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牽絲結

成親三日,越夏回門之後,黃藥師和林朝英就此和越夏告辭了。

“我陪朝英去尋她的侍女,你好好過日子,若是不順心了,只記得桃花島有你一半就行了。”

離開時黃藥師如此對越夏說。

越夏和李懷瑜站在原地看着遠去的黃藥師和林朝英。

無論是居廟堂之高,還是處江湖之遠,生活依舊在繼續。越夏成了丞相夫人,很多時候就免不得和婦人之間的交際,一些宴會上,李懷瑜也不能總是和越夏在一起。

李懷瑜只和越夏說。

“你不必忌諱任何人,不用做讓自己不開心的事情。”

越夏深以為然。如果遇見了得眼緣的人,就多說些話,如果話不投機,那便就只笑笑并不搭腔。人外拘謹能有多長時間,大不了回去多和李懷瑜撒撒嬌。

大約是因為越夏總是這樣表現的深入簡出,所以外界多傳越夏性格溫和,身體柔弱。

“李夫人,寧福公主有請。”

越夏正在花園裏百無聊賴的喂魚的時候,有位婢女來請。寧福公主越夏這段時間見過兩面,但都沒說過話。

習武之人五感敏銳,越夏也察覺到對方對自己隐藏的厭惡。不過也沒有覺得緊張。自從她嫁給李懷瑜,名門貴女看她的目光大多都是有點不善的。

瞅就瞅呗,再瞪李懷瑜也不是你們的啊。想着寧福公主大抵也應該是因為這個原因,越夏反而不怎麽放在心上了。

主要是李懷瑜給的安全感太堅實,她連一絲懷疑與動搖都生不出來。

“公主。”

婢女引越夏來到荷花池邊,就回到公主身邊複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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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夫人來了。”

“不知公主要見我是因為何事?”

寧福公主不開口說話,也不讓座,越夏一看這來勢洶洶的,也不裝文靜了。只開口問。

“你和李大人成親也有月餘,聽說你身子弱,我這兒有一只百年老山參,你拿去補補身體吧。”

越夏聞言,挑了挑眉,不說別的,只道謝接過裝着藥材的盒子。

她心裏好笑,若她真是不懂藥理的婦人可能收到藥材的時候會高興些,可是她生在現代,又跟在黃藥師身邊學習了一段時間,哪裏會不知道虛不受補的道理。

這公主可沒安什麽好心,先看她接下來還想做什麽吧。

不過別人送,她就接着,她相公是當朝丞相,皇帝十分看重,若是大臣送禮她可能還會婉拒,可一個寡居公主送的禮,又不會牽扯到朝政,她為何不收。

“主要是我這些時日裏見李丞相因為夫人的身體嘆息,不忍他如此擔憂。”

公主的話突然頓住,像是說漏了什麽不該說的似得,她對越夏不好意思的笑笑。

“前些日子和李丞相私下見面的時候聊了幾句,夫人莫要怪我多管閑事。”

她看越夏神色複雜,以為自己的計劃開始生效,嘴角的笑越發得意。

“公主,您的字畫裱好了……”

一個婢女走過來,手裏拿着一副畫卷,她走近才發現越夏似得,連忙噤聲。公主也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明裏暗裏告訴越夏,那字畫有什麽貓膩需要避着她。

越夏看着眼前的主仆,只覺得自己是在看一場大戲。

“不過是副字畫,拿來我看看。”

公主語氣嗔怪,不以為意的樣子,可卻眉眼含春,一看就是口不對心。那副字畫貌似是有什麽特殊的含義。

“聽說夫人知書達理,就和我一同欣賞欣賞如何。”

越夏不置可否,公主卻自顧自打開了卷軸。

只見字體飄逸。寫着一首詩。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生查子·元夕 歐陽修)

看着越夏越發古怪的表情,公主暗自竊喜。

她從李懷瑜成親之前邊開始多番探查越夏的身世性格,奈何李懷瑜護的緊,只知道李丞相的未婚妻生的美麗,知書達理,至于別的消息,李府就如同鐵桶一般半點都不透露出來。

更別提想插手,在越夏身邊安排眼線了。

幸好馮氏兩姐妹告訴她,李懷瑜和越夏是今年才遇見的。她便計上心來,請了越夏來,言語間多透露出和李懷瑜的親密,更是花重金求人仿了李懷瑜的筆跡,寫了這樣一首惹人遐想的詩。

去年,去年正是她還未出嫁的時候。

那時她和李懷瑜男未婚女未嫁,誰也說不準是不是有什麽慕艾。

女人一旦懷疑自己的丈夫,無論問不問的出口,男人解不解釋,女人心中懷疑的種子就種下了。

……

寧福公主使得一手好宅鬥,從心理上離間小夫妻倆,懷疑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最終導致感情破裂也是常見。

