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小狐貍生病了

莊圓圓不可能真的去和紀渙一塊兒睡。

但對于紀渙突如其來一句話, 她倒是吓得不輕。

楊朗聽去了,便知道:紀渙在威脅他。

楊朗只不過是因為自己的所有物被別人拿走了,心裏很不痛快, 就是要跑過來找茬, 紀渙威脅他, 他就更不痛快。

紀渙的話外音是這樣的:留下來,莊圓圓就和他睡, 走,那莊圓圓回自己房間睡。

按照莊圓圓這白癡的性格,搞不好真的就傻乎乎的去紀渙房間打地鋪了。

楊朗只能吃完飯,原路返回。

他返回的時候, 還盯着莊圓圓,惡狠狠的警告她。

“我會監督你的, 晚上除了你的房間,你那裏都不準去。”

莊圓圓臉紅撲撲的反駁,“我去,去哪裏啊!”

“去哪裏你心裏清楚。”楊朗瞪她一眼, 走了。

莊圓圓把碗收拾進廚房, 紀渙卻一直在客廳陪她。

莊圓圓驚訝, “紀哥,你不是困了嗎?”

紀渙道,“有時候嘴巴說困了,心裏是不困的。”

紀渙說話總是這樣,莊圓圓時而聽得懂, 時而聽不懂。

她現在就是時而聽不懂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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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不妨礙莊圓圓覺得紀渙是個有學問的人。

莊圓圓讀的大學是國內頂尖的藝術大學,她又是這個藝術大學的頂尖專業畢業的,但是搞藝術的就算再怎麽頂尖,也不如紀渙這樣算數好的。

莊圓圓算數就不好,而且她還是一條徹頭徹尾的鹹魚。

家庭出生優越,美院油畫系畢業,這麽好的條件,結果去當了美食博主。

一千個人有一千種活法,保不齊她就是個特殊的例子,才叫她過成這樣一個模樣。人們總要相信,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并不是所有的事物都是想當然,都是該這樣。

莊圓圓是這樣安慰自己的:大部分人以後從事的工作,都和他的專業沒有關系。

況且莊圓圓這個專業,還是個很難賺錢的專業。

純藝術系的專業,畢業了就是等死,油畫系這樣的專業,就很需要人脈,此處說的人脈不是能拿到資源的人脈,而是需要有很多有錢的朋友,而且朋友還仗義的人脈。

這樣在家創作的時候,能得到朋友接濟,不至于餓死。

莊圓圓學的就是這麽殘酷的專業。

剛畢業的大學生,又沒有名氣,油畫拿出去賣,根本沒有出路。

要麽去旅游景點給人畫畫,五十一張人頭,要麽就是走老路,朋友接濟。

什麽時候餓死了,什麽時候就可以出名了。

畫畫的總是死了之後再出名,這和寫詩,寫小說是一樣的。

都是很殘酷的專業。

莊圓圓當年讀大學的時候,就選擇這個專業,她選擇這個專業的原因,其一是畫畫不需要交流,其二是學畫畫的都是神經病。

純藝術尤其如此,莊圓圓的大學,就遇到很多神經病。

讀了四年書,她覺得自己也快成神經病了。

莊圓圓畫畫不與人交流,一坐就是一整天,畫完了也不給人看,統統鎖在二樓最裏面的小畫室裏。

那裏的房間有個大陽臺,地板是玻璃做的,外面朝向一片著名的景區風景,十分惬意。

她認識紀渙這麽久,也沒和紀渙說過自己是什麽專業的。

如果紀渙不發現這個房間,莊圓圓大概好幾年後都不會提起這件事情。

起因是紀渙在二樓晃蕩,走到末尾的時候,意識到莊圓圓除了自己房間,二樓最裏頭這個房間,也沒給他介紹過。

這房間門沒有鎖,晚上的時候外面風雪又大,輕輕地就吹開了一條門縫。

紀渙喊道,“小圓,你二樓外面是不是沒關窗?”

