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手裏頭拽着那空落落的維生素瓶子,蘇小白的腦袋一瞬間有些發白發懵,她不知道應該怎麽去思考這件事情。

其實藥瓶子本身并不稀罕,因為這年頭吃維生素的人挺多的,若是正常放在某一個角落裏倒不會引起她的過多關注,可這瓶子被藏在書櫃最裏頭的位置,這表示喬南本意就是不希望被人發現,本來他家裏應該就不可能會有外人出入,可他依舊選擇把這瓶子藏着這麽嚴實,這就是一件不太正常的事情。

蘇小白皺着眉陷入沉思,耳邊喬南耐心的問了她好多句。她才冷不丁的忽然冒了一句話出來。

“你最近身體很不好麽?是不是需要補點兒什麽呢?”

喬南的眉峰只覺得在那一瞬間輕抖了一下,也不知道那丫頭肚子裏又整什麽花花腸子。

蘇小白也為自己的話愣怔了,她這不是犯傻麽,幹嘛沒事兒問他這些,于是又有些心虛的說,“我是怕你工作太辛苦了,而且前段時間你過敏剛好,想說最近會不會太虛弱,要不要多吃點有營養的東西補回來。”

一邊說着一邊卻又低着頭,大拇指摩挲着那瓶身。

“倒不至于太辛苦,已經習慣這工作了,時間不早了,你要是餓了就自己煮點東西吃,實在不行去附近面館打個面回來,早點回家休息,我這裏就先挂了。”

蘇小白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敲門聲,曉得大概是有人找他,于是也不跟他膩歪下去,應了一聲後就乖乖挂了電話。

剛挂下電話,蘇小白就把那空的藥瓶子放回原先的位置上,又把那書一本本的重新擺放好,确定跟原先一模一樣後才離開卧室。

在客廳轉了一圈,在冰箱裏意外的找到一些速凍餃子還有罐頭食品,她就自己動手煮了點餃子吃,等餃子煮好了還沒吃第一口,她又發現在客廳酒櫃的一角同樣放置着一個藥瓶子。

這麽他家裏随地放那麽多藥瓶?也沒見他需要補啥啊?蘇小白心裏的疑惑更加深了。

蘇小白沒急着吃餃子,反而走過去拿起那藥瓶子看,這一次倒不是空瓶子了,輕輕一抖動裏面便響起顆粒物撞擊的聲響。

瓶子外包裝全是英文,雖然蘇小白英文程度還行,但太專業的藥物名稱還是有些弄不明白,又打開瓶子,裏頭裝着的是一些紅色圓形顆粒小藥丸。

也不知怎的就惦記上這藥丸的事情了,她立即拿出手機把藥瓶的所有英文都拍了照,又拿餐巾紙包了一兩顆紅色的藥丸,打算明天回單位的時候找人幫查一下,畢竟她所在單位本身就是藥品檢驗所,想要查一輛類的藥物比起去醫院要省事方便許多。

又過了半小時,蘇小白才離開喬南的家,臨走的時候并沒有把那鑰匙放回原處,直接把那鑰匙跟家裏的鑰匙連在一串,打算改日見他面的時候再還給他,一來可以作為見面的借口,二來也不放心把鑰匙繼續放在地毯下,誰知道在不知道的情況下會不會被外人發現拿來使用呢。

第二天一上班,蘇小白立刻到單位檢驗科把那藥丸交給了檢驗科的工作人員,又找了當班的一個藥劑研究員替她看所拍的照片。

那藥劑研究人員拿着手機,一邊看藥瓶上邊的英文字母,一邊蹙着眉頭說,“英文的說明大概是含有某種抗抑郁或者是精神方面的藥物,不過具體的還得查到是不是這種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藥在國內是不生産的,具體的詳細資料大概需要一點時間去查。”

蘇小白盯着那藥瓶,擰起的眉絲毫沒有放松的痕跡,抗抑郁?莫非喬南有抑郁症?蘇小白立即否定的搖了搖頭便又看向那研究員。

“需要幾天時間能查到?”蘇小白問道。

“大概兩三天時間吧。”