可奈何越夏從一開始就一個字沒信。

首先,身體虛弱這是她和李懷瑜一起放出來的幌子,越夏可是每天早起都要習武練劍的,別說是虛弱,連個感冒都沒有。

所以李懷瑜和公主說擔心越夏的身體什麽的一聽就知道是胡扯。

其次,越夏和李懷瑜上輩子加這輩子一直都練的同一種字體,後來越夏更是直接臨摹李懷瑜的字,問世界上誰最了解李懷瑜的字,她稱第二就沒人敢排第一。

所以公主所謂“有人”送的字畫,越夏一看就想吐槽。

還沒她寫的像呢。

但越夏也不揭穿這些伎倆,就當是看宅鬥宮鬥劇了。

越夏站的不耐煩,就主動告辭離開,寧福公主讓她的婢女送越夏。

剛準備走,那婢女手上就一用力想把越夏推進荷花池。

公主的計劃是這樣的。先是讓越夏起疑,畢竟有那樣優秀的丈夫,內心肯定會有不安,所以在得知丈夫可能和別的女子有情的時候就會變得焦躁憂慮。

此時已經入秋,天氣正涼,如果越夏再不小心跌落荷花池裏,肯定會染上風寒,憂思過度,再加上她那只老山參一催。

宮裏大宅之中多的是這樣去的女子。誰又能想到她身上。

她的想法很好,可惜越夏和她不是一個畫風的。

只看越夏一閃就躲過了婢女的手,還反手将對方推到,帶着站在一邊的寧福公主,兩人尖叫着掉進了荷花池裏。

旁邊的侍女全都慌了,連忙叫救命。一聽有人落水,李懷瑜就連忙趕來,看到越夏俏生生的站在那裏沖自己調皮的眨眼睛,李懷瑜松了口氣的同時又皺起了眉頭。

“李大人……”

公主被救上來,渾身濕透了也不去換衣服,反而含情脈脈的看着李懷瑜,看起來真是楚楚可憐一朵小白蓮。

越夏眼睛一轉,眼睛一閉當場倒進李懷瑜懷裏。李懷瑜一把抱起越夏,對周圍的人說。

“內子體虛,恐怕受到驚吓,我們就先回府了。”

…………

馬車上,越夏和李懷瑜說起今天的所見所聞,趴在李懷瑜身上笑的不能自己。

李懷瑜摟着越夏一只手輕輕的撫着越夏的頭發。

“阿蕊,我辭官和你一同回桃花島如何?”

李懷瑜前世一等到越夏就辭官歸隐,就是不想越夏受所謂“達官顯貴”的氣,這些人為了利益能夠做很多事情,他不敢拿越夏的安危來賭。

這一世若不是因為和皇帝的約定還未實現,只能暫時留在京城,他的越夏又怎麽會被人盯上。

如今計劃已經完善,他也不欲多呆,接下來的人生,他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費可以和越夏在一起的時間。

“怎麽?又想讓我養你啊?”越夏伸手環住李懷瑜的脖子調笑。李懷瑜攬住越夏的腰,在越夏唇上如同撒嬌般輕啄。

“你不願意嗎?”

越夏感覺自己身上的溫度越來越高,和李懷瑜的眼睛對視如同觸電般連忙低下頭,明明害羞了,卻還硬氣着說。

“願意!怎麽不願意!那你以後就是我包.養的了,你必須好好伺候我。”

李懷瑜湊在越夏耳邊用磁性略帶喑啞的聲音說。

“固所願也。”

那天李府的下人都知道了越夏和李懷瑜出去一趟受了驚吓,被丞相大人“照顧”了一天。

…………

李懷瑜雖然是個書生,但是向來雷厲風行,說辭官就辭官,放下官印官服,只略微收拾些細軟,給皇帝上了辭官的折子,沒等皇帝批複,當天就和越夏跑了。

出了杭州和黃藥師林朝英彙合後,皇帝派去追趕的人直接就失去了兩人的蹤跡。只能無奈的和自己的心腹說。

丞相那個混蛋為了老婆,撇下咱們未完成的事業跑了。咱們未來收複失地,驅逐鞑虜的功績不會分一點兒給他的!

而風寒剛剛好,準備着下一步怎麽弄死越夏的寧福帝姬突然被人告知李丞相帶着夫人辭官歸隐了。

她整個人都為這不按套路來的發展懵圈了。

她以為她會是未來的勝利者,只奈何她從來沒有參與進戰局之中,只被無視的徹底。

而她也沒有機會再有下一次參戰的機會了。

因為李懷瑜臨走前給皇帝的折子裏稍微提了一筆,說自己老婆是因為這位才受驚的。皇帝自然不會就這樣放着不管。

寧福帝姬被套上了前世作惡,所以今生注定孑然一身的批語,被皇帝關進佛堂裏贖罪去了。

…………

無論之後是收回失地,重新遷都回汴梁,還是皇帝封賞李懷瑜,動員天下人找李懷瑜回朝。都和越夏和李懷瑜沒有關系了。

他們回桃花島後參加了黃藥師和林朝英的婚禮。一同在桃花島上比鄰而居。

這一世風花雪月,詩酒花茶,奏琴舞劍,好不快活。

黃藥師和林朝英有一兒一女,又陸續得了六個徒弟。

桃花島上就變得熱鬧極了。

越夏和李懷瑜一生無子,李懷瑜不在意,越夏就也不在意。

越夏和李懷瑜就在桃花島上過了五十六年的神仙眷侶般的生活。

越夏那時劍道已圓滿,感覺大限将至,就問李懷瑜。

“阿瑾,你先前等了我五十六年,下輩子你還等我嗎?”

李懷瑜攬着越夏說。

“等,為何不等。”

“你怎麽就這麽死心眼呢?”

“因為我心匪石,無可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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