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修修修,重看!)

次日, 蔣柔沒坐公交車,一邊聽聽力,一邊背着書包晨跑到學校。天亮的越來越晚, 她六點十幾分天蒙蒙亮出的門, 到學校才七點一刻。

學校不讓拿電子設備, 她摘下耳機, 校門口到班級還有六、七分鐘的路,掏出随身攜帶的歷史知識點小卡片,一邊背年份、事件、人物,一邊在心裏自問自答歷史意義。

鍛煉身體、準備期中考試, 把她擠壓得沒有點點滴滴的時間休息, 但是她并沒有覺得很累, 或許是一個是腦力、一個是體力, 倒是能起到調合作用。

蔣柔想到以前, 就在去年,S省還有體育高考,對于他們這些高考總人數全國前三的大省,一分就差出幾千人,那些體弱的學霸, 哪個不是最後為了多拿點分通宵背書還要練長跑的?

這麽想想, 蔣柔就更跟打雞血一樣。

中午的時候,她默背着地理氣旋氣壓前往高天遠辦公室,核對網上的報名信息。

她進去時,剛好有個體育老師出去吃飯, 門沒有關,蔣柔一眼就看見陸湛背影。他不知道在說什麽,隔板擋住了他半個身體,棱角分明的面孔滿是暴戾不悅。

隐隐約約争吵聲傳了出來——

“這次比賽名額上的事情換來換去,改來改去,馬上就比賽了,影響不好,學校現在一共就你們幾個人——要是夏安蕊再不去的話,實在是……”

陸湛冷淡打斷:“我剛才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高天遠棘手說:“陸湛,夠清楚了,但你們都是學生,玩笑、惡作劇也是有的,你們年紀還小……”

陸湛:“學生就可以一句玩笑代過麽?如果玩笑差點要了命,那就不、是、玩、笑。”

陸湛言辭鋒利,高天遠顯然辯不過他,只好拿威嚴壓他,“陸湛,這是我們校方的事情。”

陸湛不氣反笑,眼裏覆着層薄冰,說:“算了,無所謂,高教練,您處不處理,我都可以讓夏安蕊乖乖退賽。”他聲音壓低,冷笑:“甚至……退學,跟您說,只是求個光明正大罷了。”

“陸湛!”

辦公室氣氛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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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不依不饒緊逼,鋒芒畢露;高天遠無奈,卻舍不得夏安蕊——哪怕她人品有問題。

蔣柔将卡片塞回口袋,走了進去,“教練——”

女生柔柔的聲音将他們打斷,高天遠明顯松了口氣;陸湛抿着唇,沒有再說。

陸湛不知道蔣柔是否猜到有人故意,在他心中,馬上比賽了,他不想讓這樣美好的女孩子知道這種事情,再受影響,感到恐慌、害怕。或者,至少等到比賽結束,她期中考完,他處理完這些再告訴她。

“為什麽夏安蕊要退賽?她有什麽事情麽。”蔣柔轉過頭,看向陸湛,眸中掠過深意,說:“我還挺想和她正式的比一場呢。”

她不要夏安蕊退賽。

夏安蕊越要害自己,她越要去,而且一定要 和她一起比,勝過她。

她不喜歡帆板,這次參加比賽,一是為了這麽就訓練不白費,二,不就是為了這口氣咽不下去麽?

陸湛眉心擰緊,抱着手臂看向少女。

長發垂在肩膀,發絲軟軟的,一束陽光從門內灑下來,将牆壁映成溫暖的黃,她和先前一般文靜秀氣,只是眼瞳中閃爍着明亮的光芒,似灼灼的火焰。

陸湛舔了舔唇,暴戾的情緒收攏些。

高天遠急忙打圓場:“先比賽,比完賽,考完試,這些事情再說,好嗎陸湛?”他緩和地拍他肩膀:“市運會對你來說是個小比賽,但這是你受傷半年多第一次比賽,電視臺還等着拍你呢,你舅舅也特意趕回來當評委,不就是為你麽?先別想旁的沒的,把名次拿到了,別的你再說。”

