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次日大早顧随就飛走了。
何希來得時候, 已經是午後, 小區裏綠化的樹木被當頭烈陽照的滋滋作響, 只不過從車裏到室內五分鐘沒有空調，就被蒸了一頭的汗。
她粉色的頭發下長出了兩毫米長的黑發，蓬松時看不出，現下被汗水打濕耷拉下來, 倒是明顯了。
“shirley？”
“這。”
何希接了杯水，聽到聲音後視線往客廳裏掃，沒看見人：“哪？”
窗外的小花園裏突然冒出一個頭。
夏花正站在花叢中間澆水, 還是一如既往穿着白色的居家服, 頭發松垮垮的綁在後面。
“你不熱麽？”何希走過去推開窗子。
“熱, 馬上就好。” 她眼角挂着笑意，灑水的樣子輕輕緩緩, 恬靜又安逸。
倒叫何希微微怔住, 愣在原地許久後才反應過來，抱胸勾起唇角：“什麽事情這麽高興啊？看來燒退了, 感冒都好了啊。”
夏花聳肩輕松的樣子：“嗯，整個人都清醒了。”
她從前不讓自己感冒，一來是因為工作不允許，二來她讨厭自己比周圍的環境弱勢。
不過現在倒是覺得, 偶爾感冒一次好像也不錯。
何希從窗邊繞到後門, 倚在門邊上看着花叢中的人：“那孫冉……”她話說一半，掂量着要怎麽開這個口。
“都結束了，shee, 那個噩夢也是時候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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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麽，”何希一震，大概是沒想到夏花回答的如此釋然。
不過，即使原委不問，她也能大概猜到七、八分，笑意悉數蕩起，反問，“是顧随？他人呢？”
“去美國了。”夏花說完，正好忙完了手裏的事情，拿着灑水器走回屋裏。
她重新把頭發綁高了些，拿幹毛巾擦掉脖子鎖骨上的汗滴，扭頭看何希：“晚上想吃什麽？”
“怎麽？你要親自下廚？你不忙？”
“MonG的新代理還沒到任，合作談不了，又恰好公司最近也沒有新的業務。難得清閑。”
“好啊。”何希求之不得呢。
她看着夏花眉眼具笑的樣子，真好。
兩姐妹并肩往廚房走。
陽光透過玻璃灑下來，懶懶的打在她們身上，一個破洞牛仔粉毛不羁，一個白衣長裙淡雅冷清。
她們相視一笑，那是融入骨血裏的羁絆和親情。
她們邊做邊聊天。時光像是慢悠悠機器。
“對了，你和邢為的婚禮準備的怎麽樣了？”
“嗯，已經差不多了，原本是想定在年底的……但是明年年初我有一張個人專輯要發，為了給那時候造勢做宣發，經紀人建議我們把婚禮往後推半年……”
夏花把胡蘿蔔切成一厘米乘一厘米的方塊，扭頭看着她：“如果你們不願意，我可以……”
大概是猜到了她想說什麽，何希笑着打斷：“不用，shirley。我和邢為都同意了。吃這碗飯的，自然要有些犧牲。而且年底我也确實要花更多的心思在專輯上，□□乏術，還不如等錄好之後，一心一意的嫁他……只是，邢為他爹媽……”
“怎麽？他們還為難你麽？”
“為難是肯定的啊！我沒有哪一點是符合他們心目中完美媳婦兒的定義。不過也懶得理他們，結婚證都領了，可由不得他們。老頭老太太也折騰不出什麽水花。”
“你啊！”夏花搖頭笑笑，将手底切好的胡蘿蔔擺盤盛在一邊，後悠悠嘆了口氣， “時間真的好快啊，還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在孤兒院裏數星星？那時候，selena就愛聽童話故事，因為故事裏王子總會來娶公主。那時候才多大？七歲吧？沒想到，一轉眼，你也真的要出嫁了。”
“是啊，如果selena還在……”
兩個人先是一怔，再對望後，嘴角緩緩劃出一絲暖意。
她在，一直都在彼此的心裏。
何希跳開話題：“你不也快了，顧随他……”
正說着，那邊沙發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夏花洗手去接。只是看了來電顯示之後，有些怔，是秦子真。
他打電話來幹什麽？
“喂~”
那邊：“莫西莫西，是小花總麽？”
……
特別想回答不是謝謝，然後挂掉。
“嗯！”
“你有空麽？”
“有。”
“手邊有電腦平板之類的東西麽！”
夏花低頭看看：“有。”