“後天下午可以了麽?”蘇小白又問。

研究人員點了一下,待着消毒手套的手裏捏着那紅色藥丸放置在一實驗用的玻璃器皿上,“差不多吧,應該沒問題的。”

“那就麻煩你了。”蘇小白始終擰着眉頭望着器皿中那鮮豔得過分的紅色藥丸,那安靜立于器皿之中的紅點兒放佛一顆滴落的血液,或許下一刻便會消散在空氣之中。

中午剛處理完手裏的工作,在單位食堂吃過飯,正打算回辦公室小憩一會兒,李德那邊打來電話,說是他認識的一個在國外做食品加工的老板剛從國外回來,正打算在國內發展,急需要租用一處地方成立新的分公司,李德便跟他說了她這邊的情況,現在人已經在大廈空置的辦公樓內,讓她有空也過去一趟,正好雙方可以好好商談。

蘇小白只好趕了過去,對方是個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言談舉止都透出良好的教養,果然是海外留過學的精英人士,雙方又交流了一些關于公司方面的發展跟走向,而且對方也沒有過多的讨價還價,一口氣打算先簽下一年的合同,也提前預付了五十萬的定金,剩下的款項等後天簽合同的時候在一次性付清。

這一樁子事情在心裏落下地,蘇小白不得不感嘆再次欠了李德一份情,雖然喬南當初囑咐過她別找李德幫忙,可她如今就是漂浮于茫茫大海之中的一艘獨木船,偶然見得前邊燈塔有光亮傳來,當然是恨不得立即朝着那有光的方向拼命前進。

不是蘇小白不相信喬南能夠幫自己,而是她此時處境實在太急迫,似乎這空下的寫字樓一天攢在手裏她就一天睡不了好覺。

後天雙方約在了寫字樓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內,李德也陪着她一塊去了,說是合約的方面的事情還能幫忙參考參考。

兩個人在咖啡廳內交換了合同,目前合同上公司的代表人法人是蘇白的名字,老爺子年事已高不願意插手蘇淼的事情,在醫院的時候已經放話從此對蘇淼的一切事務概不過問,雖然法院已經撤銷了對蘇淼的控訴,可蘇淼再公司出這檔子事的時候忽然落跑,到底落下了個不好的名聲,這段時間在圈子內穿得沸沸揚揚的,蘇淼卻是成了其他大少茶餘飯後閑聊的話題。

對這明珠市出了名兒的這麽一號人物,蘇淼跟鄧平的恩怨這兩年在圈內也是人盡皆知,如今在外人看來無非是鄧平搞贏了蘇淼這邊,蘇淼落敗後卻當起了縮頭烏龜,人是怕拍屁股就走了,可爛攤子卻留給家裏人收拾,這蘇家的人現在也夠嗆的。

看熱鬧完畢了,大家也就漸漸知道如今這公司是蘇淼往日裏嘴裏愛護得要緊的家姐在處理善後,大夥兒是沒怎麽見過他姐,但這短短時間內能把蘇淼留下的這爛攤子收拾得妥妥當當的,各種手段施展起來雷厲風行,卻看不出是個外行來着。

蘇小白是不管外界怎麽讨論蘇家跟自己的,她一點兒也不關心,畢竟她不在圈子裏,對很多事情也就不清楚,不過李德可是半個圈內的人,這些年花了好多時間更精力放在圈子裏,蘇淼這一號人物他可是聽過的,而且還是圈內核心人物,像他這種挨邊的人往日想認識只怕還得費不少勁兒,卻真沒想到他當初費勁巴拉想要認識的人居然就是老同學的弟弟。

于是再那麽一稍加打聽,得知了蘇白的背景後更是感到有些心驚肉跳,他是知道他們二中裏頭挺多卧虎藏龍的人物,卻誰知道蘇白卻藏得最深,往日裏跟大家保持距離也就算了,對于家裏的事情總是從不提起,也不屑于炫耀自己的家世,大家只當她最多就是出身于知識分子家庭,家境較為優渥而已,因為上學那會兒誰也沒見過她穿名牌坐專車,基本是一下課她就主動收拾好書包搭公車回家,在零幾年的時候,他們高中裏挺多人都是父母小車接送,再不濟的也有自己的一輛小電驢,除了少數貧困生騎單車或者擠公交外,班裏真正意義上的窮的還真沒幾個。