陸湛嘴唇緊閉,沒有說話。顯然是一想到蔣柔要再跟夏安蕊比賽,就不放心。

蔣柔走到他身邊,伸手拉了拉他的校服袖子,“好了,就這樣吧,咱們回班吧。“

陸湛沒動。

“走了。”少年人倔強,蔣柔仰視着他,睫毛一眨一眨,聲音是難得的溫柔,拽着他的校服,“那這樣,咱們先出去,我有話跟你說。”

“你們快上課吧,我還沒吃飯呢。”高天遠趁機把兩個少年推了出去。

蔣柔就這麽一直拽着他胳膊,将陸湛拖拽出去。

兩人上到求真樓的天臺,一個松垮地站着,一個雙手插在校服兜裏,微微垂着頭。

天臺後面就是天空。

北方秋季的天空是最漂亮的,晴空萬裏,明澈透亮。遠處的海面也變得寧和清新,一輪玩具般的小郵輪慢悠悠地掠過。

陸湛說: “你都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也沒什麽證據。”

“那你為什麽不跟我說?”陸湛漆黑的眉峰下壓,想到剛才自己幫她,都被她阻止,嘆道:“你怎麽這麽慫,老子幫你撐腰,你還怕什麽?她那麽搞你,你都忍着?”

蔣柔皺眉,說:“什麽慫不慫的,你讓她退出,好像我不敢跟她比賽似的,這才叫慫好麽。”

“呵。”男生輕輕地笑了笑。

他點了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灰白色煙霧盤旋着往天上飄。

“不是麽。”

“這麽說,你覺得自己贏得了夏安蕊?”陸湛公正地點評,“她跟我一塊訓練好多年了,雖然成績不算拔尖,但也不錯了。”

蔣柔下颌收緊,不說話。

“十一輪比賽,加冠軍輪,怎麽也得四五天,你能堅持下來?”陸湛将煙夾在指尖,緩緩朝她靠近,聲音低而淡,“我說了,你現在想要提升體力,是不可能的事兒。”

“就是因為十一輪比賽,我才有信心。”

蔣柔嗓音輕輕的,顯然是思索過後,“三輪比賽,她怎麽樣都體力充沛,我是打不過她,但是比賽時間延長,四五天每天連續不斷,大家都會累,反正是看總分——還會去掉成績最差的一輪。”

而且。

蔣柔想。

其實她體力也沒有那麽不堪。只是她上次模拟是第一次,所以心裏上會緊張,精神上也有壓力,跟夏安蕊她們天天泡海裏的自然不同。

陸湛對視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幾秒,唇角緩緩上翹。

“也是。”

夏安蕊體力不錯,但是戰術上一直不算靈活,前面總是喜歡争強好勝,這樣其實不算聰明,體力總是沒有足夠保留,實力也不懂隐藏,所以到後面越來越差,總成績也一般。

蔣柔點點頭,“我覺得,我可以試試。”

沉默了一會。

“行吧,那就放過她幾天,等着秋後算賬。”陸湛說:“到時候你可別阻攔我。”

“好。”蔣柔說。

夏安蕊無論是何種心态,都差點要了她的命。她不想輕描淡寫放過她——至少至少……也要記個過吧。

“謝謝你,陸湛。”蔣柔雙手從口袋裏伸出來,仰起小臉說。

“你聲音太小了,老子聽不見。”

“謝謝你!”蔣柔提高音量。

一陣風輕輕柔柔地吹過,将她的馬尾吹了起來,幾縷漆黑的碎發遮住眼睛,她吸吸鼻子,說。

——謝謝你。

對我那麽好。

陸湛一時忘記了指間的煙,銀灰色煙蒂長長地凝結。

他望着她,明亮漆黑的眼睛,認真而專注。

蔣柔說完,又有些不太好意思。

其實,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對上他的目光,就總是感覺臉頰發燙,不得不轉開視線。

她撫了撫頭發,鞋尖踢了踢滿是灰塵的斑駁地面。

陸湛将手裏的煙頭碾熄在牆壁,朝她走去,傾下身說:“不客氣,應該的。”

他很想去抱抱她鼓勵一下,但知道這裏是學校,一定會吓到她,展臂的動作停在半空,最後拍拍她的肩膀,低聲說:“今天放學你在校門口等我,我下午不在學校。”

“嗯?”

