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圓滾滾的恩師
莊圓圓說完, 像只小兔子一樣縮起了腦袋。
紀渙不拉住她,她大概就要一蹦三尺遠的跳走了。
莊圓圓是真心實意這樣想的,林馳在她的心裏已經是過去時了, 人總要往前看, 莊圓圓也是人, 她往前看了,便也希望林馳往前看。
成為陌生人, 比老死不相往來,見面互相仇視好得多,她認為這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林馳沒有對不起她,她也沒有對不起林馳。
莊圓圓喜歡林馳的那幾年, 全靠自己一個人死撐,這樣單方面的感情付出始終有限, 她是莊圓圓,不是尼采,也不能像太陽一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況且,科技發展之後, 搞不好太陽的能源都能被用盡, 區區莊圓圓的感情, 時間幫她消磨着,就剩了一具空殼。
現如今,莊圓圓把這具空殼也拎出來扔掉了。
她卸掉了身上另一個包袱,靈魂都輕盈了不少,看開之後, 也沒覺得林馳有多少存在感了。
“我應該感謝林馳。”莊圓圓這樣想,林馳教會她什麽是自作多情和付出,讓她在漫漫濃霧中孤獨的摸索前進,遇到了紀渙。
紀渙這時候教給她什麽是被愛。
莊圓圓大約是被愛着,心情好,說出來之後,空前的放松。
紀渙原本想說什麽,但莊圓圓好似可以獨立解決這些前塵往事,他一貫給予身邊的人無限信任,這是紀渙的性格。
莊圓圓用她的方法,溫和的解決了這件事情,直到她走的時候,林馳都沒有反應過來。
紀渙領她坐上車,莊圓圓轉移了話題。
剛才的事情就像沒發生過,又像一天之內不痛不癢的插曲,沒有給二人帶來什麽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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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哥,接下來去哪裏啊?”
紀渙做了個噓的表情,看着很神秘,但卻沒有正面回答莊圓圓的問題。
他也需要一段時間準備準備,畢竟求婚這樣的事情,人生中是第一次,沒有過來人指導一下他,紀渙覺得要慎重對待。
莊圓圓雲裏霧裏,但和紀渙在一起的時光就算是雲裏霧裏,心裏也十分甜蜜。
她的腦子在這時候總顯得不太好使,總随着紀渙的想法走。
圓圓媽看見莊圓圓從外頭回來,天已經有些黑了。
她沒問莊圓圓去哪裏,猜也猜的到,準是和紀渙出去了。
“圓圓啊,今天盧教授來找你啦,你沒在家,我就替你回答他了,你晚上的時候給他打個電話。”
莊圓圓正摘下圍巾,聽到盧教授時,有些驚喜。
莊圓圓身為一個藝術生,還是個誤打誤撞,因為學習不好走‘歪路’,動小心思想高考減分的藝術生,卻無意間被發現了驚人的繪畫天賦。人家學十來年,勤能補拙,她學一年,成績斐然。
莊圓圓當年考上了無數人夢寐以求的象牙塔,讀了裏面最頂尖的專業,但說實話,有時候雖然有實力,但是相貌有礙市容,莊圓圓卻也過得不是那麽順心。
她現在也能記起,學校辦了個小型畫展,她的畫被挂在最寬敞的中間,等別的國家的藝術大師,鑒賞大師來參觀時,有一個油畫主人出面做一個簡單的作畫思路介紹,因為莊圓圓太胖的原因,學校當時找了另一位同學。