“那你點開微博，看看今天的熱搜榜，裏面有一條視頻，我們tempest的官網發布的哦~”
所以？這小子是上熱搜了特地來炫耀？
夏花看自己做到一半的飯菜，蹙眉笑：“一定要現在麽，我等下……”
“現在看一下蠻~小花總不是有空麽~”他撒嬌！後緊跟着就“噢~”一聲，像是被打了，電話那邊隐隐傳來楊風的聲音“仔細老顧回來剝了你的皮。”
夏花笑，這群人噢，還真是一刻都不帶消停的。
“好，我現在看。”她說着拿起平板、點開了微博熱搜榜，往下劃了劃，大概四五位的地方，找到了秦子真說的那條視頻。
娛樂大V轉發的标題：Tempest首個原創小視頻，至愛全天下的兔唇寶寶，超暖心治愈……中國三維動漫也可以很牛.逼！
夏花怔，心口麻麻的，像是被電流擊中一般。
她修長的食指一彎，點開視頻。
何希也緩緩湊到她的身後，下巴磕在她的肩上。
——
一只白鹳從鏡頭中飛過，它細長的紅腿上抓着什麽。爾後千千萬的白鹳從屏幕上飛過，他們飛過雲層，飛過河海。
随着鏡頭慢慢推近，才發現這些白鹳手裏拎的是一個個包裹，包裹裏是正熟睡的小嬰兒。
那些小嬰兒可愛極了，他們半個頭縮在包裹裏，鼻子以上露在外面，卻因為實在太小，眉眼都睜不開。
他們安安靜靜的睡着，想是夢裏夢見了什麽，小臉一抽縮縮脖子又回歸平靜。
白鹳是西方傳說中的送子鳥，是專門運送孩子的。
它們拎着這些孩子穿越雲層，最終來到天堂之門。
那裏站着一個大胡子的老者，笑容憨态可掬。他小心翼翼地從白鹳的手裏接過每一個孩子，像是慈祥的父親撫摸他們的額頭，擦拭孩子嘴角的口水。
并在最後、親吻他們。
被親吻過的孩子，突然一下子醒來睜開眼睛。他們張嘴“咦”一聲，驚奇的望向這初次見面的世界，眼睛越睜越大，越睜越大，他們對這世界無限好奇。
直到老者和顏慈目地将孩子放回包裹裏。
孩子肉嘟嘟的手放在臉上任意揉搓了兩下，打着哈欠，又昏昏睡過去。
就這樣，他們被白鹳帶到人間，帶到千家萬戶。
老者這樣親吻了每一個從天堂之門路過的孩子。
可其中有一個女孩，負責運輸她的白鹳因頑皮偷偷從老者身後繞了過去。
女孩因此，沒有得到那個吻。就這樣被送去了人間。
伴随着她第一聲的啼哭。
女孩口腔颌部微微開裂，像一道地縫隔開了她的紅潤嬰兒唇。
女孩的父母因為她的異樣、遺棄了她。
孩子躺在無人的角落裏。
她看着這個世界，她眼睛越睜越大越睜越大，直到本能反應過來，小嘴一嘟眉眼松軟，要哭。
可就在下一秒，突然被抱了起來。
她沒哭出來、歪頭瞪着圓溜溜的眼睛看過去“咦”一聲。
抱她的是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他也好奇的看着自己懷裏的寶寶，兩雙大眼睛就這麽對望着。
直到男孩笑開，他食指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女嬰開裂的唇。
他學着大人成熟老練的模樣，說着最童真的話：“好寶寶~是不是上帝欠了你一個吻啊？”
男孩笑。
說完，像親吻自己生日的奶油蛋糕一樣，在孩子的小嘴上啄了一口：“那我替他還。”
畫面定格在小女孩被這親吻惹癢、揮舞拳頭、嘻嘻笑開的場景上。
短篇最後的結語從屏幕裏浮現出來的時候，何希感覺自己的心要融化了一般。
——
這世上所謂的治愈，大概就是她笑了，你也笑了。
“shirley，真棒~”何希難得露出這樣溫柔的表情，咬重最後兩個字，扭頭去看身邊的人。
夏花安安靜靜的，視線落在屏幕的結語上：“這世界欠所有的兔唇寶寶一個吻。”
秦子真聽到電話這邊久久沒有聲音：“喂……小花總？喂？……”
“…嗯，我在。”
“老大為了做這個可是熬了好久的通宵……啊，當然啦，我們也有幫忙啦……昨晚才渲染成片……雖然我也不懂，定情的短片為什麽要做這個主題？不過……也很有意義啦。你說是不是？喂？小花總？”
“……謝謝你們。”夏花把平板抱在懷裏，又重複一遍。這一遍是替selena說的，“謝謝你們。”
秦子真撓頭：“哎呀，沒事啦~我們雖然辛苦一點，但是……”
随後就是“啪”一聲，被楊風刮了個後腦勺：“都是老顧做的。跟你有幾毛錢關系？”
夏花噗嗤一聲笑出來。跟那邊又閑聊兩句之後，挂了電話。把視頻點開重新看。一遍又一遍。
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此時此刻、自己內心的感受，嘴角就是不由自主的往上揚。
何希看她那樣子，搖搖頭無奈苦笑：“還不快去？”
