪的是剛才在臺下,所有人都笑她的時候,他卻笑不出來。

夏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怎麽說你也是我第三喜歡的電競選手……”

手觸在他身上才反應過來,他竟然和自己貼得如此之近。而且……他很熱。

什麽地方猛然悸動了一下。

周壹眼下的姿勢,在她身前平板支撐了太久,胳膊搖晃難以維持。

酒店房間的自動調節燈光,大約覺得躺在床上的兩人氣氛變得微妙,也就自覺地消失了。屋裏只剩下窗外的一點微弱的亮白,兩人對于對方來說,都只變成了床上一抹有着真實觸感的影子。

周壹終于支撐不住了,換了個姿勢,躺在她邊上,無聲地深呼吸了幾口。

黑暗很容易令人掏心置腹,不由得任人膽大妄為,無所顧忌。夏蔥開啓了問答模式。

“摘你的頭盔,你沒事吧?”

“無所謂。”

“不是說你有童年陰影麽?”

“我都不童年多久了?”

“你真的沒有生氣吧?”

“挺悶的,摘了就摘了。”

“嫌悶那你為什麽還要戴?”

“戴上就不用跟人說話陪笑臉,省得累啊。”

“那,你交過女朋友沒?”

“沒,要不然手速能這麽快?”

“為什麽沒交過?”

“……這,緣分的事,我怎麽知道。”

“那表白很多吧?”

“總不能一廂情願啊,我又不是充氣娃娃。不過,你的手速也不慢。”

“哈,轉魔方麽,我還可以更快。但我看老公臉都白了,實在不能讓他下不來臺。”

“厲害。李顧的臉色确實很難看。”

“原來老公叫李顧啊,嗯,是好聽的名字。”

“他就是叫李鐵柱,配上那張臉,你也覺得好聽。不是,你非得叫他老公麽?”

“大家都這麽叫。”夏蔥突然覺得有些奇怪,“你平時話也這麽多麽?你不是Mon,是代打吧?”

“……”

調節燈光可能又感覺到氣氛很尴尬,于是又緩慢地亮了幾度。

夏蔥轉過臉望向周壹。周壹卻不知該往哪裏看,于是伸手去床頭櫃上,那上面有酒店留下的意見紙和一根馬克筆。

他将筆拿過來,趴在她身前支撐起上半身,在她右臉頰寫下去。

“你幹什麽?”夏蔥瞪大眼睛。

“簽名。我記得我是你第三喜歡的選手。”周壹不緊不慢地簽完,把筆遞給他,“你要不願意可以報仇。”

夏蔥點了點頭,她樂于報仇,這次的酒精是完美達到了讓她亢奮不倒的終極境界。她伸手抓過筆,在他臉上龍飛鳳舞。

周壹汗顏,讓她寫,她還畫上了!

但既然是自己造的孽,跪着也得等她畫完了。

夏蔥一筆一畫,周壹低頭瞧着她,昏昏燈下的紅妝和她往常不大一樣,他必須得承認,這女孩兒化妝和不化妝确實是有很大差別。

不化妝的時候,是鄰家的女孩兒,化了妝就是勾魂攝魄的倩女,這一點他亦不能免俗。

不化妝的夏蔥眼神裏是一種異常認真、自信和篤定,還有對于無關事物的不屑。化妝的夏蔥,嗯……誘人,渾身上下透着一種好吃的香味,唇瓣的紅微微張着吐息……

即便胳膊撐着,軟床墊還是讓他身體沉下去。只要再低一點,親上去不是問題。

他越來越熱的呼吸吹在夏蔥的臉上。

意識清醒的後果是,明知道面前發生着什麽,卻既不敢大膽迎上,也不知該不該畏縮不前。

夏蔥早就感覺到他的身體在自己上方蒸騰,她只是不敢停下手中的筆,只能一直塗一直塗來掩飾自己的慌亂。

清醒使她保有氣質,不麻痹自己變身猛獸,是沒法一夜情的。如果這時候再來點酒……夏蔥也很想沖去冰箱用酒解決一切煩惱,但現在她被死死地箍在周壹的身體下面……

夏蔥一口氣都不敢出,甚至都不敢看這張近得好幾次碰到她鼻尖的臉,嘴唇上方就是另一張嘴唇,覆蓋上去是比逃跑更近的距離。

呼之欲出,抓心撓肝的欲望……

他要是生猛強硬地摁住她,或許她就可以當小白兔……

正準備舍生取義的那一個瞬間,夏蔥腦子裏突然想到了一個名字。

她的理智占了上風,伸手出去推他肩膀,“好好的大神不當,為什麽非要當人渣!”

周壹說過會答應蘇小涼的表白。她方才竟然忘了這個!

而剛才在臺上她也看得很清楚,蘇小涼就坐在他旁邊。

夏蔥這下徹底醒了。

“……人渣?”周壹面部有些抽搐。

夏蔥推他不動,盯着他說,“吃碗裏看鍋裏,什麽新鮮都想占,所謂男人!”說話間腿踢出去,周壹嗓子悶哼一聲,夾着雙腿滾到床邊。

他是真疼啊,他又不是真的神仙,他遇上喜歡的女人也是會有生理反應的啊。

“我去,你想斷子絕孫啊……”

夏蔥沒聽他說什麽,已經跳下床奔了出去。

周壹聽到她開門的聲音,随後猛地把門關上。他把頭埋在床墊裏忍了一會兒疼,還沒疼過勁兒,又聽見咚咚咚的急急敲門聲。

他艱難地站起來,拖着一次性拖鞋走到門邊去,打開門。

一看是夏蔥,周壹立即覺得裆部一緊,生存的本能讓他想迅速地把門關上。

夏蔥卻伸了一只胳膊進來,擋着門說,“你剛才說我想斷子絕孫是什麽意思?”

周壹略一愣,“我說的是‘你想斷子絕孫’。”

“你說‘你想斷子絕孫’,‘你’就是我。”夏蔥很認真地解釋。

“這不都是一樣麽。”周壹笑答。

“你覺得你斷子絕孫和我斷子絕孫是一樣嗎?”夏蔥繼續盯着他,這一回比剛才更加嚴肅,好像小學生參加國旗下演講。

周壹也終于不再笑了,眼睛也毫不躲避地對上她。

“哦。”周壹說。

哦。

這個答案很模棱兩可。硬要把它理解成肯定的意思,卻又不如“嗯”更直接。

夏蔥現在很清醒,所以很嚴謹,她很想再解釋一下,以讓他确認這個“哦”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而不是真的在讨論什麽文字游戲。

可是這個解釋梗在喉頭,硬是說不出來,在聊天的世界裏,“哦”和“呵呵”好像有異曲同工之效,就是不想再聊了的意思。至少聽上去(或者看上去),都是冷冰冰的。

或者,他會再說得更清楚一點,好讓她明白這是認真的?

周壹半天也沒有再說話,就只是木然地,或者是冷面地,盯着她看,等她的下一步舉動。

夏蔥只好也說一個“哦。”然後有些失望地轉身朝電梯廳走去,很快聽到了他關門的聲音。她自嘲自己真是想多了,腳步雖然沉,卻也邁得更大了些。

周壹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她為什麽要走。但她既然要走,他想了想,關上了門。

他關上門後,才發覺自己的手心都是濕的。

他還沒弄明白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覺得他應該算是表白了。

但是對方的反應和預想的好像不一樣。

他順着門蹲下去,蹲在地上細細思考了一陣,最後感覺很疼。

不是被踢的那地方。是心裏很疼。

“這是,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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