紀渙原本只是想提醒一下莊圓圓,這樣暴風雪交加的夜晚,最好把家裏的門窗都關好,卻不料無意間看到了如此震撼的場景。

莊圓圓表現出來的性格以及軟弱的脾氣,和她筆下展現出來恢弘的畫卷,是兩個極端。

紀渙看到這些畫的一瞬間,便是這樣想的。

他是無意去看屋子裏的東西,卻不想這間屋子的外頭竟然還有個陽臺,沒有關牢。

如此大的夜間冷風,又是正對着風向,紀渙面前這間屋子的門,就被緩緩地吹開了。

莊圓圓放在屋子裏的畫,沒有加白布遮掩,這看起來像是把好幾年的畫攢起來了,有小幅的放在畫架上,也有四五米的大幅畫,堆在牆角。

莊圓圓洗完澡,穿好了睡衣,最後又檢查了自己的一遍穿戴,覺得完全整齊之後,聽見紀渙叫她,她這才下樓。

一下樓,就看見紀渙站在她的小畫室門口。

莊圓圓喊道,“紀哥!”

紀渙開口,“這些都是你畫的嗎?”

莊圓圓走到他身邊,自然地去小屋子裏,把陽臺門關了,“哦,我大學是學油畫的……”

“怎麽不繼續畫了。”紀渙心細如發,注意到了畫上的時間,最晚的時間,就是在一年前。

“這個,這個就是興趣愛好,我畫的也不好……就沒畫了。”莊圓圓解釋。

紀渙掃了一眼她的畫,莊圓圓這樣的人,就算是畫畫,也應該畫的是食物,面包,米飯等等。

而事實是,莊圓圓偏愛畫山川河流,江河湖海,攤開來十分壯麗波瀾。

其中最震撼他的一幅畫,足足有五米長,不知道莊圓圓畫了幾年,那副畫上只是一片大海,陰沉灰暗。

莊圓圓選取的偏偏是第一視角,給人浮在海面的壓迫感,雲和海面壓得很低,顏色用的極冷,越往海面之下,越壓抑,到了最後塗成了似純黑又不是純黑的顏色,這團深色裏面,莊圓圓似乎還畫了其他的東西。

紀渙一直盯着這畫,叫莊圓圓怪不好意思的,她遮了一遮,“我都随便亂畫的!”

紀渙開口,“我以為你會畫些可愛的東西。”

莊圓圓道,“哈哈哈,我覺得大海就很可愛!”她開口,“我小時候想當一名船長!”

莊圓圓總愛在夜晚幻想自己開着一艘小破船,與狂風大作的海面暴雨搏鬥,累了就在船上休息一會兒。

紀渙不知道這個,他也不打算說。

“你喜歡星星嗎。”紀渙又問她。

“小喬喜歡這些東西,我覺得天空和星星離我太遙遠了。”

“不遠,星星會因為身在夜空,所以不知道自己是星星。”他揉了揉莊圓圓的腦袋,“回去睡覺吧。”

莊圓圓回去的路上,又緊張的解釋了幾句,“其實畫畫只是我的興趣愛好,我都是随便畫畫。”

她倒是知道,搞藝術的都是神經病,莊圓圓害怕紀渙也把她當神經病,剛才看到自己那副畫的時候,紀渙的眼神就和平時不同。

莊圓圓的畫無一例外,全都是十分極端的天氣,極端的天氣下面,又是寧靜的一角。

深夜掀起巨浪的海面上點着孤燈的小船,狂風席卷的小屋裏一動不動的燭光,山裏暴雪落下時樹屋裏噼裏啪啦燃燒的柴火。

早年的莊圓圓就是這麽神經病,叫她現在自己來看——盡管她還是喜歡這些天氣,但也覺得神經病。

她總不想叫紀渙把自己當成神經病了,于是解釋多了一些,絮絮叨叨,盡可能的說明自己只是業餘愛好。

紀渙在這時,給她講了一段不怎麽難懂的話,“我十歲的時候很調皮,總是帶頭搞破壞,有一次我把我哥的書給扔了,我媽罰我打掃書房衛生。“

“家裏明明有保姆,書房明明很幹淨,為什麽要我打掃書房衛生,我以前想了很久這個問題。”

