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你究竟是誰？”這簡單的一句話卻重重的壓得蘇小白差點兒透不過氣，只覺得呼吸一瞬間的凝滞，竟然不敢輕易的吐息，身上的毛孔紛紛張開，如一只收到外敵入侵一瞬間豎起渾身尖刺的刺猬。

這個問題她想過無數遍，也在腦子裏反複演練過千百遍，有朝一日無論是誰問到這個問題，她肯定能坦坦蕩蕩的笑着回答，我是蘇白呀，還能是誰呢？

是的，誰能說她不是蘇白呢，她甚至擁有蘇白一部分的記憶，她原本跟蘇白就是一個人，一個共存的生命體，她從不覺得自己是依附在蘇白身上的任何介質，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

只不過，她是另一個全新的蘇白而已，一個做着以前蘇白不敢做的事情的蘇白而已。

她已經做好迎戰的準備了，保準萬無一失，可她怎麽也沒想到，第一個問她這個問題的卻是喬南。

偏偏漏了去演練他若有日問起自己這個問題她會如何回答。

糾結，猶豫，苦惱，驚愕，各種複雜的情緒至眼中一閃而過，方打算擠出一絲笑意按照劇本那般笑着說她就是蘇白的時候，喬南卻是脫下身上的外套，解開襯衫的袖口撸起袖口轉到洗手臺洗手。

一邊又說道，“有時候覺得你跟他們形容的那個蘇白不太一樣，在認識你之前，所有人都說方程娶了個冷美人，把你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現在看來并不是如此。”

喬南是沒看見蘇小白的臉色有些許難看，有一絲大難不死的僥幸神色，可接下來卻因為他的這一番話而蹙緊了眉頭。

“你就像是個大禮包，期初最開始是漂亮華麗的包裝，拆開一層後才發現确實是份驚喜，不過卻是驚大于喜，再往下拆開一層，卻又是另外的發現，越是拆開就越是發現這禮物遠不如表面上的華而不實，反而叫人越想要往下拆最裏層。”

見喬南洗好手轉過身，手中拿着一塊毛巾正在反複的擦拭手中的水漬，蘇小白努了努嘴，咬牙說道，“你的意思是我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咯？還是說是虛有其表呢？”有些不太高興的一PI股坐在沙發上。

這一回喬南沒有說話了，只笑着看她，那笑容裏竟有幾分無奈。

任誰聽了他這番話都沒法高興起來吧，又不是誇人的話，而且言語間不乏有埋汰自己的意思。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生氣，只是在确認方才喬南的那一番問話只是出于對自己的疑問而不是發現了她故意隐瞞的秘密後卻覺得有些許的失落，說不清究竟是為何失落，自己的秘密沒有被人發現原本是件好事，至少在目前情況下她也并不想任何人知道蘇白的秘密，可如果是他，她并不介意被知道。

但比起被他發現，要她自己開口說出來要艱難許多。

但這種失落卻維持了不過三分鐘，蘇小白從來不喜歡将杞人憂天的情緒維持太久，該來的總要來的，若真到了那一天她自然而然的接受便是了。

蘇小白也脫了外套，進了屋子後溫度漸漸回來了，開始有了熱意，又或許之前喝的酒又上頭了，這會兒不只是臉頰，就連脖子以下的皮膚都開始微微發沁，而上已覆上一層薄薄的汗水。

脫掉外套後她裏頭只穿着一件七分袖針織衫，衣服很貼身也很修飾身材，她下邊只是一件深藍色的牛仔褲，将她修長的雙腿包裹得很好，更顯得那身段玲珑曼妙。

把手中一直戴着的那串紫水晶暫時當做發圈用，簡單紮了個馬尾，露出那漂亮光滑的脖頸，她開始去洗那些中藥，打算煎藥給喬南。

把東西都準備好後，這才開了燃氣竈開始煎藥。

在藥煎好之前還有挺長一段時間，喬南說還剩一些公務沒來得及處理，便轉身回了卧室處理文件，她則一個人待在客廳看電視，手裏拿着遙控器翻轉着各大衛視節目，有些百無聊賴的看了一會兒電視後，便也進了喬南的卧室，但并不打算在這個時候打擾他處理正事。

只自己尋了對面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眼睛瞅着一側書櫃上的各類書籍，在發現并沒有自己感興趣的之後才幹脆把椅子倒過來坐，手肘枕在椅背上，咬着唇若有所思的細細打量眼前的男人。

其實與他之間的點滴相處都再自然不過，沒有少女懷春的臉紅心跳，也沒有現下一夜、情似的沖動，更沒有熱戀中的缱绻不舍，反而更多的有種與之長久下去的溫存。

長久？

蘇小白一怔，似乎從未有過這麽一個念頭，這個詞于她而言是奢侈的，因為就連她自己也不确定她是否是個長久的存在。

即是現在是她蘇小白主導人格，可誰能保證往後一輩子的時間都是自己呢。

蘇小白還不知道她自己這一番糾結、無奈、失落與自嘲全部落入喬南的眼中，尤其是捕捉到她眼中那零星的自嘲後，喬南的心卻也跟着揪緊，這種被人的牽着走的感覺并不好，也是喬南向來不願意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可如今卻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心随着對面那女人的變化而做出相應的改變。

她接下來的一個舉動卻讓喬南的臉色都為之改變，他記得自己提醒過她數次，她也答應得挺好，但如今看來效果甚微，她仍然保持那個不太好的習慣，想來在他瞧不見的時候這習慣還有增無減。

蘇小白不知什麽時候又開始啃上手指頭了，咬着大拇指正兀自發呆，冷不丁察覺前方有危險靠近，這才擡起頭，發現喬南神色複雜的望着自己。

她整個人被那麽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忽然就想起上一次在他家的時候，居高臨下俯視的人卻是自己，只不過短短數日，這兩人的立場就倒了過來。

蘇小白暗暗咽了咽口水，有些尴尬的支吾道，“我去看看藥煎好了沒有。”說完就起身想要離開，卻發現手腕被人一扣，順着後方的力道被扯了回去。

本以為會順勢跌入他的懷抱，卻沒想到喬南只是用手輕輕反推，她後背就抵到書櫃的玻璃門上，後頭冷冰冰的一片，從背脊之處一直到腳跟甚至每根腳趾頭都能感受到那種冷意。

但前方的一具有力的身體卻又是熱的，他跟她之間還保持着一個很安全的距離，甚至已經放開了她的手，那手反而找到她的手指，與之十指相扣。

就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蘇小白整個人都軟了半截，因為這種十指緊扣比起任何用力的擁抱都要更直接，更暧、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