想來可笑,她畫的畫,她寫的論文,她的思路和想法,最後成了另一個人轉為代述。
莊圓圓當年表面上和和氣氣的,看着很好說話,內心裏掉了許多眼淚,坐在自己的小畫室裏長籲短嘆的傷心了一晚上。
哪位代述人員也是個不要臉的,代述時不把話說清楚,叫別人聽着,好似這些畫都是他畫的似的。
莊圓圓忘記從哪個犄角疙瘩無意間打聽到了這位代述同學的近況,他本身是個有點兒實力的人,能考進國立美院,誰不是有實力的。
他的實力有一點,加上那次在國外許多藝術大師面前露了一面,現在的工作待遇好得很,還在某某大學當教授,出書都出了好些本了。
而原作者莊圓圓,備受打擊,十分傷感的扔了幾年畫筆,淪落到去網上當美食博主去了。
一個畫畫的,藝術家,去當美食博主,這就像怪胎被套上了正常人的皮囊,扒開這層皮囊,其實還是個怪胎。
莊圓圓年輕的時候大約是有一點中二病,為了一點小事,差點兒毀了自己的藝術之路。
而圓圓媽說的盧教授,就是當年校董事提出找他人代述莊圓圓時,全程投反對票的油畫系系主任,也是莊圓圓人生路上難得給她提了盞燈籠的恩師。
“盧老師來幹什麽?”莊圓圓歪頭問道,她坐在沙發上,圓圓媽也坐在沙發上。
莊圓圓看她的時候,圓圓媽的眼神有些躲閃,含糊不清道,“哎呀,我怎麽知道,可能,可能是一些重要的事情吧,你給老師回個電話問問不就知道了!”
莊圓圓認為圓圓媽此番行為:很可疑。
莊圓圓手機裏有盧老師的電話,因為不常聯系,所以翻找的時候用了些功夫,撥出電話之後,盧教授接的很快。
“盧老師。”莊圓圓先打了聲招呼。
盧教授和莊圓圓寒暄了半天,東拉西扯的提了一下莊圓圓的大學生活。
莊圓圓聽罷,可不覺得盧教授今天特別到她家一趟,是來拉扯家常的。
莊圓圓敏感的內心其實有一些猜測,但是她就是這種性格的人,只要有百分之一的不确定,她都不會自作多情。
這一點,很多人在她的前半生都教給她了。
莊圓圓不自作多情的去想,卻還是有一件事情,不用自作多情,也是肯定的:她無疑是盧教授最有天賦,最得意的學生。
莊圓圓輕聲細語,很有禮貌的打斷了盧教授的喋喋不休,小聲問,“盧老師,您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盧教授見莊圓圓不和他繞彎子,他也懶得胡天胡地的侃大山了,直接切入主題。
“小莊,你這幾年還在畫畫嗎?”
莊圓圓聽了,幾乎立刻想否認自己畫畫的事實。
她正要說,擡頭卻看見了圓圓媽鬼鬼祟祟,投過來期待的目光。
那眼神星星點點,很是好看。
莊圓圓不了解別人,還不了解自己老媽是什麽德行嗎,一聯想到盧教授下午的時候來過家裏,她立刻就想明白了。
圓圓媽準是把自己的小畫室門打開了,帶着盧教授進去免費參觀了一下,甚至圓圓媽還可能浮誇的給莊圓圓并沒有多少努力的生活,加上了‘從來沒有放棄’‘一直在朝着夢想努力’等等大空話。
莊圓圓嘴角一扯,到嘴邊的話變成了,“偶爾還在畫呢。”
盧教授欣慰道,“小莊,你就不用和老師謙虛了,我今天來都聽你媽媽說過了,說你一直都不放棄畫畫。”
莊圓圓想:果然。
哪知道這還不是重點,圓圓媽竟然還發表了其他的演說。
盧教授很快就把圓圓媽在演說稿裏透露的內容,通過電話說出來了,“聽你媽媽說,你還在介意當年那件事情,哎,老師心裏也知道對不起你。”
當年哪件事情,不言而喻。
莊圓圓趕緊回答,“盧老師,我沒有了,我都快忘……”
她說的是實話,奈何盧教授這種搞藝術的,就比較感性,莊圓圓還沒說完就讓他打斷了。
“老師知道,老師都懂……”
莊圓圓欲哭無淚:您懂了什麽啊!