“後來明白了,不是因為書房不幹淨,而是因為我把哥哥的書扔了。”

紀渙停下來,面對莊圓圓,“所以不是因為小圓瘦了,小圓胖了,又或者小圓突然會畫畫了,我才對你好。”

“是因為你是莊圓圓。”紀渙笑道,“能明白嗎。”

莊圓圓傻乎乎的睜着眼睛看他,紀渙便知道,莊圓圓得想一會兒,他掐了下莊圓圓果凍似的臉蛋,小聲道,“睡吧。”

莊圓圓這段話也聽得雲裏霧裏,雲裏霧裏的就爬回了自己的房間。

走到房間裏,突然一瞬間聽懂了。

莊圓圓這才慢吞吞的,從脖子一路紅上了臉頰,她趕緊走到桌子前,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咕嚕咕嚕的灌進嘴裏。

她灌了這麽多水,也沒叫自己冷靜下來,一想到紀渙剛才說的話,臉上就更熱了!

她的心情總在因紀渙而起伏。

莊圓圓灌了大半瓶水進去,卻還是口幹舌燥的,一晃自己的水壺,裏頭只有丁點兒水。

她也沒想再喝,臉紅撲撲的回到被窩裏睡覺了。

這一晚上伴随着風的聲音,睡得特別香甜,莊圓圓睡到早上的時候,甚至還賴了會兒床。

她原本确實打算像平時一樣,賴一會兒床,結果在床上綿了一會兒,突然想起,紀渙還在他家!

莊圓圓一看時間,八點半了,正常的作息紀渙該起床了,可這麽久了,樓下也沒有動靜,莊圓圓趕緊洗漱完,穿上鞋往下跑。

等到推開紀渙的門,她想着紀渙也許已經走了,結果卻不是。

紀渙正蜷縮在床上,被子鼓起一塊兒。

他睡覺和本人的形象不太符合,像個小孩兒,莊圓圓悄悄地進來,盯着看了會兒,很快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紀渙睡得并不安穩,房間裏開了暖氣,也不至于暖氣把他整一張臉都蒸紅了。

紀渙臉色不太正常,莊圓圓伸手一摸額頭:發燒了。

她吓了一跳,想起昨晚上紀渙就穿兩件衣服,冰天雪地的被吹了半小時的冷風,回來之後洗了澡,又在樓梯口受了涼,鐵打的身子也要感冒。

只不過莊圓圓沒想到,紀渙竟然還發起了高燒。

莊圓圓輕輕推了一把紀渙,“紀哥……紀哥……”

紀渙被搖醒,頭昏昏沉沉,勉力睜開眼睛,“圓圓……”

紀渙高燒,聲音低啞,聽得莊圓圓臉紅心跳。

這樣叫她的名字,讓莊圓圓很是動心。

她倒也知道,現在不是動心的時候,“你發燒了,我給你拿藥。”

莊圓圓家裏常備藥品,她告訴紀渙,紀渙卻不讓她走。

人生病之後,很多東西就退化了,智商和行為都不能作數,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标準來衡量。

紀渙大冬天的,身體難受,手機還在床頭震動,莊圓圓體貼的把手機遞給紀渙,紀渙看了眼,就挂斷了。

莊圓圓道,“是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她還是想去拿藥,“我先給你吃藥,吃完藥會好受一些,你這樣子,就不要去上班了。”

紀渙卻突然發力,扯着莊圓圓的手腕,将她帶倒在床上。

莊圓圓下樓也只穿了一件睡衣,紀渙身上燙的不行,他把莊圓圓摟在懷裏,用被子蓋住。

“我昨晚上說的話,你聽懂了沒。”紀渙這麽說,“讓你想了一晚上了,圓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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