陸湛揚眉:“不是說要跟我一起練麽。”

蔣柔豁然擡眼,眼瞳晶亮,手指頭不自覺摳撓着掌心。

陸湛笑說:“晚上我帶你練,給你開小竈。”

2、

晚上六點放學時,天空有些暗了。

哈雷街霸耀武揚威地停在學校門口,陸湛一身黑衣,身體斜斜地倚着街霸,嘴裏松散地叼着一根煙,毫不顧忌門口教導主任的目光,

蔣柔還沒走到校門口,遠遠的,就看見了那個被無數女生偷偷打量的少年。

四周的議論聲也傳過來——

“那不是陸湛嗎,他不上學了?”

“最近比賽,他們好像在校外訓練吧?”

“啊啊啊,真好啊不用期中考試,他在等他對象嗎,那個什麽班長……”

“噓,小點聲。”

蔣柔聽見這句話,耳根不自覺地一熱。她撥了撥劉海,手還沒放下,一道黑影兜頭籠罩。

肩膀一輕,陸湛自然地接過她沉重的書包。

“你這天天都裝了些什麽。”陸湛低聲吐槽她,将書包輕松地提溜起來,往前走,放到街霸前面,“來,上車。”

校門口,人來人往,他們實在是引人注目,就連賣雞蛋灌餅的阿姨都饒有興致地盯着。

蔣柔挪挪腳跟。

“上車啊,一會天就黑了。”

蔣柔想想也是,越這樣眼光越多,低頭跨坐上車。

可能是加上書包的原因,這次格外擁擠,她整個人幾乎都俯在他的後背。

這幾天陸湛訓練量明顯增大,背肌寬闊結實,線條分明,硬邦邦的。她倚靠着他溫熱的後背,即使車速再瘋狂,都有種安心感。

“你以後別把車停校門口。”下車時,蔣柔說。

“怎麽?”陸湛從後視鏡中瞄她一眼,“嫌老子給你丢人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

陸湛勾起唇,嘚瑟說:“停哪都一樣,都是焦點。”

蔣柔:“……”

兩人換完衣服從水校出來,天色更暗,遠處海天一線,呈現一種藍與橙之間的顏色。

陸湛将她的帆板組裝好,帶着她下到沙灘,把帆板放在沙灘上,只讓蔣柔踩了上去,并沒有下海。

“你要帶我練什麽?”蔣柔在板面上晃來晃去,對此很不解。

“你別動。”陸湛扶住她的腰。

可能是上次在島上共渡難關,他們彼此都熟稔親昵許多,有些動作是下意識的。

等意識到時,蔣柔臉頰更燙,她能感覺到男生手上的力度,以及掌心的,有些灼熱的溫度。

陸湛放下手,輕咳一聲,說:“你現在練體力沒什麽用,只能說教你些實用的,你這些天訓練我也看了,幾乎除了迎風直線外,其他都不算太好——尤其是起航,每次都慢,太慢了。”

蔣柔說:“那我們要練起航嗎?”

陸湛說,“起航有一半是反應速度,那個你一時半會也練不了。”

“那……”

“練橫風。”

“啊?”

“大家橫風都弱。”陸湛說:“所以要好好練橫風。”

蔣柔不太情願,“能不能不練橫風。”

其實她從小跟着蔣海國訓練,就最最讨厭橫風。橫風也是帆板運動員,尤其是國內,普遍比較弱的一個點。在橫風行駛中,橫風角度變化不大,航線也單一。不像迎風有挑戰,順風速度快,橫風屬于比較難練的一種,需要選手自己去捕捉,感受,沒有絕對标準。

“聽話。”

陸湛一腳踩在她的板上,俯下身,開始講解:“橫風的時候,你一定不要亂,也千萬不要煩,你得靜下心來,仔細感受着它。”

男生聲音低沉有力,沙沙的磁性,十分好聽。

“嗯…”