盧教授感慨一會兒,說了此番來行的重點。
莊圓圓聽着聽着,就把嘴巴聽成了O型。
盧教授是個話痨體質,叽叽喳喳的說了半天,差點兒從人與自然的和諧關系開始扯,莊圓圓在他手下學習的兩年,因此學會了一個很厲害的縮句的技能。
盧教授說話的核心內容,大致是這樣的:
國際著名的大師級油畫家李查德近期要到中國舉辦一場世界級的畫展,盧教授和李查德曾經在某國機緣巧合,結下了深厚的跨國友誼,畫展預計在四月份舉行,盧教授想給莊圓圓和這位老友牽個線,引薦一下。
引薦的意思,有很多種:合作或者拜師。
拜師的可能性比較小,盧教授就這麽一個得意門生,老頭子沒道理把她往外推。
那就只剩下合作,盧教授估計心裏對莊圓圓有愧疚,這一場中外媒體關注的畫展,他的目的,是讓莊圓圓重新出現在藝術這個領域。
莊圓圓其實自己搞藝術,卻沒什麽高尚的情操,覺悟也不高,這麽大個餅砸下來,快把她的腦袋走砸暈了。
這和李薇給她推薦的什麽娛樂圈拍廣告的感覺不太一樣。
娛樂圈是個浮華的地方,莊圓圓雖然露了臉,賺足了噱頭,但也被網上好事的網友冷嘲熱諷的吐槽了一遍。
戲子的工作,古板的人始終不太看得起。
但是畫畫,這可就是另一個領域了。
一個莊圓圓很熟悉,現在也很陌生的領域。
半晌,她才從混亂瘋狂的思維中,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我……我想想……”
圓圓媽聽到這裏,自己都急了。
“哎呀!想什麽呀,你這麽喜歡畫畫,畫這麽多,給別人看看是好事兒啊!”圓圓媽的思想覺悟也很低,她只想為女兒謀求好的出路,只要別是家裏蹲,幹什麽都成。
圓圓媽眼看着自己女兒一身才華都要被埋沒了,再不抛頭露面一把,就要嫁做人婦了。
她的青春幾乎還沒開始,鐵樹到了二十多歲才開花,比別人的青春晚來了十年,還沒好好感受單身的滋味兒,叫紀渙勾勾手就牽走了,圓圓媽心裏想:這不是太可惜了!
盧教授在那邊說道,“不急,我等你回複,小莊。”
莊圓圓又寒暄幾句,問了問師母的近況,這才挂了電話。
挂電話之後,圓圓媽立刻挨着坐了過來,“你這個小丫頭呀,腦子裏都在想什麽哦。”
莊圓圓現在腦子亂的很,什麽也不想。
圓圓媽嘟囔,“前些日子我在電視上看到你的廣告了。”
莊圓圓拍廣告的事情,當時和圓圓媽就說過了,圓圓媽自此之後,天天守在電視前,就怕錯過自己女兒的廣告。
電視劇也不看,就換臺,只看廣告。
她看完了廣告,心裏美滋滋的,又去網上搜了一搜相關新聞,結果微博一搜,什麽難聽的話都搜到了。
主要的關鍵詞有:紀渙,花瓶,抱大腿,金主,草包美人,故弄玄虛,包養,等等。
反正不是什麽好話。
圓圓媽心裏憋着火氣,做母親的總認為自己女兒是最好的。
如今這麽好的機會給莊圓圓,她要是和李查德合作,直接不用公關洗白,那就是打所有人的臉了!
事到臨頭,莊圓圓卻說:想想。
她走到樓上,立刻給紀渙打電話了。
莊圓圓的想想,就是讓紀渙想想的意思。
紀渙聽罷,立刻樂道,“現在我是圓圓的狗頭軍師了。”
莊圓圓翻了個身,“那軍師有沒有什麽好建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