“嗯？”夏花一怔，“去哪？”
“美國啊。”粉毛的丫頭幫她把身上的圍裙脫了下來“愛這種東西，就是要在想說的時候，當機立斷的說出口啊。”
一句話，像是直擊夏花心口。
她挺直腰杆：“可是，shee，晚飯？”
何希揮手趕她走：“好啦好啦，你趕緊去吧~”
……
“嗯。”那邊重重的點頭，轉身，腳下的步伐也變得輕快起來。
顧凡秋在德克薩斯、佛羅裏達這些地方都有自己的莊園，但是MG的總部是在加州洛杉矶。
顧随從前來美國都是直接去她各地的莊園，很少往MG跑，他也懶得跑。
這次更是為了防着顧凡秋在他耳邊念叨，特意提前定好了酒店，就是不想住在她的地盤。
昨天早上七點中的飛機，飛了十四個小時，腳剛沾地。正好美國時間早上五點，他時差都沒來得及倒，在酒店剛擱下行李，就被應程的助理捎了過去。
八點開始，到下午三點，看了N個材料，簽了數份條款，聽那些律師在耳邊叨逼叨叨逼叨，說了整整一天，他也懶得思考。眼眶下頂着烏青，腦袋空白，讓簽什麽簽什麽，讓聽什麽聽什麽。
應程開他玩笑：“你就不怕我把你給賣咯？”
揚手打哈欠的人正握着筆、龍飛鳳舞得畫自己的名字，聽見他這麽說，陡然笑起來：“你手段那麽高超，賣我還能讓我看出來？不過……”
顧随揚眉：“……你最好不要那麽做，我确實沒辦法自救，但我絕對有辦法把你一起拉下地獄。”
“一個玩笑而已。”
“是啊，我也只是開個玩笑。”顧随最後一筆落下，“随便警告你，對我媽好點。”
......
應程臉一黑，尬笑兩聲。
qiu總說自己那兩個兒子怎麽怎麽不孝順怎麽怎麽不親近。可兩小少爺每次見了他都是這種要殺人償命的表情，他敢麽？
等那些黃毛藍眼睛的律師終于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說英語：“應總，那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
顧随一個大懶腰，立刻從沙發上彈起來：“終于特麽的結束了。”
對面應程笑：“辛苦了，qiu那邊會議晚上五點結束，一起......吃......個......”
飯字都沒說出口，感覺下一秒，眼前這小少爺就恨不得掐死他。叫他硬生生又把話吞了下去。
“我得先回去倒時差。”他擺擺手，頭也不回。可剛走一半像是突然想到什麽，“對了，別讓你助理再跟着了，我睡醒自然會聯系你。”
“……我能相信你麽？明天的酒會，qiu要把你正式介紹給MG，也正式向美國媒體宣布你的身份？你......”他小心翼翼的試探，“不會跑吧？”
那邊聞言的人哼笑，轉身站定小指掏了掏耳朵：“跑？那你要不要找個籠子把我鎖起來啊？”
“我哪敢啊~”應程邊說邊朝助理使個眼色，示意他不再跟了，“不跑就行，你跑了，我可沒法和你媽交代。”
話音剛落，眼前人就已經消失在電梯口。
顧随回酒店的時候，把自己整個摔在床上。昏昏沉沉就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迷迷糊糊聽到門鈴有在響。
可是身子重的跟注了鉛似得。
他想：等一等，沒事兒，等一等，等外面的人以為裏面沒人，就不按了。
可……
那門鈴前前後後斷斷續續響了有十分鐘。
顧随一拳砸在枕頭上，咬牙跳起來，媽的，是哪個小兔崽……
“…夏花？”
門開的同時，他大吃一驚，瞬間腦袋裏脹脹的困意就淡了下去，“你怎麽在這兒？還有……這……”
他大驚的原因，一來是夏花突然出現在美國，二來……她竟然沒穿西裝。
可沒想到眼前人不答話，往前一步，兩手伸進他腰和臂的間隙裏，牢牢抱住：“我愛你，顧随。”
？？？？
額…大概是幸福來得太突然。
顧随一慌，下巴磕在她的發際線上，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怎麽了？”
“沒什麽，”夏花頭抵在他的胸膛上搖，“我來這裏就是為了告訴你，我愛你。”
說着，也不管房間門關沒關，她踮起腳尖，想吻他。
卻被顧随攔了下來。
他抵着夏花的肩膀，把人按回去。
“顧随，你……”夏花擡頭，以為他不願意。
可視線上方的人突然屈膝低下來，笑着捏捏她的臉頰：“讓我先親。”
作者有話要說： 兔唇寶寶和我們都一樣，如果非要說，那也只是上帝欠了他們一個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