陸湛就站在她身後,雙臂繞過她單薄的身體,鉗住她的手腕,往外移動。

“記着,小風的時候,你雙手握杆要與肩同寬。”

他身上的熱氣自後背傳來,啞啞的聲音令蔣柔忍不住顫抖,回眸看向他。

心跳,就那麽漏了一拍。

男生眼形狹長,眼尾微勾,眼皮上一道清淺的褶子,山根挺,面孔棱角分明。收攏了玩世不恭後,有一種令人欽慕的少年英氣。

“認真聽。”陸湛伸出大拇指,按着她下颌抵回去,“前腳一定要蹬直。”

“嗯。”

他蹲下,抓起她冰涼纖瘦的小腿,放直。

“後膝微彎,一定要站穩。”

“…哦。”

他對待帆板很認真,動作一絲不茍,并沒有別的意思,可是落在蔣柔身上,每一個地方都發着燙。

她雙腿僵硬,一動都不敢動。

陸湛沒有注意,起身,手掌擺動,說:“等到中風的時候,你要踩進鞋套,身體要這樣轉過來……”大手掰過她的肩膀。

“大風的時候……”

陸湛仔細地講,“一定要站穩,這是首先的,然後要仔細觀察風的角度大小,反正我的經驗是——風小,你角度也小些;風大,你也大些,抓緊時機,趕緊朝目标去,離開橫風區域。

蔣柔默默記着,心髒也咚咚跳着。

“聽清楚了嗎?”

“嗯。”

蔣柔點頭。

“那站穩了?”

蔣柔點頭。

“真站穩了?”

“站穩了。”

陸湛點了點頭,然後伸出一根手指,順手推她一下。

蔣柔晃蕩一聲往旁邊栽倒。

陸湛:“……”

還好是在沙灘上,蔣柔也不怕,直接往下摔就是。

就在她再有不到半米落地的時候,一只手臂環住她腰,将她帶了起來。

蔣柔穩穩地落進陸湛結實的胸膛。

“故意的這是?”

女生輕柔的氣息充斥在鼻尖,陸湛手臂緊了緊,輕笑問:“怎麽別的老師教你都那麽認真,我教你你就全程走神?”

“才沒有。”

陸湛逗她,“那你還站不穩?”

“……”

他笑聲促狹,眼角勾着壞,“說說,我剛才教你什麽?”

蔣柔推開他,重新扶着帆杠回到剛才的姿勢,複述着。

“小風,中風,大風……”

陸湛低笑。

她的腦瓜是真的很聰明,心不在焉都能記着。

他撚了撚指腹,回憶着剛才女生細膩又溫軟的肌膚觸感。

“沒事,記個大概就行,我們一會去海上實操。”陸湛說:“別着急,還有好幾天呢。”

3、

幾天時間一晃而過,帆板比賽是周日開始。

當日天氣晴好,天空萬裏如雲,陽光明媚燦爛。前幾日降下來的溫度似乎又升了回去,是一個适宜比賽的好天氣。

比賽一共是五天,周日到周四,如果有氣候原因,可能會适當調整延後。再一周就是期中考試,蔣柔暗自希望天氣預報是準的,不要延後。

男生女生是分開比的,早上他們抵達帆船中心後,蔣柔就和陸湛分開了。

市運會實在是個小比賽,但是天中還算重視,除了高天遠外學校還來了兩個體育老師,男老師領隊,女老師帶着蔣柔她們。

蔣柔幾分鐘換完衣服,有些僵硬地在更衣室等待着。

女體育老師姓王,什麽都不知道,跟夏安蕊好像很熟,兩人一直親昵地聊着,夏安蕊看上去一點也不緊張。

“喂。”王老師離開後,夏安蕊給她翻了一個四分之一的白眼,嘲諷道:“今天風很好哦,你不會再迷路吧?”