因為市二中除了是市示範性高中外也是省級重點中學,每一年的招生人數都有一定限制,這能進的基本上都是家裏頭有關系而且還得是學習達得上分數線的。

李德雖然對蘇白的家庭背景感到震驚,但也很快就緩過神,畢竟他覺得蘇白就是理所當然出身于這種家庭,就瞧她那氣質跟修養,當初在班裏哪怕在學校也真挑不出一個相似的,要不是家庭教育嚴格哪兒能培養出她這麽個人兒來,所以心裏也就默默接受了蘇白的背景。

蘇小白不清楚李德此時心裏想的,跟對方對于合同上幾點進行了些微讨論後,雙方達成一致準備簽約,卻誰想蘇小白手機這個時候偏偏響了,這來電是個陌生號碼,蘇小白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下筆先接了。

李德還從沒見蘇小白的臉色這麽難看過,幾乎是一瞬間從椅子上站起來,只緊緊咬着唇,臉色都有些發白,只凝重着臉色沉聲應了幾句,又聽見她問了是哪個醫院,便匆匆抓起桌上的手提包往外走,一邊把手機暫時抓在手裏,一邊跟那準備簽約的方老板說,“方老板,不好意思,我這邊有些急事,是……是家裏的人出了點事,我得馬上去醫院一趟,這合約能不能改個時間咱們再簽呢?”

方老板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見她焦急得眼圈都紅了,忙不疊的回道,“既然是家裏的事情,蘇小姐盡管先去忙吧,我這邊随時可以再安排簽約的時間。”

蘇小白點了點頭,便頭也不回的離開包廂,甚至連李德要送自己的好意都婉拒了,堅持自己開車到醫院。

原來這電話卻是喬南的新任秘書打過來的,原因是喬南今天上午剛回本市就急着被請去參加某處項目的視察,結果在臨時搭建的敞篷開會時候,敞篷上的鋼筋忽然崩斷,當場砸傷了好幾個工人,就連喬南也牽涉其中,倒是受傷不算嚴重,單位大小領導都到了醫院看望。

新任秘書才剛到崗幾天,對喬南私人生活的情況不是特別了解,于是就想着要通知一下喬部長的親屬,就趁着喬南去手術室縫針的時候除了通知單位其他領導,便看見聯絡博裏第一行是個陌生號碼,想着是不是喬南的親屬,于是試着打了電話過去,接電話的是個女人,語氣還挺着急,那秘書便以為是喬南的愛人或者是女友,就把喬南受傷的情況那麽一說。

乖乖滴,這可着實吓壞了蘇小白,電話裏來不及多問喬南的具體傷勢,就只抓住了“鋼筋崩斷”、“砸傷”這幾個字眼,便覺得鐵定是出了很嚴重的事情,于是差點兒就哭着趕到醫院,到了醫院一路直奔喬南的病房,這一進去倒是被滿屋子的鮮花跟水果堵着,原來是看望的人太多,水果鮮花擺放了一地,她點兒就踩着,又四處張望了一番,卻見病床上空空如也,連個人影兒也沒有,蘇小白一下子沒回過神來,心想着會不會是在手術室,想說要趕過去的,卻發現腳下跟被拿了釘子釘住一般,怎麽也挪不開半步,可心裏還是着急哇,這多日來的擔驚受怕跟壓力一下子迸發出來,本來也沒多大點事兒,但這事兒就是個引子,偏把她腦子緊繃的那根弦給扯斷了。

于是她幹脆無力的蹲下身子,雙手枕在膝蓋上,大顆的眼淚啪嗒的落了下來。

她這模樣她自己不知道心疼,可卻讓進來的人着實揪心了那麽一把。

真是個造孽的東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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