蔣柔不理會,只是看着她的目光,冷凝如刃。

“學妹,我勸你對我好一點呀,陸哥這次可不跟咱們在一起,到時候你要是再從帆板上掉下來,可是沒有人再去救你了哦。”

蔣柔不想睬她,轉身就走,肩膀卻被夏安蕊抓了回來,“怎麽樣?要不你現在先求求我,這樣一會我好去救你。”

夏安蕊有172cm,是女子帆板最适宜的身高,她力氣也大,将蔣柔按在櫃子旁。

此刻,別的學校同學都去做準備活動了,蔣柔原不想和她比賽起沖突,但是實在無法忍耐,她咬了下唇,一只手突然掰起她手指。

蔣柔力度下得準,不至于受傷。

夏安蕊吃痛,立即放開手。

蔣柔很快給她換了個位置,往前走一步,踮腳逼視她。

“學姐?”

她聲音輕輕的,一如既往溫柔,只是眼神涼涼的,“也是,是要再多叫你幾聲學姐,以後可能就再叫不到了。”

“你什麽意思?”

“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蔣柔沒有點破,只是揚起下颌,俯視瞥她。

夏安蕊臉色一點點發白。

蔣柔忽的笑了笑,說:“其實你那麽做,也是怕我超過你吧?”

“你說什麽?!”夏安蕊氣急:”就憑你?——你?這個上帆板還會掉下來的人——?有什麽資格?!”

“那不然為什麽?”

夏安蕊冷哼:“還不是為了妩媚這個傻子!”

說到這,她才意識到自己失言,臉色猛地一變。

蔣柔緩緩地點頭,陸湛沒具體告訴她那些事,蔣柔九分揣測,但還有一分懷疑,現在聽夏安蕊真正地完全說出來,蔣柔心裏除了冰涼以外,還是有那麽一點點不敢置信,以及惡心。

她們還是高中生啊。

想到那天的疼痛和恐懼,蔣柔臉上厭惡之情更濃。

“夏安蕊。”蔣柔将長馬尾在腦後盤成一個小小的發髻,利索極了,說:“你這次,會敗給我。”

前兩天是預選賽,蔣柔為了節省體力,一直比較保守。

六輪下來,她最好的是第二名,剩下的基本在三四五之間,總分22分,暫列第七名,實在算不上好,倒是夏安蕊被她激起好勝心,成績非常不錯,拿了好幾個第一,總分11分,排名第二;第一名是一個體校的女生,8分。

比賽持續到第三天,燦爛陽光的天氣稍有收斂,天空微微發灰。

“安蕊,這兩天加油,咱們拿個冠軍回去!”

賽前,王老師為夏安蕊打氣。

她看向馬上準備下水的蔣柔,嘆了口氣,小女孩瘦瘦弱弱的,之前還聽說從帆板上掉下來出了事故。練體育的都是看成績說話,王老師說:“沖一把勁啊,老師知道你是第一次參賽,但是無論怎麽樣,都要進入冠軍輪啊,別給學校丢人。梓”

天中帆板隊在市區裏很有名氣,不進入冠軍輪,實在是…會讓體校和其他學校笑掉大牙的。

“就你這樣,還想超過我?“夏安蕊冷哼,笑聲愈發嘲諷。

蔣柔神色平靜,只暗暗攥緊拳頭。

很快,第七輪比賽開始。

連續比了兩天,離冠軍輪還有兩天,位于中間的這天,大家或多或少精神上都有些疲軟。而且今天風雖然不大,但是風向比較雜亂,小風向多,不似前兩日那般順暢。

“小學妹,今天這風是不是挺像你掉下去的那天?!”起航以前,夏安蕊譏諷說道:“你可一定一定要小心哦。”

海面起起伏伏,蔣柔攥緊掌心,伸開,再次攥緊,抿緊嘴唇。

心跳得愈發快。

起航的一瞬間,蔣柔沒再保存體力,再不似前幾天平淡內斂,如利箭般猛地躍出去。

起航先聲奪人,非常重要。只是前兩天蔣柔知道自己實力,剛比賽的選手們都猛如瘋虎,正是精神狀态最好的時候,她就算再努力拼搏,體力也搶不過她們。

但今天不一樣了,陰郁、濕噠噠的天氣,再加上有些麻木和倦怠的一輪複一輪的比賽,猛虎們都有些松懈了。

這樣的她,才能有機會啊!

蔣柔直接搶占最好的航道,掌心緊握帆杠,身體下蹲保持平衡,一起呵成,拼命往前沖,讓帆板以最完美流暢的速度繞過第一個浮标!!

夏安蕊萬萬沒想到,猛地提速,不顧一切地死死追着蔣柔,也繞過浮标!

“你、你前兩天居然敢演戲!!!”她不敢置信,破口大罵道,只是可惜隔得太遠,聲音被浪花隐藏住。

蔣柔回頭看了夏安蕊一眼,面色沉着地防守。她體力不算佳,所以進攻不是很好,但是防守是極嚴密極仔細的,只要後面的夏安蕊想要改變帆向進攻,她立刻都會跟着變。同帆向同水流同最佳航道,夏安蕊還能從空中飛起來了?

後面的女生們也是。

到第三浮标時,蔣柔還是領先的,只是身後選手們越來越近,起跑和航道的優勢也逐漸縮小。

而夏安蕊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

這樣…不行。

随之比賽的持續,海風漸漸變化。

蔣柔心開始攥緊,後背也滲出一層層的汗。

擡頭看了眼天空,努力讓大腦仔細地分析。今天跟那天她出事的天氣有點像,小風向雜亂而多,那天…那天。

蔣柔咬了咬牙,仔仔細細思索着。驀地,她心底閃過一個十分大膽的念頭!冒險的念頭!

她斟酌幾秒,又回頭看着像橡皮糖一樣令人厭惡的夏安蕊,夏安蕊簡直使出了吃奶的勁——這樣是甩不開的——沒有辦法的——她猛地壓低帆,更改了航線——這個航線顯然不是很明智,線路繞,風浪也比多。

而夏安蕊她們,則都是處于有力的上風區,速度一下子追了上去。

蔣柔這樣,是會吃虧的。

後面的夏安蕊臉上挂着嘲諷的表情,以為蔣柔到底是體力不支,怕了。

只是夏安蕊根本沒有想到,兩三分鐘之後,突然一陣雜亂的小氣流湧了過來!當她看見旁邊體校的女生也跟着蔣柔換航線之後,她就發覺有問題了!

可是,來不及了!!

迎風段最容易遇到雜亂小氣流,前兩天不太明顯,但是今天天氣不好,這種小氣流明顯多了起來。

夏安蕊手忙腳亂控制帆和板,保持平衡。可是她先前追蔣柔體力有些透支,現在已是大汗淋漓。

幾分鐘後,蔣柔見沒有人超上來,砰砰砰的心跳慢慢平緩,繞過這段她有準備的小風浪後,又經過了一段她剛練的橫風,順利進入速度最快的順風下行。即使後面的再趕上來,恐怕也追不上了。

這一輪,蔣柔得了第一名,一分。

體校女生緊跟在她身後,總分數還是排第一;夏安蕊降到第六,總分數一瞬間就跳到了17分,和蔣柔的23分所差不多。

第一輪結束後,夏安蕊心痛萬分,愈發氣惱毛躁,可惜她體力大大在追趕蔣柔時消耗,後面的兩輪也不算太理想。

前九輪比賽結束,蔣柔在今天這三輪,竭盡全力,拿了第一、第三、第二。

她筋疲力盡地盯着自己的排名,長長地噓出一口氣,她從第七名升到了第三,和夏安蕊的24分還是差4分。

第四天的比賽還有兩輪,大家都屬于冠軍輪前的狀态,無功無過,蔣柔和夏安蕊差了3分。

這天的比賽結束以後,蔣柔筋疲力竭地回到更衣室,換衣服。

而帆船中心的另外一頭,還是十分嘈雜擁擠。

“陸湛同學,半年之後重返賽場,能說一下此時此刻的感受嗎?”

“陸湛同學,你對這次比賽成績還滿意嗎?有準備明年上半年的錦标賽嗎?今年冬訓的計劃是什麽?”

問題亂七八糟,從島城早報到午報到晚報,還有體育報,青少年報……各類都有。

其實陸湛的成績,在青少年小将中确實是可圈可點,但也不至于名聲大到這個地步,只是他從第一次參加帆板比賽,就很受媒體喜歡,原因自然是因為他的舅舅——那個“琴市無數少女的夢中情人”——奧運冠軍劉成闵。

“陸同學,大家一直将您稱為”海之子“,對于這個稱號,您是怎麽看的呢?”

“難聽。”

陸湛總算抓住一個好回答的,看向島城日報的記者,眨眨眼睛。

“陸同學,您為什麽會選擇帆板,而不是選擇和您舅舅一樣的帆船呢?”

“不喜歡。”陸湛又抓住一個。

搪塞過各類問題後,他終于撥開人群,走到沙灘邊,問于子皓,“怎麽樣?”

于子皓和他在同一組,只是他成績一般,也沒有人采訪,早就結束了。

“可以啊陸哥!寶刀未老!”

十一輪比賽,陸湛只有兩次第二名,其餘都是一名,總分13分,男子組排名第一。甩下第二名十多分。

陸湛說:“……我問的是我媳婦,她今天怎麽樣?”

蔣柔前兩天成績不太好,他放不下心。

“班長?”提到這個,于子皓眼睛亮亮的,“也是奇了怪了!這兩天她跟開挂了似的!好像已經第三名了!我記得她前兩天表現很差的……居然馬上就超過夏安蕊了!!”

“你是不知道啊,夏安蕊氣得肺都要炸了!!她之前發誓說要将蔣柔踩到腳底,現在臉都丢盡了!!”

陸湛淡淡地笑了笑。

也就能爆炸這幾天了,他想。

“子皓——”

正說着,一個有點胖胖的女孩子從遠處跑過來,她身形圓潤小巧,雖不是很漂亮,但面向蠢萌可愛。

“哎喲!!!”于子皓笑得合不攏,也不顧疲憊,伸手去拉她女朋友,“怎麽今天來了?不是說明天來嗎?還有一輪冠軍輪,明天比賽完咱們一塊出去玩!!”

女孩萌萌地笑了笑,“沒事,就看看你。”

于子皓說:“陸哥,那我先走啦。”

兩人走在一起,似乎就冒着粉色的泡泡,陸湛眉梢挑了挑,忽然就覺得很羨慕。

他撥開人群,穿過中心大廳,環顧一圈,走到女更衣室的門口。

蔣柔今天快累得岔氣了,有帶隊老師看着,夏安蕊再氣也做不了什麽,最後怒氣沖沖地離開。蔣柔拿紙巾擦了擦汗,沖完澡換完衣服後,拍了拍臉頰,這才出門。

“班長。”

一聲吊兒郎當的聲音,蔣柔肩膀上搭了只大手。

蔣柔被吓了一跳,轉過頭,見是陸湛。男生換回自己的運動服,黑發還有些濕,耷在眉骨,精神卻很好,一點也不累。

“怎麽了?”

四處人來來往往,這裏的基本都認識陸湛,幾個換完衣服的女選手一直往他們這邊瞟,小聲議論。

陸湛不習慣被看,蔣柔更不習慣,兩人走到無人的樓梯口。

“明天就是冠軍輪,累嗎?”

“嗯。”

女孩子歪斜着身體依靠在白色牆壁上。

她太累了,頭發也懶得吹幹,就那麽濕漉漉地披在肩上。

軟軟的,很柔弱,還帶着洗發水的清新味道。

陸湛不自覺俯下身,沉沉的陰影将蔣柔整個籠住。

粗砺的手指撚起一縷長發,放手心慢慢地搓了搓。

蔣柔累得懶得同他計較,就這麽倦倦地望着他。

男生得寸進尺,高大的身體将她抵在牆邊,聲音低些,手裏還把玩着那縷頭發。

“蔣柔。”

“嗯?”

“如果明天你贏了,我帶你出去玩,就當獎勵你。”

蔣柔往牆上倚了倚,問:“如果沒贏呢?”

他玩得興起,将她柔軟的發梢轉了轉,極輕極慢地掃着她的臉頰,一下下撩撥着,嘴角勾起,聲音暗啞:

“那就當安慰你,我陪你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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